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

鬧內訌,梅樂斯遭拘禁

中美合作所副主任、美國海軍少將梅樂斯,這天一早帶著他的副官比樂爾特,乘坐一輛漆黑鋥亮的“克拉克”轎車,離開了他平時很少離開的鍾家山“梅園”,去坐落在市內上清寺的美國駐華大使館公幹。 車上,他隨手撩開挑花窗簾往外看去,一條平坦的水泥公路在燦爛的春陽照耀下,如同一條閃光的銀色飄帶,沿著蜿蜒的山勢向前延伸。車窗外,往後急速流動的美麗景色,如同他的心情一樣愉悅美好,並且,充滿期待。

霧都重慶的天終於放睛了。天空,是那麽高遠,藍天上有一朵銀棉似的白雲在自如地舒卷。山巒遍披青蔥。緩坡上,散布著吃草的羊群,像串串白色珍珠,隱沒在野花叢中。緩坡之上,是陀螺般旋轉而起的層層梯田……這就是他熟悉的川東景致、是他熟悉的陪都山城重慶郊外的景致。他已經愛上了重慶。重慶,是長江上遊最重要的一個城市,具有獨特的戰略地位和價值。梅樂斯,作為一個從事特工的美國海軍少將,山城重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多的是軍事戰略意義上的、是諜報意義上的。

月前,喬治將軍以美國海軍情報署、美國海軍部代表的雙重身份到重慶中美合作所,在梅園同戴笠簽訂了有關密約。其中一項是,在中美合作所解散,美方人員盡行回國之時,將所有物資留給戴垂笠。同時,留下一批美方特工精銳為中國軍統辦特警班培訓特務。而實際上,這時他們早已在北平、上海兩地開設了特別訓練班。之間,他梅樂斯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項工作進展不錯,就以上海虹口的特訓班來看,在那裏負責的美軍總教官懷特還有一個“因材施教”的意外收獲。在重慶時,慧眼識英才的懷特就看中了一個當時隻有十四、五歲,在重慶一所中學讀書的“假女娃子”。這個男孩子長得很清秀,一舉一動都像個女的,他書不好好讀,一心向往有“東方巴黎”之稱的大上海的繁華。他家是做小生意的,生活一般。那個暑假,他偷了家裏一些錢去了上海。錢用完了回不去了,那天,他在上海繁華的南京路上溜達,肚子很餓,就像《安徒生童話》中那個賣火柴的小姑娘,麵對一個大酒店當街玻璃櫥窗中展示的美味佳肴饞涎欲滴,浮想連翩時,一輛黑色小轎車就像影子一樣,唰地而來,停在他身邊。車上跳下兩個身手敏捷的人將這個男娃子綁架了――這事,至始至終都是他梅樂斯在幕後指示,不過由在上海的懷特負責執行。懷特將這個孩子秘密綁架後,又給他送回歌樂山。他在中美合作所精心挑選出教官,對這個孩子進行精心打造。給他注射抑製男性雄性荷爾蒙生長發育的針藥,再注以雌性激素,同時給他穿上箍架形體的特殊服裝。就像培養一個舞蹈演員一樣,整天將他關在一個四壁都是明鏡的屋子裏,跟著美國教官練形體,直練得與他一樣年紀的年輕女性的舉動一模一樣,他給他取了個很女性的名字:“王群”。一步一步地來。看來“她”簡直像個漂亮的女孩了,完全可以弄假成真了,這就開始教“她”的特務技能:開槍、投毒、勾引異性,逼不得已殺人滅口時使用鋼筆槍等等。他之所以要花這麽大的功夫,搞這樣一個創造,這因為他一直堅持認為,女性有女性天生的弱點。盡管她心如蛇蠍,但總是有身體的局限,很多任務不能完成。而他打造出的這個“王群”,既有漂亮年輕女性的迷人,實質上又有男性特有的剛硬殘忍、男性的體質。

就像罌粟,花開之時美麗極了,殊不知它可以提練出鴉片。“王群”的成功,讓向來心裏傲慢,從不服人的戴笠都對他梅樂斯拱服得五體投地,而且作為一個特工戰線上的重大成果、創舉,報告給了他的“校長”蔣介石,引起蔣委員長極大的興趣。這樣,當他將“她”打造成功,交待了特殊任務派往解放區時,蔣介石正好要去上海,蔣介石特別讓“王群”坐他的專機,而且在專機上還接見了“她”,對“她”,多有囑咐和勉慰。“王群”到了華北解放區一個大城市,恰逢解放軍一個文工團招生,“她”考了進去,就此潛伏下來,多有斬獲……

這還僅僅是其一,是小頭。大頭是他在歸國前夕,竭盡努力地為他的老搭擋、老朋友戴笠爭取到了最大利益,中美合作所凡是可以留下來的東西全都留給了他。月前他們更是出動千餘輛美製十輪大卡車,從各地將經他們訓練出來的計約五千人的中國特務,配備了美式裝備,晝夜兼程運往了上海和沿海一帶大城市,搶占抗戰勝利果實,布下諜報網、擴充軍統實力,準備迎接即將展開的國共第三次大戰。而也就是在月前,蔣介石來到歌樂山視察那批特警班第一期畢業的300名學員時,另外500名,他已經替戴笠運去了北平、天津、青島等大城市,等戴笠不日北上時使用。

