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萬裏長空 外 日

蔣介石的專機在空中穿雲破霧,顛簸飛行。

漸漸化人飛機座艙中:

蔣介石雙手拄著那柄手杖,向後微倒在舒適的沙發中,雙目緊閉,似陷人痛苦的深思。

蔣經國與蔣介石隔桌而坐,表情沉重地看著父親。

俞濟時、毛人鳳等一行人正襟危坐,誰也不敢出聲。

有頃,專機上的服務員送來兩杯橘子汁,輕輕地分放在蔣介石、蔣經國的麵前,轉身退去。

蔣經國小聲地:“父親!請喝一口冰鎮的橘子汁吧!”

蔣介石睜開雙眼,端起杯子呷了一口,低沉地問道:“經兒,你還有重大失利的消息沒有告訴父親吧?”

蔣經國:“是!”

蔣介石:“為什麽不及時向我報告?”

蔣經國:“我想,今天是父親赴廣州、重慶出巡的日子,擔心講r這些失利的消息,父親會不開心的。”

蔣介石:“我的神經有那麽脆弱嗎?今天―八月二十三日,最大的失利莫過於福州失守,對吧?”

蔣經國一驚:“父親,您知道了?”

蔣介石:“我早就根據敵我的軍事態勢推算出來了!”

蔣經國敬佩地點了點頭:“另外,李宗仁代總統還明令發表餘漢謀將軍為華南軍政長官。”

蔣介石漠然一笑:“這位李代總統也太不知人善任了,餘漢謀哪是臨危受命之人呢!”

蔣經國又是一驚:“真的又被父親言中了!今天―也是八月二十三日,餘漢謀發表聲明;餘感於既無經費,又沒有裝備,難以就任華南軍政長官一職。”

蔣介石慘然一笑。

蔣經國:“父親,您在廣州有何安排?計劃住幾天?”

蔣介石:“就辦一件事,明確地告訴李代總統和閻錫山行政院長,廣州不是久留之地。翌日―也就是八月二十四日,我們一行就直飛重慶。”

廣州市總統府官邸 內 夜

華燈初上,氣氛肅穆,靜得令人窒息。

李宗仁坐在正麵的皮沙發上一言不發,端杯品茶。

疊印字幕 國民政府代總統李宗仁

閻錫山坐在對麵的皮沙發上,微眯著雙眼在等待著。

疊印字幕 國民政府行政院院長 閻錫山

其他軍政閣僚散坐在四周的沙發上,有的在竊竊私語。

在李宗仁的旁邊,有一張皮沙發空置著。

有頃,室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閻錫山等軍政閣僚騰地一下站起,側目看著官邸門口。

李宗仁猶豫一下,遂又故作安然就座的樣子。

有頃,身著戎裝的顧祝同走進,嚴肅地說道:“報告!國民黨總裁、中央非常委員會蔣主席駕到!”

李宗仁聽後很不自然地站了起來。

蔣介石大步走進,笑著朝李宗仁走來。

李宗仁被迫離開座位,尷尬地迎過去。

蔣介石緊緊握住李宗仁的手:“德公!別來無恙乎?”

李宗仁悵然長歎:“真可謂是心力交瘁啊!”

蔣介石:“國難日危,我又何嚐不是心力交瘁啊!”他轉過身來,又握住閻錫山的手,“百川兄,你這位行政院長的日子好過嗎?”

閻錫山:“總裁,這還用問嗎?”

蔣介石伸出雙手:“諸位!都請坐吧。”他走到李宗仁的旁邊,坦然坐在那張空置的皮沙發上,接著說,“德公!你先講一講心力交瘁的事,好嗎?”

李宗仁歎了口氣:“自從程潛、陳明仁降共之後,林彪所部分三路大軍向湘桂粵交界處進發,西路是程子華兵團,東路是陳賡、鄧華兵團,中路是肖勁光兵團,不出一月,必將會有一場事關黨國命運的惡戰。”

蔣介石:“我倒沒有德公這樣悲觀!由健生統率的桂係二十餘萬主力兵團,再加上由長沙南撤的國軍,把林彪所部阻於湘桂交界的衡陽、寶慶一線,我看了無問題。”

李宗仁搖首歎氣:“難啊!”

蔣介石:“墨三,林彪南下的東路共匪,怎麽有陳賡兵團啊?他不是屬於劉伯承的部屬嗎?”

顧祝同:“是!”

蔣介石:“這又是為什麽呢?”

