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有的命中注定
安心下課後才看到洛雅的微信,她已經在圖書館等了一個小時,如果不來,她要回寢室了。安心趕忙回了一句“等我”便朝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籃球場,安心放慢了腳步。
籃球場,熱血少年的逐夢戰場,她在一群爭先恐後的少年中,一眼就認出了許愷。
此時,許愷正三步上籃,將籃球穩穩地投進籃筐。他動作如風,身形如電,長手長腳揮舞自如。
真好看!安心彎起了眉眼,恬淡的笑容掛在了臉上。
許愷和喬寧各帶一隊,喬寧是經管學院的,身材結實,皮膚黝黑,壯如頭牛,籃球打的極好,同學們都叫他籃球王子。
許愷控球,喬寧做出防守姿勢,兩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濺。
“當初以為你會專攻籃球,沒想到,你放棄了。”
喬寧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許愷和他手上的球:“年少輕狂,我必須麵對現實。”
“不後悔?”
“沒什麽好後悔,”
許愷打算運球過人,無奈,喬寧嚴防死守:“還是很吊的樣子,籃球雙傑,五年後再度合體……”
喬寧略帶自嘲的一笑,晃神間,許愷側身一閃,原地騰空,三米投籃。
安心暗自叫好,太帥了,連籃球王子喬寧都沒攔住許愷,他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喬寧和許愷在空中擊掌,喬寧輸的心服口服。
喬寧一隊心有不悅,有人故意將籃球拋遠,結果,隻聽一聲尖叫,安心被籃球砸了個正著。
許愷和喬寧一同看過去,隻見安心捂著頭,跌坐在地上。
安心在心裏罵自己,為什麽要躲在大樹下看他們打球呢,明知許愷不會錯過損她的機會,這回還不知道會說出多麽難聽的話。正胡思亂想著,喬寧率先跑過來,看她有沒有受傷。
安心不敢拿開雙手,一直擋著自己的臉。
許愷走過來, 一把扯下安心的手,調侃道:“真是顧頭不顧腚啊……”
安心被迫與他對視,一臉的小委屈。
“隻是擦破了點皮,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喬寧看了一眼安心,還好,隻有這一處傷口。
“這點傷去什麽醫務室,小題大做。”許愷瞥了一眼安心,伸手從兜裏掏出半盒香煙,取出一根,一分為二,將煙草在掌心揉搓了一下,對著還在滲血的手肘拍了上去。
安心大吃一驚,這樣也行?
見安心繃著力要抽回手臂,許愷用力一拉,吼道:“死不了,頂多會中毒。”
喬寧看安心的小臉都嚇白了,安慰道:“別聽他胡說,煙草也有止血功效,沒事兒。”
許愷起身,拍了拍手,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別沾水,就不會落疤。”
許愷一走,安心的心一下子空了,雖說喬寧不是什麽惡人,可他那一身堅實的肌肉,看著都害怕。
這時,洛雅跑了過來,一看安心手肘受了傷,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喬寧一番訓斥:“你們打球,怎麽還傷及無辜啊,這麽遠都能砸到,我看你們是存心的。”
喬寧啞口無言,這人的確是他們傷到的。
洛雅狠狠瞪了一眼喬寧,都說他是籃球王子,像頭牛才是真的。
安心趕緊拉走洛雅,就她這張嘴,若不攔著點兒,指不定會說出什麽更惡毒的話來。
安心的傷一點沒大礙,回寢室後,已經忘記了疼痛。
她輕輕刮掉那些看著惡心的煙草,心裏卻沒來由的襲上一絲暖意。一想到許愷那帶著暖暖溫度的指腹接觸到自己皮膚時,她的小臉泛起了紅暈。
洛雅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燒(騷)了?”
安心把傷口湊到洛雅眼前:“知道是誰幫我止的血?”
洛雅看了看掉在桌麵上的煙草,撇撇嘴:“能想出這麽老土辦法的人,估計隻有門衛大叔了。”
“錯!”安心有些得意“是許愷。”
洛雅湊近傷口,仔細觀察,最後搖搖頭,說:“你就等著毒發身亡吧!”
安心推開洛雅,小心翼翼地吹著傷口:“我樂意,管得著嗎?”
沒幾天,傷口就已經痊愈了,安心也忘記了籃球場上讓她尷尬要死的一幕。她一直想找機會謝謝許愷那土的掉渣兒的止血方法,可一連幾天,他一下了課就像被咬了尾巴的兔子,躥的比誰都快,安心望著許愷消失的背影,整個人都怏怏的沒了精神。
安心想找甄恬要許愷的電話,可開了幾次口,硬是轉移了話題,甄恬懶洋洋地靠在**,不接話,也不沒話找話,像隻安靜的小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安心百無聊賴,心裏像揣著一塊大石頭,心煩意亂。
安心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就是為了向他說聲謝謝?
她坐在課桌前,雙手拖著下巴,望著安靜美好的甄恬發呆。甄恬可真寧靜的超乎想象,就連刷手機看到可笑的段子,她也隻是輕抿一下嘴唇,笑而無聲,著實叫人心生憐愛。
“你還要看多久?”甄恬衝兩眼發呆的安心晃了晃手機。
安心咧著嘴傻笑:“你真好看。”
甄恬明眸一閃:“你又不是男生。”
話題好像離目標越來越近了,安心繼續傻笑:“你和許愷青梅竹馬,你怎麽不向他挑明?”
這個問題似乎問到了關鍵,隻見甄恬放下手機,正式地看了安心一眼:“表白的事,不都是男生做的嗎?”
安心一怔,也對,女生主動,有點兒太不矜持了。
“他是個驕傲的家夥,這種事,他做不出來。”甄恬凝脂一般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她一直覺得,她和許愷之間不需要這樣的形式,兩小無猜的情義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不但驕傲,還很自大,一張漂亮的臉蛋上,長了一張惡毒的嘴巴。”安心的總結全是許愷的缺點。
甄恬微微一笑說:“錯了,你不覺得這樣的他才更有魅力嗎?”