目前,他和戴笠設在重慶的特警班第二期又己開學,有學員1200人,比第一期規模還大,采用美國最新特工教材、配備了刑事實驗室和武器裝備。他請準美國太平洋第七艦隊司令柯克上將,由柯克上將下達命令,讓駐日本衝繩的美國海軍為這期特警班秘密運送來各式武器彈藥,共計三幹噸。

期間,戴笠也不落他之後,在上海杜美路70號先期設立了一個“中美合作所聯合善後辦事處”。這個“辦事處”真正的功能是:一為戴笠當中國海軍部部長造輿論,搭班子;二是替戴笠接收日本海軍在滬全部房屋財產…….

坐在車上誌得意滿的梅樂斯估計,赫爾利要他去,肯定是談他回國的事。他回國時,先要去他灑過心血的地方作一番旅遊。“旅遊”是口頭上說的,其實是巡視。他準備先去貴州的息烽,然後到江西的修水、福建漳洲、浙江瑞安等十幾個地方。這些地方都有他為戴笠辦的訓練班。這些訓練班種類齊全,計有:行動、爆破、破壞……林林總總,應有盡有,人數共計10餘萬。這些學員馬上就要結業了,他們被美國教官訓練得來訓練有素,且配備精良,彈藥充足,武器種類先進齊全――從常見的美國卡賓槍、湯姆生機槍、火箭炮、電訊收發報機到各式各樣的手搶、爆破器材、竊聽器全都齊全。這樣一來,雖然他走了,但戴笠――他的好友,西方人口中的“中國的希姆萊”、“蔣介石的佩劍”、“中國最神秘的人”會如日中天。假如戴笠真的有一天去美國,去看望他這個老朋友,那時的戴笠,肯定不止是現在的戴笠。他不禁想到一句廣泛流傳於四川各地的很有意思的歇後語:“三月間的櫻桃――紅登(透)了”!那時的戴笠,肯定就是三月的櫻桃,紅登了!

梅樂斯畢竟是個職業大特務,有很高的警惕性。他想,赫爾利找我去幹什麽呢?他和赫爾利雖然同處一城,但互不來往,井水不犯河水。他是海軍少將,集中代表了美國海軍利益,赫爾利是陸軍出生,忠實地代表著美國陸軍利益。曆史上美國海軍和陸軍就有矛盾,特別是在圍繞著戴笠的問題上,矛盾加深。在1941年日本人奇襲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所在地珍珠港之後,美國海陸兩軍,過後加進來空軍,三軍圍繞著天才的戴笠展開了激烈的爭奪,而最終是美國海軍勝了,拉住了戴笠並同戴笠在重慶附近歌樂山建立了中美合作所。抗戰八年,中美合作所獲得的情報,讓美國海軍受益非淺。雖然期間,他們應美國國防部要求,蔣委員長也放了話,做了一些表麵文章,給過美國陸、空軍一些情報,但比起美國海軍來,這些情報無論量還是質都不知差到哪裏去了。這些,守在他身邊的赫爾利清清楚楚,對他是懷恨在心的,他知道,而且,赫爾利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問題麻煩還在於,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也是陸軍代表人物,是個通天人物,現在很受美國總統杜魯門信任,而赫爾利又向來為馬歇爾所倚重。他想,盡管如此,我去美國駐華大使館諒他赫爾利也不敢把我梅樂斯咋樣!大不了是通知我何時回美國等一應事宜,但想到很快就要見到這個自己不想見的人,心裏總是不舒服。

車子已進入市區。很快,坐落在上清寺的美國駐華大使館便看清了。這是一幢臨江而立,有牆圍著,外觀很像美國白宮的建築物,規模並不太大。使館門外有崗亭,崗亭裏站的是中國衛兵。大門外一左一右有玻璃櫥窗,櫥窗裏展覽的都是美國風光圖片。

“哈羅,歡迎你!” 梅樂斯到後,又瘦又高,嘴上銜枝粗大哈瓦那雪茄的赫爾利迎了上來。

“見到大使,真是榮幸。”梅樂斯禮貌地同赫爾利握手。

赫爾利將梅樂斯帶進二樓上他的辦公室,說:“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下人給他們送來了咖啡。

倆人隔幾坐在沙發上。

“抽煙嗎?”赫爾利問。

梅爾斯搖了搖頭。

“我抽煙你不介意吧?”

“請大使隨意!”

