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鍾扞放下茶杯與楊濤互相看看,說道:“第三人?長發?”

呂萌點了點頭。

鍾扞猛省道:“你馬上去取變性人的頭發樣本,跟這根頭發再做一組比對。”

呂萌微微一笑:“已經去做了,明天可以有結果。”

鍾扞詫異地看著呂萌。

呂萌一板臉:“幹嘛這麽看著我?你覺得誰比誰傻呀?”

鍾扞拿起筷子又放下,忙起身道:“楊濤,走!提審那個自稱殺宋雷的人——王川!”

楊濤看著一桌子菜有些猶豫。鍾扞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呂萌著急地喊:“哎哎!別走!我傻,行了吧。”

楊濤端起一碗湯一口喝下,一抹嘴說:“他呀,死要麵子活受罪。”說完,楊濤也起身離去。呂萌隔著窗戶無可奈何地看著急匆匆離去的鍾扞,忽然又笑了。

青城監獄問訊室裏,王川抬頭看了看鍾扞,又看了看楊濤。

鍾扞目光犀利。楊濤兩眼直盯盯地看著王川。王川被看毛了有些發抖:“……我已經承認了——是我幹的。”

鍾扞厲聲道:“再說一遍!”

王川像背書一樣:“我欠宋朝平一百萬的債,他幾次三番逼債,還說再不還錢,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為了報複他……”

鍾扞問道:“借錢,有字據嗎?”

王川結結巴巴說:“有……沒有……是口頭協議……原本我們是拜把子兄弟……”

“槍是哪兒來的?”

“白城買的……子彈也是白城買的……”

鍾扞與楊濤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離開問訊室在監獄大牆下並肩而行。鍾扞說:“口供跟二十多次審訊筆錄一模一樣,像背書。”楊濤看看鍾扞,沒說話,鍾扞又道,“……隻是宋雷現在已經成了植物人,無法對證。”

楊濤仍然沒有說話。

鍾扞接著說:“我看,是替人頂罪……”

楊濤抬眼看鍾扞,鍾扞看楊濤,楊濤回避他的目光道:“有道理,我也想到了……”

第二天早上,呂萌拿著—個大信封,步履輕盈地走進法醫室。早已等候的鍾扞、楊濤迎上前來。呂萌拆開信封仔細看完,衝鍾扞會意地一點頭:“在宋雷案發現場發現的頭發跟變性殺手的頭發經過DNA鑒定,數據一致。”

鍾扞激動起來:“也就是說,殺傷莊振明的變性殺手,非常可能是刺殺宋雷的真凶?”

楊濤說道:“宋雷和莊振明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變性人要前後殺掉他們兩個人……不會吧?”

呂萌有些不高興:“什麽叫不會吧?這是科學。既然變性人也出現在宋雷案發現場,就不排除變性人也是刺殺莊振明的凶手。”

楊濤說:“那就從變性人和宋雷的關係查起……”

鍾扞打斷楊濤:“不,從變性人的背景查!呂萌,幫個忙,請教一下你的父親,都有哪家醫院,都有誰能做變性手術。”

呂萌不高興道:“幹嘛一定要請教我的父親,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杜一鳴。隻有杜一鳴能完成這一整套手術。”

鍾扞看了看呂萌:“變性人已經死了,現在是死無對證。”

呂萌沒再說話,低下頭專心地研究案例。

鍾扞輕輕說了一聲:“呂萌,謝謝你。楊濤,咱們走。”

鍾扞和楊濤又來到青城監獄問訊室。

楊濤一把將王川從座椅上揪起來:“……你還敢抵賴?”

王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鍾扞揮手,楊濤放開了王川。

鍾扞拍著桌子說:“王川!你替人頂罪,知道下場嗎?”

王川堅持道:“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你到底要殺誰?”

“宋朝平!”

“告訴你,你殺錯了人……宋朝平現在好好活在世上……你殺的是他的侄子宋雷!”

王川懵了。

鍾扞繼續道:“……所以,你替人頂罪得不到一點兒好處……”

王川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

“說吧——是誰指使你這麽幹的?”

王川突然大聲喊道:“你們騙我……!我決不相信你們!”