情人眼裏出西施,她可沒覺得一個男生的嘴巴太惡太毒,會是增加個人魅力值的關鍵,她倒挺欣賞那種說話有邏輯,有深意的男生,那才是一個優秀男生該有的特質,許愷充其量就是空有顏值,毫無內涵。
“賽場上還算有魅力,校園裏,就一個痞子。”
“他也想繼續在賽場上馳騁,可他父親不同意,他隻能繼續學業了。”甄恬淡淡的說,臉上帶出一絲遺憾。
棄劍從文,是父親的意思啊,是有點可惜。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學也是白學。”安心嘀咕了一句。
“你才認識他幾天,我們可認識十幾年了。”甄恬轉過頭,臉上洋溢著得意的自信,對許愷她最有發言權。
不知道是誰說過一句話:喜歡一個人連他的缺點也要喜歡。這可能就是喜歡一個人最高境界了。安心突然覺得自己還沒到這種地步,從來沒有,將來恐怕也很難做到。
選修課安心報了心理學,選擇這門學科的人還不少,安心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進教室,悄悄溜到最不顯眼的位置坐下,免得被老師盯上,問些讓她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安心很後悔選了這門學科,洛雅曾提醒過她:現實點,等你走出校園,你就知道,心理學的用處,除了讓人覺得你很拽,其他半點營養價值都沒有。
安心別的不奢求,隻要別掛科,稀裏糊塗念完就謝天謝地了。
安心盡量把身體放低,幾乎躺在了椅子上,她本就個子小,這樣一看,隻能看到她的一隻腦袋。
所幸旁邊沒人,不會有人注意她的姿勢有多隨心所欲。
上課鈴聲響起,最後進來的同學並未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隻關心上堂課的筆記有沒有遺漏下重點。
安心不擔心筆記,所以低著頭興致勃勃地刷手機。
旁邊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有人擋住了窗外的陽光。安心沒時間搭理有可能要坐下的人,隻輕聲說了一句:“沒人,隨便坐。”
安心正在刷微信,洛雅的九宮格美男吸引了她,她點了評論,留言道:“不好好上課,發什麽浪?”
洛雅幾乎秒回:“單身狗,發些美男安慰一下自己,有錯嗎?”
安心幸災樂禍回過去:“同情你,祝你好運。”
半天不見身邊有動靜,安心好奇地側過臉去。
安心差點叫出聲,手裏的手機卻沒那麽幸運,在她渾身哆嗦的一刹“咣當”掉在了地上。
許愷雙手插在褲兜裏,神情自若地看著自亂手腳的安心。
“躺屍的滋味不錯?”許愷手撐在桌麵上,彎腰湊近她。
他的眼波電力十足,安心根本抗拒不了,渾身觸電般地立刻彈跳起來。
人要是倒起黴來,喝口水都會被嗆到。安心彈跳的幅度過大,以至於膝蓋結結實實地撞在桌子上,疼得她齜牙咧嘴,跳著腳轉圈。
許愷忍俊不禁。
此時授課老師已經站到講台上,其他同學已經起立,唯獨安心還在跳著腳轉圈。授課老師鄒著眉頭喊了一句:“那位同學,舞蹈室在隔壁樓,你進錯教室了……”
授課老師那魔性的聲音一響 ,安心就更加驚惶無措了,腳下一軟,身子傾倒而下。
站在她身旁的許愷,手疾眼快,伸手一拽,將安心拉了回來,安心身體不受控製,直接撲進了許愷的懷裏。
其他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射來,教室內有短暫的躁動。
有一秒安心的大腦是空白的。
“站好……”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安心一怔,發現自己的手正按在許愷的胸膛前,堅實,飽滿,觸感好好……
許愷一直盯著安心的手,安心這才發現自己摸了不該摸的地方,立刻羞臊著抽回自己的手,迅速低下頭。
一堂課,安心全程溜號。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旁邊的許愷卻沒有走的意思,他擋住去路,安心隻能慢吞吞地收拾課本,時不時偷瞄他一眼。
許愷大刺刺地靠在椅子上,學安心躺屍的模樣。
他腿太長,隻能弓起膝蓋,安心能感覺到,他那樣挺著極其不舒服。
“你不走嗎?”安心試探地問了一句。
許愷不急著回答,從兜裏掏出一盒綠箭,倒出一粒,托在掌心,輕輕一抬,抵在另一隻手的手腕處,口香糖彈起,直接射門,進入許愷口中。
動作幹脆利落。
許愷突然伸手到安心眼前,嚇得安心直閉眼睛。
“以後不許偷看我。”
“沒有。”
“你看我的時候,眼睛發直,嘴唇輕抿,小手無處安放,通過這些微表情,我可以斷定,你,喜—— 歡——我——”許愷故意拖長喜歡你三個字,且聲音低沉有磁性,飄進安心的耳朵裏,癢麻的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有……”安心睜大眼睛,矢口否認。
許愷不慌不忙湊到她身旁,俯下頭,挑起她的小下巴。
安心與他的力量抗衡,可他手上的勁道十足,她拗不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臉壓下來。
“放開我,你要幹嘛?”安心有些害怕,從來沒有一個男生,這麽近距離的盯著她,她咽了一下口水,心跳的厲害。
許愷的臉越壓越近,安心都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溫熱氣息。他不會就這樣吻上來吧,長這麽大,她還沒有過接吻呢,像那種偶像劇裏常有的橋段,她認為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從來不是男生眼裏可以一親芳澤的對象。
“你眼屎沒擦淨……”
安心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看著許愷走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她真想追上去KO他。
趁身旁無人,她悄悄拿出小鏡子,扒著眼角尋找那可惡的眼屎。
哪有?根本就沒有眼屎。
許愷,你太過分了!
回到寢室,安心才發現自己的膝蓋已經淤青了一片。舊傷才好,又添新傷,這許愷是老天派來折磨她的嗎?
安心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仰躺在**。
眼前忽然飄過許愷勾著她的小下巴,把臉湊近她的一幕,就差那麽一丟丟,就吻上了,安心呷呷嘴,接吻到底是什麽滋味呢?
甄恬進來的時候,安心正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甄恬淑女範十足,動作舒緩輕柔,絕不像洛雅那樣一進寢室,就弄得乒乒乓乓,雞犬不寧。
安心衝安靜的甄恬笑笑,她不醉酒,清醒的時候,還真的像個冰美人,美好寧靜。
“許愷為什麽叫你‘托妹兒’你們之前也認識?”甄恬將長卷發攏起,露出頎長白嫩的頸項。
她可真白啊!
