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村子裏的戰鬥

這裏的情形糟透了!這四個英國孩子的正確年代應當是公元1905年,正確的地址應當是在倫敦,卻身處公元前6000年的埃及,沒有任何辦法來返回自己的時間和地方。他們找不到東麵,當時太陽也派不上絲毫用場,因為有些好出主意的人曾對西裏爾說太陽其實根本就不是西落東升。

薩米亞德趁他們沒注意,爬出了籃子,可恥地丟棄了他們。

敵人正在迫近,戰鬥即將來臨,有人會戰死。孩子們可不喜歡參加一場戰鬥這個想法。

那個傳來敵情的男人還躺在沙子上喘氣,舌頭伸了出來,有長又紅,好像狗的舌頭。村子裏的人忙著用堆積起來的多刺灌木堵住籬笆的缺口,那些灌木堆似乎就是用來幹這個的。他們用長杆舉起一團團的荊棘,就好像今天國內的男人們用叉子舉起幹草一樣。

簡咬住嘴唇,盡量不哭出來。

羅伯特從兜裏摸出一支玩具手槍,裝上一發粉紅色的玩具紙彈。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西裏爾被自己的皮帶收緊了二個扣眼。

安西婭茫然地把耷拉著腦袋的紅玫瑰從別人衣服扣眼上取下來,咬掉莖杆的末端,插在一間茅屋門旁邊陰影中的一個水罐裏。她對花總是要做些傻事。

“喂!”她說道。“我想薩米亞德其實可能是在為咱們安排什麽事情。我不相信它會走開,把咱們大家留在‘過去’。我肯定它不會的。”

簡不管怎樣總算忍住了不哭。

“可我們能做些什麽呢?”羅伯特問。

“什麽都做不了,”西裏爾馬上回答,“除了睜大眼睛看,豎起耳朵聽之外。瞧!那個報信的家夥喘過氣來了。咱們過去聽聽他有什麽要說的。”

報信人已經爬了起來,正跪在地上。現在他站起身來說話。他首先向村子裏的頭人們說了些表示尊敬的話。他接下去說的話要更加引人關注:

“我乘筏子去捉鷺鳥,我朝上遊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然後我設好了羅網,等待著。我聽到許多翅膀發出的聲音,於是抬起頭來,看見許多鷺鳥在空中盤旋。我看得出它們很害怕,所以我想了一下。一隻野獸突然撲向一隻鷺鳥,或許會嚇著它,但是沒有什麽野獸會把一整群鷺鳥都嚇起來。而且它們仍然在飛翔,盤旋,不肯落下。所以,這時我明白了,嚇著鷺鳥的一定是人,這些人不會像我們那樣輕輕走路,以免把鳥和野獸察覺。這使我明白,他們不是咱們族裏的人,也不是咱們這地方的人。所以,我離開了筏子,沿著河岸爬行,終於遇到了那些陌生人。他們就像沙漠的沙子那麽多,他們的矛尖像太陽那樣閃耀著紅光。他們是可怕的人,正朝著我們開過來。看見這個以後,我就跑了起來,一直跑到你們麵前才停下來。”

“那些是你們的人,”突然氣衝衝地轉身對著西裏爾說,“你們來是給他們作探子的。”

“我們不是,”西裏爾憤怒地說。“我們不會作任何人的探子。我敢肯定這些人和我們一點兒都不像,是嗎?”他問報信的人。

“是的,”他回答。“那些人的臉很黑,頭發像夜晚一樣那麽黑。不過這些陌生孩子可能是他們的神也說不定,提前來到是為了給他們探路的。”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語。

“不,不是的,”西裏爾又說道。“我們是站在你們一邊的。我們會幫助你們守衛你們的聖物。”

酋長見西裏爾知道有聖物需要保衛,似乎印象很深。他站了一會兒,盯著孩子們看。然後他說:

“那好吧。現在,咱們都來獻上祭品,企盼咱們在戰鬥中有強大的力量。”

人群散開,九個身穿羚羊皮的男人聚集在村子中央的籬笆開口前麵。不久,他們一個一個地拿來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河馬肉、鴕鳥毛、海棗樹的果實、紅石灰石、綠石灰石、河裏的魚、山上的山羊。酋長接受了這些禮物。在第一到籬笆裏麵還有一道籬笆,距離約有一碼遠,所以在這二道籬笆之間就有一條通向裏麵的通道。不時會有一個頭人走進通道消失了,進去時雙手拿滿的東西,回來時手裏卻空了。

