第十四章

―維係在兩人之間的不是個人感情,而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承諾。

在冠雄會所那套藏嬌的金屋裏,遇見了即將被喬俊隆重推出的歌壇新星章匯美,夏雨花才知道她與章匯美一樣,隻不過是喬俊廣泛的興趣和愛好之一。

夏雨花一直猶豫著,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立即終結這屈辱難堪的關係。就在她遲疑難決的時候,發生了一樁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的生理潮汐向來很守紀律,這一次卻莫名其妙地曠課了。她去醫院做檢查,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張化驗單,那上麵明白無誤地告訴她:懷孕了。

這結果與其說是船漏之後的又一場急雨,毋寧說是夜幕的邊緣驀然展露出的一片晨曦。體內孕育的這個新生命,給夏雨花帶來了溫馨的遐想和美好的憧憬。這是喬俊的骨血啊,孩子畢竟是他的。想到要在這個世界上做一回父親,他會很高興。當然,我自己的事業才剛剛開始,我還很年輕,孩子會有拖累。但是,親愛的,如果你要我生下他,我願意犧牲自己……

想到即將為孩子做出犧牲,夏雨花自己把自己感動得淚流滿麵。

“喬俊,我想我們應該見一見麵。”夏雨花給喬俊打了電話。她的聲音很溫柔,甚至還帶著一種快樂。

“哦,當然當然,我們為什麽不見麵呢?我一直在想,你會給我打電話的。”

喬俊是那種陽光燦爛的聲音,沒有一絲陰影,仿佛他們之間從來不曾發生過什麽。這份明媚讓夏雨花的心境變得格外清澄。

“我想,咱們今天下午見一見,好嗎?”

“好,到我的會所來吧。”喬俊應承得很爽快。

“去‘品茗居’好不好?下午五點整,我在那兒等你。”

“行呀,品品新茶,也很有情趣。”

打完電話,夏雨花仿佛已經品到了新茶的韻味。嗯,這是個挺不錯的開始,預示著會有一個讓人如意的展開。

“品茗居”是商都市的頂級茶樓,說是樓,其實應該說是樓船。船形的水泥樓體就建在一個小小的人工湖上。湖不大,卻也清波**漾。船形樓體的裝修和外粉刷都透著木趣,乍一瞧還真像是一條古色古香的木船。

夏雨花去得早,她要了一個臨水的小包間。推開木製窗扇眺望,近處是清清的水波,遠處是商都賓館。賓館的樓體在空中巍然聳立,猶如一扇巨大的屏風。

五點整,喬俊果然如約而來。在他進入包間的一刹那,夏雨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喬俊張開雙臂,猶如漁人張持著捕網,夏雨花就像魚兒一樣沒頭沒腦地撞了進去。

女人的心裏充滿了要為人妻要為人母的渴欲,頃刻之間便陷落在男人的懷抱裏。接下來的親吻就像是一場拯救,對溺水者施行口對口的人工呼吸。

等女人蘇醒過來,已是淚水滿麵。

“別哭別哭,寶貝兒。”喬俊溫情地說。

夏雨花喘息著笑了,仿佛是對這番施救的感恩。

“你要的什麽茶?”喬俊灑脫地坐了下來。

“等你,等著你點。”女人把權力拱手交給了男人。

“那好,服務員,來壺普洱!”

紫砂壺紫砂盞,洗茶之後,再將茶水注人茶盞,就看到了濃紅而明亮的茶湯。醇厚的陳香之氣彌漫開來,女人的心思也漸漸變得醇厚了。

“媽想你了,老問我,雨花忙什麽,怎麽總不回來?”喬俊說得很親切。

夏雨花的心變得很柔軟,她想起了那位已經把自己看作媳婦的“媽媽”,想起了那幢美麗而溫馨的別墅。此時,這一切顯得既遙遠,又親近。

“媽也給我打電話了……”她喃喃著。

這段時間,夏雨花仍舊接聽喬晴的電話。此刻,她把她自己看得很清楚:從一開始她就是留有餘地的,決裂的意誌並不決絕。

“那就回去吧,今天就跟我一起回去。”

“嗯。”夏雨花點了點頭,“我想,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本來我們就沒有結束嘛。”

“我想,你是愛我的。”

“當然。”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夠斷絕和別的女人……”

喬俊攤攤手,“哦,雨花,我想你已經明白了,我愛你,也愛她們。而且,她們也都愛我……”

夏雨花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了拉喬俊。

“結婚吧,喬俊,我們結婚。”

喬俊認真地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過結婚,太早了,親愛的。也許我這個人,一生都不會承擔婚姻的責任。”

“你應該承擔起責任了,為了我們的孩子。”

“孩子?”

