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魯戈多大發脾氣，輕率魯莽
這條小路蜿蜒曲折，似乎漫無目的，大家翻山越嶺，走得昏頭轉向。可是事實上每一步都在靠近一片低矮的山脈，銼刀也不止一次地說道他覺得魯戈多洞穴的入口肯定就在那片崎嶇的山脈裏。
這點他說準了。最近的那座山的地下深處有一座華麗的地下洞穴，全是從岩石裏挖掘出來。洞穴四壁，天花板鑲嵌著數以千計的珍寶，富麗堂皇。純金打造的皇位上坐著的正是著名的諾姆王，身著華麗的長袍，頭戴單顆紅寶石雕刻成的皇冠。
魯戈多，擁有地下所有的金屬和寶石，是個圓滾滾地小個子，長著長長的白胡須，紅通通的臉，眼睛賊亮賊亮的，緊鎖眉頭，一臉的怒容。單看他的長相，會認為他是個喜慶的小個子。想到他巨額的財富，會認為他應該是個幸福的人。可是他既不喜慶也不幸福。這位金屬大帝是個陰鬱暴躁的家夥，原因就是凡人從地裏挖走了好多財寶，而這些財寶到了地麵後，魯戈多和他的諾姆臣民根本就沒辦法再奪回來。他不光憎恨凡人，地上或是天上的精靈他都一塊兒恨。他完全不滿足於現在擁有的財富，他總是不高興，原因就是自己不能擁有世界上所有的金子和珠寶。
魯戈多正坐在寶座上打瞌睡，突然，他一下就坐得筆直，發出一身怒吼，死命地敲擊身旁的一麵巨大的銅鑼。
鑼聲充斥著整個寢宮，透過寢宮傳到了寢宮下無數個洞穴中。洞穴中無數的諾姆人正在勞作，手裏是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有的正在敲打金銀或是其他金屬，有的正在大熔爐邊冶礦，有的正在打磨寶石。國王的鑼聲嚇得諾姆人渾身發抖，但是誰都不敢停下手裏的活兒，隻是戰戰栗栗互相低語幾聲，肯定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金線編織的厚重幕簾被推開了，卡裏克，國王的最高侍從走了進來。
“國王陛下，出了什麽事？”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因為剛被吵醒。
“出了什麽事？”魯戈多咆哮道，氣急敗壞地跺著腳。“這些愚蠢的凡人出來了，他們找事兒來了！他們還想進來。”
“進到這兒來？”卡裏克問道。
“是的！”
“您怎麽知道的？”這位侍從又打了個哈欠問道。
“骨子裏的感覺。”魯戈多說道：“這些可惡的地麵爬行物，隻要他們一靠近我的王國，我就感覺的到。卡裏克，我敢肯定，此時此刻，這些凡人們就是要到這兒來招惹我，我討厭他們，勝過我討厭貓薄荷茶。”
“嗯，那要怎麽做呢？”這位諾姆侍從又問道。
“用你的望遠鏡，看看這些入侵者到哪兒了？”國王下了命令。
於是卡裏克走近岩壁上的一個管道，把眼睛湊了上去。這個管道穿過洞穴，透過山體直達外界，中間還轉了幾個彎。這是個魔法望遠鏡，因此雖然有彎道，但是用起來和直筒望遠鏡一樣的好使。
“哦呼，”他說道，“我看到他們了，陛下。”
“他們看起來什麽樣？”金屬大帝詢問道。
“這還真不好回答哦，我還沒見過這麽些形形色色的人湊到了一塊兒呢。”卡裏克回答道：“不過，各色人物都湊到了一起，興許很有威力哦。有一位是銅皮人，他的構造是——”
“我呸，原來是滴答，”魯戈多說道：“他沒什麽好怕的。哼，前幾天我就碰到他了，我給扔到了井裏。”
“那肯定是有人把他拉了出來，”卡裏克說道。“還有一個小女孩——”
“多蘿西？”魯戈多害怕得跳了氣來。
“不是，別的小女孩。事實上，有幾個女孩，個子高矮不一。但是多蘿西不在其中，奧茲瑪也沒來。”
“太好了！”國王鬆了一口氣，大聲說道。
卡裏克還貼著眼睛在那兒看。
“我還看到了奧格布來的軍隊。”他說道：“全是佩劍的軍官。還有一位長毛人，他看起來倒是和善。還有一個長耳朵的小騾子。”
“切！”魯戈多大聲說道，鄙夷地打了個響指。“這群烏合之眾，我一點也不害怕。派出十幾個諾姆人，立馬就把他們解決掉。”
“我可不敢這麽肯定，”卡裏克說道：“奧格布的人是很難消滅的。我猜玫瑰公主應該是個仙女。至於珀麗，您肯定知道諾姆人是傷害不了彩虹女兒的。”
“珀麗！她也在其中？”國王問道。
“是的，我剛剛認出她來。”
“那這群人肯定是來者不善。”魯戈多怒氣衝衝地斷言道：“事實上從來就沒有來過善類。我討厭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討厭我！”
“的確如此。”卡裏克說道。