甄恬自顧自地笑笑,沒人能明白她的內心世界。
安心有些沮喪,一夜之間“托妹”在海大火了起來,走在校園裏,那些追著她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他總是喜歡給人起綽號,這毛病到現在也沒改掉。”她始終一臉恬淡的笑容,一他提,眼裏就會閃過一抹晶瑩的光亮。
安心淒苦的一笑:“市青擊會那場決賽,我被拉去當了池遇的粉絲,莫名其妙就得了這個綽號。”
甄恬眼光一閃,抿起嘴,笑的有些抑製。這個答案她很滿意,她喜歡許愷,這是藏不住的秘密。
甄恬的笑容帶著某種不明的意圖,叫安心覺得渾身上下很不舒服。她也懶得再和她聊下去,翻身下床,去窗台給那盆綠蘿澆水。
周末。
安心躺在自家的**,懶懶的不想起床。
母親愛素在樓下喊了幾聲,她卻充耳不聞,癱在**放空自己,與現實隔離。
安心本來答應洛雅去時代廣場看林誌穎和小Kimi,那可是安心最喜歡的綜藝節目,可母親電話裏說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了,這個周末不如回來陪陪媽媽。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略顯疲憊,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把自己帶大,將來她也要工作嫁人,陪媽媽的時間真的不會太久。想到這兒,安心的心裏湧起一絲酸痛,於是和洛雅打了招呼,背起雙肩包,急匆匆的去趕公交車。
洛雅在樓上喊:“等你再想看,Kimi都長大了。”
安心回頭衝洛雅擺手:“那就看Kimi的兒子好了。”
安心下樓時,母親菜攤上的菜也差不多賣完了。他們家條件差,街道才允許母親把菜攤擺在這兒。母親很自律,從不把垃圾亂扔亂放,街道給她提供方便,她也斷不能給人家添麻煩。一來二去,來母親菜攤買菜的街坊鄰居越來越多,她和母親的生活也就越來越穩定了。
母親靠賣菜供了一位大學生,街坊鄰居既羨慕又佩服。
母親看了一眼安心,什麽都沒說,把一捆青菜塞進安心懷裏:“去給李奶奶送去,她幾天沒下樓買菜了,聽說腿疼病犯了。”
母親心好人善良,這些青菜無疑是免費送給李奶奶的。
李奶奶住隔壁樓,安心抱著青菜就往樓洞裏進,卻和另一個要進樓洞的人撞在了一起。
安心個子小,又低著頭,那人以為是個孩子,就停了下來,讓她先走。
安心掃了一眼那人,撇撇嘴,算你還懂得女士優先的道理。
安心三步並作兩步上樓梯,很快到了三樓,回頭一看,那人也跟著上三樓。樓道裏暗乎乎的,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安心停在李奶奶家房門前,正要敲門,卻見那人掏出一把鑰匙,插進了鑰匙孔。
李奶奶一向獨居,很少有親屬來探望,而這個人居然還有鑰匙,聽母親說過,李奶奶的兒子幾年前就死了,難道是李奶奶的孫子?
安心好奇地扭臉看過去,那人也轉過臉來。
安心一驚,好熟悉的一張臉,好像在哪見過?
那個人打開房門,大步走進去,隨後,回頭問她:“要進來嗎?”
安心這才想起,她是來給李奶奶送青菜的,送到了,就算完成了任務,管他是李奶奶什麽人呢?
安心瞄了一眼那人,長的挺帥,濃眉大眼,短發,幹淨利落。他穿一件韓版修身小西服,係著第一顆紐扣,將他的腰身勾勒的緊致有型,腳下一雙鋥亮的皮鞋,一點灰塵都看不出來。他也看了她一眼,禮貌的點點頭。
李奶奶聽到客廳有動靜,拄著拐棍從裏屋走出來。
“奶奶。”那人喊了一句。
原來是李奶奶的孫子。安心再次看了那人一眼,她確定,他們是見過的。
李奶奶沒搭理他,而是一臉笑意地招呼著安心:“安心啊,你都好久沒來奶奶這兒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是不是瘦了?”
安心把青菜放在茶幾上,走過去,拉著李奶奶的手,說:“李奶奶,我在減肥呢!”
李奶奶撇著嘴說:“減什麽減,一點都不胖,倒是越來越好看了。”
安心害羞著笑笑,然後說明來意。李奶奶感激的一塌糊塗,拉著安心的手,非要讓安心坐會兒。
安心又瞥了那人一眼,說:“家裏有客人,我改天再來看您。”
李奶奶馬上沉下臉,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我不認識他。”
那人似有尷尬,輕輕咳了一聲。
安心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留在這兒,是不明智的,於是,和李奶奶告別,走了出去。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已經想起那個人是誰了。
安心終於等到那個人下樓了,她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叫了他的名字:“池遇。”
池遇一怔,認出她是剛才去奶奶家送菜的女生。
“你認識我?”
“市青擊會男子花劍個人賽冠軍嗎,那場比賽我有在現場。”安心直視著他,一臉的冷冰冰。
池遇有些詫異,一般的粉絲見到他,不說熱情的索要擁抱,最起碼也是一副崇拜加激動的表情,可眼前的這個小女生,竟是一臉的敵意。
“我是那場比賽你花錢雇的假粉絲,替你虛張聲勢的。”安心直言不諱。
池遇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微微一笑,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不知情,可能是哪位粉絲自發組織的。”
安心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推的倒挺幹淨,敢做不敢當”
“我阻止不了粉絲們會做些什麽。”他倒不是個高調的人,說話的語氣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顯得過分沉穩內斂。
“那慶功宴呢?”安心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堵著他問這些問題。
“有什麽不妥嗎?”他挑了挑眉,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一樣,好像在說:這關你什麽事嗎?
好像不關她的事,又好像關她的事,因為做了他的“粉絲”,她才成了許愷口中的“托妹”,現在學校知道這個綽號的人越來越多了。
“總而言之,你這樣做是在愚弄那些真正喜歡你的人。”安心正義淩然,她對一切弄虛作假的行為都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
池遇眉心舒展,沒有多餘的表情:“小孩子,不懂不要亂說話。”
安心一聽,急眼了:“你說誰是小孩子?”