顧祝同:“據可靠的情報,林彪在組織衡陽、寶慶一線與國軍會戰的同時,還想發起廣州戰役,因兵力不足,經毛澤東批準,陳賡兵團暫時劃撥四野的戰鬥序列。”

蔣介石:“二野楊勇、陳錫聯兩個兵團的位置呢?”

顧祝同:“繼續留守寧滬杭雨一線,協助陳毅的三野防犯美軍攻打上海。”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百川兄,防守沿海據點,是我確立的既定方針。時下,陳賡兵團南下,我們應把扼守大庚嶺以北的國軍迅速南撤,集中兵力,組織廣州保衛戰。”

閻錫山:“我讚成!”

蔣介石:“百川兄,你是行政院長兼國防部長,這即將爆發的廣州保衛戰,我看總指揮一職非兄莫屬啊!”

閻錫山:“您是知道的,我這個行政院長兼國防部長是個光杆司令,既調不動總裁的中央軍,也指揮不了粵軍,至於李代總統的桂係人馬,我就更不能染指了。”

蔣介石:“德公,你看由誰掛帥呢?”

李宗仁:“唯總裁留在廣州,親自指揮這東、西兩大事關黨國命運的會戰!”

蔣介石:“不行!我必須立即飛赴重慶。”

李宗仁愕然自語:“什麽,您必須立即飛赴重慶?”

蔣介石:“對!為經營川滇,控製西南,我必須充任人川的先鋒,好迎接當代的劉玄德―德公和百川兄人蜀啊!”

李宗仁、閻錫山等聞之愕然。

江西 上饒地區 外 雨夜

天空,漆黑一片,電閃雷鳴,大雨如注。

地上,傾盆大雨灑向大地,路上的泥水橫流。

遠方偶然傳來幾聲狗吠和稻田地裏的蛙鳴,更增添幾多的恐怖。

全身武裝的指戰員被瓢潑大雨全都澆透了,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在泥濘的大道上。

一輛吉普車沿著路邊緩緩駛來,飛輪濺起的泥水,拋灑在指戰員的身上。

化人吉普車內:

楊勇、蘇振華並排坐在吉普車後排座位上,他們聽著車外的雷聲,看著窗外冒雨夜行的指戰員,小聲地交談著。

楊勇:“誠如毛澤東主席電示的那樣,時下的江南不僅炎熱似火,把人烤熟,而且還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像我們這樣大的兵團進行長途行軍,困難是可想而知了!”

疊印字幕 第二野戰軍第五兵團司令 楊勇

蘇振華:“我最擔心的不是炎熱和陰雨,而是江南的夏季經常流行傳染病。一旦我們在行軍途中發生了疫情,問題就嚴重了!”

疊印字幕第二野戰軍第五兵團政委 蘇振華

楊勇:“我們應立即向五兵團全體指戰員下達命令:在這次長途行軍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飲食衛生,杜絕發生疫情。”

蘇振華:“同時,還要通知各級衛生部門,備足各種藥品,做到預防為主,防患於未然!”

蕪湖 火車站 外 夜

雨夜的黑色大幕籠罩著蕪湖火車站。

一列俗稱運兵用的悶罐車停在風雨交加的站台下。

披著油布或頭戴鬥笠的指戰員冒雨停在運兵車前,有條不紊地上車。

身披雨衣的王近山在站台上走來踱去,大聲指揮部屬快速登車。疊印字幕:

第二野戰軍三兵團副司令、十二軍軍長兼政委 王近山

有頃,陳錫聯、謝富治撐著雨傘大步走來。疊印字幕:

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司令 陳錫聯

第二野戰軍第三兵團政委謝富治

陳錫聯:“王近山,你的第十二軍能確保準時在蕪湖車站登車北上嗎?”

王近山:“請陳司令放心,如果不能提前登車北去,我王近山願提頭來見!”

陳錫聯:“你能確保第十二軍由蕪湖出發,經南京、徐州、鄭州、孝感等地向常德、江陵之線準時開進嗎?”

王近山:“絕無問題!”

陳錫聯:“王近山,你要知道軍中無戲言啊?”

王近山:“當然知道!大不了我把自己這顆項上人頭交給你陳司令!”

謝富治:“你王近山有幾個腦袋?”

王近山行軍禮:“報告謝政委,一個!”

謝富治:“不要忘了,你在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裏,已經向陳司令員預交了兩顆人頭!”

王近山:“請謝政委放心,由於我王近山從不言過其實,所以你和陳司令員也從未上演過揮淚斬馬傻的戲!”