刑偵大隊江克辦公室,江克、鍾扞、鄭金、莊振明、楊濤、呂萌等,或站或坐。鍾扞說:“看起來,王川已經得到好處,他的命已經被一百多萬買了下來。”

江克從問訊筆錄上抬起頭來:“凶手的真正目標的確是宋朝平?”

“對。現在看來有人要致杜一鳴死地,也有人要殺宋朝平。”

鍾扞回答道。

江克問:“變性人的手術查證了嗎?”

莊振明回答道:“我已經查過所有市、區、縣級醫院、衛生所及所有整形醫院、美容門診,沒有發現這方麵的記錄。”

鍾扞瞟了一眼呂萌。

呂萌不動聲色地目視前方,嘴角泄露了一個不經意的微笑。

鄭金看看鍾扞,又看看呂萌,說道:“也就是說呂萌的判斷是對的,隻有杜一鳴才能完成這個手術。”

江克又問:“如果變性人是杜一鳴的人,杜一鳴為什麽要對宋朝平下毒手呢?”

楊濤插話說道:“隻有一種可能,因為杜一鳴目擊了宋朝平殺害林凱年,宋朝平要殺掉杜一鳴滅口。我認為宋朝平才是殺害林覬年、阿強的真正凶手。”

江克反問道:“阿強也是宋朝平殺害的?”

鍾扞起身站起,走到辦公室的陽台上,他憑欄遠眺,目光陰鬱。

呂萌悄悄走到他身後:“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一開始如果不被宋朝平牽著鼻子走,阿強也就不會出事兒了。”

鍾扞不語。呂萌繼續說道:“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變性人要殺宋朝平,那他就不是宋朝平的人。也就是說,宋朝平不可能派變性人去殺已經暴露的阿強。阿強遇害,還有其他凶手……鍾扞,你肯定上當了!”

鍾扞煩躁地打斷呂萌:“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女人了。”

“你不是討厭,你是怕我……”

鍾扞突然爆發:“怕你?怕你什麽?怕你一個口口聲聲辭職不幹警察的女人?笑話!別以為所有男人都吃你這套!我見過的聰明女人多了!”

呂萌強忍著因為委屈要掉下來的眼淚,說:“看來我不該看到一個男人最狼狽的時候。”說完,轉身跑走。

鍾扞沒回頭,懊喪地一拳捶在欄杆上。

4一輛汽車在呂萌的住處停下,曹小魚下車向門內走去,意外地發現門口坐著一個人。“鍾扞!你怎麽在這兒?”

鍾扞站起身,掩飾地笑了笑:“沒什麽,呂萌最近身體不太好,來看看。”

“那為什麽不進去?”

“太晚了,算了,明兒再說罷。”

曹小魚笑道:“你看你,來都來了,走!你跟我一塊兒進去。”說完,要拉鍾扞。

鍾扞掙脫著:“算了,算了……你……你怎麽樣?好嗎?”

曹小魚審視著鍾扞的眼睛:“你是不是跟呂萌吵架了?”

鍾扞看著曹小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脾氣你知道……”

曹小魚不客氣地打斷他:“我怎麽會知道你的脾氣?”

鍾扞非常尷尬:“你……你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

曹小魚愣了愣,看著鍾扞。

鍾扞被曹小魚看毛了:“怎麽了?”

曹小魚連忙笑了笑:“你是從來不向別人認錯的。”

鍾扞忙解釋:“不,小魚,不是的,確實是我太過分了,罵了她很難聽的話。”

曹小魚看著緊張的鍾扞,眼底泛上一絲柔情:“幹嘛要跟我解釋這些呢?好吧,你先回去,我知道怎麽說。”

鍾扞如釋重負,“謝謝。”

曹小魚想了想,轉身進了呂萌住處。呂萌斜靠在沙發上,聽完小魚的話後說:“小魚,別提他了。你知道我今天有一種什麽感覺嗎?”她咬了一口蘋果,不等小魚開口,又說:“我能了解你當初離開鍾扞時候的心情了。”

曹小魚淡淡一笑:“你了解?你這麽快就能了解我兩年多的感情?”