池遇知道再和她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於是嘀咕了一句“有病……”邁步就要走。
安心最討厭人家說她有病,想都不想懟回去:“說誰有病呢,你們全家都有病……”
池遇顯然是憤怒了,可他是冠軍,自身形象還是要考慮的,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硬是把怒氣壓了回去,擦著安心的肩,走過去。
“喂,僥幸贏了許愷,下次遇見別的對手,你就沒那麽幸運了。”安心衝著池遇的背影喊。
池遇微微頓了一下,原來是許愷的鐵粉。他轉過身,隔著不遠的距離,衝安心微微一笑:“那就讓他準備好,有機會一決高下。”
安心撇撇嘴,說:“我看沒這機會了,許愷已經回學校上學了,他不陪你玩了。”
池遇一怔,這個消息還是很出乎意料的。
安心回學校,一見到洛雅,就把碰到池遇的事告訴了她。洛雅聽完,幾乎和池遇一個口氣:“你還真是有病,許愷也可以雇粉絲啊,許愷技不如人,那是事實。
安心白了洛雅一眼:“我不是替許愷說話,我在為我不值,200塊錢換來一個“托妹”的綽號,我冤不冤啊。”
洛雅噗呲笑出聲,安心的這個綽號已經小範圍蔓延開來,估計用不了多久,全海大就會人盡皆知了。
““托妹”可比你安心名氣大太多,偷著樂就算了,裝什麽受害者。”
安心撲上去和洛雅廝打在一起。
鬧夠了,兩個人也就消停了,趁著甄恬和林好不在,安心把從母親那聽來的有關池遇的一些內幕,告訴了洛雅。
原來,池遇現在和繼父生活在一起,他親爸以前也是一名擊劍手,為了完成親爸的遺願,池遇刻苦練習劍術,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站在奧運會的領獎台上。
可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隻要池遇肯改姓,並和李家脫離一切關係,繼父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培養他。
池遇和母親同意了,把李遇改成池遇,從破舊的老街搬進池家的豪宅。
“連祖宗都不認了,你說這人有多可恨。”安心鄙夷地吸吸鼻子。
洛雅尋思了半天,說:“他也是為了完成親爸的遺願啊,說到底,不還是流著李家的血嗎?”
安心哼了一聲:“你不知道,李奶奶就一個兒子,老了老了,無依無靠,池遇和他媽也真夠狠心的。”
“這也沒辦法,人總歸要生存的嗎,好歹池遇現在什麽都有了。”
安心及時補了一句:“就是沒了良心。”
關於池遇的討論,安心和洛雅各執一詞,到最後也沒論斷出個究竟。
不過這個池遇還真是陰魂不散,幾天後,學校貼出了一副海報,海報的主角竟然是池遇。
偌大的海報就貼在學校最顯眼的地方,那個油頭粉麵的學生會主席,居然還在海報前賣力的宣講,他是如何費盡心思請來最炙手可熱的體壇新貴來海大做演講。這應該是他離開海大之前最拿的出手的一次策劃,當然要不遺餘力地炫耀自己無人能及的能力了。
安心拉著洛雅看熱鬧,海報上的池遇還真是帥的有型,比本人好看多了。
安心指著海報上的池遇,譏誚道:“人都P變形了,不敢真麵目示人嗎?真可笑。”
“哪裏有變形,我看著還OK啊!”
安心懟了洛雅一下:“我警告你,那天不許你再來湊人頭!”
洛雅仰著臉,還在欣賞海報上池遇那副冷傲俊逸的臉,輕輕地說了一句:“男人味十足。”
安心不高興了,甩開洛雅就走:“友盡……”
洛雅急忙追上去:“至於嗎?池遇又沒招你惹你,你應該找許愷算賬,是他給你起的綽號。”
安心當然知道許愷才是罪魁禍首,可她和許愷注定是相克的,每次碰到他,都會把自己弄的很狼狽,她還真是有些膽怯了。
洛雅瞅著安心,不懷好意的笑笑:“不對啊,一提許愷,瞧你這幅德行,你不會是喜歡上了人家吧!”
安心心裏咯噔一下,有嗎?可能嗎?
“喜歡你個頭……”安心用膝蓋懟洛雅的屁股,小臉繃的那叫一個緊。
洛雅已經心知肚明,喜歡一個人,是沒任何理由的,沒人能抵抗怦然心動的那一刻。
兩人隻顧拌嘴,根本就沒看到許愷正迎麵走來,說來也巧,安心就這麽直直地撞過去,和許愷撞了個滿懷。
“你走路不帶眼睛的嗎?”許愷居高臨下,瞪視著安心。
安心緩過神,才發現是許愷,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洛雅看不慣許愷那股盛氣淩人的勁兒,說了一句:“好狗不擋道!”
許愷瞥了洛雅一眼,旋即又把目光落在安心的臉上:“你踩髒了我的鞋。”
安心低下頭看他腳上那雙價錢不菲的白色運動鞋,白的耀眼的運動鞋上果然有一塊汙漬趴在鞋麵上,顯眼且招搖。
“那麽精貴的鞋,放家裏好了,穿出來多可惜啊!”洛雅譏誚著說,末了還哈哈大笑起來。
安心也沒忍住,捂著嘴巴偷笑。
許愷被嘲弄,好看的臉上多了一絲尷尬。
安心拉走了洛雅,回頭時,看到許愷蹲下身子,用紙巾細致地擦抹著被她踩上去的汙跡。
此時,落日的餘暉籠在許愷的身上,金閃閃的像渡了一層金,尤其他側臉的輪廓更是被映襯的鮮明生動。
畫麵太美,安心不敢直視。
許愷站起身,將紙巾揉在手心,走到最近的垃圾桶前,一擲,紙巾以最優美的弧線落入桶內。
許愷滿意的彈彈手指,側過頭,看向那張色彩有些誇張的海報。
池遇要來海大做演講?
真佩服學生會主席,竟能請得到熱度正勁的池遇,而池遇居然欣然接受了,或許,池遇之所以接受邀請,最大原因,也許,是因為自己也在海大吧。
許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意,漂亮的臉蛋上透著桀驁不羈的意味。
池遇的演講是在機械學院的報告廳舉行的。
報告廳果然座無虛席,那個油頭粉麵的學生會主席甚是得意。
許愷早早地來到報告廳,他是被學生會主席軟磨硬泡,連拉帶拽綁架過來的。
學生會主席的目的,許愷非常清楚,市青擊花劍比賽的冠亞軍齊聚海大,爆點十足,而他這個即將離校的大師哥,將會在海大留下一筆閃光的印記,名流千古。
許愷坐在下麵,翹著二郎腿,麵色沉靜,盯著講台上春風得意,熱情飽滿的池遇,他正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展現他最為青春閃亮的一麵。
“擊劍是一項運動、一種技能、一門科學更是一門藝術和一種教育方式。不論我們把它當做藝術來欣賞,還是當做科學來研究,還是把它看做運動的教育方式,抑或是當做技能來修煉,我們都能從中收獲財富。透過擊劍我們透析千年曆史、鑽研龐雜的技術技能、感受對成就的讚美、領悟先輩力量的傳承。”
許愷輕輕“哼”了一聲,套路,拿百度上抄來的誆騙這些無知的大學生,不知到底誰才是無知。
“隨著人類曆史的發展,劍由最初的石製、骨製發展到青銅製、鐵製……其功能也從最初的工具演變為戰爭的兵器,逐步走上曆史舞台,又伴隨著火器時代的到來,而漸漸從戰爭曆史中謝幕。印刷術的普及讓文明得以傳承,而擊劍文化也藉此發揚、改進……”
許愷有些坐不住了,這樣毫無營養的宣講簡直一點意義都沒有。
許愷動了動身子,想立刻離場,他扭頭向一旁看,剛要收回目光,卻怔住了,因為安心不知什麽時候溜過來,挨著他坐著。
許愷瞥了安心一眼,麵無任何表情:“你應該是專業粉絲,勞務費挺高吧。”
安心白了他一眼,他的語氣永遠帶著欠扁的節奏。
“讓一讓。”許愷扒拉了她一下。
安心不讓,而且很真誠地看著他:“你不能走,待會兒師哥還要讓你上場和池遇切磋呢!”
