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蠢蠢欲動 —— 1 ——

老奎是拿玻璃碎片割斷自己大動脈的,發現時,人已經僵了,血流了一地。

老奎自殺的這個晚上,周一粲心潮澎湃,難以平靜。她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齊副書記。

齊默然比她想象的要和藹、親切,臉上,甚至帶了一層慈祥。周一粲本來是想請齊默然吃飯的,飯桌上談起話來,自然點兒。可齊默然太忙,銀州最大的招商項目銀州國際商城就要破土動工了,這項目是齊默然一手抓的,談了三年,終於敲定,晚上他要設宴招待貴賓。他跟秘書說:“你告訴她,飯我沒空吃,但工作匯報我可以聽,讓她到銀州飯店等著。”

省委領導大都有好幾處辦公或休息地點,齊默然在銀州飯店的這間套房,平日很少用,他喜歡待在更寧靜的桃花山友誼賓館,那兒風光旖旎,景色秀美,空氣更是清爽怡人。周一粲隨便填了點兒肚子,就到銀州飯店等,她等了三個小時,等得心都快要爛掉了,秘書又打來電話,說齊書記回了桃花山,讓她到友誼賓館大廳。

一聽齊副書記要在友誼賓館見她,周一粲的疲累一掃而盡,心跟著熱燙起來。要知道,齊默然是很少在友誼賓館接待下屬的,那兒更像是他一個私地兒,隻有周鐵山這樣的千萬富翁才有資格出入。關於友誼賓館,下麵已有不少傳聞,都很神秘。聯想到這些,周一粲就不能不激動,或許,齊副書記這樣做,是刻意的?周一粲抱上字畫,打車就往友誼賓館趕,剛進大廳,就見齊副書記的秘書等在那兒。簡單說了幾句話,秘書帶她往樓上去,快到房間門口時,秘書提醒道:“齊書記最近很勞累,你不要耽擱他太多時間。”周一粲嗯了一聲,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走了進去。

齊默然這一天的態度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起先周一粲還想,是不是國際商城的合作很順利,齊副書記高興?後來又覺不是,齊副書記定是還有別的興奮事,才讓他滿麵春風,笑意盎然。

“一粲啊,不好意思,我今天喝了點兒酒,把你來來回回地給折騰了。”

周一粲趕忙說:“齊書記,你千萬別這麽說,你這一說,我心裏就越發不安了。”說著話,她端起杯子,給齊默然添了水,雙手遞他麵前。

“不安?有什麽不安的?”齊默然笑道,目光在周一粲身上來回地竄了幾竄,見周一粲紅了臉,他朗聲一笑,“怎麽,工作又遇到難題了?”

一看齊副書記心情不錯,周一粲說話也就大膽起來:“齊書記,河陽最近出了不少事,我這心裏,真是急啊。”齊默然仍舊笑笑:“當然得急,不急怎麽行?上次我已經批評了強偉,一個老奎,鬧得滿城風雨。”

“這事我也有責任,是我當時沒堅持意見,讓小奎的案子拖得太久,齊書記你就批評我吧。”周一粲趕忙說。她這話有雙重意思:第一,她想告訴齊默然,這事上她有不同意見,隻是考慮到班子的團結,才沒堅持;第二,她想跟齊默然表明,到目前為止,她跟強偉還有喬國棟,都是保持一致的,要挨批評大家一起挨。周一粲這些話,是這些天精心考慮過的。

齊默然聽了,淡然一笑:“批評就不必了,老是批評,也不解決問題。招商引資的事呢,怎麽又變了?”