赫爾利做了個梅樂斯請喝咖啡的手勢,又換上了一支粗大的哈瓦那雪茄。他那一雙目光敏銳的藍眼睛,透過在眼前嫋嫋升起的煙圈,注意觀察著梅樂斯。

“最近有種說法。”不愧是外交家,赫爾利以這樣顯得機趣、幽默和時尚的話開了頭,“有人說,隨著交通工具的發達,現在地球變得越來越小,成了地球村。全世界的人,其實都住在一個村子裏,國與國之間也並不遙遠。然而,你和我都住在重慶,這麽長時間了,我們卻還是第一次見麵。”

“大使真是幽默博學呀。”梅樂斯聽出赫爾利話中有話,這就解釋,“大使上任以來,我多次想來拜望,但總是忙,一直沒有機會。最近,我要回國了,不那麽忙了。就是大使今天不來電話,我也要來拜望大使的。”聽了他的話,赫爾利半天沒有反應。怪了,他怎麽沒有反應呢,那他讓我來幹什麽呢?梅樂斯忍不住問一個勁吧嗒哈瓦那雪茄的赫爾利,“大使找我來有事吧?”

赫爾利沒有正麵回應,隻是將他長長的腰一彎,將那支他叨在嘴上的粗大的哈瓦那雪茄拄到煙缸裏捺了捺灰,再問梅樂斯,“最近蔣委員長邀請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到重慶談判共商國是,這個消息梅主任聽說了吧?”

“聽說了。”梅樂斯借機給赫爾利大戴廉價高帽子,“最近這段時間,大使為促成國共領袖和談,往返穿梭於重慶延安之間,調停國共矛盾,不辭辛勞。”

“是有這事。”赫爾利點點頭,又眯縫起眼睛。他說,“我今天請你來,就是想聽聽你這個老重慶、中國通對這事的看法!”聽此一說,梅樂斯以為赫爾利找他的真實意圖真是這樣的。

“大使真以為毛澤東會來重慶談判嗎?”梅樂斯狡猾,因為不明究裏,引而不發。

“肯定要來!”赫爾利說,“我了解毛澤東。”說著,學著毛澤東那一口湖南話說:“山高路不平,好耍不過重慶城。既然蔣委員長請我去重慶,我毛澤東還能有不去的?”

“啊哈!”梅樂斯假笑一聲:“不知大使對毛澤東印象如何?"

“毛澤東氣勢恢宏,目光如炬。”赫爾利略為沉吟後說:“還有他身邊的周恩來、朱德、劉少奇這樣一些中共領袖,都是第一流的政治家、外交家、軍事家。他們不僅在中國是,放在世界上也是。”

“聽大使這樣說來,蔣委員長遇到這樣的對手就麻煩了。” 梅樂斯顯出了耽心。

“有什麽麻煩的呢?”赫爾利說,“隻要蔣先生是真心進行國共談判,中國的問題就不難解決。”

“那是你們政治家、外交家的事。”很反共的梅樂斯聽得鬼火起,這就直截了當地問赫爾利,“大使找我來,不是同我談國共和談的事吧?是不是通知我歸國?”

“你的歸國事,馬歇爾特使有專門的指示。特使專門給我說,他現在回國述職去了,他回到中國就安排你歸國。”說著,一雙銳利的藍眼睛又透過他抽煙後吐出的煙圈,神色好像有些神秘。他突然問梅樂斯,聽說你回國之前,要去中國多處,對你在中國的事業作最後巡視?

梅樂斯的頭腦中轟地一聲!他沒有想到,他個人的私事,竟有人給捅到赫爾利這裏來了。

他對赫爾利如此幹涉他的私事非常不滿,口氣僵硬地問,“大使的意思是?”神情也顯得橫撇撇的。

“請你在回國之前,就是現在!把你手中掌握的、有關中美合作所五年以來所有的情報、收發電文、庫存文件、資料等等都給我一份複印件。”

啊,原來如此!赫爾利這家夥趁火打劫!厚起臉皮直接來問我要了,來搶了!梅樂斯本想說,你一個駐華大使、文職人員,你有什麽理由、權利來向我索要這些機密?!不過,他的話說出來是這樣的:所有該給的,我都是遵從有關命令,通過正常渠道給了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 赫爾利對他叫板了,“不是我要叫你交出這些,而是總統特使馬歇爾將軍的意思。不,不是意思,是命令!” 赫爾利的態度嚴峻了。

“請原諒!”梅樂斯斷然抗命,“我是海軍少將,我隻服從我的上司柯克將軍、尼米茲將軍和福萊斯特部長的命令。”

“我提請你注意!”赫爾利聲色俱厲地威脅道,“你現在是在中國。馬歇爾特使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他代表總統。你不服命令,我有權逮捕你並將你送上軍事法庭!”