“如果我是你,根本不可能跟他好兩年……我知道他思念他的戰友,想安慰他兩句,可他……簡直像條瘋狗。”

曹小魚苦笑:“沒有……他沒有你想得那麽壞,其實這也是他單純直率的一麵。”

“不要淨說他的好話。我討厭他!剛愎自用,目中無人,簡直就是茅房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曹小魚看著呂萌。

呂萌意識到曹小魚的注視,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我提醒你,凡事就怕有感覺,一旦有了感覺就不好說了。可能恨的開始是愛,愛的開始又是恨。”

呂萌笑了:“說什麽呢!就他?白給我都不要,一輩子當老處女也不嫁他!”

曹小魚聽到這兒不再說話,看了一會兒氣鼓鼓的呂萌,起身去倒水。倒水的手直哆嗦。

呂萌自覺失語,忙打圓場:“小魚,我可不是說你,你別誤會。”

曹小魚沒回頭,一語雙關地說道:“我不會誤會的。”

蔣大有正在和宋朝平說著什麽,曹小魚拿著一疊文件走進宋朝平辦公室,問宋朝平:“你找我?”

宋朝平說:“輝業集團申請破產的法律文件起草得怎麽樣了?”

“喲,你終於想通了?”

宋朝平冷笑:“想不通又能怎麽樣?大勢已去。”

“放心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宋朝平突然一繃臉:“你倒是很積極呀……小魚呀,小魚,你到底是什麽人?這麽盼著輝業集團垮台,盼著你未來的老公一敗塗地?”

曹小魚楞了:“你這叫什麽話?我當然希望輝業集團繼續輝煌,盼著你成為青城第一富翁!可商戰不是過家家,不是意氣用事就能解決問題的!輝業集團現在出現問題,如同背在你我身上的大包袱,我一直在全心全意地幫助你解決問題,你怎麽會……”

宋朝平站起身:“幫我?你不害我就行了!我問你,你昨兒晚上幹嘛去了?”

曹小魚瞟了一眼宋朝平身後的蔣大有,蔣大有有些不自然。

曹小魚怒道:“好啊!說出去不怕讓人家笑話!堂堂輝業集團的老總,竟派人跟蹤他女朋友?你們也太卑鄙了!”

蔣大有知趣地退下。

宋朝平怪聲怪氣地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是不是你看著我宋朝平敗了,又想起鍾扞的好?”

曹小魚急了:“你……無恥!”

“你現在再去找鍾扞也不晚!我理解,自古美女愛英雄。我現在是孫悟空,他現在可是如來佛。”

曹小魚冷笑:“你知道你逃不出他的手心就好!”

宋朝平語噎,愣住了。

二人沉默著。

曹小魚忽然被氣樂了,她走過去摟住發呆的宋朝平說:“我真沒想到,你這傻家夥會這麽認真地吃醋。朝平,咱倆雖不是夫妻,卻也沒什麽兩樣,別想太多了,咱們現在應該齊心協力挽救敗局才是,千萬不要讓別人鑽了空子。如果咱倆再打起來,還有誰能幫你?”

宋朝平被曹小魚親昵的舉動弄得心不在焉,他一把抱住曹小魚。“小魚,真的嗎?你跟鍾扞真的沒什麽嗎?”

曹小魚嗔怒道:“你呀,我昨天聽說呂萌有些不舒服就去看看她,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鍾扞。”

宋朝平認真地說:“你最好不要跟他再來往。他和呂萌跟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曹小魚笑著用手點了一下宋朝平的額頭:“你這不是挺聰明的嗎?我跟他早就結束了……而他和呂萌好像才剛剛開始。”說完,曹小魚沉下臉,忽然離開宋朝平的懷抱轉身走了。

宋朝平一個人愣在那兒。

5鄭金吃驚地看著鍾扞:“要我去告訴宋朝平?”

鍾扞點了點頭:“隻有你最合適。現在雖然知道變性殺手的身份,但為什麽要殺宋朝平咱們隻有推測,沒有證據。我想,不如正麵接觸,打草驚蛇,看看宋朝平的反應,沒準他會露出什麽破綻。”

鄭金反問:“你就不怕我跟宋朝平是一夥的?”