周一粲嘩地垂下頭:“齊書記,我就是找你訴委屈來的,瑞特公司的事,眼看要成功了,卻……”她做出一副委屈狀,兩隻手絞一起,無助得很。

齊默然默了一會兒,道:“你先別急,慢慢說,強偉到底怎麽回事,這事兒我問過他,他沒解釋緣由。”

周一粲便將談判的大致經過說了一遍,由於還吃不準齊默然對強偉的態度,提到強偉時,她一直尊敬地稱他為強書記,具體事情,也沒亂加猜測。齊默然聽完,臉上那層熱笑就不見了,換成了一副嚴肅色。

“一粲同誌,你到河陽有兩年了吧?”他忽然問。

“兩年零七個月,當時是你找我談話的,我記得很清。”

“不長,但也不短。”齊默然的話令周一粲摸不著頭腦,她懷疑是不是剛才匯報時說錯了什麽,怯怯地望著齊默然。齊默然臉上的酒色在慢慢退去,這張臉曾在她初入仕途時點燃過她人生的希望,現在,這張臉的喜怒哀樂對她就更為重要。

“小周啊,你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嗎?”齊默然忽然換了對周一粲的稱呼,不再稱她同誌,像以前一樣,改稱她小周。周一粲心裏一熱,齊默然能這樣稱呼她,就證明……

“可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樂觀了。”周一粲試探地答。

“不,”齊默然猛地站起身,在屋子裏踱起步來,轉了一圈,原又回到周一粲身邊,停下,俯視著她道,“是你太缺乏主見,缺乏獨立行事的能力。我是讓你配合強偉同誌搞好河陽的工作,但沒讓你一味地順從。還有,這兩年,你的表現令我和高波同誌失望,你年輕,有魄力,原想把你派到河陽,會給河陽帶來一股子生氣。沒想,你自己缺少闖勁兒,缺少一股銳氣,反倒成了強偉同誌身邊的一個花瓶。”

“齊書記,我……”周一粲說著,就要往起站。齊默然打斷她:“你先別急,等我把話說完。”

“小周啊,幹工作不能怕,更不能藏頭藏尾。現在是市場經濟年代,你不衝,別人就衝,這跟賣產品一個道理,你的市場占領不了,別人的產品就擠進來了。強偉同誌盡管有種種不足,但有一點他比你強——敢幹,敢冒險,敢把自己的意誌充分顯露出來。”

周一粲糊塗了,齊默然這是肯定強偉呢,還是……

“就說河化集團這件事吧,省委一直很重視,也跟強偉同誌交換過不少意見,但他就是堅持自己的意見不肯放棄。你卻相反,本來瑞特公司是你一手抓的,我也支持你的想法,投資就投資,別往兼並啊收購啊這上麵扯。扯不好,會出亂子。河化集團是什麽?是河陽的一麵旗幟,是全省骨幹工業企業,怎麽能輕而易舉就讓外國人收購去呢?這個問題你好好想想,往深刻裏想。”

“齊書記,你的意思是……”周一粲不由得站了起來,麵對住齊默然。她感覺齊默然的呼吸有點熱,她自己也熱,這熱似乎不是由緊張產生的。

“我沒什麽意思,小周啊,別老揣摩領導的意思,你的這個毛病不好,很不好,老揣摩別人,這哪行?幹工作,得靠自己的思路,靠自己的判斷,你說呢?”

周一粲臉一紅,輕輕嗯了一聲,垂下了頭。

“當然,河陽的問題是複雜,不複雜省委也不會派你去,省委對你,還是很抱期望的,你可不能讓我們失望喲。”說到這兒,齊默然笑了一下。他這一笑很有味道,非但令周一粲沒有輕鬆下來,反而越發有點緊張。周一粲站在那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時有些尷尬。

“坐,坐,小周,你在我麵前,用不著緊張,也用不著老拿害怕的眼神對住我,我齊默然還沒專斷到那份上吧?”