“那請你出示總統特使馬歇爾將軍的命令。”

赫爾利真是出使了馬歇爾的命令――那是他在華盛頓發給赫爾利的一份電傳。

“那麽,等特使回到重慶時,我親自向特使作出解釋,告辭。”梅樂斯抗命,站起來想溜。

赫爾利揮了一下手,兩個候在外麵的美國憲兵進來,拘留了梅樂斯。

幕後,雙方高層再默契

差五分九點,重慶上清寺委員長官邸。

蔣介石、宋美齡夫婦手挽著手緩步下樓,雙雙站在門前等候剛剛從美國述職歸來的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

在這樣的場合,委員長總是身著藍袍黑馬褂的民國大禮服。他右手挽著夫人,左手腕上掛了根油光鋥亮的拐杖,麵容嚴肅,身姿筆挺。夫人宋美齡身著一件銀灰色薄呢大衣,腳上是一雙半高跟黃色攀扣皮鞋,豐茂的黑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髻,雙耳垂上垂著滴溜溜的翡翠耳環。這時,一縷金色的朝陽從右麵一株綠色肥大的芭蕉樹上拽過來,光線柔和地灑在他們身上。

委員長的侍衛們在假山後,水池旁……遊動,保持著固有的警惕。

“大令!”宋美齡知道丈夫在為梅樂斯的事生氣,也知道他一會會對美國總統特使馬歇爾提出些什麽,笑著很委婉很藝術地提醒一句:“我在美國讀大學時,看過一本書,書叫什麽名字這些都忘記了,隻是書中有句話至今印象很深:‘微笑!什麽時候都應該保持微笑。’特使會給你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並會帶給你期望的。”聰明!委員長感激地看了看身邊的夫人,點了點頭,幽了她一句:“夫人今天的氣色就特別好,難道是因為你在踐行書中那句話嗎?”

“那倒不是,我是真高興。”

“啊?!”委員長顯出興趣,“高興什麽呢?”

“昨天,戴笠在北平專門給我來了一個電話,說他為我尋覓到了一把極為難得、極為珍貴的寶劍。”

“嗬、寶劍?什麽寶劍?”

“戴笠說,據專家們考證,確信那是一把嶽飛的寶劍。打整出來後,發現那把寶劍至今削鐵如泥,寒光閃閃,劍鞘劍把鑲金嵌玉,劍上鐫刻有‘精忠報國’四個極富古意的篆體字。”

“啊,這個戴雨農!”蔣介石臉上帶著讚歎卻沒有把話說下去。他知道,夫人宋美齡雖然不是很會劍法,但對收藏寶劍有一種特殊的興趣。緣由是在她的少女時代,當時她在美國左治亞州的麥肯城讀中學,比較瘦弱,臉色蒼白,她父親送了把中國古劍給她,囑咐女兒練劍健身強身。她是一個做事很有恒心的人,就此謹遵父囑,每天聞雞起舞練劍,從不間斷,在麥肯城攻讀六年間天天如此。1913年,當她以優異成績考進波士頓大學時,已經變得臉色紅潤,身材嬌健婀娜。她在這所著名的大學獲得了杜蘭特等獎學金,這是學校設置的最高學術榮譽獎。 她每天早起練劍,慢慢引好些美國同學圍觀。這時,她的劍法有些功夫了,練劍時翩翩起舞,劍牽寒星閃閃,引好些同學為她鼓掌,稱她為中國劍俠。在那所大學,她因為品貌皆優,本來就有名,這樣一來,更是聲譽鵲起。她把她父親送她的那把劍,掛在宿舍的牆上。有些同學,走進她的宿舍就發現那把東方寶劍,很是稱奇。久而久之,宋美齡養成了一種習慣,喜愛並喜歡收藏中國寶劍,這就了她的一種嗜好。

戴笠乖巧,他不僅百般在“校長”麵前竭力表現,對夫人宋美齡也是百般討好。

“大令!”與夫人感情很好的蔣介石聽她這一說,也為她高興,笑道:“既然夫人如此喜歡這把寶劍,何不叫戴雨農派人快些將這把寶劍給你送回來,讓你先睹為快呢?”

宋美齡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神往地說:“這把寶劍太珍貴了。當年嶽飛就是用這把寶劍指揮嶽家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大敗金兀術。就在他馬上就要拿下幽雲十六州,就是現在的北平及北平一線,迎回欽徽二宗時,不意宋康王趙構竟然在一天之內給他連下十二道金牌,嚴令嶽飛退兵,至使嶽飛功敗垂成。最後他和他的兒子嶽雲,被奸相秦檜暗害於現在的浙江風波亭。不想,嶽飛這把寶劍為戴局長所得,真是太寶貴、太珍貴了!唯恐有失。我要他好好給我保管著回來給我。他做事,我放心!”

蔣介石點點頭笑了。這時,那輛他們熟悉的銀灰色的、車體寬大的流線型“林肯”轎車來了,它像一隻姿態優美的白天鵝,在兩邊栽滿了油綠冬青樹的花徑上快速而來,就像在水上飄似的。

宋美齡讚歎道,“美國人的時間觀念就是強!”她說著看了看戴在自己腕上那隻小巧名貴的女式坤表,說,“剛好九點,馬特使來得分秒不差。”

車到門前緩緩停下,一個侍衛快步迎上,為馬特使輕輕拉開車門。先是一隻長鶴似的腿伸出來,在地上輕輕一點,接著,馬歇爾下車來了。他又瘦又高,西裝革履。委員長夫婦同他握手,相互問好。然後,委員長和他謙讓一番。再並肩上樓,進了一間精致的小客廳。客廳裏,一色的西方橡木家俱,華貴的沙發……暗香浮動,金碧輝煌,氣派豪華。牆壁正中掛一副張大千長軸大畫《巴山煙雲圖》氣勢很是宏大,展情地詩意地展示出了蜀中風韻。