“他們在給自己的護身符奉獻祭品呢,”安西婭說。“咱們最好也奉獻一點什麽東西。”

他們匆匆地在翻口袋,結果找出來一根粉紅色帶子、一點封蠟、沃特伯裏表的一部分,羅伯特在聖誕節忍不住把它拆開了,但再也沒時間重新裝好。大多數男孩子的表都是出於這樣的狀態。

他們獻上了自己的祭品,安西婭還加上了那幾枝紅玫瑰。

酋長接過祭品,敬畏地看著它們,特別是紅玫瑰和沃特伯裏表的零件。

“這是充滿奇妙事情的一天,”他說。“我身體裏已經再沒有空間去感到吃驚了。我們的女孩子說你們和我們之間是和平關係。要不是敵人來了,我們應當是會相信的。”

孩子們發抖了。

“現在,說吧。你們是站在我們一邊的嗎?”

“是的。我不是一直在對你說我們是嗎?”羅伯特說道。“我說,我來給你一個證明。你看這個,”他掏出了玩具手槍。“我對著它說話,如果它回答我,那你就知道我和其他人是來保護你們的聖物的,就是我們剛剛奉獻了祭品的那個聖物。”

“你拿在你手裏的那個神是隻對你一個人講話,還是我也可以聽見呢?”酋長小心翼翼地問。

“你真的聽見了後會吃驚的,”羅伯特說。“現在,”他看了看手槍,說道:

“要是我們是來保衛那裏麵的聖物的,”他指了指被籬笆圍住的地方,“你就大聲地說吧,我們都會服從的。”

他扣動了扳機,子彈爆炸了,聲音好大,因為那是二先令一隻的手槍,子彈是沒的說。

村裏的每個男人、女人和小孩都趴下了,把臉貼在沙子上。

接受了這場試驗的酋長最先站起身。

“那聲音說話了,”他說道。“把他們帶進聖物供奉間去。”

於是,四個孩子被領進籬笆的開口,沿著過道,來到內層籬笆的開口。他們從這道籬笆的開口進去,進入了另一條過道。

這個建築大致被建造成這個樣子,所有的籬笆都是用灌木和荊棘做成的:[迷宮的圖略]

“就像是漢普頓宮的迷宮,”安西婭小聲說道。

通道全都是露天的,但是迷宮中央的小茅屋卻有圓頂,門口掛著獸皮做成的門簾。

“你們可以在這裏等著,”帶路的人說道,“但是不要到簾子裏麵去。”他自己進去了,不見了。

“可是,聽我說,”西裏爾小聲說,“我們有人應當在外麵,萬一薩米亞德露麵了怎麽辦呢。”

“不管幹什麽,咱們都不能相互分開,”安西婭說。“和薩米亞德分開了就已經夠糟的了。那個人在裏麵,我們什麽都幹不了。咱們都再到村子裏去吧。既然我們知道了進來的路,我們以後還可以回來的。如果發生戰鬥,那個人很可能也要像其他人一樣去作戰。如果我們找到薩米亞德,我們就直接回家了。天一定很晚了,我不是很喜歡這個迷宮一樣的地方。”

他們來到外麵,對頭人說,戰鬥開始後,他們將保護那聖物。他們現在四處望望,能夠清楚地看見一流的工匠是怎樣把燧石製成薄片,並在箭頭或者斧頭的利刃上刻出凹槽的,這是現在活著的其他人尚未利用過的一個有利條件。男孩子們發現那些武器特別有趣。箭頭並不是安裝在用弓射出去的箭上,而是裝在標槍上,用手來投擲出去。主要的武器是綁在很短的棍子上的石頭,有點像在強盜橫行的年代裏,紳士們常常帶在身邊的他們叫作護身棒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些長武器,比如帶有燧石頭的矛或標槍。還有非常鋒利的燧石刀和燧石戰斧。

村子裏的每個人都很忙,使得這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你無意中走進去的一個螞蟻窩。女人們在忙,甚至連孩子們也在忙。