陳錫聯:“少給我關上門窗吹喇叭!”

謝富治:“王近山,你還記得嗎?劉司令員交給我們三兵團最重要的戰鬥任務是什麽?”

王近山:“劉司令員說,為了完成毛主席交給二野的聲北擊東的戰略部署,我三兵團必須先演好聲西的好戲。換句話說,我十二軍指戰員乘火車安抵鄭州以後,要大張旗鼓地做出西出陝南的樣子,可實際上呢,我卻率部登車南下,在人不知、鬼不曉的情況下經孝感等地下車,再向常德、江陵一線開進!”

陳錫聯:“很好!隻要已經飛重慶的蔣該死說:劉鄧大軍揮師西進,正在準備攻打人川的北大門,我和謝政委就向劉鄧首長為你王近山請功!”

王近山:“請陳司令、謝政委放心,如果我王近山這次立不了大功,願提頭來見!”

重慶林園 蔣介石下榻處 內 日

屋角處擺著一架老式的電扇,不停地吹著。

蔣介石微微倒在沙發上,整著眉頭在收聽廣播:

“……據來自共匪內部最為準確的情報說,已經劃歸林彪屬下的陳賡兵團,早已結束在贛西吉安地區的休整,準備向贛粵邊界開進;劉鄧屬下的陳錫聯兵團由蕪湖,經南京、鄭州向西安方向開進,與彭德懷、賀龍所部會師,妄圖打開進人我四川的北大門……”

這時,蔣經國引毛景彪走進:“父親,景彪到了。”

蔣介石關上收音機,指著對麵的沙發:“坐下談吧!”

毛景彪:“不!我習慣站著向您報告。”

蔣介石:“好!那就從共匪人川的北大門講起吧。”

毛景彪:“據來自川陝甘邊區綏靖公署內部的絕密情報,兩個星期以前,米希鐮主任突然飛赴漢中,與胡宗南主任秘密會談了一天。”

蔣介石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嚴厲地問道:“知道他們二人會談的內容嗎?”

毛景彪:“不知道!”

蔣介石:“宋希鐮回到駐防地以後,向鍾彬、陳克非二位兵團司令,透露過他們這次秘密會談的內容嗎?”

毛景彪:“沒有!”

蔣介石整眉沉思頃許:“雲南方麵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毛景彪取出一信:“這是毛局長截獲的一封絕密信件,是楊傑代盧漢寫給劉文輝、鄧錫侯等四川實力派的親筆信。”

蔣介石接過密信仔細審閱,接著,他又搖了搖手中這封絕密信件,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在人力}的三扇大門中,最危險的還是雲南這扇南大門啊!”

俞濟時走進:“報告!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張長官已經備好了接風便宴,請總裁準備赴宴。”

蔣介石:“告訴嶽軍,這接風的便宴免了!天黑以後,要他陪我去黃山別墅,在那裏隨便吃點什麽就行了。”

重慶 黃山別墅 外 夜

在那微弱的燈光下可見:

黃山別墅前立著一頂很大的遮陽傘,下邊擺著一張圓形的桌子和兩把藤編的椅子,桌麵上放著兩杯白開水。

蔣介石駐足別墅前,似在眺望山城的萬家燈火,又似在沉思逝者如斯夫的往事。

張群緩緩走到蔣介石的身旁,低沉地說道:“還記得吧,四年以前,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你我也是在此暢談、縱論。不久,我們就還都南京了。”

蔣介石慨然長歎:“是啊!如果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是句真理的話,我們未來是在此黃山還都,還是在台灣的阿裏山反攻大陸呢?”

張群把頭一昂:“無論是在此黃山還都,還是在阿裏山反攻大陸,我都堅信跟著您會重掌這大好河山的。”

蔣介石沉吟良久,說道:“嶽軍兄,我一生不尚空談,是位實力主義者。說說看,我們重掌河山的本錢是什麽呢?”

張群:“第一,我們必須反省失敗的教訓,經政習武,調整失利的國際關係。”

蔣介石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我想過多次了!”

張群:“第二,等待共產黨的自我失敗。”

蔣介石一驚:“什麽?等待共產黨的自我失敗……”

張群:“對!想想當年吧,您親率北伐大軍的陣勢,和今天毛澤東指揮共匪南下的氣魄何等相似乃爾?”

蔣介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張群:“您從黃埔建軍算起,還不到三十年啊,曆史的結論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不是被共產黨打敗的,是被我們自己的國民黨斷送的!”