為了調和氣氛,夫人用嫻熟的英語同特使寒暄了兩句,無非是美國的天氣如何,路途是否平安等等。下人上來,給特使和夫人各上了杯咖啡,照例在委員長麵前擺一杯清花亮色的白開水。

特使開始談正事。他給委員長說,他從美國給委員長帶來了杜魯門總統的問侯。並表示,美國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中國可以信賴的朋友,是委員長忠實可靠的朋友。這都是廢話,套話!蔣介石在心裏不屑地說,我不給你來這麽多外交辭令,我要來就要同你來真格的!想到話到,他說,“特使之所以剛剛回來,我就迫不及待請你過來,是因為特使歸國的日子裏,在陪都重慶,在中國的土地上發生了一件很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這裏,蔣介石不說發生在美國駐華大使館,而是強調“在陪都重慶、在中國的土地上”,言外之意就是,事情發生在我的地盤裏!他情不自禁地將拄在自己手上的拐杖在地上一點,“這事,不知特使是否知道?”說著,很生氣地盯住坐在自己對麵的特使。

特使在喝咖啡,好像借此抵擋他銳利的目光。委員長想,我看這個馬歇爾如何回應?他以為馬歇爾會耍花槍,或假裝說不知道,總之要找一些托詞,不意馬歇爾在放下手中那個德國大耳杯時承認,是!梅樂斯到赫爾利那裏,因不服從他馬歇爾這個美國總統特使的命令,被奉他命令的赫爾利暫時拘留。他同時在委員長夫婦麵前羅列了一些梅樂斯的不是,如,長期拉山頭,搞獨立王國,不以大局為重,不以美國的國家利益為重等等。抗戰期間,他曾多次拒絕美國陸軍、空軍分享情報的要求,很是誤事。誤了哪些事,他都舉了些例子。說完這些,他請求委員長理解這事。在對蔣介石說這些時,馬歇爾一直用他那雙貓似的藍灰藍灰的眼睛打量著委員長的神情,目光之銳利,就像X光要射進去似的。但看得出來,特使對自己這番解釋也顯得底氣不足,他這是在探委員長的虛實。他像一個精於市場交易的商人,先拋出一個虛價,等厲害的對方還價。

果然,蔣介石不吃他這一套,他很肯定地對馬特使說,特使的看法我不敢苟同!梅樂斯將軍對中國抗日戰爭的勝利貢獻很大!嗯,這是人所共知,世所公認的事實……赫爾利一個駐華大使,僅僅因為梅樂斯將軍不願意向他提供他所要求的檔案材料,就在中國的土地上,在陪都重慶拘留了梅樂斯將軍,這是不恰當的,很不恰當的!嗯!如果捅到社會上,捅到國際上,是要鬧笑話的!嗯?說著,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馬歇爾,又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拄了一下,表示義憤。

馬歇爾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下矮樁了,不得不對這個蔣委員長“進貢”、抖真鋼了。“說得脫走得脫,說不脫,謹防螃蟹夾著你的腳!”這是一句很有趣,很形象的四川話,還有一句:“貓抓糍粑――脫不了爪爪!”這個晚上,他如果說不好,真是會走不脫。坐在自己對麵的這個蔣介石不好對付。他極有個性,性格剛烈,一貫好勝。抗戰期間,中緬印戰區美陸軍司令兼中國總司令,蔣介石的參謀長,美國四星上將史迪威可謂戰功累累,就是因為同蔣介石關係緊張,到後來蔣介石公開與羅斯福叫板,要羅斯福把史迪威撤走,羅斯福把蔣沒有辦法,隻好照辦。史迪威背後叫蔣介石是“花生米”(因蔣介石是光頭),表達了他對蔣的厭惡。史迪威搞不過蔣介石,他是帶著深重的遺憾走的。那還是抗戰最緊張的時期,蔣介石最需要美國人時尚且如此,到了今天,如果他馬歇爾真把“花生米”惹毛了,那肯定,他這個現在看來威風凜凜的美國總統特使下場比史迪威還不如。

馬歇爾作為一個“老中國”、“中國通”,了解蔣介石的根根底底。這個“花生米”的桀驁不馴很可能是從娘胎裏帶來的,他的家鄉是浙江省奉化縣溪口鎮,那是一個隻有十幾戶人家的浙北山區小鎮,風景很美,交通便利。8歲以前,家境富裕,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他是溪口鎮上有名的“孩子王”,常把同他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打得鼻青臉腫。為這,母親王采玉不知向別人陪過多少禮,道過多少歉。他大概還隻有五六歲時,為了弄清自己的喉嚨究竟有多深,有次吃飯,竟不顧一切地用筷子朝喉嚨戮下去。如果不是他母親手快,一把奪了他的筷子,還真不知要出什麽事情。他就有這麽冥頑、這麽狠!十八歲,他在保定軍校學習軍事時,學校裏好些教官都是日本人。有次,一個教他們生物的日本教官在課堂上拿了一塊泥,說這塊泥裏的細菌之多,就像中國有四億人……他聽了大怒,衝上課堂,一把從日本教師手中奪了那塊泥,掰成四塊,指著其中一塊泥說,這就像日本,裏麵寄生著五千萬細菌!課堂上掌聲響起,弄得那日本教師下不了台。從此後,他在軍校很有威信。他愛紅臉,動輒同人爭個輸贏,因此他在學校得了個綽號“紅臉將軍”……