齊默然這句話,一下讓周一粲放鬆下來——是啊,我怕他什麽呢,在這樣一位平易近人的領導麵前,有什麽可怕的?她調整了一下心態,大方地坐下了。

接下來,周一粲就從容多了,說話也不像先前那樣,說前一句,還得斟酌後一句,變得流暢起來。她一流暢,屋子裏的空氣也跟著流暢,齊默然臉上的笑,就更流暢。這一晚,齊默然雖是沒跟她明說什麽,真的沒有,一句明確性的指示都沒有,但齊默然潛意識裏的那層動機,還是讓她捕捉到了。後來她緩緩起身,帶著某種韻味,也帶著女人在心情好時自然而然生出的一種姿態,走到門口,從自己提進來的那個包裝袋裏取出字畫,輕輕打開,道:“齊書記,這是河陽老書法家吳二水先生最滿意的一幅作品,他請你雅正。”

齊默然一見到字畫,本能地兩眼放光,當下就撲到字畫前。周一粲暗自一喜,盡量裝作平淡地說:“二水老先生是一個怪人,他的字畫,雖不像外界傳得那樣神秘,可他自己,卻是執愛得很。”

“不,二水先生是個奇才,他得了子魚的真傳,這字,果真不一般啊!”齊默然由衷地發出一聲歎。他一直想收藏一幅二水的字畫,但二水這個老頭子頑固得很。周鐵山費了很大勁,都沒搞到他的真跡,他自己呢,又不好親自上門去討,這個遺憾便一直藏在心裏。今兒看到這幅字,他算是無憾了。他在字畫前陶醉了好久,緩緩抬起目光,感動地說:“小周,謝謝你啊,你算是了了我一個心願。”

周一粲笑吟吟道:“齊書記,這點小事,一粲還是能替你辦的。”

一個“一粲”,一下讓屋子裏的氣味兒親切了很多。

看完字畫,周一粲就將沙漠水庫的事說了,她隻是說到了水庫滲水,但沒提原因,更沒提周鐵山。齊默然聽了,略一沉吟,道:“滲水問題要抓緊解決,市上要是找不到好的工程隊,可以到水利廳去請嘛,他們的專家不會解決不掉這個問題。至於上遊協調放水,難度是大一點,但眼下旱情緊急,又不能不解決,這樣吧,你明天到水利廳去一趟,把兩個問題都跟他們提出來,聽聽他們的意見。”

聽到這兒,周一粲就知道,調水有希望了。她知道自己該告辭了,起身,戀戀不舍地說:“齊書記,你早點兒休息吧,明天我就去水利廳,水荒不解決,我這心裏,也不安得很。”

齊默然沒有挽留她,臨出門時,又叮囑道:“一定要放開膽子幹,拿出點魄力來,不然,都成了四平八穩的幹部,工作還怎麽開展?”

從友誼賓館出來,周一粲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這晚齊默然的許多暗示,還有他後來說的話,仿佛一支興奮劑,刺激著她的神經,令她無法自禁。她不想讓這份好心情過早地逝去,更不想讓丈夫車樹聲破壞它,這晚她沒回家,自個兒登了賓館,心花怒放地泡在了水缸裏。熱氣騰騰中,她再次想起齊默然說過的那些話,仔細揣摩著每句話的含意。是有含意啊,齊默然的話,向來不會說得明白,怎麽理解,完全就看聽話者的悟性。周一粲自信不是一個悟性多差的女人,揣摩別人話裏的深刻意思,她深信自己在行。

她終於有了一種勝利在望的把握。放開膽子幹——這是今晚所有談話的核心。

她舒心地笑了,一個久困在心中的疙瘩總算解開,她再也用不著縮手縮腳了。

她的笑很燦爛,盡管這笑讓熱騰騰的水汽給掩了,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笑得很舒展。

她緩緩打開身體,讓溫柔如手指的熱水棉花一樣覆蓋了自己……

這時候可憐的老奎正在猶豫著,到底還能不能活下去,手裏這個玻璃碎片,要不要放在自己的喉嚨邊?

接完電話,強偉就往河陽趕,路上他一句話不說,許豔容也不敢多嘴,雙手抱著方向盤,開得聚精會神。快到河陽地界時,接他的車子到了,強偉跳下車,跟許豔容一句話也沒說,鑽進了自己的車子。望著他的車子箭一般離去,許豔容心裏,湧上一股非常複雜的情感。

她正發著呆,手機響了,一看號碼,她立刻打起精神。“什麽事?”她問。

“許庭你在哪兒,我有重要情況跟你說。”

“我在路上,什麽事,你說。”

“我找到了那個乘務員,她叫林芳,住在烏魯木齊。”

“她怎麽說?”