蔣介石:“同時,還必須讓我們的同誌知道:失敗,往往屬於那些得意忘形的勝利者!”

張群:“總裁,您此次山城之行的戰略構想是什麽呢?”

蔣介石:“我―還有嶽軍兄,一起向退守大西南的將領說明,我們隻有一條路,那就是重新回到十一年前,重走偏安西南,東出夔門,北伐中原的老路。”

林園庭院 外 日

蔣介石、宋希鐮在庭院中一邊緩緩踱步一邊交談。

蔣介石:“古人雲:陸有劍閣,水有三峽。抗戰時期,辭修守住了三峽,日軍想溯長江人川的夢想沒有變成現實。”

宋希鐮:“請校長放心!隻要我宋希鐮在,共軍就難越三峽一步。”

蔣介石:“好,好!你屬下一共有多少人馬?”

宋希鐮:“近十八萬。”

蔣介石:“這是個不小的數字嘛!有什麽困難嗎?”

宋希鐮:“有!除第二軍建製較久,裝備完善,兵員充足,較有戰鬥力外,其餘各部大都是由地方團隊或新兵團編成的,裝備不好,訓練也差……”

蔣介石生氣地:“隻要有為三民主義獻身的思想,就一定能打勝仗!”

宋希鐮:“是!”

蔣介石:“你是黃埔一期的畢業生,那時你們隻在軍校呆了幾個月,有的連打槍都是在戰場上才學的,為什麽能平定商團叛亂,打敗陳炯明裝備優良的軍隊?就是因為你們每一個人都抱定了為三民主義獻身的信念!”

宋希鐮:“是!”

蔣介石指著假山旁邊的兩把椅子說:“我們坐下談吧!”蔣介石當仁不讓地坐在靠近假山的藤椅上。

宋希鐮坐在蔣介石對麵的那把藤椅上。

蔣介石膘了一眼宋希鐮,突然問道:“程潛、陳明仁在長沙叛變,你事先知不知道?”

宋希鐮:“不知道!”

蔣介石肅然變色:“什麽?不知道……”

宋希鐮:“對!當我聽說事情發生以後,立即查問電台和陳明仁兵團的電台是否還可聯係,電台答說還可以,我即刻發電陳明仁探詢真相。第二天,陳明仁發來複電,申述他脫離中央,投向共軍的原因,並希望我和他們采取一致行動,我當即複電拒絕。”

蔣介石:“好!好……”

宋希鐮站起身來,分外生氣地說道:“時下是國難之秋,用兵之際,可就是有那麽一些人在校長和學生之間無事生非,或有意撥弄是非,離間將帥間的關係。”

蔣介石笑著說:“你還不相信我嗎?坐下繼續談。”

嘉陵江岸邊 外 夜

嘉陵江上停泊著一隻接一隻的木船,偶然駛過“突、突”作響的小火輪。

岸邊站著十多名荷槍實彈的警衛人員。

胡宗南、宋希鐮站在嘉陵江邊,小聲地交談著。

胡宗南:“溯嘉陵江而上,就是我胡某人的防地,先不說和共軍交手、打仗,就說這二十多萬張嘴吧,總不能喝西風啊!”

宋希鐮:“順長江而下,就是我的三峽防地,對手是我們當年在黃埔看不上眼的師弟林彪,勝負也早已決定了啊!”

胡宗南:“勝負事小,為校長保存這四十餘萬軍隊事大啊!可校長卻對我說:陸有劍閣,水有三峽,你和希鐮必須為我守住人川的北大門和東大門。”

宋希鐮歎了口氣:“難啊!你我分別之後,我又想了許久,還是隻有退守滇西或緬甸一條活路可走。怎麽樣,我們二人找校長去,當麵向他說出我們曾經密議過的方案。”

胡宗南:“好!隻要校長認同,那你我的這兩支部隊就有救了!”

林園 蔣介石下榻處 內 夜

蔣介石坐在沙發上,暨著眉頭傾聽宋希鐮的講話。

胡宗南坐在蔣介石對麵的沙發上,靜觀蔣介石的表情。

宋希滾站在客廳中央,異常動情地講道:“鑒於國共雙方的軍力對比,又根據西南諸地方實力派與中央離心離德,我們的戰略選擇隻有保存實力,靜待時機,必須設法避免使國軍被共軍包圍消滅。為此,在共軍尚未向西南采取大規模軍事行動以前,應設法將主力轉移到滇緬交界的地區。”

蔣介石冷漠地:“談何容易!”