美國特使馬歇爾諳熟蔣介石的心理,有的是辦法。他繞了個彎子,談到了蔣介石目前最關心的事,談到美國第七艦隊替他往前線運兵事。蔣介石也就暫時放過馬歇爾,很有興趣地與他討論起這事。這事討論後,馬特使顯得很關切地問委員長,如果國共和談失敗,委員長真要剿共,軍事上有無把握?準備用多長時間結束戡亂?

蔣介石不屑地笑笑,隨手按了一下幾上暗鈴,侍從室副主任,委員長的“文膽”陳布雷應聲而進。

委員長要陳布雷把他近日對前線將士下發的手令給美國特使看看。

陳布雷將挾在腋下的一隻三道拐黑色公文皮包“唰!”地拉開,拿出委員長的手令交到馬特使手中。夫人宋美齡知道馬特使中文水平有限,臨時給他當了一回翻譯,她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念道“侍天字第七十號密令”:

“(銜略),民國三十五年(1946年)度上年,各部隊之作戰目標應是打通隴海津浦、同浦、平漢與中東鐵路諸線,肅清冀、魯、晉、陝等地境內共匪。在今後一年內,徹底消滅萬惡之奸匪。則國家幸甚,民族幸甚。右仰各級將領,一律凜遵勿違。”宋美齡用流利的英語念時,馬歇爾很注意地指著手令,一行行地推,深伯漏掉一字一句。之後,委員長又讓陳布雷將他寫的,剛出版的《中國之命運》送一本給特使。馬特使當然知道,這本書雖是以蔣介石名義出的、實際上也是陳布雷替他寫的,最多是委員長口授一個大綱而已。

馬歇爾將書接在手,看都沒有看就連聲說好,表示帶回去後好好看看。蔣介石深怕馬歇爾借此滑過去,當然也不能讓他滑了過去,這就打上門來,端刀直入地問特使,在我們即將開始的這場以掃除赤禍為目的戰爭中,不知貴方對我有何切實支持?

馬特使這就開出支票。美國特使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張清單送到委員長手中,共計兩項:一是一筆二千八百萬元的軍援,二是一億五千萬發子彈。

“就這些?”蔣介石用手摸了摸光光的腦袋,將清單遞給夫人,臉上的神情有些失望。

宋美齡看後,怕丈夫的表現會讓美國特使難堪、下不來台,她見好就收地說,“這是初步表明美國朝野對我國形勢的關注。”在她看來,有了這些美援總比沒有好。積少成多,集腋成裘,凡事隻能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不過,夫人說了這句以後,又看著特使,笑吟吟地說,“特使回國述職之前,美國國會是已經通過了一樁四億元援華法案的。”說著揚了揚手上清單,“這一筆,不應該是包含在四億元援華法案中的吧!”

宋美齡厲害!馬歇爾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是的!”他說,“夫人記憶力真好。”。

宋美齡看了看她的大令,由衷一笑。

蔣介石會意地向夫人點點頭。言外之意是,我們贏了,“點水雀”輸了,抑或說是“點水雀”跟我們做成了一筆交易。“點水雀”是四川話,指那種在水田中劃著長腿,長頸一伸一縮捕魚的鷺鷥。他們夫婦有時私下討論很有意思的四川話,就曾經形象地把美國特使馬歇爾比喻為“點水雀”。

至此,“點水雀”看了看委員長陰轉睛的臉色,知道成了。他問了一句,關於梅樂斯,委員長沒有什麽要再說的了吧!

蔣介石略為沉吟,“你是美國總統特使,你有權處理你們自己的事。”蔣介石這樣說了,算是一錘定音。不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希望特使各方麵考慮周全一些,特別應該顧及輿論。在國共和談前夕,作為老大哥的美國和作為美國特使的你,如果這事被共產黨知道了鑽了空子,會得不償失,嗯!在陪都重慶,共產黨打探這方麵的能力,可是第一流的。”

美國總統特使表示,委員長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放心吧!說時適時站起,向委員長夫婦告辭。他祝委員長晚安,祝夫人晚安!臨走,“點水雀”還很美國化地逮起夫人的手吻了吻。

飛鳥盡,良弓藏

梅樂斯一把推開窗戶,滿帶暖意的春風立即漲滿了屋子。他站在重慶勵誌社三樓的一間屋內,朝四處眺望,借以掩蓋海潮般湧動的憤怒情緒。勵誌社是國民黨政府抗戰期間在全國各大城市為接待美國人專門修建的一種中國宮觀式建築物,大都紅柱綠瓦,屋簷飛翹,鬧中取靜,占地廣宏,環境清幽,非常舒適。也許是蔣介石出麵替他說話起了作用吧,他被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無端拘留兩天後放了。當然,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肯交出赫爾利逼他交出的那些機密檔案。