突然間,整個天空似乎都在發光,變成了紅色,就好像一座高爐的爐門突然打開了,在伍爾維奇兵工廠你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如果你曾有幸被人帶到那裏去的話。然後,幾乎是同樣突然間,好像爐門被關上了,因為太陽已經落下,黑夜來臨了。

在八千年前的埃及,太陽就是這麽突然落下的,而且我相信它一直未能改掉這個習慣,直到今天也完全是照同樣的方式落下的。那女孩拿來一些野鹿的皮,把孩子們領到一堆幹莎草前。

“我爸爸說他們還不會進攻。睡吧!”她說。這真的似乎是個好主意。你或許會認為在所有這些危險當中,孩子們會睡不著的。但是,也不知是怎的,雖然他們不時地感到非常害怕,但是一種感覺在他們內心裏增長,盡管是在很深處,而且幾乎是被掩藏起來了,可它依然在增長。這種感覺就是薩米亞德是值得信賴的,他們其實是很安全的。可這並沒有阻止他們被嚇得要命,幾乎就要承受不住了。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睡覺吧,”羅伯特說。“我不知道我們整晚不回家,可憐的老保姆究竟會幹些什麽。讓警察來尋找我們,我想。我巴不得他們能夠找到我們!這會兒來十幾個警察倒是求之不得的。不過對這件事發愁也是沒有用的,”他又安慰地說道。“晚安。”

他們都睡著了。

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的長久和可怕的巨大聲響把他們吵醒了,如同西裏爾後來所說,聽起來是充滿威脅的可怕呐喊聲、尖叫聲、怒吼聲,好像是渴望敵人鮮血的男人發出的聲音。

“是陌生人的聲音,”女孩穿過夜幕來到他們跟前,渾身發抖。“他們攻擊了籬笆牆,荊棘把他們擋回去了。我爸爸說天亮以前他們不會再次嚐試進攻了。但是他們在叫喊,好讓我們害怕。好像我們是原始人似的!是沼澤地的居民!”她氣得哭了起來。

可怕的聲音持續了一整晚,但是當太陽升起的時候,那聲音突然停止了,就好像它突然開始一樣。

孩子們還沒來得及對此感到高興,標槍就一陣雨似地越過巨大的荊棘籬笆飛了過來,每個人都躲到茅屋後麵。可是接下來,又一陣下雨似的標槍從另一麵飛了過來,人群衝向另一側去躲避。西裏爾把插入他旁邊的茅屋頂的一根標槍拔了出來。它的頭是用擦得鋥亮的銅做的。

然後,呐喊聲又起,還有幹燥荊棘的劈啪聲。敵人在拆除籬笆。所有村民都湧向劈啪聲和呐喊聲傳來的地方。他們向籬笆那一邊投擲石塊和帶有燧石頭的短箭。孩子們以前從未見過人們眼中會有戰鬥的閃光。這種光十分奇怪和可怕,使你的喉嚨裏產生一種不舒服的黏稠感覺。那與家裏的畫報裏描述的戰鬥畫麵完全不同。

雨點似的石頭似乎把圍攻者趕了回去。受到圍攻的人喘了口氣。可是,就在這時,呐喊聲和劈啪聲在村子另一側想起,人群趕緊去保衛那裏。於是,戰鬥就在村子裏來回進行,因為受到圍攻的人沒有意識到可以像敵人那樣把兵力分開。

西裏爾注意到,不時會有些戰士進入迷宮中,出來時臉上更加生氣勃勃、樣子更加勇敢、身體挺得更直了。

“我想他們是去摸那護身符,”他說。“你們知道薩米亞德說過的,它會使人變得勇敢。”

他們爬著穿過迷宮,看到西裏爾的話是對的。一個酋長正站在獸皮門簾前麵,當戰士們來到他麵前時,他就低聲說出一個他們聽不見的詞,用他們看不見的什麽東西觸摸他們的額頭。他把這東西握在手裏,透過他的手指,他們看見了熟悉的一塊紅色石頭的微弱閃光。

戰鬥在外麵的荊棘籬笆那裏激烈進行。突然,傳來很大的一聲慘叫。

“他們衝進來了!他們進來了!籬笆倒了!”