宋希鐮:“校長!為實現這一戰略決策,我們決定由胡部設法抽調約一個軍的兵力開駐川南的樂山、峨眉、新津等縣,準備進人西康;由我部抽調一部分兵力開駐滬州,為將來主力經由鹽津、昭通、會澤等地開往滇西作好準備。為使這一戰略計劃順利實施,應先解決劉文輝控製的西康,並以西昌作為第一個根據地。”

蔣介石哼了一聲:“你們二位想得夠周全的啊!”

宋希鐮聽後愕然,側目看了看胡宗南。

胡宗南膽怯地向宋希鐮使了個眼色。

蔣介石:“這個既周全,又可行的計劃,就是你們二人在漢中密商出來的吧?”

宋希鐮一驚,遂又鎮定地說:“準確地說,這個計劃主要是由我提出的。”

胡宗南尷尬地:“不過,我也讚成這一計劃。”

蔣介石:“按照你們的計劃,不僅把四川,而且還把整個大西南全都拱手送給了共產黨!”

宋希鐮沉默不語。

胡宗南抗辯地:“校長!這不是拱手相送,時下的四川不比台灣,也不比海南和舟山,共軍可以從四麵八方將我們包圍起來,我們不能不考慮啊!”

蔣介石霍然起身,動怒地:“不行!絕對不行!”他掃了一眼胡宗南、宋希鐮的表情,接著又說,“我們和共產黨勢不兩立,共產黨得勢,我們這些人會死無葬身之地。你們要告訴各級幹部,要人人抱定為我們先總理的三民主義而奮鬥的決心,就是犧牲了,也是光榮的!”

“是!”胡宗南、宋希鐮低沉地答說。

蔣介石:“俗話說得好,患難見人心,國難出英雄。你們二位不僅是我的忠誠弟子,也是危難興國的棟梁,因此我要求你們,一要為我守住人川的劍閣和三峽這兩扇大門,二要在即將召開的軍事會議上做主戰派!”

“是!”胡宗南、宋希鐮答說。

西南長官公署大門外 日

張群和身著戎裝、肩扛中將軍階的劉宗寬等官員駐足大門前邊,翹首盼等。

疊印字幕 西南長官公署副參謀長 劉宗寬

有頃,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來,戛然停在門前。

劉宗寬匆忙走上前去,打開轎車的後門。

蔣經國縱身跳下車來,轉身親自扶著蔣介石下車。

蔣介石看著迎過來的張群:“嶽軍兄,全都到會了嗎?”

張群:“隻有雲南省盧漢主席請假。”

蔣介石一怔:“盧漢主席請假……理由呢?”

張群:“第一,他說雲南問題複雜,需要他在昆明坐鎮;第二,為了替總裁守好南大門,他決心在家戒煙。”

蔣介石冷然作笑:“多麽堂而皇之的理由!嶽軍兄,今天召開的軍事會議,你是當仁不讓的主角啊!”

張群:“不!總裁是主角,也是會議的靈魂。”

蔣介石:“由誰來介紹敵我雙方的攻防情況啊?”

張群指著劉宗寬:“由西南長官公署代參謀長、您的學生劉宗寬將軍主講。”

蔣介石緊緊握住劉宗寬的手:“你叫劉宗寬,是黃埔三期的學生,還記得吧,在畢業典禮大會上,是我親自授予你一把‘中正劍’。”

劉宗寬:“感謝校長的栽培!”

蔣介石:“今天的軍事會議非同一般,你可要講好喲!”

劉宗寬行軍禮:“是!”

蔣介石有些得意地拄著手杖走進大門。

張群、蔣經國、劉宗寬等相繼走進大門。

西南長官公署作戰室 內 日

劉宗寬站在大牆下邊,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方才,我講了保衛大西南的戰略意義;現在,我再向總裁報告國軍的兵力部署。川北,由川陝甘綏署胡主任統率的第五兵團李文部、第十八兵團李振部共轄八個軍的兵力,沿秦嶺主脈之成縣、徽縣、留壩、佛坪、鎮安構成第一道防線;以新組建的裴昌會第七兵團等部共五個軍,沿川陝邊之白龍江、米倉山、大巴山構成第二道防線;以羅廣文第十五兵團所屬之第一0八、第一一0兩個軍,位於川北劍閣地區,準備隨時增援川北方向……”

在劉宗寬的講話中搖出與會將領很不耐煩的表情。

張群不安地看著整眉聽講的蔣介石。

蔣介石突然拍著桌子說道:“停!停……”

劉宗寬嚇得瞳目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張群震怒地:“你還站在前邊愣什麽神啊?下來,快給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劉宗寬狼狽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蔣介石:“請問王陵基主席、劉文輝主席、楊森市長你們這些老四川的父母官,需要聽這樣的軍事匯報嗎?”