“你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我沒看錯你。另外,辦完這件事,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查。”說完,鍾扞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卷宗遞給鄭金。

鄭金翻開看了看,又合上扔在桌上:“我不幹!”

“隨便你。你是願意被擱在這兒等著解決問題,還是願意主動出擊?”

鄭金轉了兩圈,對鍾扞狠狠地說:“算你狠,你有種!”說完拿著卷宗走出門。

晚上,鄭金來到宋朝平常去的酒吧,一個人坐著喝酒。果然,宋朝平和蔣大有走進酒吧時,一眼看到正在喝悶酒的鄭金。

宋朝平走到他身邊坐下:“金子,連你都跑到這種地方找樂子,姓鍾這小子活膩歪了,這麽擠兌你。”

鄭金歎了口氣:“在人屋簷下怎能不低頭?更何況丁然一一出事兒……”

“咳,人的命天注定。嫂子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就算沒出事兒,早晚也得離婚……誰不知道你看上了呂萌那丫頭。”

鄭金苦笑道:“連你也這麽說,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宋朝平喝酒:“跟我這兒裝是吧?不過你得小心點兒,聽說姓鍾的最近跟呂萌打得火熱。咱這臨門一腳千萬別軟,不然到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鄭金臉憋得通紅,一仰脖喝下杯中酒,“天陰下雨,爹死娘嫁人,愛咋地就咋地吧!人要是走倒黴字兒,喝口涼水都塞牙。”

宋朝平繼續倒酒,試探地問道:“你就忍心讓鍾扞下山摘桃?”

鄭金又一口喝下,摟著宋朝平的肩膀拍打著:“朝平,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算知道了,牆倒眾人推,隻有你還為我著想。

來!喝!”二人又喝下杯中酒。

鄭金兩眼露出醉意:“兄弟,你是好人!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想著我的事兒?”

“什麽意思?”

鄭金示意蔣大有離遠點兒,他趴在宋朝平耳邊小聲說道:

“現在已經查實了,宋雷是你的替死鬼,他們真想要的,是你的命!

宋朝平酒杯端在嘴邊愣住了,他不相信地回頭看鄭金。

鄭金又說:“他們為了保護殺手又弄了個叫王川的做替死鬼……”

宋朝平一杯酒幹下去:“……我說最近賬上回來了王川的一百萬欠款……高,玩得真高!”

鄭金問:“都是誰幹的?”鄭金把手指壓在嘴唇上,又搖了搖頭,示意宋朝平保守秘密,“……誰跟你有這麽大的仇?逮著他,老子整死他!”

宋朝平緩緩喝下杯中酒,目露凶光。

回到辦公室,宋朝平把酒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頓時粉碎。蔣大有上前按住狂躁的他。宋朝平罵道:“想他媽玩兒我,我跟你拚了!”

聞訊趕來的曹小魚,看了看摔碎的杯子,又看了看宋朝平和蔣大有。宋朝平踉蹌地走到曹小魚身邊:“去他媽的杜一鳴!

去他媽的狗屁王爺!想要我的命?你們還嫩點兒!”

曹小魚一驚,抱住宋朝平說:“朝平,你怎麽喝這麽多?”

宋朝平掙脫開曹小魚:“我沒喝多!我清醒得很!小魚!你知道嗎?宋雷……雷雷……他……他是替我死的!我知道是哪個狗娘養的幹的!”

曹小魚吃驚地說:“什麽?替你死?有人要殺你?”

“他們的算盤打得太容易了!我宋朝平在王爺手下忍氣吞聲了這麽多年!怎麽著?想卸磨殺驢?沒那麽便宜!別忘了,王牌在我手裏!大不了交出來,誰也別想活!”

曹小魚不理宋朝平,轉向蔣大有問道:“大有,他跟誰喝成這樣?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蔣大有嘀咕道:“這……”

宋朝平衝上來攔住蔣大有,指著曹小魚:“別告訴她!你以為就你有哥們兒?戲還沒演完呢!逼急了魚死網破!”