許愷往講台上看了一眼:“切磋?跟他?切得著嗎?”
安心撇撇嘴:“不敢了吧,市青擊會冠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許愷瞪著安心,心想她果然是池遇派來的內線,故意來挑釁的。
“你少來,本少爺沒時間。”許愷不中招,起身要走。
“坐下……”安心低吼一聲,竟也有一股強大的震懾力。
許愷還真就乖乖地坐了回去。安心衝他一笑,一本正經地說:“聽演講,講得不錯……”
許愷茫然,有些出神。
安心心裏偷笑,她故意不讓許愷離場,是因為她想讓許愷在池遇的演講會上,重拾信心,他不應該放棄擊劍,那麽好的資質,不讓其大放異彩,簡直可惜了。
就在剛才,池遇和副教練剛一進海大,安心就以學生會招待組成員的身份,把他們攔了下來。
池遇認出安心,一張臉頃刻間沉鬱了下來。難怪上次她要替許愷鳴不平,原來也是海大的學生,不過,她今天看起來一副謙卑恭敬的樣子,想她也不會耍出什麽花招來。
安心一臉笑眯眯,湊到池遇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池遇冷著一張臉,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這裏說一樣。”
安心看了看副教練:“這件事,你也不希望被外人知道吧?!”
池遇有一絲狐疑,看安心極其認真的樣子,也隻好往一邊走了幾步。
安心確認副教練沒有跟過來,再度把聲音壓低:“你應該姓李,池姓是後改的……”
池遇的臉色驟變,看得出他非常緊張這件事。
“你想幹什麽?”池遇的眼裏充滿了敵意。
安心一副坦坦****,眉眼之間有著一股倔強和堅持:“別怪我多事,本來我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的人品有問題,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就算拿了冠軍,你覺得這個冠軍的含金量還會高嗎?”
池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如調色板上的水彩,糾結,變幻。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安心平靜的說“我隻是想提醒你,你是李奶奶唯一的孫子,別讓老人家感覺自己是個無依無靠的可憐人。”
池遇繃緊咬肌,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整張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他一直對自己的家事小心謹慎,就怕有一天會被人翻出老底,到那時,他可真就沒臉繼續馳騁在劍道上了。
“我警告你,這件事最好就此打住,如果有一天,讓我聽到一絲風言風語,我絕不會善罷甘休……”池遇抑製自己的情緒,以至於他的眼裏爆滿了血絲。
安心盯著他,忽然覺得身上襲來一絲冷意,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她這是在他最痛的傷疤上生生擠出了血。
池遇不多說一句話,大步一邁,攜風而去。
安心眯著眼望著池遇消失的背影,她不是多事的人,她隻想出口氣而已,至於是不是為了許愷,她也說不清楚。
此時,安心當什麽都沒做過,安安靜靜地坐在台下,而一旁的許愷,明顯是有些坐不住了,若不是報告廳裏坐滿了人,他很可能會拎起安心,給他讓出一條去路。
安心用餘光瞄他一眼,他的臉臭臭的,像誰欠了他錢似的,安心心裏自是得意。
就在這時,講台上學生會主席的的聲音傳來:“聽說許愷就在台下,不妨邀請他上來,和池遇一起完成下麵的表演。”
許愷的身體頓時一僵,看來,池遇早就備好了這一手,是想當眾再挫他一回啊!
聽眾席上響起熱烈的掌聲,有人高聲呼喊許愷的名字,這是難得一見的雙雄對決,吃瓜群眾自然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
整個報告廳瞬間炸開了鍋,這種情況下,許愷硬著頭皮也得上,他可不想在同學麵前認慫,不就是池遇嗎?賽場上都沒放在眼裏的對手,在自家門前,何需膽怯。
許愷不走尋常路,何必舍近求遠,直接單手一撐,輕鬆躍上台去。
動作太帥,引來女同學們的尖叫聲。
安心離得近,都能感受到他帶起的一陣風,他身上散發而來的那股霸氣,絕對比池遇的氣場更加強大。
市青擊會花劍比賽冠亞軍再次同框,怎會逃脫被台下手機紛紛抓拍的時機,絕對是相當壯觀的一幕。
許愷自帶閃光點,顏值加身高,幾乎令一眾女同學神魂顛倒。
池遇邀請許愷上台,這不是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了許愷嗎,然而,池遇並沒有因為大家的目光都鎖定在許愷身上,而表現出落寞的情緒,他不慌不忙從講台上拿出兩把花劍,這個動作立刻引來台下一片雀躍,兩人這是要現場來一場巔峰對決嗎?
果然是有備而來。
“為了讓大家更好的了解擊劍這項運動,我和許愷現場演示一下花劍比賽中常用的招式……”池遇遞給許愷一把劍,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幾分挑釁。
許愷湊近池遇,低聲說了一句:“你想當眾出我醜?”
“我想讓你親自證明給大家,你放棄擊劍的決定是正確的。”池遇壓低聲音,麵無波瀾。
“僥幸得來冠軍,還值得你炫耀?”