梅樂斯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今天他要在這裏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把赫爾利無理拘禁他的醜聞向外界公布,以發泄心中的氣憤。向陪都重慶所有主要媒體發放請柬等等一應事宜,都由仗義執言的他的中國老朋友,中美合作所中方參謀長李崇詩替他辦好了。他是今天一早從歌樂山美合作所趕來的。昨天晚上,他給遠在北平公幹的戴笠打了電話,述說了事情原委,戴笠一聽就炸了,說是堅決支持他召開這個新聞發布會。還說,若不是他現在北平脫不了身,肯定到現場給他楂起!楂起是四川話,意為堅決支持。老朋友戴笠畢竟思維慎密,囑咐他將此事由來及明天要召開新聞發布會事盡都告訴美國海軍情報署、美國海軍部以求得他們的支持……對於戴笠辦事的老到,他向來佩服,這就照辦將電話打回國內,果然得到了美國海軍情報署、美國海軍部支持。這一來,就有了底氣。

美國是個民主國家,他梅樂斯那麽有名,至少在中國、在陪都重慶非常有名!哼,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竟敢以談話為名將他誘去拘留?!這成何體統?簡直就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用一句中國話說,這叫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他要當著眾多記者的麵把這樁美國軍界,其實也涉及到政界的無法無天、這樣的黑暗抖出來;其影響力、殺傷之大,無異於放出一顆精神原子彈!此舉,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代表美國海軍對馬歇爾、赫爾利這樣美國陸軍方麵頭麵人物,代表美國陸軍多年來對美國海軍的挑釁、欺淩的迎頭棒擊,有力回擊。想像著馬上就要開始的新聞發布會,胸中,一股無端的快意油然而生。

上午九時,時間到了。他的參謀長貝樂利上樓來請他下去與會。

“記者們都到齊了吧?”梅樂斯邊走邊問。

“到了!”雖然身材高大,但明顯胖的貝樂利說時卻又顯得有些猶豫,甚至畏怯,他不禁停下步來告訴主官,馬歇爾特使剛才知道他要召開這個新聞發布會,很生氣,打電話來明令要求取消。

“什麽!這個討厭的‘點水雀’又開始亂叫喚?”梅樂斯像被針紮了一下,也停下步來,生氣地盯了一眼貝樂利,好像這話是貝樂利說的。他鼓起眼鏡後的眼睛,四射的凶光之淩利,就像要把鏡片擊穿似的。他大手一揮,生氣地大步繼續朝下樓方向走去,“你去告訴馬歇爾!”他朝貝樂利吼道:“我不怕他威脅!”

“特使剛才還說。”貝樂利跟上,顯得囁躡地欲言又止。

“這個點嘴雀還說什麽?”梅樂斯聞言一怔,又停下步來氣呼呼地盯住貝樂利,等著他說下文。

“點嘴雀還說!”貝樂利接著主官貶低特使的稱謂,“如果將軍不聽從他的命令,他就立即以總統特使的名義下令將你立刻逮捕、押解回國處理,這次決不寬赦!”

聽了貝樂利這話,梅樂斯思想上有過短暫的猶豫。他了解馬歇爾的性格,他說出這樣的話,完全可能做到。但是,風已經放出去,記者們都來了,由他發布新聞的時間也到了,記者們都在等他,他不能下粑蛋!況且,他想,我就是說了,也沒有什麽,他馬歇爾又能把我咋的!於是,他生氣地踏響穿在腳上的皮鞋,打雷似地咚、咚、咚地朝下樓方向走去。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已經下不去了。馬歇爾畢竟是美國三軍總參謀長出身,是五星上將慮事周密,已經采取了預防措施。這時,不知埋伏在哪裏的四五個又高又大,身穿黃呢軍服的美國憲兵走了上來,攔住了他的路。不由他分說,其中一個少校軍官走到他麵前,先是驗明正身,問,你就是梅樂斯吧?

“你們要幹什麽?”他氣得手一揮。

“對不起,梅爾斯將軍!” 少校軍官公事公辦地對他說:“我們奉總統特使馬歇爾將軍命令,立即將你逮捕押送回國,希望你能配合,不要讓我們給你戴手銬。走吧!”少校將手一揮,“汽車已經早就等在下邊了。”

“這還得了嗎,簡直就劫持!”梅樂斯不走,他大叫大嚷,他搬出蔣介石來壓他們。他振振有詞地說,“我和蔣委員長有個約定,回國前,蔣委員長要同我見一麵。馬特使要你們押解我回國,我至低限度得給委員長侍從室打個電話!”