“我必須想個法子阻止他們進入我的領地。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他們正在橡皮山區，國王陛下。”
“很好！你的磁力橡皮繩是現成能用的吧？”
“應該是，”卡裏克回答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我們和這些侵略者好好玩上一把？”
“是的，”魯戈多回答道：“我要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
此時，長毛人和他的同伴們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到了橡皮山區。他們注意到了周圍的一切都是暗灰色，腳下的路也變得柔軟且富有彈性，可是大家都不曾想到周圍的岩石和樹是橡皮的，甚至腳下的路都是橡皮的。
大家走到了一條山澗邊，溪水打著水花，順著深深的峽穀湍急而下，兩岸高聳的岩石一直延綿到群山深處。山澗中有踏腳的石頭，分布地正好，很容易就可以一跳一跳踏著過去。
滴答行軍在隊伍前頭，身後是他的軍官們和安恩女王。軍隊後麵是貝蒂·羅賓和漢克，接下來是珀麗和長毛人，最後是玫瑰公主和銼刀。銅皮人滴答看到了山澗和踏腳的石頭，毫不猶疑，大腳一伸，踩在了第一個踏腳石上。
發生了驚人的事情。滴答剛上去就陷進了柔軟的橡皮，又立刻被反彈了起來，嗖地一下就飛到了高空，一係列的後空翻，最後落到了隊伍後麵遠遠的一塊橡皮石頭上。
蘋果將軍沒看見滴答被彈了起來，滴答消失地實在是太快了。所以他也一腳踩在了踏腳的石頭上（親愛的讀者，你肯定猜到了是卡裏克的磁力橡皮繩操縱著這些石頭。），於是蘋果將軍像箭一樣被射到了天空；接下來踩上去的是蛋卷將軍，一樣的下場。其他人一看情況不對，馬上停止前進，扭頭往回張望。
滴答，正蹦著呢，從這塊岩石蹦到那塊，蹦的高度是越來越低了。還有蘋果將軍，也在另一個方向蹦著呢，三個角的將軍帽扣在了眼睛上，身上的佩劍晃來晃去，不是打著頭就是打著胳膊。蛋卷將軍也進入了大家的視線，先是頭朝下撞上了一塊橡皮岩石，縮頭縮腳地又彈了起來，圓滾滾的身體，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大皮球在彈來彈去。
看到這樣稀奇古怪的場麵，貝蒂開心大笑起來，珀麗跟著也笑了。但是奧茲佳表情嚴肅，滿眼驚訝。而安恩女王看到自己的高級軍官這樣有失體統蹦來蹦去，大為惱火，她叫嚷著讓他們都停下來；雖然他們都滿心想服從命令，可是卻無能為力。過了好一會兒，這三個人終於停了下來，站起來回到了大隊伍中。
“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幹？”安恩怒氣衝衝地問道。
“別問他們為什麽。”長毛人誠摯地說道：“我就知道您要問為什麽，但是您不該問的。原因明擺著嘛。這些踏腳的石頭是橡皮，所以它們不是石頭。我們周圍這些岩石也是橡皮，因此它們也不是岩石。甚至這條路也不是路，是橡皮。女王陛下，隻要我們一不小心，也會像可憐的軍官和滴答一樣蹦起來的。”
“那我們就小心好了。”聰明過人的銼刀如此說道。但是珀麗想要檢驗一下橡皮的彈力如何，跳起舞來了。每跳一步，她就蹦的更高一些，看起來就像一隻輕盈舞動翅膀的大蝴蝶。跳著跳著她用力一蹬，彈起來飄過了山澗，輕輕地穩穩地落在了對岸。
“這邊沒有橡皮，”她大聲喊道：“隻要跳過山澗就好了，不要碰到那些踏腳的石頭。”
安恩和她的軍官們覺得這個建議太冒險，都不太願意嚐試。但是貝蒂馬上就意識到這個建議很有道理，於是開始蹦上蹦下，覺得自己蹦的幾乎和珀麗一樣高的時候，貝蒂身子一傾，再次彈起來的時候她輕輕鬆鬆就蹦過了山澗，落在了彩虹女兒的身邊。
“快過來，漢克！”貝蒂叫道，騾子躍躍欲試，蹦了起來。蹦的也夠高了，可是在過山澗的時候沒有估計好寬度，咕咚一聲掉到了水中央。
“嗯——昂！”騾子一聲哀嚎，拚命向對岸遊過去。貝蒂立刻衝了過來幫它。騾子終於安全地到達了對岸，貝蒂驚奇地發現它身上一點都不濕。
“這種水是幹的。”珀麗把手探進水中，又拿了出來，隻見水從她手上滴落下去，手卻是幹幹的。
“這樣的話，”貝蒂對答道：“他們可以涉水過來呀。”
她朝著奧茲佳和長毛人喊話，讓他們涉水過來，說水也算不上深，而且不會弄濕衣服的。這兩個人立刻就按照貝蒂的話做了，一路上避開踏腳的石頭，很輕鬆就到了對岸。有了榜樣，其餘的人紛紛效仿，也涉水過來了。幾分鍾後，大家都到了對岸，重新踏上征途，目標諾姆王的領地。
