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孩子們的家
11點過1刻,菲爾和伽卡姆走進那座破舊的磚房,他們把它稱為家,因為再沒有更好的住處了。已有15到20個同伴回到這裏,老板正忙於收取他們中的幾個人交上去的錢。這公寓很簡陋,陳設極差,但似乎很適合那個老板,他那黝黑的臉上露出貪婪的表情,並且隨著孩子們口袋裏的東西是否令人滿意而現出滿意或失望的神情來。那些幹得很差的孩子被留在一邊準備受罰。
當這兩個男孩走進去時,他抬起了目光。
“喂,菲利普奧,”他嚴厲地說,“你掙了多少錢?”
菲爾把他掙的錢遞過去。錢達到了規定的數額,但老板看起來並不完全滿意。
“這就是你全部的錢嗎?”他懷疑地問道。
“是全部的錢,先生。”
“那麽,你今天下午幹得不好。我12點鍾碰到你時,你已經有1美元多了。”
“那是因為一位好心的夫人給了我50美分。”
老板還是很懷疑,把兩手伸進菲爾的口袋,但白費功夫。他1分錢也沒搜出來。
“把你的鞋子和長襪脫掉。”他仍然不滿意地說。
菲爾順從地脫掉鞋子和長襪,但裏麵並沒藏著老板猜疑會有的錢。有時,這些可憐的孩子由於受到一般的**,把每天掙得的一部分錢隱藏起來。但隻要被發現,他們就會大難臨頭。老板會懲一儆百,進行殘酷的處罰,以阻止其他孩子跟著他們學。
他什麽也沒找到,便拿過菲爾的小提琴,開始盤查伽卡姆。
“現在該你了。”他說。
伽卡姆把他的錢遞過去。這次輪到老板吃驚了,但那是另一種類型的吃驚。他滿以為會發現伽卡姆沒有掙到足夠的錢,知道伽卡姆不如菲爾那樣有進取心。他高興自己收到比預期數目更多的錢,但又有點失望沒有合適的借口來打伽卡姆一頓;因為他有一種冷酷、殘忍的本性,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你明天也必須幹得這樣好。”他說。“去吃晚飯吧。”
一個大一些的男孩把麵包和幹酪分發給饑餓的孩子們。幾乎所有孩子都狼吞虎咽地吃著,盡管晚飯非常樸素,一點不吸引人——這是因為他們已有好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但如我們所知,菲爾已經在霍夫曼夫人家吃過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所以他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他悄悄把自己的麵包送給了一個男孩,這個男孩由於帶回家的錢很少被宣布不準吃飯。但老板那雙銳利的眼睛發覺了這一舉動,盡管他正忙於自己的事,可仍設法看到了發生的一切,因此他懷疑菲爾用掙到的錢買了晚飯吃。
“你幹嘛把麵包拿給葛斯帕?”他問道。
“因為我不餓。”菲爾回答。
“你為什麽不餓?是不是買了晚飯吃?”
“沒有,先生。”
“那你就應該感到餓。”
“一位好心的女士給了我些晚飯吃。”
“那是怎麽回事?”
“我認識她兒子。他名叫鮑樂。他請我跟他一起回家。後來他請我大林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你在那裏呆了多久?你本來應該一直去表演並給我帶回更多的錢。”老板說,他是個典型的吝嗇鬼,連吃頓飯的時間都不願給這位小小提琴手,雖然那頓飯沒花他一分錢。
“沒有多久,先生。”
“別人給你什麽你都可以吃,但不準浪費太多時間。”
接著又一個男孩走進來,那猶豫的舉止表明他並沒期望受到善意的接待。老板習慣於通過外表進行判斷,他立即猜到了這一點。
“喂,路德維科,”他厲聲說道,“你給我帶什麽回來了?”
“請原諒,老板。”路德維科說,拿出一點點錢。“我也沒辦法。”
“75美分。”老板憤怒地重複道。“你真懶惰,你這個可惡的小東西!”
“不,老板。真的,我盡到最大努力了。那些人不願意給我錢。”
“你到哪裏去了?”
“布魯克林。”
“你一定把錢花了些出去。”
“沒有,老板。”
“那麽你就偷了懶。今晚不準吃飯。彼得羅,把我的棍子拿來!”
彼得羅是個年齡較大的男孩。他相貌醜陋,性情一樣糟糕。他沒什麽長處,否則就不會得到老板的信任。他是老板得力的助手,與老板合起來欺壓其他孩子。實際上,他是老板的侄子,由於這個原因,也由於他們性情相投,老板異常遷就他。每當老板對哪個孩子懷疑的時候,他都要讓彼得羅像個間諜一樣跟著他們一起出去,彼得羅會向他主子如實地匯報整個情況。
彼得羅迅速響應老板的命令,拿出一根結實的棍子遞給他叔叔。
“現在脫掉夾克。”老板嚴厲地說。
“饒了我,老板!別打我!那不是我的錯。”不幸的路德維科哀求說。
“脫掉夾克!”老板再次無情地說道。
即使路德維科沒有經常看見其他孩子受到懲罰,但隻要看一眼老板那張冷酷的臉,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了。
“幫他脫,彼得羅。”老板說。
彼得羅抓住路德維科的夾克,粗暴地把它扯下來,然後扯掉那個男孩穿在裏麵的破爛襯衫,露出了**的後背。
“抓住他,彼得羅!”
彼得羅牢牢抓住男孩,使他不能動彈。老板高高揮起棍子,重重打在孩子**的背上,在上麵留下了一條可怕的傷痕。
路德維科大聲尖叫著,再次求饒,但都徒勞無益,那根棍子接二連三地朝他打來。
與此同時其他孩子觀看著,卻沒有能力去幹涉。那些更自私的則慶幸自己逃脫了懲罰,雖然他們根本沒有把握次日晚上不會輪到自己頭上。另有一些孩子則為不幸的夥伴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同情。還有的充滿了對老板的憤恨,明白他那些苛求是多麽殘酷不公。菲爾就是其中之一。他有一顆熱誠和富於同情的心,每次目睹這些殘酷的懲罰,他都感到自己真想看見老板也遭受一下他給別人造成痛苦。
“我要是個大男人就好了。”他經常這樣想道。“我會從他手裏奪過棍子,讓他也嚐嚐它的滋味。”
但他很清楚讓自己內心的情感表露在臉上的危險性。它隻會給他帶來同樣的懲罰,而對那些受到懲罰、不幸透頂的人並沒什麽好處。
路德維科受到懲罰後,才被準許去睡覺,但不準吃晚飯。他不是唯一受罰的人。另外5個男孩也受到了同樣的處罰。這晚上那根棍子沒被少用。這裏有近40個男孩,每天都會由於一個男人的貪婪而遭受過度疲勞、窮困和虐待。而那些時間,本應拿出一部分用作教育,一部分作為青少年所渴望的娛樂之用,卻完全被用來做生意去了——而這樣的工作對於培養孩子們盡到生活的責任毫無意義。這種白人奴隸製——它不應有更好的名稱了——卻得到兩個大國的法律許可。意大利在允許用它年幼的孩子作買賣方麵有過錯,而美國沒有進行幹預也是有罪過的——無論如何它應該縮短給這些孩子們規定的過長的勞動時間,並強迫那些殘忍的監護人讓他們受到一些教育。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零零星星地走進來。午夜時所有孩子都回來了,他們被準許到自己相當簡陋的**去睡覺。床雖然可憐,但在所有的艱難中這算是最小的了。不管床有多硬,這些意大利孩子們都睡得很香,特別是當他們勞累了一天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