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北方來的武士

林基廷國王很喜歡平格瑞島，所以一直呆在島上，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他要麽出席豐盛的宴會，要麽同基提卡國王聊天，再就是睡覺。偶爾，他也會讀一讀他那卷羊皮書。“因為，”他說，“我每次回國的時候，我的臣民都會問我有沒有學會‘怎樣做好人’，我絕不能讓他們失望。”

那二十名船員同采珠人一道居住在島上狹小的另一端，好像也不在乎回不回林基廷王國。山羊比爾比爾在長滿青草的斜坡或樹林裏四處閑逛，日子過得優哉遊哉，隨心所欲。他的主人也很少來騎他。對島上的居民來說，比爾比爾是個令人好奇的稀罕動物，但因為同山羊講話並不好玩，他們都對他敬而遠之。這倒令那畜生十分高興，似乎很滿足於自得其樂。

有一次，英戈王子想要對他表示禮貌，便走到山羊麵前對他說：

“早上好，比爾比爾。”

“這個早上可不好，”比爾比爾沒好氣地回答道。“天氣陰冷又潮濕，看起來好像還要下雨。”

“希望你在我們王國過得滿意，”孩子繼續說。他很有禮貌，沒有理會他的尖刻語言。

“我才不滿意呢，”比爾比爾說。“我從來沒有滿意過；因此，不管是在你們王國或是在別的國家，對我來說都無所謂。請你走開——好麽？”

“當然可以，”王子回答道。受到這次奚落之後，他再也不想同比爾比爾交朋友了。

王子的父王現在正忙於招待皇室的客人，小孩子又不被允許參加兩個偉大國王之間的談話，英戈就經常獨自一個人玩。因此，他就專心學習，每天爬到他最喜歡的那顆大樹的樹枝上去，在他的“樹頂休息室”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在那裏閱讀父親的珍貴書稿，然後思考自己讀到的內容。

你可別因為英戈如此嚴肅好學，就認為他是嬌生慣養或自以為是的人。作為國王的兒子和王位繼承人，他不能和平格瑞島上的其它兒童一起玩耍。他長期生活在國王和王後的生活圈子裏，生長在莊重的宮廷禮儀之中。因此，他失去了普通孩子通常擁有的快樂童年。如果他能像別的孩子一樣生活，他也會像其它孩子一樣，我對此深信不疑。正因為受到身邊環境的影響，他比同齡孩子們更嚴肅，也更成熟。

一天早晨，英戈正坐在樹頂上，一場大霧突然籠罩住了平格瑞島。孩子幾乎看不見他所坐大樹旁邊的另一顆樹。但是，他頭頂上的樹葉能夠阻止潮氣浸濕他的衣服，因此，他在座椅上蜷縮起身子，很快就睡著了。

整整一上午，濃霧遲遲不散。基提卡國王坐在王宮裏同快活的客人談話。他下令點亮蠟燭，這樣他們才能看清對方。美麗的王後，英戈的媽媽，發現天暗得沒法做刺繡活兒，便把宮女們召集到一起，對她們講過去的好聽故事，以打發沉悶乏味的時光。

中午剛過，天氣驟變。濃霧像一陣烏雲一卷而過，明亮的太陽光突然照射到了島上。

“太好了！”基提卡國王歡呼到。“我們肯定會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他吹滅了蠟燭。

突然，他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那裏，仿佛變成了一個石頭人，因為他聽到從王宮外麵傳來了一陣可怕的叫喊聲——那是充滿了害怕和恐懼的驚叫聲，國王緊張得心髒幾乎立即停止了跳動。王宮裏隨即響起一片雜亂的腳步聲，人人都充滿了驚愕，想要衝出去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連矮胖子林基廷也從座椅上跳了起來，跟在主人和其他人身後穿過拱形長廊往外跑。

基提卡國王多年來最擔心的可怕事情發生了。

成百上千艘船在距離王宮幾步之遙的海灘登陸了，每一艘船上都滿載著一群凶悍的武士。他們跳到岸上，嘴裏發出瘋狂的吼叫聲，手裏揮舞著寶劍、長矛和戰斧，直向國王的宮殿撲來。

基提卡國王完全被驚呆了。他不知所措，恐怖而又悲傷地凝視著越來越近的敵軍。

“他們是雷戈斯和科爾戈斯島的人！”他叫到。“我們徹底完了！”

這時，他才想到了那幾顆神奇的珍珠。他趕緊轉身跑進王宮，朝著藏珍寶的大廳飛奔而去。但是，武士首領已經看見國王跑進了王宮。他以為國王要逃跑，便飛快地朝他追去。就在國王俯身去按地磚裏的秘密彈簧的時候，武士從後麵抓住了他，把他仰麵朝天拉倒在地。首領大喊手人下去取繩索把俘虜綁起來。他們很快取來了繩索。基提卡國王就這樣被綁起來，落入了敵人的手中，一點辦法都沒有。國王在這種可悲的境況下被武士們挾持起來，帶出了王宮。這時，映入這位好國王眼中的是一幅無比淒涼的景象。

