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斯塔克的失望

菲爾·斯塔克腋下夾著鐵盒子回到了旅館。他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溜進旅館，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旅館老板的侄兒正在關門。盡管這時刻在城市裏並不算遲，不過在鄉下卻顯得很遲很遲，所以當他看見斯塔克走進來時，大吃一驚。

“我回來得遲了，”斯塔克笑著說。

“沒錯。”

“我的意思是說，對米爾福德來說遲了點。在城裏，我從未在午夜前睡過覺。”

“您一直在散步嗎？”

“對的。”

“外麵很黑，是不是？”

“漆黑一片。”

“您可能發現散步不是很愉快吧。”

“你說得對，我的朋友，不過我並不是為了快樂而去散步的。事實是，有筆生意讓我很擔心。我發現我可能會蒙受重大損失——起因是在西部的一項很不明智的投資，我需要時間來考慮該怎麽做。”

“我明白，”服務員恭敬地回答說。斯塔克的話讓他以為這位客人是個財主。

“但願我也有那麽多錢，也讓我為這樣的事情擔憂一下，”他開玩笑說。

“我祝願你會那樣的。將來我也許會提攜提攜你。”

“您認為我到西部去會發達嗎？”服務員急切地問。

“我認為很有可能——倘若那兒有你認識的人的話。”

“可是我什麽人也不認識。”

“你認識我呀，”斯塔克暗示道。

“您認為您會幫助我找到一份工作嗎，斯塔克先生？”

“我想會的。一個月後，別忘記寫信給我——科羅拉多州丹佛市的菲利普·斯塔克上校，我會看看能不能幫你找份工作。”

“您真好，斯塔克先生——我的意思是說上校，”服務員感激地說。

“噢，甭管那個頭銜，”斯塔克心情愉快地笑著說。“我剛剛才告訴你，因為在丹佛人人都曉得我是個上校，我怕信封上不這樣寫，會收不到。順便告訴你，我很遺憾我很可能明天就要離開你了。”

“這麽快？”

“是的，都是因為這筆令人煩心的生意。倘若我因為代理人的愚蠢而損失一萬美元，我不會感到奇怪的。我也許必須去把事情給搞定。”

“我可輸不起一萬美元，”小夥子說，對眼前的這位資本家充滿敬意。

“我也不希望這樣。在你這麽大時，我連一萬美分都還沒有呢。如今……不過那都是無關的話題。請給我一盞燈，我要上樓去睡覺。”

“他正要說出如今的身家，”服務員自言自語道。“我真希望他沒有及時打住。倘若說我自己成不了有錢人的話，我卻喜歡與有錢人交談。當然，我還有機會。他說他在我這個年齡時，身家還不足一萬美分。那僅僅是一百美元，我已經有那麽多了。我必須好好保管這筆錢，倘若幾個星期後他要我去，可以用來支付到科羅拉多的費用。”

小夥子注意到斯塔克的腋下夾著一隻奇怪的包裹，感到有些好奇，不過卻不好意思問。斯塔克散步時竟然會帶著它，這一點似乎有些奇怪。想到這一點，他記得自己早些時候曾看見他走出去，而且可以肯定他那時沒帶著包裹。不過他僅僅是好奇而已。他壓根就沒想到這隻包裹很重要，或者說很有價值。第二天，他改變了看法。

菲爾·斯塔克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把燈放在寫字台上，小心地鎖好門，然後撕掉包著鐵盒子的報紙。他深情地望著它，用口袋裏的鑰匙一把接著一把去試，但是全都打不開。

他一邊嚐試著開鎖，一邊想起了剛剛才分手的值夜班的服務員，不禁笑了起來。

“斯塔克，”他自言自語說，“你真是個老騙子。你已經把樓下的那個純樸的小夥子騙得團團轉。很顯然，他把你看作是個大富翁，錢多得數不清，而實際上你幾乎是個窮光蛋。讓我來瞧瞧還剩下多少錢。”

他掏出錢包，數一數還剩下七美元三十八美分。

“這大概很難稱得上財富吧，”他心裏想。“不過除了盒子裏的東西，我就剩下這些了。盒子才是最重要的。吉本認為裏麵有四千美元的債券，指望我分給他一半。我要不要這麽做呢？我才不做這樣的大傻瓜呢！我將給他一千五百美元，其餘的我自己留下。那樣的話他得到的也不少了，剩下的我要用作儲備金。吉本隻要有一半精明，就會蒙騙住那個小矮子老板，保住位置和不錯的薪水。沒有任何證據會對他不利，他可以假裝無辜。呸！這個世上的騙子真是多如牛毛。好了，好了，斯塔克，毫無疑問你也有份。要不然你怎麽活？明天我必須離開米爾福德，將來離它遠點。我想保險櫃被盜一事將會鬧得沸沸揚揚的。我最好還是躲到別的地方去。我已經把突然離去的一個好理由告訴了服務員。真見鬼，我竟然打不開這個盒子，這件事真讓人討厭。在睡覺之前，我想知道究竟撈了多少。然後我就可以決定分多少給吉本了。我要是全留下的話，他會找麻煩的。”

菲爾·斯塔克，或者像他自己說的菲利普·斯塔克上校，有很多鑰匙，不過卻全都打不開鐵盒子。

“我要是再不睡覺的話，恐怕就要引起懷疑了，”斯塔克想。“我馬上就睡覺，明天早點起來。到那時我也許就能打開這隻討厭的盒子。”

他脫掉衣服，上了床。這是個興奮的一夜，不過卻很愉快。他成功地實現了一個計劃，這個天才計劃是他和會計一起製定實施的，如今他們為之奮鬥的所獲伸手可及。斯塔克先生並沒有受到良心的煎熬——很多年前他就已經不受良心煎熬了，他感到心滿意足，就在自己的財產日漸減少時，又把財產追了回來。因此，他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得心安理得。不過到了早晨，他卻做起了噩夢。他似乎覺得自己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吉本腋下夾著鐵盒子離開了房間。他醒來時滿頭大汗——醒來後發現太陽從窗子照進來，天已經不早了，不過鐵盒子仍然很安全。

“謝天謝地，這隻是場夢！”他喃喃說道。“我得起床，再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打開盒子。”

所有鑰匙都試遍了，全都打不開。這種情況難不倒斯塔克先生。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隻鈕扣鉤，把它彎起來，做成一個撬鎖工具，稍作嚐試便成功打開了鎖。他迫不及待地掀開蓋子，一雙鼓起來的眼睛正準備好好欣賞一下偷來的債券。然而他卻大驚失色。滿懷希望的興奮之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之後鉛灰色。他抓起一遝紙片，打開來！哎呀！全都是一文不值的廢紙。他非常絕望，踉蹌地跌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然後他突然跳了起來，滿臉怒容，變得惡狠狠的。

“要是朱利葉斯·吉本跟我玩著一套，”他咬牙切齒地說，“他會後悔的——非常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