“她什麽也不肯講,不過從她的精神狀況看,一定是受了驚嚇。”

“能肯定嗎?”許豔容將車停在路邊,隻身鑽進了路邊的一片林子。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真是太重要,這兩年,她一直在找這個乘務員,可她像蒸發了般,突然就沒了蹤影。

“她現在在鐵路部門一家招待所工作,不過據同事講,她已經有一年多沒上班了。”

“馬上跟鐵路公安取得聯係,這事一定要保密,另外,要注意保護她的安全。”一到這種時候,許豔容當警察時的職業敏感便躥了上來,當年,她可是市刑偵隊有名的女警花。

“知道,許庭你放心吧,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拿到證據。”

“好,我等你好消息。”

接完電話,許豔容心裏忽然就明亮了,剛才的不安還有憂慮一掃而盡,她跳上車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一腳踩開油門,就往河陽衝。

這個林芳,就是小奎死亡案的關鍵人證,隻有她能證明,小奎那天是突發性心髒病死亡還是另有原因。許豔容之所以苦苦尋找她,就是想證明一件事實,她在小奎死亡案中是清白的,小奎的死跟她沒一點關係!她知道,正是基於這個原因,強偉才在小奎一案中顧慮重重,一直下不了狠。就在昨天晚上,她要回自己房間時,強偉還憂心忡忡地問她:“你跟我說實話,在小奎這件案子中,你到底……”強偉雖是沒把話說完,但她清楚他要問什麽。跟以前一樣,她仍然沒回答他,隻是戀戀不舍地望了他一眼:“安心休息吧,別想得太多。”

強偉趕到現場時,位於西城區的“燕子樓”已被控製起來,老板娘燕子還有幾個服務員全都被帶走,昨晚住在這兒的賓客也一一接受了盤查。負責此案的老虎幾個也被隔離起來,唯一活躍在現場的,就隻有刑偵隊隊長宋銅。

看見強偉的車子,宋銅緊忙跑過來:“強書記,你可回來了,我有重要情況跟你匯報。”

強偉冷冷地掃了一眼宋銅,沒搭話,守在現場的公安局副局長走過來,跟強偉說:“屍體已經運走,現場勘察也搞完了,可以確定,他是自殺。”

“具體時間?”強偉黑著臉,表情如鐵。可以想見,他現在是怎樣一種心境。

“時間大約是淩晨兩點到三點,法醫正在做最後鑒定,詳細情況馬上就會出來。”

“什麽時候發現的?”

“早上九點。”

“九點?”強偉問完這句,沒等公安局副局長說話,掉頭上了車,跟司機說:“回去!”

市委會議室裏,其他的常委們早已等在這兒,會是強偉離開昌平時電話通知的,接二連三出事,出的都還是大事,他現在真是開會都開不及。走進會議室,強偉掃了一眼會場,發現公安局局長徐守仁、西城區區委書記、區長等都已坐在那兒,市人大主任喬國棟卻不見影子。

“老喬呢?”他問通知會議的秘書長。

秘書長趕忙起身:“喬主任打電話說,身體不舒服,不能參加會議。”

“身體不舒服?昨天他不是還找老奎談心嗎,怎麽現在身體就不舒服了?”坐在邊上的周一粲突然發了話。

周一粲是一大早從省城銀州出發的,本來她今天是要去水利廳,昨天晚上洗完澡,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連夜就將電話打到了水利廳長家裏,廳長聽完,說了一番畏難話。就在周一粲心情快要暗淡的時候,廳長竟又轉過了話頭:“你明天先回市裏,抓緊寫份報告,把旱情還有水庫可供水量一並寫清楚,然後派人送來。調水的事,容我先跟上遊幾家水庫商量一下。”周一粲的情緒立馬高漲,廳長雖沒答應,但有了這番指示,周一粲便堅信,水的問題一定會解決。至於二號區滲漏工程,那是下一步要解決的事,暫時還不能提太急,不過周一粲心裏,好像也有底了。今兒一大早,她就急著往回趕,時間不等人,她要趁熱打鐵,爭取在最快的時間內,將上遊水庫的水調下來。半道上她便得到老奎自殺的消息,這消息驚出她一身冷汗,也讓她的心情再次變得沉痛。然而,現在不是沉痛的時候,她慶幸自己走得早,要是落在強偉後麵,這陣兒說話,怕就沒這麽理直氣壯了。