酋長消失在鹿皮門簾後麵。

“他去把它藏起來了,”安西婭說。“啊,薩米亞德,你怎麽能離開我們!”突然,茅屋裏麵傳來一聲尖叫,酋長搖搖晃晃地衝出來,臉色因恐怖而發白,穿過迷宮逃去。孩子們的臉色也和他一樣蒼白。

“噢!怎麽回事?是怎麽回事?”安西婭呻吟地說。“啊,薩米亞德,你怎麽能離開我們!怎麽能!”

戰鬥的聲音一會兒陷於沉寂,一會兒又到處都激烈的響起,好像大海的波浪一樣此起彼伏。

安西婭抖了一下,又說了一遍:“啊,薩米亞德,薩米亞德!”

“幹什麽?”一個活潑的聲音說道,獸皮門簾的一角被一隻毛絨絨的手掀了起來,薩米亞德的蝙蝠耳和蝸牛眼在向外窺視。

安西婭一把抱起它,四個人都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啊!哪一麵是東麵!”安西婭說,她說得很快,因為激烈的戰鬥聲越來越近。

“別勒著我啊,”薩米亞德說,“進來吧。”

茅屋裏麵漆黑一團。

“我有火柴,”西裏爾說著劃著了火柴。茅屋的地麵是柔軟、鬆散的沙子。

“我一直在這兒睡覺,”薩米亞德說,“太舒服了,這是我在一個月裏遇到的最好的沙子。沒關係,一切正常。我早就知道你們唯一的機會是在戰鬥進行的時候。那個人不會回來了。我咬了他一口,他以為我是一個邪惡的幽靈。現在你們隻要拿了那東西離開就是了。”

茅屋裏懸掛著獸皮,在中央堆放著前一天晚上人們所奉獻的祭品,安西婭那已經枯萎的玫瑰花在這一堆東西最頂上。茅屋的一側有一塊很大的四方石頭,上麵放著一個長方形的陶盒,帶有人和野獸的奇怪圖形。

“東西在那裏嗎?”當薩米亞德把一個瘦骨嶙峋的指頭指向那陶盒時,西裏爾問道。

“你必須作出判斷,”薩米亞德說。“那男人正打算把盒子埋進沙子裏,這時我跳出來咬了他。”

“再劃一根火柴,羅伯特,”安西婭說。“好了,趕快!哪邊是東?”

“怎麽啦,當然是太陽升起的那一邊嘛!”

“可是有人告訴我們說……”

“啊!他們什麽都會告訴你!”薩米亞德一麵不耐煩地說,一麵爬進籃子裏,用防水布裹住自己的身體。

“可我們在這裏看不見太陽啊,再說太陽還沒升起呢,”簡說。

“你們簡直是在浪費時間!”薩米亞德說。“東麵當然是在神龕所在的地方。在那兒!”

它指向一個大石頭。

呐喊聲與石頭撞擊金屬的聲音仍然在越來越近。孩子們可以聽見那些頭人圍住了茅屋,想盡可能地保護自己的聖物,不使其落入敵人手中。但是,在薩米亞德突然狠狠地咬了酋長一口之後,沒有人敢進來了。

“好了,簡,”西裏爾很快地說,“我去拿那個護身符,你準備好把咱們的護身符舉起來,你在通過的時候可千萬被把它給掉了。”

他向前邁出一步,但是,就在這時,隨著頭頂上嘩啦一聲巨響,一束明亮的陽光射了進來。屋頂的一側被拆開了,大塊的屋頂被二隻長矛掀了起來。孩子們戰抖著,在這新的光線下直眨眼睛,這時,兩隻黑黑的大手撕開了牆壁,一張有個肥大鼻子的黑臉從缺口中望過來。甚至就在這極度緊張的時刻,安西婭還是有時間去想,這張臉就像雅各布·阿布薩隆先生的臉,是他在靠近查林路口的商店裏把護身符賣給他們的。

“他們的護身符在這裏,”一個沙啞、奇怪的聲音喊到,“就是這東西讓他們有力量去戰鬥,不怕死。這兒還有些什麽,是神還是鬼?”