夏雨花把那張化驗單攤在了桌上。

喬俊拿起來看了又看,“這是真的?啊,太抱歉了,我真的很抱歉。”

夏雨花說:“我算了算日子,應該就是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在一起。”

喬俊無奈地咧咧嘴,“你也太不當心了,第一次就―你為什麽不保護自己?為什麽不提醒我?”

夏雨花感到了汙辱,她驚訝而又激憤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喬俊彬彬有禮地一領首,然後從錢夾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你可以去醫院,把麻煩處理掉。如果還需要錢,盡管說。”

他說孩子是“麻煩”!

他竟然要“處理”!

“不―”夏雨花厲聲尖叫。

她用手一拂,銀行卡和茶碗都被拂到了地上。

喬俊皺皺眉,冷靜地審視著夏雨花。“哦,我明白了,你是有意這樣做的。你要把麻煩留著,增加要挾的祛碼。”

夏雨花淒厲地大笑起來,她推開桌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喬俊沒有阻攔,胡攪蠻纏的女人,他見得多了。他平靜地看著夏雨花的身影從眼前消失,然後他俯下身,撿起了那張銀行卡。

他用紙巾仔細地把卡揩擦幹淨,重新裝回錢夾裏。

夏雨花哪踢地在大街上走著,她轉身回望了一眼“品茗居”,它就像虛幻的船影,在縹緲中漸行漸遠。

這大街是虛幻的,這人生不也是虛幻的嗎?

走啊走,她走到了商都賓館的大樓前。她幾乎是在虛幻的狀態下,不假思索地走了進去。

她乘著電梯,直達頂樓。

她找不到通往頂層陽台的通道,於是就去問服務員。

“請問,頂層陽台怎麽走?”

服務員反問道:“您貴姓?住幾號房間?”

夏雨花隨口答道:“住8016,姓夏。”

服務員將夏雨花打量了一下,然後指了指說:“從這邊往左走,有一個安全通道的門。進去之後,往樓梯上麵走,就能上頂層陽台了。”

“謝謝。”夏雨花像是要去參加朋友的婚宴,腳步輕盈地走了。

那服務員就像一位指路的天使,夏雨花很快就找到了天堂之門。啊,天風吹拂,心胸頓開,晚霞猶如天堂的花海,裝點著那個無憂的去處。倚著護牆向下觀望,那裏仿佛是遙遠而陌生的另一個世界。螞蟻一樣的人流,甲蟲似的汽車,紛紛攘攘,熱熱鬧鬧,煞是可笑,亦複可悲……

夏雨花正看得人迷,忽然覺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過頭,看到了幾個身穿保安製服的人。

原來夏雨花剛一離開,服務員就給總台掛了電話。“喂,請查一下,8016房間有沒有一位姓夏的旅客。”

總台很快就有了回音,“8016空置,沒有旅客人住。”

服務員不敢大意,立刻把情況報告了保安部。就在前不久,一位中年男子自殺,從賓館的頂層陽台上跳了下去。此後,賓館方麵就加強了安保工作,以杜絕此類情況再度發生。

接到服務員的報告,賓館保安部的頭頭腦腦們馬上出動,帶著人也登上了頂層陽台。

看到這群鬼頭鬼腦的人在向自己靠近,夏雨花立刻喝問:“你們是誰?你們來幹什麽?”

“你是誰?你來這兒幹什麽?”那些人一邊反問,一邊向她逼近。

“站住,不許過來!”夏雨花厲聲高叫,那嗓門聽上去已經不像她自己的聲音了。

那些人假裝停下來,腳下依舊在慢慢地往前挪。

“喂,別做糊塗事,請你想開點!”

“不管出了什麽事,也不能跳樓啊!”