一聽喬國棟找老奎談心,強偉猛然一驚。“怎麽回事?”他問周一粲。

“讓老徐說吧,這事老徐應該清楚,讓他跟大家談談。”

徐守仁挪了挪屁股,目光不安地投向強偉,強偉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望也沒望徐守仁,甩過去一個字:“說。”

會議就這樣拉開序幕。據徐守仁說,昨天下午四點鍾,喬國棟突然給他打電話,說要單獨見見老奎,問允許不。人大主任要見當事人,哪敢不許?徐守仁當下就打電話,做了安排。五點一刻,喬國棟來到“燕子樓”,當時值班的是老虎跟一個姓張的年輕警員,他們將老奎帶到會客室,打開手銬。喬國棟說,你們回避一下,我要單獨跟老奎談談。談話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二十,中間晚飯都沒吃。晚上九點鍾給老奎送飯時,情況還好好的,沒見啥異常,沒想,早上醒來,就……

“是早上醒來發現的,還是上午九點才發現的?”強偉陰住臉,問。

“他們兩個醒來就九點鍾了。”徐守仁說著話,黯然垂下頭去。

徐守仁很是懊悔,本來,安排宋銅負責此案,也是他精心布的一盤棋。一方麵,宋銅是刑偵隊隊長,這案子由他負責,也是天經地義,況且安排之前,省廳就有人跟他打了招呼,他想不安排,也由不得他自己。另外,徐守仁這樣安排,也是出於對小奎一案的考慮。小奎的案子遲遲了結不掉,查,查不出問題,不查,問題似乎又擱在那裏。思來想去,他想讓宋銅等人參與到老奎一案來,說不定,有些真相就會自動跳出來。這是一盤妙棋,也是一盤險棋。誰知中間會發生這樣一個變局!

他想得還是不周到啊!

“醒來就九點鍾,這怎麽解釋?”強偉的聲音聽上去很隨意,但裏麵,卻有股不怒而威的味道。

“他們……他們夜裏打牌……遲了,早上睡得晚。”徐守仁很是內疚地說。

強偉哦了一聲,這一聲哦得,徐守仁頭上立馬有了汗。

“那……玻璃碎片是怎麽回事?”隔了一會兒,強偉又問。

“初步確定,是……”

“是什麽?”強偉緊追了一句。

徐守仁再次抹了把頭上的汗,求救似地盯著強偉,意思是這關係到案情機密,能不能不在這兒說?

強偉像是沒看見徐守仁的目光,依舊低沉著頭,用不容抗拒的口氣說:“要講就把話講完,吞吞吐吐,有什麽遮掩的?”

周一粲接話道:“講吧,老徐,現在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

強偉惡惡地瞪了一眼周一粲,這個女人今天為什麽這麽愛多嘴?

徐守仁隻有硬著頭皮講了,這一刻,他真是有點恨強偉。公安工作不比行政工作,有些東西,不能講就是不能講,對誰也不行。可強偉逼著他講,他又能如何?

強偉沒想到,徐守仁會講出一個令他十分震驚的事實,如果早知道這樣,他是說啥也不會讓徐守仁在會上講的。

但晚了,等他草草地宣布會議暫開到這裏時,所有的目光,都疑惑地盯在了他臉上,怕是沒人相信,他強偉對此一無所知,他一定是借徐守仁的嘴,想把喬國棟徹底推向絕境!

強偉後來深感後悔的,就是這次會。但是有一點他再次錯了,到這種時候,他還是沒能把信任的目光投向徐守仁,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