池遇居然笑了。
許愷接過劍,無論如何,劍是沒錯的,真正配得持劍的人,才是最好的劍手。
兩人各就各位,許愷習慣性的試了武器的柔韌性,還好,劍身輕薄柔韌,應該是一把好劍。
池遇弓步,拉開手臂,手持武器,目光凜然。
許愷也做了預備動作,他長手長腳,姿勢精準到位,畫麵完美和諧。
隨著一聲“開始”,池遇率先進攻,他弓步衝刺,劍尖直刺許愷軀幹部,許愷迅速防禦,腿長就是有優勢,成功避開了池遇的刺擊。
台下的同學屏息而視,雖然沒有真正賽場上的緊張感,卻依然激起了同學們的熱情高漲的心。
洛雅擠到了安心身邊,在許愷坐過的位置坐下。
剛一坐下,安心小聲對洛雅說:“腿長就是好。”
洛雅撇嘴:“池遇身材比例剛剛好,占有絕對的優勢。”
安心瞪了洛雅一眼,這個時候,沒心情和她較真兒,拭目以待吧,看看誰才是王者。
許愷防守成功,沒有給池遇任何進攻機會,連續弓步進擊,在劍尖刺入胸前區時,池遇手中的武器意外脫落。
台下一片嘩然。
許愷已經得分,台下的同學看得非常清楚,可池遇手裏的武器,脫落的卻是令人不可思議。
隨池遇一同來海大的副教練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池遇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身為一個超級劍手,手中的武器是斷不能脫手的。
許愷摘下麵具的一刻,瞥見台下安心得意而嘲弄的笑臉。
“許愷是最棒的,事實證明,池遇的冠軍名不副實。”安心碰了碰洛雅。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他又不是神,至於嗎?”洛雅反駁回去。
安心笑不可仰:“馬失前蹄了吧,陰溝裏翻船了吧!”
台上池遇沒做任何解釋,倒是副教練反應超快,向台下同學解釋道:“同學們,池遇手腕的傷還沒有痊愈,希望同學們給池遇加油,讓他盡快養好傷,備戰全運會。”
原來是有傷啊。
帶傷來海大演講,這種精神值得學習,同學們紛紛表示心疼池遇。
許愷有些尷尬了,他在和一個手腕有傷的人較量,即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同學們的關注點都在池遇的傷上,忽略了許愷剛才那漂亮的防守反擊。
安心也沒想到事態的變化和自己預想的背道而馳,她趕緊去看許愷,此時的他黯然地走下台,沒有回座位,而是直接從側門走了出去。
安心起身往外追,洛雅在身後喊了幾聲,她連頭都不回一下。
池遇看著一前一後走出去的兩個人,整個神態立刻放鬆了下來,嘴角隱隱浮出一絲笑意。
安心追出去,就看到許愷站在走廊的盡頭。
他背對著她,雙手插進褲兜裏,用腳一下一下踢著整潔的大理石地麵。
“不要說話,或者,立刻離開。”許愷清晰而渾厚的聲音傳來。
安心下意識的一怔,總是拒人千裏的樣子。
“你證明了你不比他差……”
安心的話還沒說完,許愷已經轉過身子,一把扯過她,將她抵在玻璃牆上。
他的手撐在她的頭上方,身體逼近,將她圈在狹小的空間裏。
安心不敢眨眼,他又來這一招,壁咚上癮嗎?
“我的事,不需要你過問,聽到沒有。”他的目光邪惡,語氣陰冷。
“你怕了他是嗎?”
許愷沒出聲,空氣一下子陷入死寂,安心垂著眼瞼,不敢動,他身體靠的太近,她怕他下一秒就會勒住自己的脖子。
許愷注意到安心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胸口上,那件韓版的白襯衫將他的胸肌映襯的飽滿清晰。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看過來,還表現出了一種很欣賞的神情,許愷立刻放開她,與她保持了距離。
“以後不許離我太近,你最好記住。”他已經失去了耐心,嘴巴緊抿,繃出硬朗的線條。
“是你把我拉到你麵前的……”這是實話,每次她都是被動的。
安心不敢跟在許愷後麵,隻能選擇另一條路去食堂,因為許愷很嚴肅認真的警告她:離我遠點。
安心嘟著嘴巴,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每次都把事情弄的很糟糕,讓自己處於被動的局麵,這不是她的初衷啊,她本想鼓勵他,讓他不要輕易放棄擊劍,不是每個運動員都有衝刺決賽的機會,一次的失敗,不代表永遠都會失敗。
看來她和許愷注定是一對冤家,她的好心在他那裏被當成了多管閑事。
得想個辦法讓許愷改變對自己的態度,可這似乎又是很難辦到的,她又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人人都喜歡。
安心拖拖拉拉地往前走,池遇的演講估計結束了,她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同學從隔壁大樓的空隙間穿過,而她與他們隔得很遠,沒人注意她的存在。
繞過圖書館,前麵是停車場,忽然,她的目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疾步如風地往前走,身後跟著的人幾乎小跑,奈何前麵的人步子太快,身後跟著的一直追不上。
是池遇。
看他的臉色黑的像鍋底。
“你等等我啊……”身後跟著的是副教練。
安心趕緊閃到一棵大樹的後麵,池遇已經打開了車門。
池遇回身等副教授,副教授緊跟幾步,追了上來。
“不讓你接這個演講的活動,你偏不聽,剛才好險啊!”副教授喘著氣說。
“碰見了那個倒黴鬼,全讓她打亂了”池遇很生氣。
倒黴鬼?
說誰呢?
安心想罵人了。
“幸虧我反應快,說你手腕有傷,不然糗大了!”副教練說。
安心聽的清清楚楚,池遇並不是什麽手腕有傷,而是被她揭了老底,心理壓力大,才會出現失誤,這種人偶然一次成功,並不代表麵麵俱到,下次不會這麽僥幸了。
安心從心裏看不起池遇,真正的強者是希望對手也是強者,遇強則強。
他們的車從她身邊開過,安心像躲貓貓一樣,繞著大樹轉了一圈,確認沒被發現,才鬆了口氣。
那個該死的副教練居然想出手傷這一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歹是幫了許愷一把,不管池遇真受傷還是假受傷,許愷的劍術高人一籌,這是同學們都看到的,也算為許愷掙回一點顏麵。
想到這兒,安心也不再糾結了,許愷不領情,是他的事,可她做了,隻要做了就沒什麽可後悔的。
晚飯的時候,食堂的人就少了很多。有些學生會彼此相邀,去校東門臨近的小吃一條街,那裏吃食琳琅滿目,價錢又不貴,很是受學生們的追捧。
安心和洛雅很少去兒那吃飯,安心說,食堂裏的飯菜衛生是有保障的,那些外麵的小吃店就很難說了。洛雅同意,但最大原因,是她想陪著安心,有時她也會主動幫安心打掃衛生,完後,兩人說說笑笑回寢室。
安心很慶幸能夠認識洛雅,洛雅也覺得在海大隻有安心這麽一個知心朋友。
收拾衛生的時候,洛雅也在一旁幫忙。安心一直默不作聲,手腳比往常快了很多。
“聽說甄恬林好她們又請許愷出去吃飯了。”洛雅把一疊餐盤放在清潔車裏,看了一眼安心“就算是發小,也沒必要過分親密吧,那個許愷也真是矯情,來海大這麽久了,一次食堂的飯都沒吃,家裏有錢就是任性。”
安心聽著洛雅嘮嘮叨叨,小臉繃的越來越緊,今天她算是得罪了許愷,他發起火來還真是嚇人。
“今天的演講,許愷很是出風頭”洛雅幫忙推車,安心一直不說話,安靜的連洛雅都覺得奇怪。
“我做錯了一件事。”安心終於說了一句話。
“和許愷有關?”
