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奧傑與南齊叔叔

“南齊叔叔，黃油在哪兒？”奧傑問道。

叔叔撫摸著長長的胡子，朝窗外看了看，又轉向這個芒齊金男孩，搖搖頭，說道：“沒有了。”

“一點兒黃油都沒有了嗎？這實在太糟糕了，叔叔。那果醬在哪兒？”奧傑一邊問著，一邊站在凳子上，以便把櫥櫃的所有架子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南齊叔叔又搖了搖頭：“沒有了。”

“果醬也沒有了嗎？蛋糕、果子凍、蘋果統統都沒有了，隻剩下麵包？”

“什麽都沒有了。”叔叔又摸了摸胡子，望向窗外。小男孩拿起凳子，坐在叔叔旁邊，慢慢地嚼著幹麵包，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們的院子裏什麽也沒種，隻有這棵麵包樹。”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說道，“樹上隻有兩個麵包，還沒成熟呢。告訴我，叔叔，我們為什麽這麽窮？”

年邁的南齊叔叔轉回頭看著奧傑，眼神充滿了慈愛，可是他的臉上好久沒有浮現出笑容了，男孩已經忘記了南齊叔叔除了嚴肅以外還有別的表情。叔叔從不多說什麽，因此和他相依為命的小侄子學會從短短的一句話中悟出大大的道理。

“我們為什麽這麽窮呢，叔叔？”男孩又問了一遍。

“我們不窮。”叔叔回答。

“可我覺得我們很窮呀，我們有什麽呢？”

“房子。”叔叔答道。

“我知道，可是奧茲國人人都有地方住。除了房子我們還有什麽呢，叔叔？”

“麵包。”

“我正在吃的就是最後一個成熟的麵包。我把您的那份放在桌上了，您餓的時候可以吃。可是這個麵包吃完之後，我們又能吃什麽呢，叔叔？”

老人轉了轉椅子，隻是搖搖頭。

“當然了，”見叔叔不說話，奧傑隻好繼續說下去，“奧茲國沒人會餓肚子。您是知道的，人人都有充足的食物。如果沒有食物，那就去有食物的地方吧。”

年邁的叔叔扭了扭身子，看著小侄子，似乎被他的話打動了。

“明天上午我們必須去有食物的地方，否則肚子咕咕直叫，我們會變得很不開心。”孩子繼續說道。

“去哪兒？”叔叔問道。

“我們該去哪兒呢？我也不知道。”奧傑回答，“不過您肯定知道，叔叔，您年紀這麽大，以前一定去過。我不記得了，因為從我記事開始，我們就一直住在這座偏僻的圓房子裏，後麵有個小花園，周圍是濃密的樹林。親愛的叔叔，我隻在南麵的山上看過奧茲大陸，聽說大頭人就住在那裏，他們不準任何人經過。我還聽說山的北麵荒涼得很呢，一個人也沒有。”

“有的。”叔叔糾正道。

“哦，是的，我聽說了，是有一家人住在那裏，一個叫做皮普特博士的駝背魔術師和妻子馬格洛特。您足足用了一年的時間講述他們的故事。他們住在高高的山上，山的另一邊就是結滿水果、鮮花錦簇、美麗的芒齊金國。再瞧瞧我們倆，卻孤單單地住在森林裏，這不是很可笑嗎？”

“是的。”叔叔說道。

“那我們就去芒齊金國吧，拜訪那裏快樂善良的人們。我真想看看森林外的世界呀，南齊叔叔。”

“你太小了。”叔叔說道。

“哎呀，我已經長大了很多。”男孩認真地回答，“我能和您一樣穿越森林，保證不掉隊哦，叔叔。再說後院長不出可以吃的東西了，我們必須去有食物的地方。”

沉默片刻之後，南齊叔叔關上窗戶，將椅子轉向房間，太陽落到了樹林背後，感覺越來越冷了。

奧傑慢慢地生火，大大的壁爐裏木頭熊熊燃燒。在跳躍的火光前，白胡子叔叔和小男孩坐了很久很久，兩人都陷入了沉思。當天色漆黑，夜幕降臨時，奧傑說：“把麵包吃了吧，叔叔，然後我們就睡覺。”

可是南齊叔叔沒有吃麵包，也沒有馬上睡覺。小侄子在房間一角沉沉睡去了，很久之後，老人依然坐在火堆麵前，默默地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