夏雨花忽然明白了,她是來跳樓的呀。於是她咬咬牙使勁一攀,就騎上了陽台的護牆。

“你們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她發出了通碟。

那些人果然站住了。

他們開始四處打電話。夏雨花聽到其中有人在議論,“這個女的我好像見過,是個服裝設計師。”“你是看過她的照片吧,報紙上登過她的大照片……”

很快,賓館大樓的下麵就變成了演出場地。警笛唱著高音,廣播喇叭與雜亂的人聲是中低聲部,共同組成了一個無伴奏合唱隊。白色的救護車,黑白相間的警車,絳紅色的消防車……斑駁的色塊與初降的夜色融在一起,猶如一襲怪異的晚禮服。

像兒童樂園的蹦蹦床一樣,樓下布置了救護網、防護墊。夏雨花茫然地思量著,如果她墜落下去,能在那網上蹦多高?

樓下的高音喇叭開始喊話了,居然是新生界服裝公司的老總遲亞傑。

“雨花,你上那麽高做什麽?快下來吧,你知道公司今天晚上有酒會,請北京來的專家。你不是答應唱主角嗎?”

晚上是有這麽個安排的,夏雨花想起來了。她在心裏回答:遲總,對不起,你自己就多喝一杯,算是給我的送行酒吧。

過了一會兒,換了人,是喬晴的聲音。

“孩子,快下來。喬俊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我讓他給你賠罪!”

夏雨花想起喬晴對她的種種好處,心裏不免有些發酸。她默默地回答:阿姨,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這輩子,沒福分叫你媽媽了。

接下來的嗓音有些青嫩,那是羅琳。

“嫂子,你能讓我叫你嫂子嗎?我想給你說,那天咱們照的照片放大了,你還沒看呢,你照得可漂亮啦!”

唉,這個沒做成小姑子的小姑子,心地最善良。不管是陰間陽間,咱倆都是好朋友,好姐妹。

夏雨花最不想聽到的那個聲音,還是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喬俊在下麵喊:“你看你看你看,你怎麽是這個樣子嘛!下來吧,快下來,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哼哼,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了,你的話已經講得很清楚了,還有什麽商量的?

接下來是兩位老人的聲音,那聲音讓夏雨花聽了渾身發抖。

“雨花,我是爸爸呀……”

“我是媽媽呀,雨花……”

夏雨花不能不感歎110的工作效率,他們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竟然通知到了這麽多的人。她甚至生出些恨意來,恨他們驚擾了自己老邁多病的父母雙親。

爸爸,媽媽,女兒不孝了―

似乎再無牽掛了,似乎可以跳下去了,隱隱地還有些缺憾,好像該來的還沒有來齊,還缺少那麽一個人……

“雨花,你聽我說―”

是紀亦龍!

他穿著那身戰鬥服,戴著頭盔,猶如披掛著甲青的騎士,仍舊是那麽英氣勃勃。

不知何時,他已來到了頂樓的陽台上。他張開雙臂,慢慢地向夏雨花靠近,仿佛隨時都會把她抱在懷裏。

騎在陽台的護牆上,夏雨花下意識地晃了晃身體,仿佛在做著最後的測試。她的左邊是陽界,右邊就是陰界了。

夏雨花淒然地望著紀亦龍。好了,等的就是他。能見最後一麵,已經心滿意足……想到此,夏雨花不覺大慟,淚水奔湧而出。

亦龍,別了!

夏雨花身子向右邊一歪,從樓頂跳了下去。

紀亦龍讀懂了夏雨花的眼神,幾乎在同一時刻,他衝上了護牆。紀亦龍抓住了夏雨花的一隻腳,他的整個身體也被帶出護牆,懸在了空中。

懸吊他的是腰間的那條安全繩。

安全繩的另一端本來應該纏係在可靠的固定物上,可是一來事發倉促,二來樓頂就像籃球場一樣寬大而平坦,無物可做纏係的繩樁。所以,安全繩的另一端就纏係在沈立冬的腰上。紀亦龍身體懸空之際,沈立冬也被拖帶到護牆處,巨大的慣性和重力幾乎要將沈立冬一起拉墜下去。

瘋了瘋了,班長瘋了……沈立冬探探腦袋往下看,樓體猶如萬丈絕壁,安全繩就像崖頂飄墜的一條長藤。這長藤上連綴著兩個人,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快,快來呀―”沈立冬拚盡全力撐持著護牆,把身體變作一根卡阻在護牆上的木樁。

其實,不等沈立冬喊叫,他的戰友們已紛紛衝了過來。

身體懸空的一刻,紀亦龍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的雙手卻愈發用力,似乎要與對方的腳腕合為一體。等他再睜開眼時,他看到萬物翻轉,天地倒置,高樓之下那些人影和車影全都在旋轉。

那是他自己,不,還有被他牽拉的另一個人體,與他一起在空中打旋。旋**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似乎他的雙手和腰間的那條安全繩都難以承受。

如果鬆手呢?