“不需要!”王陵基、劉文輝、楊森答說。

張群尷尬地:“總裁!下邊的會就由您主持吧?”

蔣介石沉吟有時,問道:“你們說說看,共軍是從力i東方向人川的可能性大呢,還是從川北方向人川的可能性大?”

“川北!”眾口一詞地答道。

蔣介石:“王主席,你的根據是什麽呢?”

王陵基:“世人皆知,湘西、鄂西這個方向地形複雜,交通不便,大兵團行動困難。因此,共軍隻會從川北方向人川。”

疊印字幕

四川省主席 王陵基

蔣介石微微地點點頭:“楊市長,你雖然曾經出川打過多年的仗,但還算是一個老四川,請講講你的看法?”

楊森:“川北方向,有川陝公路相通,背後又有隴海鐵路,交通方便,共軍從這個方向人川是順理成章的。”

疊印字幕

重慶市市長 楊森

蔣介石再次點了點頭:“劉主席,你和劉湘叔侄在四川打了多年的仗,對共軍從何處人川,一定有更高明的見解吧?”

劉文輝:“高明談不上!我個人認為,共軍不僅由川北南下人川,而且還一定采取三國時代鄧艾伐蜀度陰平,出碧口,直取成都的老路。具體地講,共軍一路從蘭州南下,經武都過碧口;一路沿川陝公路南來。我的根據是,熟讀史書的毛澤東是不會忘記三國這段曆史的。”

蔣介石:“說得對!據我所知,毛澤東是很懂《三國》的。”

張群:“總裁已經為我們這次軍事會議定了調子,我提議,下邊的會議就根據總裁定的調子唱下去,好不好?”

“好!”與會者全體答說。

蔣介石一揮右手:“慢!”

與會軍政大員愕然地望著蔣介石。

蔣介石嚴肅地:“我先說句題外話!遠在抗戰八年、重慶為陪都的時候,戴笠就曾向我報告說,毛澤東在延安講過這樣一句話,蔣某人的決策不出三天,我就全都知道了!那時,我認為毛澤東是在吹牛,是在搞離間計。但是,今天我相信了!我們失敗的原因之一,就是在我們高級將領中有通共的人!”與會的將領聽後震驚不已。

蔣介石:“你們說說看,三天以後,毛澤東會知道我們這次軍事會議的內容嗎?”

“不會!”全體答說。

蔣介石歎了口氣:“但願如此!”

與會者再次緊張起來。

蔣介石:“好!下邊繼續開會。”

劉公館客室 內 夜

房先生坐在一把藤椅上翻閱報紙。

劉夫人一邊為房先生倒茶一邊說:“房先生,我家的先生雖然是黃埔弟子,可他有著一顆愛國心。抗戰時期,他讚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在重慶加人了農工民主黨。同時,我們夫妻在周公、葉參軍的影響下,做了秘密的情報員。”

房先生呷了一口茶水:“黨中央―尤其是周副主席,高度評價你們夫婦在情報戰線上作出的特殊貢獻。”

劉夫人:“為了新中國,這是我們夫婦應該做的。”

這時,身著戎裝的劉宗寬走進,回頭看了看:“夫人!去門外轉一下。”

劉夫人會意地:“是!”遂不失身份地走出客室。

劉宗寬打開皮包取出一紙公文,小聲地說:“房先生,這是今天軍事會議做出的決定,你立即讓助手發往北平。”

房先生接過情報很快閱畢,站起身來:“劉先生,我這就去找助手,盡快發往北平。”

劉宗寬:“記住:千萬不能出任何問題。”

房先生警覺地:“有什麽情況嗎?”

劉宗寬:“蔣介石說,我們要絕對保密,讓毛澤東永遠得不到這次軍事會議的內容。”

房先生:“那就由不得他蔣某人了!”遂大步走出客室。

北平 中南海豐澤園 內 日

毛澤東站在會議室中央,一邊審閱電文一邊得意地點頭。

周恩來微笑著問:“主席,看後有何感想啊?”

毛澤東一揮手中的電文:“給我們的蔣委員長記大功!”

周恩來:“我讚成!”