安心點點頭。
洛雅“嘁”了一聲,說:“不用怕他,他要敢找你麻煩,我第一個不讓。”
安心的情緒更低落了,他讓她以後離他遠點,這麽不留情麵的警告,也隻有他能說的出來,她是女生,知道什麽叫廉恥,心裏的那點小心思也被這無情的警告徹底擊碎,她不知道以後該怎樣麵對他。
“他和甄恬青梅竹馬,你可不要犯糊塗,你那麽單純,我怕你受到傷害。”清潔車推進後廚,洗碗的阿姨接了過去,兩人站在水龍頭下洗手。
洗手時兩人沒在說話,臨走時,洗碗阿姨讓兩人把垃圾袋直接帶下去。安心接過垃圾袋,獨自往前走,洛雅追上去,拎起一角,衝她笑笑。
身後有人跑過來,洛雅一搖一晃,那人刹不住,居然撞上了洛雅。洛雅被突然而來的碰撞嚇了一跳,險些摔倒,手裏的垃圾袋也脫了手,垃圾撒了出來。
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扶住要摔倒的洛雅,連聲對不起。
洛雅氣急敗壞的就嚷了起來:“這麽大的人看不見嗎……”她一邊嚷一邊看向那人,居然是籃球王子喬寧,洛雅頓時住了嘴巴。
喬寧鬆開洛雅,立馬蹲下身子,將那些撒出來的垃圾,往袋子裏裝。
洛雅瞪大眼睛看喬寧做這件事,垃圾又臭又髒,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將垃圾全部裝回袋子裏,他才站起身子。
洛雅和安心對視了一眼。
“對不起”喬寧老實且真誠“我替你們倒掉吧!”他說著,拎起垃圾袋就往前麵的垃圾箱走去。
洛雅靠近安心,挽起安心的胳膊,臉上浮起異樣的光彩。
喬寧折了回來,站在兩位女生麵前,憨態可掬,卻是個話不多的男生。
“下次注意點,撞壞了人可不好。”洛雅提醒了一句,語氣早就沒了火爆勁兒。
喬寧點點頭,麵有尷尬。
洛雅輕輕瞥了一眼喬寧,挽著安心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身叫了喬寧一聲。
喬寧聽到有人喊,也轉過身,就見洛雅已經走到了麵前。
“給你,擦擦手吧!”她遞給他一條手帕。
喬寧猶豫著要不要接。
洛雅不等他反應,直接將手帕塞到他手裏,抿嘴一笑,扭頭跑了。
喬寧看看手帕,又看看跑遠的洛雅,緊緊地將手帕攥在手裏。
許愷在籃球場上拚命的奔跑投籃,籃球砸在籃板上砰砰作響,他額上結滿密密的汗珠,隨著跳動,汗珠滾落而下,滑入他的頸項,白色襯衫浸濕一片,貼服在他的胸前和背後,清晰可見肌肉的輪廓。
喬寧陪在一旁,根本攔不下球,其他同學見許愷玩命似的發泄,也都躲到一邊,生怕他橫衝直撞,殃及無辜。
最後,許愷精疲力盡,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臂搭在弓起的膝蓋上,瞳仁從下往上瞪視著前方,呼出的氣息都是濕漉漉的。
喬寧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也挨著他坐在地上。許愷擰開瓶蓋,灌了一口,堅挺的喉結上下翻滾,一顆汗珠無聲滑落。
“放不下就不要勉強,會逼的自己很辛苦。”喬寧平靜的說著,目光落在球場外來往的同學身上。
“我挺佩服你的,說真的。”許愷側首瞟了一眼喬寧“當初誰都覺得你必進省隊,結果……”
喬寧淡然一笑:“放下了,就不去想了,未來還很長,總有你意想不到的結局。”
許愷微微蹙了眉,喬寧沉穩平靜,當初的逐夢少年,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無奈也好,堅持也罷,那應該是一個永遠到達不了的夢境。
喬寧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許愷緊抿的唇角浮上一絲淺笑,伸手握住,借著喬寧的力,一躍而起,兩人比肩,相視一笑。
“回去衝個涼。”喬寧說。
“我想好好睡一覺。”許愷撩起額前碎發,他額頭挺括,還真是好看。
熄燈前,許愷的手機響了,是俱樂部教練打來的。
許愷點了一根煙,出了寢室,站在走廊上,撥了回去。
等待電話接起的空擋,許愷瞥見喬寧從隔壁寢室走出來,他手上濕漉漉的,小心翼翼地展開一方手帕,用夾子夾住兩角,掛在晾衣繩上,最後再輕輕地、細致地將手帕撫平,確認完美,這才轉身走回寢室。
許愷滅了煙蒂,朝掛手帕的位置走了幾步,這時,電話接通了。
“你給我玩失蹤是吧!你打算什麽時候歸隊訓練?別告訴我,你現在在大吃大喝……”
教練的聲音洪亮刺耳,許愷將電話拿遠,蹙著眉,一副嫌棄的模樣。
“周六的愛心行,你可別給我忘了,不然,讓你負重八千米。”
“我要退出俱樂部……”
對方忽然沉默了,半天沒動靜。
許愷試探地“喂”了兩聲,突然一聲咆哮傳了過來:“你抽風了吧,你腦子灌酒了吧,別給我扯沒用的,俱樂部這幾年對你的栽培,你當成幼稚園阿姨哄孩子玩啊,周六你必須給我滾過來。”
沒等許愷做任何解釋,教練已然掛了電話。
舉著手機,許愷聳聳肩,有什麽事,讓他爸去解決吧,退出俱樂部,可能要麵臨一筆賠償費,他爸有的是錢,多陪點更好,俱樂部的訓練器材又老又舊,早該換一批新的了。
許愷慢悠悠的晃過去,水藍色的手帕還滴著水,對角處繡著一朵芙蓉,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用的東西。
許愷不懷好意的笑笑,喬寧這小子,怕是戀愛了。
安心坐在公交車靠後的位置,往玉明山方向去的乘客不多,整輛公交車上隻有寥寥的幾個人。安心看了一眼時間,大概還有半個鍾頭的車程,閑來無事,隻好刷手機解悶。
點開頭條新聞,無意間又刷到了前段時間,市青擊會花劍個人冠軍賽的報道,圖文並茂,安心佩服編輯的文字能力,比她在現場觀戰還要精彩紛呈。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點開圖片,圖片立即放大,充滿屏幕。屏幕上池遇和許愷抱著頭盔向觀看席揮手致意,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雖不能捕捉兩人內心的潛台詞,可從許愷透亮的眼眸裏似乎可以察覺到一絲遺憾。
能不遺憾嗎?一劍之差,就和冠軍失之交臂,這該是多麽痛的領悟啊!