王後、宮女、王室官員和仆人以及居住在平格瑞島這一端的所有居民，全都被入侵者抓獲，被用繩子綁了起來。這些武士立即開始將受害者運往船上，像扔一捆捆貨物一樣，把俘虜隨便扔到船上。

國王四處張望，尋找兒子英戈。但是，他在俘虜當中沒有看到那孩子，也沒有看到胖國王林基廷的影子。

武士們像蜂箱裏的蜜蜂一樣湧入王宮，搜尋有可能躲藏起來的人。搜索持續了好長時間之後，首領不耐煩地問道：“你們還找到其他人了嗎？”

“沒有，”他的手下告訴他。“我們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那好，”首領命令道：“搬走王宮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拆除掉所有的牆壁和塔樓，一顆寶石也不要留下！”

在武士們忙著完成這一任務的時候，我們回頭來講英戈王子。他在大霧散去、太陽出來的時候從睡夢中醒來，正準備從樹上的棲息處往下爬。可是，他聽到了人們驚恐的喊叫聲，還混雜這武士們粗魯的吼叫聲。他停了下來，在樹上焦急地側耳細聽。

接著他迅速爬上樹，爬到比平台更高得多的地方，一直爬到搖晃著的樹枝頂端。這棵樹比周圍的樹都要高，英戈把稱作他自己的樹。他爬到樹頂，分開樹葉，看到下麵海灘上停泊著一支龐大的艦隊——全都是陌生的船隻，船上的旗幟他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他掉頭去看父親的宮殿，發現王宮已經被一大群敵人包圍起來。他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這座小島已經被來自北方的野蠻武士侵占了。這一恐怖事件令他感到一陣暈眩，要不是他雙臂緊緊抱著一根大樹枝，說不定就已經從樹上摔下去了。他一直等到暈眩的感覺消失，然後才解下腰帶把自己捆在樹枝上，再一次透過樹葉冒險往外看。

武士們這時正忙著把基提卡國王、格瑞王後和所有俘虜押運到船上，把他們推進船裏，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捆綁在一起。王子看到的是一幅可怕的景象，但他靜靜地坐在樹上，依靠周圍的濃密樹葉，躲過了下麵所有人的視線。英戈很清楚，他不能做任何事去解救自己親愛的父母。如果他這時下去，也隻會遭受和他們一樣的殘酷命運。

這時，一隊北方士兵正從船隻和王宮之間走過。他們抬著從王宮搶來的貴重家居、華麗的布料和稀有裝飾品，以及可以搶走的糧食和其它贓物。搶劫完之後，雷戈斯和科爾戈斯島上的士兵將繩索拋到大理石穹頂和塔樓上。然後，成百上千武士一起用力猛拉繩索，將屋頂和塔樓拖倒在地，變成了一片廢墟。接著，牆壁也被推倒了，地上隻剩下一堆堆橫七豎八、四散滾落的大理石，昔日的美麗宮殿如今已**然無存。

目睹自己的家園被變成廢墟，英戈王子禁不住潸然淚下，悲痛不已，可是卻無力阻止這一場浩劫。王宮被摧毀後，一些武士回到船上，沿著平格瑞島海岸向南劃行；其它武士則排成橫排在島上行進。因為他們人數眾多，從島的一邊一直排到了另一邊。他們見房毀房，遇人抓人。

居住在島嶼南端的采珠人試圖乘坐小船逃走，但很快就被追上，也像其他人一樣成了俘虜。沒有人再試圖進行抵抗，因為平格瑞的百姓們手無寸鐵，唯一的武器就是牡蠣耙，入侵者們鋒利的大刀、長矛和利劍已經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夜幕降臨時，整個平格瑞島都被來自北方的武士占領了，島上的百姓們全部變成了征服者的奴隸。第二天上午，雷戈斯和科爾戈斯島的武士們眼見島上再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繼續破壞，便帶上俘虜和在島上搶掠到的每一條船，準備離開他們獲勝的戰場。他們在船上裝滿了各種各樣搶劫來的財物，有珍珠、絲綢、絲絨、金銀飾品和使平格瑞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王國之一的全部財寶。他們還抓獲了成百上千的奴隸，這些人都將被送到雷戈斯島上的煤礦和科爾戈斯島上的田地裏去勞動。

北方人大獲全勝，怪不得武士們在匆忙返航時高唱凱歌。當他們向傲慢的雷戈斯國王和可怕的科爾戈斯王後展示他們進行海上襲擊和征服的成果時，豐厚的賞賜正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