卡裏克又看了眼他的魔法望遠鏡，驚呼道：
“倒黴透了，國王陛下！所有的入侵者都通過了橡皮山區，現在正朝著您洞穴的入口前進。”
聽到這個消息，魯戈多暴跳如雷，氣得在自己鑲滿珍寶的空穴裏躥上躥下，幾次停下來發飆，對著卡裏克的小腿就是一腳，疼得這家夥嗷嗷亂叫。最後諾姆王說道：
“沒有辦法了；我們隻好把這些膽大妄為的入侵者掉進空管裏去。”
這句話嚇得卡裏克跳了起來，驚訝地望著他的主人。
“如果這樣做，國王陛下，”他說道：“您就會觸怒梯梯梯-胡楚哦。”
“不用管他，”魯戈多反駁道：“梯梯梯-胡楚居在世界的另一端，我管他生氣不生氣呢！”
卡裏克打了個冷顫，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不要忘了他擁有可怕的力量哦，”他哀求道：“您還記得吧，上次陛下把人扔到
空管裏，他就警告過您，如果再有下次，他會報複您的。”
金屬大帝默不作聲，走來走去，陷入了沉思。
“現在兩個危險擺在眼前，”他說道：“選擇危險小的才是明智之舉。你覺得這些入侵者是為什麽而來？”
“叫長耳朵來聽聽。”卡裏克建議道。
“叫他立刻過來！”魯戈多急切地下了命令。
幾分鍾後洞穴裏來了個耳朵超級大的諾姆人，恭恭敬敬地給陛下鞠了個躬。
“有陌生人逼近，”魯戈多說道：“我想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仔細聽聽他們的談話，然後向我報告他們為什麽來，來幹什麽。”
這個諾姆人又鞠了一躬，撐開兩隻大大的耳朵，左右前後地輕輕搖擺。足足半個小時，他就站在那兒，一聲不吭地聽著；這麽久的時間，國王和卡裏克都等得快不耐煩了。最後長耳朵說話了：
“長毛人是來解救他弟弟的。”
“哈，來救醜家夥的！”魯戈多大聲叫道：“嗯，長毛人盡管帶走他的醜弟弟好了，我倒不在乎。他懶得很，根本不做事情，總是礙手礙腳的。卡裏克，現在醜家夥關在哪兒呀？”
“陛下您上次被他絆了一跤後，命令我把他送到金屬森林去了，我遵旨照辦，他應該還在那兒吧。”
“很好。這些入侵者想找到金屬森林可不容易。”國王惡毒地咧嘴一笑，“多半時間我自己都找不到。可是我還是創建了金屬森林，所有的樹，全是金子銀子鑄就的，這樣我的稀有金屬就安全了，凡人休想得到。長耳朵，繼續說下去，這些陌生人還想要別的什麽不？”
“是的，的確還想要別的東西！”長耳朵回答道：“奧格布的軍隊想要您王國裏所有值錢的金屬還有稀世珍寶，誌在必得呀，他們的女王和軍官已經安排好怎麽瓜分帶走呢。”
聽到這裏，魯戈多怒火中燒，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隨即氣得跳上跳下，白眼直翻，咬緊了牙關，狂躁地揮舞雙臂。氣得無處發泄，魯戈多一把揪住長耳朵的招風耳，下狠勁地又拉又擰；卡裏克操起國王的權杖，對著國王的關節一陣猛敲，魯戈多放開手，開始圍著寶座追趕自己的皇家侍從。
長耳朵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溜之大吉。追了一會兒，國王累得不行，癱在寶座上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這位以下犯上的侍從。
“您還是省點力氣對付敵人吧。”卡裏克建議道：“奧格布的軍隊到了這兒後，肯定會有一場惡戰。”
“他們到不了這兒，”國王又咳又喘地說道：“我要把他們統統扔到空管裏麵去——男的，女的，一個不剩，統統下去！”
“公然挑戰梯梯梯-胡楚？”卡裏克問道。
“是的。馬上去，命令我的首席魔法師把這條路轉向空管，注意洞口要隱形，這樣他們就都會掉進去。”
卡裏克邊走邊搖著頭，他覺得魯戈多大錯特錯了。隨即他就找到了魔法師；魔法師改變了道路的方向，現在這條路直指空管的洞口，而洞口也變成隱形的了。
按照主人吩咐的部署後，這位皇家侍從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給自己寫推薦信，信裏說自己是位誠實可靠的好仆人、食量很小。
他心裏說道：“過不了多久，我就得重新找份工作，魯戈多這樣輕率地公開挑戰強大的梯梯梯-胡楚，肯定會走向毀滅的。要找工作，最有效的就是推薦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