他惡狠狠地望著孩子們,他的眼白真的是很白,嘴裏還咬著一把被鮮血染紅的銅製刀。刻不容緩。

“簡,簡,快啊!”每個人都激動地喊道。

簡用顫抖的雙手把護身符朝著東方舉起,西裏爾念了咒語。護身符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拱門。在拱門的外邊,是耀眼的埃及天空、破損的牆壁、長著大鼻子的冷酷的黑臉,它那閃爍微光的牙齒咬著那把被鮮血染紅的刀。在拱門裏邊是倫敦的陰暗、模糊、綠棕色的草和樹木。

“抓緊了,簡!”西裏爾喊到,他拽著身後的安西婭和薩米亞德,衝過了拱門。跟在他後麵的是抓著簡的羅伯特。在通過護身符變成的拱門時,戰鬥的聲音和喧囂突然之間完全消失了,他們所聽到的隻是廣闊的倫敦城那低沉、單調、不滿意的嘈雜聲,沙礫上的麻雀發出的拍打聲,和衣衫襤縷的幼兒們在被踩踏的黃草地上玩轉圈遊戲時發出的聲音。護身符又成為簡手中的一個小護身符,裝著他們的午飯和水果麵包的籃子還在原地沒動。

“好啊!”西裏爾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這還有點像是一次冒險。”

“的確是很像,”薩米亞德說。

他們全都躺著不動,呼吸著攝政公園那安全而又平靜的空氣。

“我們最好馬上回家,”安西婭不久之後說道。“老保姆會擔心死了。太陽看上去和我們昨天出發時一樣。我們已經離開了二十四個小時了。”

“可麵包還很軟,”西裏爾摸了摸一個麵包說道。“我想是露水使它們保持新鮮。”

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感到餓。

他們拿起午飯籃子和裝薩米亞德的籃子,直接回家了。

老保姆很吃驚地迎接他們。

“哎呀!”她說,“出什麽事了嗎?你們這麽快就對野餐感到厭煩了。”

孩子們還以為這是挖苦人的反話,也就是說出的話與你要表達的意思完全相反,以此來表達你的不滿。比如,你碰巧把臉弄髒了,這時有人說“你看上去多漂亮、多幹淨啊!”

“我們非常抱歉,”安西婭開始說,但老保姆說:

“哦,好了,孩子,我不在乎!你們讓自己高興,就是讓我高興了。進來吧,舒舒服服地吃頓午飯。我還在煮土豆呢。”

她去照看土豆了,孩子們相互望望。難道是老保姆變得這麽厲害,以致於不再關心他們不作任何解釋就離家24小時(其實是一整晚)了?

但是薩米亞德從籃子裏探出頭來,說道:

“怎麽回事?你們難道不明白嗎?你們穿過護身符拱門回來,與你們穿過它出去是在同一時間。這可不是明天!”

“那就還是昨天了?”簡問道。

“不,是今天,曆來都是如此。把現在和過去混淆起來,從其中一個切一點下來,加到另一個上麵去,那可行不通。”

“那麽,所有那些冒險根本就沒有花去任何時間了?”

“你可以這樣說,要是你願意的話,”薩米亞德說。“反正它沒有用現代的任何時間。”

這天傍晚,安西婭端了一份牛排上樓,給博學先生作晚飯。她說服了曾送給她帶有藍色石頭的手鐲的那個幹雜活的女仆比阿特麗斯來讓她來幹這個。在他吃飯時,她得到特別邀請留下來和他聊天。

她把整個冒險的是都告訴了他,開頭時這樣說道:

“今天下午,我們發現自己在尼羅河的岸上,”結束時這樣說道:

“然後我們想起了怎樣回來,於是就回到了攝政公園,根本就沒有花任何時間。”

她一點都沒有談及護身符或薩米亞德,因為這是不允許的,但是故事已經夠奇妙的了,即便那隻是為了吸引博學先生。

“你是一個最最不同尋常的小女孩,”他說道。“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沒誰告訴我,”安西婭說,“它們就是發生了。”

“假裝的,”他緩慢地說,好像一個人想起了遺忘已久的一個詞並把它念了出來。

安西婭離開他以後,他坐了很久。最後,他猛地戰起身來。

“我真的必須休個假了,”他說,“我的神經一定是全都亂套了。我實際上有一個完全清楚的印象,就是住樓下的那個小女孩來向我清晰、生動地描述了史前埃及的生活,與我設想的一樣。真是奇怪,大腦會開這樣的玩笑!我必須更加小心一些。”

他很認真地吃完了麵包,然後去散了一英裏的步,才又回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