不能,不能,維係在兩人之間的不是個人感情,而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承諾。是神聖的職責與莊嚴的使命。

旋**的人體漸漸平穩了,紀亦龍發現安全繩在緩緩上升。戰友們終於把他和夏雨花一起營救了下來。

看到夏雨花終於得救,喬俊頓時如釋重負。他又恢複了常態,侃侃而談,論述著生命的可貴與輕生的謬誤。

此時,筋疲力盡的紀亦龍從這裏經過,正要登車踏上歸程。展開救援行動之前,紀亦龍已經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既然造成如此悲劇的男人還要發表演說,於是他就用一記響亮的耳光參與了這個問題的討論。

當天晚上,羅家亂成了一鍋粥。

喬俊不能不告訴父母,夏雨花想不開的原因是她已經懷孕,而喬俊本人還沒有做好當丈夫當父親的準備。喬晴聽了,又喜又氣。喜的是夏雨花果然績優,剛一投資,就有收益。氣的是兒子已經把夏雨花拿在了手裏,卻要輕易拋掉。喬晴是基督徒,她說夏雨花肚裏的孩子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他絕不能違背上帝的意誌。

喬俊少不了爭辯,結婚歸根到底是當事人自己的事,須由當事人自己決斷。

喬晴惱怒之下,現出了集團實際掌控者的真身。她以母儀天下的威風,向喬俊宣布,如果他不能保住上帝賜給這個家庭的第三代人,就剝奪他的財產繼承權。

羅冠雄在母與子的戰爭中始終謹慎地保持中立,直到局勢已趨明朗之後,他才向喬俊方麵發出照會:作為集團副董事長和總經理,他完全讚同董事長的決定,並將不折不扣地貫徹執行。

喬俊知道母親的脾氣和性格,眼下又是兩強聯手,喬俊唯有聽命。他答應盡快告訴夏雨花,他已改變主意。

喬晴卻又說道:“不急,不急,把意思慢慢透過去就是。不能讓人覺得一要挾就得手,此後就有了屢試不爽的武器。”

喬俊“噢―”了一聲,似已領悟此中真諦。

喬俊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喬晴看著他那副告饒服軟的樣子,心裏不免又生出許多憐惜。於是,喬晴換了口氣,安撫道:“兒子,爸媽管你、說你,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是為我好。”喬俊一邊點頭,一邊撫了撫臉。

方才喬晴隻顧生氣,沒有留心喬俊麵部的變化。這時仔細察看,才發現喬俊右邊的半個臉像麵包一樣鼓了起來。喬晴心疼,叫了一聲,“兒子,過來,讓媽媽看看你的臉。”

喬俊像兒時一樣,乖乖地走過去,把臉伸給母親。

喬晴用手一撫,喬俊竟“哎喲哎喲”地叫起來。喬晴像疼在了自己臉上,不禁大怒。

“這些當兵的,真是粗暴!竟敢隨便動手打人,我要找他的領導,告他去!”

喬俊聽了,“哎喲”得更響。

羅冠雄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算了算了,人家舍命救咱們的人,咱們挨一巴掌也不算什麽。”

羅琳也說:“媽媽,救雨花的這位消防勇士,就是那天氯氣中毒的英雄。”

喬晴“哦”了一聲,轉而瞪著羅冠雄說,“這樣粗暴的人,幸虧還沒有送他讀書,沒有請他到公司來。”

聽到這話,羅琳急了:“媽,我哥做的事,打一巴掌還是輕的!”

喬俊惱了,反唇相譏道:“琳琳,哥知道你為什麽說這話。”

羅琳說:“為什麽?”

“因為他是你的男朋友。”

這句話一落音,驚愕的是羅冠雄。

“琳琳,你哥說的是真的嗎?”