毛澤東:“雖說我們想盡各種示形於北的辦法,造成我軍從川陝、川甘人川的假象,可說句老實話,我還是擔心蔣某人發覺我們由川湘、川黔人川的戰略意圖啊!”

周恩來:“有了這樣一則密電,主席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用於建國大計上了。”

毛澤東:“我們還不能掉以輕心喲!為了把這出假戲唱真,或者說為了慶祝即將成立的新中國,我們還必須請彭老總、賀老總在秦嶺以南多放幾聲禮炮。”

周恩來:“這樣,就更加堅定一向自負的蔣某人認為:共軍就要叩開人川的北大門了。”

毛澤東:“同時還要電告林彪,要他於九月中旬在衡陽、寶慶一線發起攻擊,力爭消滅桂係白崇禧的主力兵團。”

周恩來:“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實現切斷桂係退守貴州、雲南的戰略,而且我們還幫助蔣某人殲滅了他幾十年的心腹大患―桂係的二十幾萬軍隊!”

毛澤東:“結果嘛,國民政府代總統李宗仁下台是一定的了!”他說罷忍不住地笑了。

這時,李克農手持電文走進:“報告!雲南方麵發來密電。”

周恩來接過電文看罷交給毛澤東:“主席! 由於盧漢沒有出席蔣某人召開的軍事會議,所以,李宗仁和閻錫山借口盧漢謀反叛黨,要求蔣某人同意下令討伐。”

毛澤東沉思良久,斷然地說道:“蔣某人絕對不會跟著李宗仁的調子起舞,更不會下令討伐盧漢。”

周恩來:“可是,我擔心腳踏兩隻船的盧漢,會因此而動搖和平起義的決心。”

毛澤東:“那就請克農同誌通過華南局表明中央的態度,給盧漢吃顆定心丸嘛!”

李克農:“是!”

毛澤東指著手中的電文:“克農同誌,這則密電是經由四野的情報部門發來的吧?”

李克農:“對!武漢解放以後,中南局社會部派房顯誌同誌帶交通員黃克孝秘密人川,與和周副主席早已發生情報關係的劉宗寬建立了情報聯係。”

毛澤東:“了不起啊!恩來,劉鄧大軍就要人川了,可否把中央、三野、四野掌控的情報關係,全部移交給即將成立的西南局呢?”

周恩來:“我讚成!克農同誌,請電告陳老總,在他和伯承同誌來北平出席政協會議之前,把三野掌控的有關四川的情報關係,全部移交二野的情報處。”

李克農:“是!”

毛澤東:“同時,要陳毅同誌還要幫助劉伯承、鄧小平,繼續唱好這出聲北擊東的空城計。”

周恩來:“克農同誌,一定要給陳老總和伯承同誌講清楚,主席這次講的可是聲北擊東的空城計喲!”

南京 莫愁湖 外 日

一條木製的遊船緩緩地劃行在湖麵上。

劉伯承、陳毅坐在船篷的中央,他們一邊品茗一邊交談。

劉伯承:“為了唱好主席交給的聲北擊東的空城計,請你轉告粟裕同誌,他雖然已經接替我出任南京市軍管會主任,可我對外的一切活動,還必須請他委曲一下。”

陳毅:“沒問題!在老兄沒有踏上回鄉的征途之前,南京市的一切公開活動,都用你劉伯承的大名。”

劉伯承:“小平同誌呢?”

陳毅:“請放心!華東局已經做出決定,近期報紙的報道,電台的廣播,一律還是鄧小平書記。”他沉吟片時,“有關西南各省的情報關係,我已經作了安排。”

劉伯承:“謝謝!”他呷了一口茶水,動情地問道,“你我就要去北平參加新中國成立大典了,對此有何感想?”

陳毅:“一是高興,再是想家。”他說罷站起來,望著湖中的水鳥說道,“我離開家鄉快三十年了,為之奮鬥的新中國就要舉行開國大典了,可我呢,還不能回家探望親人。”

劉伯承:“誰叫我們是革命者呢!”

陳毅:“等大西南全都解放了,我就向毛主席請假回四川看看。到時,你這個父母官可不要擺架子喲!”

劉伯承:“我劉伯承可沒有給你陳老總擺架子的膽量喲!”

陳毅:“到時,我想請你,還有小平同誌陪著我去朝天門碼頭看一看,因為那裏是我們相繼走出夔門的地方!我多想啊,和你、和小平坐在碼頭上喝它一醉方休!”他有些硬咽了。

劉伯承:“你是軍中詩人,富於感情,也長於聯想。我呢是軍人,最現實的是坐上火車去北平,讓我們的主席……”

陳毅搶先答說:“請我們這些南征北戰的老兵喝它一醉方休!對吧?”

