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玻璃貓

這是一隻用玻璃做的貓，全身晶瑩剔透，一覽無餘。頭頂上有好多精致的粉色小球，如同珠寶一般，心髒是一顆血紅色的紅寶石，雙眼是用兩顆大大的翡翠，除此之外其他身體部位都是用透明的玻璃做的，它還拖著一根玻璃絲做的尾巴，別提多漂亮了。

“皮普特博士，你能介紹我們認識嗎？”玻璃貓的聲音裏帶著陣陣怒氣，“我怎麽覺得你忘了該有的禮貌了呢。”

“不好意思，”魔法師說道，“這是南齊叔叔，他是前芒齊金國王的後代。以前的芒齊金國並不屬於奧茲大陸。”

“他得剪剪頭發了。”玻璃貓打量了一番，又洗了洗臉。

“是的。”叔叔低聲笑了。

“他在森林的中心地帶獨自住了好多年，”魔法師解釋道，“那個國家很落後，沒有理發師。”

“這個矮個子又是誰？”玻璃貓問道。

“他不是矮個子，而是小男孩，你從沒見過小男孩。他年紀很小，所以個子不高。過些年他會長得跟南齊叔叔一樣高。”

“哦，那是一種魔法嗎？”玻璃貓問道。

“是的，是大自然的魔法，比所有人為的魔法更神奇。例如，我用魔法創造了你，給了你生命；但這個魔法糟透了，因為你一無用處，還給我惹了不少麻煩；可是我無法讓你長大，你永遠都是同樣的個頭，同樣的調皮，不替別人著想，永遠長著粉紅的大腦與紅寶石的心髒。”

“說到你創造了我這件事，我比誰都後悔呢。”玻璃貓肯定地說道，隻見它蹲在地上，慢慢地搖著玻璃絲尾巴，“你的世界無聊至極，我每天就在你的花園和森林裏來回溜達，實在是厭倦透了。進屋後聽見你和胖乎乎的妻子的對話，我更是煩得要命。”

“這是因為我給了你特別的大腦，你的大腦遠比普通的貓更出色。”皮普特博士說道。

“你就不能把我的大腦取出來，換成鵝卵石的嗎？這樣我就不會抱怨了。”玻璃貓懇求道。

“說不定能行。等補丁姑娘活過來之後我就試試。”

玻璃貓朝放著補丁姑娘的凳子走過去，專心致誌地看著她。

“你要讓這個可怕的東西活過來？”它問道。

魔法師點點頭，說道：“她是我妻子的女仆。等她活了之後，她會幹我們所有的活兒，還會收拾屋子。不過你不能像我們一樣命令她，你必須尊敬補丁姑娘。”

“不行，我可做不到。要我尊重這麽一堆碎布條，門都沒有。”

“你要是做不到，我會製造更多的碎布條，你肯定不會希望那樣吧。”馬格洛特憤怒地大叫著。

“你為什麽不把她做得好看一點呢？瞧呀，你把我做得多漂亮，確實非常漂亮。當我開動腦筋時，我喜歡看著粉紅的大腦轉動；還有珍貴的紅色心髒砰砰地跳動時，我也看得如癡如醉。”玻璃貓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大鏡子前，欣賞著鏡中驕傲的自己，“等那個可憐的補丁家夥活過來之後，她會討厭自己的模樣。如果我是你，我會把她當成一個拖把，再做一個更好看的仆人。”

“你的眼光太差了，簡直美醜不分，”聽了這番直言不諱的批評，馬格洛特氣得火冒三丈，惡狠狠地說道，“在我眼裏，補丁姑娘是個美人。瞧她身上五彩斑斕的布料，就連彩虹也沒有這麽豐富的顏色，你必須承認，彩虹是美麗的。”

玻璃貓打了個哈欠，大剌剌地躺在地上，說道：“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反正我為補丁姑娘感到難過，就這樣。”

當晚，奧傑和南齊叔叔住在魔法師的家裏。可以親眼看見補丁姑娘活過來，一想到這裏，奧傑就開心不已。在小男孩眼裏，玻璃貓也是個不可思議的東西。雖然從小就住在神奇的奧茲，他卻從來沒有見過或聽過魔法。在他居住的那片森林裏，哪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呢。芒齊金人民與奧茲其他國家的人民聯合起來，擁戴奧茲瑪成為唯一的統治者，南齊叔叔因此失去了芒齊金國的王位，隱居在這片被人遺忘的森林，在一處幽靜的地方與小侄子一起生活，兩人相依為命。如果不是無人打理的花園不再結食物，他們會永遠住在偏僻的藍色森林裏。如今他們走出森林，和其他人打交道，沒想到在第一個落腳的地方就遇到了這麽有趣的事情，奧傑幾乎整晚都合不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廚藝一流的馬格洛特給他們做了一頓可口的早餐。當他們埋頭吃飯時，善良的馬格洛特說道：“這是我做的最後一頓飯了，皮普特博士同意吃完早餐就讓我的新仆人活過來。到那時我就可以吩咐她洗碗、打掃房屋。這下我可輕鬆多了！”

“那是當然，好多辛苦的活兒都不用你幹了，”魔法師說道，“對了，馬格洛特，我忙著攪罐子的時候，看見你從櫥櫃裏拿了一些大腦的藥。你給新仆人用了什麽藥？”

“隻是卑微的仆人應該用的藥而已，”她回答道，“我可不喜歡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像玻璃貓似的。那會讓她不知滿足，悶悶不樂，要知道，她永遠隻是仆人。”

聽到這裏，奧傑有些不安，自己偷偷地加了好多不同的藥在補丁姑娘的大腦裏，萬一做錯了怎麽辦。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所有藥都被牢牢地縫在補丁姑娘的腦袋裏了。或許應該老實坦白，讓馬格洛特和丈夫換掉大腦裏的藥物，可他又怕惹他們生氣。他覺得叔叔看見了他的小動作，可叔叔沒有反對；不到萬不得已，叔叔是從來不會開口的。

吃完飯，大家都來到了魔法師寬敞的工作間，隻見玻璃貓正躺在鏡子前，補丁姑娘則軟軟地靠在凳子上，毫無生氣。

皮普特博士用輕快的語調說道：“我們將要施展的或許是人類最偉大的魔法，即使是在神奇的奧茲大陸上也是如此。其他國家的人根本做不到。當補丁姑娘活過來的時候，我們應該放點音樂。她那雙黃金做的耳朵聽到的第一個聲音將是美妙的音樂，這可是好事一件呀。”

說著他走到被緊緊釘在一張小桌子上的留聲機前，擰上發條，又調整了大大的黃金喇叭。

“我的仆人以後常聽的音樂就是我讓她幹活的命令,”馬格洛特說道，“不過當她活過來時，讓她聽聽看不見樂隊演奏的音樂，也沒什麽壞處。反正我的命令會替換樂隊的演奏。”

留聲機裏播放出了激動人心的進行曲，魔法師打開櫥櫃，拿出裝著生命粉的金瓶。

所有人都圍攏在放著補丁姑娘的凳子周圍。南齊叔叔和馬格洛特站在凳子後麵，挨著窗戶，奧傑站在凳子一側，魔法師站在前麵，以便撒下生命粉。玻璃貓也湊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這重要的一幕。

“準備好了嗎？”皮普特博士問道。

“一切準備就緒。”妻子回答。

魔法師彎腰，抖了抖瓶子，隻見神奇的粉末直接落在了補丁姑娘的頭和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