羅琳昂著頭回答:“是又怎麽樣?我就是喜歡他。”

羅冠雄急得居然口吃起來,“你你你……不可以,這樣……”

羅琳說:“爸,你不是誇他有德有才,人品很好,能力很強嗎?”

羅冠雄變了臉色道,“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喬晴也在旁邊幫腔,“是的是的,沒有文化,沒有教養,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羅琳不再爭執,她眯起眼睛笑了。“媽,是你說他是‘人間基督’的;爸,是你說他‘人品很好,能力很強’的……你們,我算看透了。”

羅琳說完,轉身就走,任憑父母在身後喚呼,執意離開了家。

羅冠雄頹坐在沙發上,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捂住胸口,臉色蒼白,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

又是含藥,又是量血壓,家人手忙腳亂地折騰了好一陣,羅冠雄才算穩住了。

第二天,喬俊的半邊臉不但不見好,反而腫得更高。眼見兒子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喬晴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帶著喬俊,坐車去了商都市消防支隊。

冠雄集團是商都市最大的外資企業,喬晴帶著兒子上門告狀自然引起了支隊領導的高度重視。剛好省消防總隊的副政委姚永智正帶著軍風檢查小組在支隊巡視,於是紀亦龍打人的事件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姚副政委親自接待了喬晴,他耐心地聽取了喬晴和喬俊的訴求。喬俊那腫起的半邊臉就是狀紙,就是證據,姚永智了解情況之後表態說,越是優秀的戰士,越是做出過成績的功臣,對他們的要求也越高,部隊絕不護短。

姚永智當即打電話給商都消防特勤中隊,要他們通知紀亦龍馬上趕到支隊紀檢室,當麵向受害人賠禮道歉。中隊值班員向姚永智報告,槐林村這個“都市村莊”發生樓房倒塌事故,紀亦龍剛剛跟隨中隊長常名遠去執行救援任務了。

於是,姚永智又命令中隊值班員,待紀亦龍完成任務,讓他立即到支隊來。

喬晴這才露出幾分滿意之色。其實她帶著兒子上門告狀,不過是為了出口氣而已,狀告了,氣出了,她也就達到了目的。

喬晴和喬俊正要告辭,羅冠雄的電話來了。羅冠雄曾經和易榴紅一起拜訪過姚永智,向他了解二十多年前友誼路一帶失火的情形。兩人打過交道,彼此已經熟穩,所以話也就說得直截了當。

“喂,姚副政委嗎?我是羅冠雄。”

“你好你好,我是姚永智。”

“有件事麻煩你百忙中過問。我家的孩子喬俊被特勤中隊的紀亦龍同誌打了一下,當然樓,打人不對,不過呢,打也是有原因的。這原因嘛,一言難盡,我在這兒也就先不鑼唆了。我的太太很不高興,要去商都支隊告狀。我覺得紀亦龍這個孩子呢,是個好孩子。請你給商都支隊的領導講一講,對紀亦龍批評批評就是了,千萬不要為難他。”

姚永智一邊接電話,一邊望著喬晴。等羅冠雄說完,姚永智對著電話說道,“羅先生,巧了,您的太太和公子正好在我這兒。”

“那就請她接電話。”

電話遞給喬晴,就聽到羅冠雄在電話那邊嚷,“請你回來,馬上回來!家裏的事,在家裏好商量,你鬧到人家部隊去,像什麽話?”

喬晴說:“我知道,不是你的親骨肉,你不心疼。”

這句話說重了,羅冠雄在那邊“哦”了一聲,聲音沉悶而異樣,猶如老樹折斷了枝丫。

喬晴覺察到不對勁,連忙問道:“冠雄,你怎麽了?”

那邊回答:“不舒服。我告訴你,我是吃了藥才給你打電話的……”

喬晴慌忙說:“好好,我這就走,我馬上就回去。”

姚永智送客,他對喬晴說:“羅太太,你反映的這個情況,在你們家是家務事;對於部隊來說,是公事。你放心,等紀亦龍完成這次救援任務,我會親自帶著他上門去,給你們一家賠禮道歉。”

喬晴剛剛離開,支隊值班室就接到了特勤中隊來自事故現場的報告,說是槐林的形勢非常嚴峻,多棟違章建築發生連環倒塌,死傷慘重,請求支隊增援。姚永智當即決定,支隊主要領導和他一起去現場指揮搶險救援,同時調集周邊各消防中隊,趕赴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