安心的目光再次落在許愷的臉上,他笑起來真好看,就是說話太難聽,他要是個暖男,他救她的那個懷抱,估計會成為她這一輩子的心向往之,然而……安心吸了吸鼻子,他不是暖男,她領教過。
從站點走過去,至少要二十多分鍾,安心拎著這些東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答應王奶奶這周來看她,就一定要信守承諾,住在敬老院的老人最經不起這種等待後的失落,她不能傷了老人的心。
通往敬老院的馬路修的很平整,不時有計程車或私家車往來,多數是來看望老人的家屬亦或是老人為了出入方便叫的的士。
安心吃力的往前行,身後一輛出租車裏,許愷坐在後座悠然地欣賞著窗外沿途的風景。他是被教練的奪命連環CALL逼來的,他早就忘了之前教練的深夜提醒,他真是服了俱樂部出的這個點子,關愛老年人,簡直不要太高大上。
車窗外一閃而過的人影扯住了他的目光,他馬上轉過身,透過後擋風玻璃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拎著一堆東西,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
安心?
許愷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在這種地方也能遇見她,還真是緣分不淺啊。
安心看著前麵疾馳而過的出租車,放慢了腳步,兩手都拎著東西,隻能抬起手臂去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也許東西太多,手上的力氣早已耗盡,這一抬一鬆,手裏的袋子居然脫了手,一兜子的橙子滾落出來。
安心顯然有些氣餒,望著散落一地的橙子,怔楞著發呆。
這時,一輛出租車迎麵駛來,在她身前方不遠處掉了頭,慢慢停在她身邊。
“小姑娘,上車,送你進去……”司機探出頭,衝安心喊。
安心呆呆地看了一眼司機,她可沒有打車的意思,況且這眼瞅著就到敬老院了,沒必要浪費打車錢。
“車錢有人付了,你不坐,虧得可是你自己。”司機倒是個熱心腸,下車就替安心收拾殘局,並把一堆東西直接往車裏搬。
“誰付的車錢?”安心想扯下東西,卻被司機連拉帶拽地推上了出租車,安心一臉驚訝,莫非遇見了打劫的?
“誰,我不認識,我隻是按吩咐辦事。”司機跳上車,看都不看安心一眼,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嗖”地向前躥去,安心一個沒坐穩,身子向後仰去。
許愷終於出現了,作為俱樂部的主力隊員,教練自是不遺餘力地將他推薦給媒體記者們,在簡短的訪問環節結束後,敬老院的領導便帶著一大群人,進入敬老院的核心區“老年之家”。
在活動廣場上,敬老院早就組織了老年人排排坐,今天是俱樂部愛心行,隊員準備了各種慰問品,關愛老年人一直是社會提倡的美得,能把這種美德在年輕一代中傳承下去,也是體現了社會主義的核心價值。
她身材嬌小,卻拎了一大堆東西,那畫麵極為可笑,又讓人有種心疼的感覺。許愷咬了咬下唇,從心裏生出了一絲狐疑,她為什麽也會來敬老院?難道這裏住著她的親人?
慰問品很快派發完畢,隊員們又表演了一番歌舞節目,愛心行的活動也接近了尾聲。
許愷湊近一位工作人員,問了一句:“敬老院的老人今天都有出席活動?”
工作人員麵帶笑容,回答道:“這隻是一少部分,有些行動不便的,我們會把慰問品送過去。”
許愷了然,略微沉思了一下,又問道:“我能去看看他們嗎?”
“當然可以,有些老人非常可伶,兒女不在身邊,孤苦無依,他們是非常希望有人和他們說說話的。”
“你帶我去?”
“非常願意。”
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帶著許愷左拐右拐,到了一棟獨立的大樓前,樓下花園草木葳蕤,環境清潔宜人,有些老人坐在輪椅上曬著太陽,一個三角頂的涼亭裏,幾個老爺爺在下棋,視線再往前移,一排長椅上,一個嬌小的背影正蹲在地上,小手正一下一下按著一位老奶奶的腿,老奶奶滿眼笑意,既享受又心滿意足,不時地抬手撫摸一下蹲在腳前的女孩的頭發。
許愷滯住目光,光看背影就知道一定是她。
女工作人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了:“小安心又來了,王奶奶就喜歡她。”
“小安心……”他重複著她的名字。
“三年多了,差不多每個月末都來,乖巧懂事,和她的名字一樣安心可人。高三學習那麽緊都堅持來,現在聽說在海大讀書,真是個好孩子,每次來都是大包小包帶一大堆東西,這棟樓的老人對她都熟。”
許愷眼眸微閃,麵色沉下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她本就嬌小,這樣一蹲,就更顯的小而單薄。她似乎蹲累了,站起身,在王奶奶身邊坐下。她一直麵帶著笑容,微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她的一張小臉因太陽的的光照,有些微微泛紅,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整個畫麵既溫馨又美好。
許愷轉身往回走,他的腳步比先前沉重了許多。女工作人員不解,轉身去追,一邊喊了幾聲。
安心好像聽到了聲音,抬起頭往入口望了一眼,隻看見一位工作人員追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走遠。
安心撓撓頭,看了看時間,她要回去了,下午約了洛雅,上次放了她鴿子,這次再怎麽著也要趕回去。
王奶奶送安心,告訴她:“我兒子快回來,一年見一麵,見一麵少一麵啊!”
安心心裏酸酸的,以前沒有這種感覺,自從上了大學,住了校,她才覺得陪在母親身邊的機會正一天天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