梅樂斯以為會他這樣一說,會嚇退押他的少校,他要求給委員長侍衛室打電話更會遭到拒絕!不意少校卻回答他,可以打電話。

他當即把電話打了過去,電話是委員長侍從室的一個侍衛長陳希曾接的。

“對不起,委員長不在。”對方不再與他囉嗦,禮節性地說了一句:“再見,梅樂斯將軍,祝你好運!”說完放了電話。

我被“花生米”出賣了!梅樂斯的頭嗡地一聲,身子發軟,不得不由旁邊兩個美國憲兵架著走下樓去。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盡,走狗烹!”很讀了些中國史書的梅樂斯,這時頭腦中忽然閃出這樣一句精典語句,不由喃喃地念出聲來。梅樂斯口中這句精典出自古代楚漢相爭,本來弱小的漢王劉邦,因為禮賢下士,盡得韓信、張良、簫何這批天下英才最終打敗了楚霸王項羽爭得天下。就在劉邦大功告成,當了皇帝之時,因怕功高震主的天才統帥韓信以及一批開國功臣陰謀造反,劉邦夫婦不惜大肆殺害這批權高位重的功臣。韓信就是由劉邦夫人出麵處死的。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盡,走狗烹!”這是天才統帥韓信被綁赴刑場處死時說的最後一句話,相當精典,相當悲壯,也相當後悔。

這也是梅樂斯回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就這樣,他被美國憲兵押著,悄悄出了勵誌社後門,上了早就停放在那裏等著的汽車,一溜煙往重慶白市譯機場絕塵而去。

“怎麽回事,不說是美國人向來遵守時間嗎?時間早過了,人呢?”勵誌社小禮堂內,被邀請前來出席梅樂斯新聞發布會的重慶主要媒體中外記者一百多人,把前麵幾排坐得滿滿的。他們看時間到了,梅樂斯還沒有出來,不由竊竊私語,相互打聽。在他們前麵,小舞台上有張鋪著雪白桌布的桌子,桌上有個麥克風。

“這個新聞發布會還開不開?”

“簡直是涮壇子!”有的本地記者說一口重慶話,很不滿地發問。“涮壇子”在重慶話中,是開玩笑的意思。

這時,中美合作所中美兩方參謀長李崇詩、貝樂利鐵青著臉,急急趕到台上。李崇詩站到桌後,對著麥克風很抱歉地宣布,由於特殊原因,梅樂斯將軍不能前來參加今天這個新聞發布會了,新聞發布會取消。

這個事真是太偶然了,太重大了,太有新聞價值了! 李崇詩宣布完畢,記者們哪肯幹休,紛紛向新聞發布會的主持者李崇詩提問:

“梅樂斯先生究竟是因為什麽特殊原因,不能來參加這個新聞發布會,取消這個新聞發布會?請會議主持人回答。”

有知情記者更是這樣問:“據悉,梅樂斯將軍和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以及美國特使馬歇爾將軍之間長期關係不好。梅樂斯先生今天明明來了,卻突然不出席,並且宣布取消這個新聞發布會!這中間是否有隱情?是否與赫爾利先生、馬歇爾將軍的介入有關?請主持人告知!”

好家夥!這年輕漂亮的女記者真能捅詞――“人間蒸發”?真是說得太好了,太形象了。

長得棕熊似的貝樂利是個色鬼,見這漂亮女記者直奔自己而來,心中暗暗高興。他色迷迷地打量著這個思維敏捷,長相漂亮,打扮時髦,個子高高,豐滿合度,麵如滿月,目似流星,皮膚白晰朗潤,外罩一件白色凡爾登呢短大衣,顯得很洋氣的女記者。打定主意後,他先是問這個漂亮女記者的名字,女記者也不隱瞞,說,我叫雪明。

“這位記者小姐的提問提得好,很好!” 中美合作所美方參謀長貝樂利高度讚揚了中央新聞社女記者雪明的智慧,接著說,“不過,雪記者提出的問題不好在這裏公開回答。如果願意,等一會, 雪記者可以跟我一起乘車回中美合作所去,我再詳細告訴你。”

愚蠢的貝樂利的企圖,昭然若揭。雪明對這個美國好色將軍的真實目的豈能有看不出來的?!她卻並不揭穿,很諷刺地說,“如果貝樂利先生,以我去不去他指定的地方為是否回答我的問題為前提,那麽我的回答隻能是一個,努!”她說了一句英語,坐下時, 還學著美國人的樣,誇張地擺擺手,聳了聳肩。

“嘩!”地一下,場上立刻爆發出記者們對貝樂利的嘲笑聲,嘲笑聲之大之猛 像開了閘的春水。在場的記者四川人居多,這一下,他們紛紛用文的、俗的;書麵的地方的語言對這個好色而又愚蠢的美軍參謀長竭盡挖苦、打擊。

“這個美國胖子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耗子腰上別左輪(手槍)――起了打貓之心!”

“麵帶豬相,心中了亮――這美國胖子想打人家漂亮妹兒的主意!”

“梅樂斯都栽了,這美國胖子還在東想西想――吃些不長!”……

李崇詩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宣布:“今天這個新聞發布會到此為止。為了感謝各位記者光臨,也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我們特意準備了一點小禮品。請各位記者持請柬去旁邊屋子領取。”他特別強調,“這些禮品都是從美國運來的。”在記者們的哄堂大笑中,主持會議的李崇詩、貝樂利狼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