劉伯承微微地搖了搖頭。

陳毅:“那你想讓主席做什麽?”

劉伯承:“下達進軍大西南的命令!”

陳毅和劉伯承相視大笑,驚飛了幾隻湖麵上的水鳥。

劉伯承的作戰室 內 日

劉伯承站在作戰地圖下邊,左手拿著一個放大鏡審看,右手在作戰地圖上移動不同的軍事標記。

李達拿著兩份電文走進:“劉司令員!陳錫聯和楊勇同誌分別發來有關三兵團、五兵團秘密進軍的報告。”

劉伯承接過電文很快看完:“看樣子,他們都能提前完成中央軍委、毛主席交給的任務。”

李達:“可是,我還是擔心他們在行軍途中發生疫情。”

劉伯承:“再次嚴電,行軍途中無論有多大的困難,都必須即時解決,絕不允許有一點意外發生。”

李達:“是!”

劉伯承:“請你通知情報處柴軍武處長,讓他到我的辦公室接受新的任務。”

李達:“是!”

劉伯承的辦公室 內 日

劉伯承坐在桌前處理公文。

柴軍武、小章走進:“劉司令員!我和小章同誌奉命趕到,請您交代任務。”

劉伯承站起身來,指著沙發:“柴處長,還有小章同誌,請坐!”

柴軍武、小章應聲落座。

劉伯承:“柴處長,由四野建立的與劉宗寬的情報關係,已經轉到你們情報處了嗎?”

柴軍武:“轉到了!”

劉伯承:“我和鄧政委做了研究,由你委派最得力的同誌趕到宜昌,建立沙宜‘臨時辦事處’,即四川情報站,作為中轉站,把來自四川的情報綜合整理,上報中央。”

劉伯承:“其中,有關西南長官公署劉宗寬等提供的情報,不得發生任何意外!”

柴軍武:“是!”

劉伯承:“另外,與安插在宋希鐮身邊的情報人員接上關係了嗎?”

柴軍武:“接上了!”

劉伯承:“電告楊勇同誌,在條件成熟的時候,他可以委派專人促使宋希鐮起義。”

柴軍武:“是!”

劉伯承:“你們委派的情報人員安抵重慶了嗎?與扼守滬州、宜賓的敵軍長郭汝瑰接上關係了嗎?”

柴軍武:“報告劉司令員,任廉儒同誌已經由香港飛抵重慶,和郭汝瑰軍長接上了關係。同時,為了工作便利,近期還將再派專人去重慶,策動郭汝瑰在關鍵的時刻起義。”

劉伯承:“很好!”他指著小章問道,“這位小章同誌就是派赴成都執行任務的嗎?”

柴軍武:“是!我已經向他說明,先前到達成都的同誌是三野轉來的關係。”

劉伯承:“小章同誌,在成都和你接頭的是黃實同誌,他是川軍第九十五軍軍長黃隱的侄子、黃慕顏的公子,按輩分講,黃實也是我的侄子。”

柴軍武一怔:“黃實也是劉司令員的侄子……”

劉伯承:“對!他的父親黃慕顏早年是共產黨員,和我的關係甚深,遠在滬順起義的時候,我為總指揮,黃為副總指揮;後來,武漢國民政府委我為第十五軍軍長,他為副軍長。”

小章:“劉司令員,我去成都的具體任務是什麽呢?”

劉伯承:“第一,由柴處長為你配備一部專用電台,隨身帶去四川;第二,與黃實一道策動鄧文侯、潘文華、黃隱等地方實力派和平起義。”

小章:“是!”

劉伯承:“另外,要通過黃慕顏的關係,與川軍名將郭勳祺等取得聯係,有什麽困難,他也會幫助你們的。”

小章:“是!”

柴軍武:“一旦賀老總率部人川,解放成都,兩方麵的情報關係如何協調呢?”

劉伯承:“到時由中央再做決定。”

這時,一位機要參謀走進,把一份密電交給柴軍武。

柴軍武看罷電文:“劉司令員!閻錫山向李宗仁建議,罷免盧漢雲南省主席,由滇軍將領魯道源代之!”

劉伯承接過電文很快閱畢,近似自語地說:“這樣一來,盧漢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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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終

注:小章原名周超,化名章慶夫,時人叫他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