曹小魚緩和口氣說:“朝平,來,跟我去躺一會兒。大有,去倒杯濃茶來!”

蔣大有應聲而去。曹小魚扶住踉蹌的宋朝平勸道:“朝平,別鬧了,小心隔牆有耳!什麽王爺不王爺的?你不要命了?”

宋朝平摟住曹小魚:“小魚,別擔心,他們誰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告訴你,王爺洗黑錢的賬本我沒燒,藏得好好的!”

曹小魚笑了:“我看你是喝多了,胡說八道。”

“不信?我拿給你看!”說著,他走到桌前,忽然又趴在桌上不動了,嘴裏嘟囔著:“不給!我誰都不給!殺了我吧!賬本自有人會交出來!”

曹小魚愣了,她使勁推了推宋朝平,宋朝平發出輕微的鼾聲。

月光下,輝業集團顯得格外神秘。曹小魚攙扶著宋朝平踉蹌走出,上了奔馳車,車子悄無聲息地滑出了大門。對麵馬路上的一輛車內,借著手電筒的暗光,一隻手往本子上記錄著什麽。

一輛轎車無聲地停在輝業公司門口。車門打開,四個黑衣人魚貫而出。一個頭目樣的人左右觀察了一下,做個手勢。蔣大有在屋內看著兩個手下在收拾地上摔碎的酒杯及散亂的房間。

他走到窗前欲關窗,突然一驚,下意識地往窗旁一閃身,悄悄看著樓下。隻見大門口四個黑衣人迅速向樓內跑來。蔣大有思索了一下,快步走到桌前拿起電話。

曹小魚正在家中服侍宋朝平,突然接到蔣大有的電話。

“喂,大有?什麽事?什麽?幾個人?……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曹小魚掛掉電話。看著死豬一樣的宋朝平,歎了一口氣,用手推醒了宋朝平。

蔣大有向門口衝去。門被大力撞開。一個黑衣人衝蔣大有就是一拳。蔣大有躲過,與黑衣人廝打在一處。兩個手下撲上來,被三個黑衣人圍打。屋裏一片撞擊廝打聲和喘氣聲。

輝業集團對麵馬路車內蹲守的刑警,聽見樓上宋朝平辦公室有很大的響動,抬頭往樓上看,窗前突然出現兩個對打躲閃的男人,燈光突然熄滅。

刑警一愣,迅速拿出手機撥打。

刑警隊辦公室裏,楊濤接到電話:“刑偵一隊。小王?什麽事?”

楊濤掃視一下空****的辦公室:“……鍾扞不在。哦……?

什麽人?你別動,等我過去。”楊濤放下電話,拿出槍別在後腰上,迅速走出。

曹小魚的車迅速開到輝業集團門口。遠處,閃著警燈的警車也向這邊駛來。車內,曹小魚推搡宋朝平:“朝平,快醒醒。

警察來了。”

宋朝平一驚,睜開惺忪醉眼,全身無力。曹小魚放棄宋朝平,推開車門,急步向大門跑去。辦公室內鏖戰正酣,燈突然亮了。曹小魚站在門邊,大喊一聲:“警察來了!”

眾人忽然像被定住,待反應過來,都鬆開手各自整理衣裳。

蔣大有的一個手下臉被打腫了,頭發蓬亂。曹小魚迅速掃視一下各人,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頭目有些慌亂。蔣大有擦去嘴角的血跡,惡狠狠地看著黑衣人。

曹小魚手一指黑衣人:“記住,你們幾個是來幫忙搬家的,趕快收拾。”

蔣大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看黑衣人頭目一眼,對方點頭。

這時楊濤帶著幾個人迅速向輝業集團大門跑來。經過曹小魚的車時,楊濤向裏麵看了一眼,稍頓,隨即快步走上樓。屋裏已經收拾的有些模樣。地上散亂地擺了幾個紙箱,裝了一些雜物,一個黑衣人和蔣大有的打手正在將沙發推向門口。

楊濤帶著人出現在門口。看見警察,屋裏的人停了手。曹小魚迎上來,滿臉堆笑著招呼:“喲,楊濤,你們也來啦?”

楊濤不吭聲,圍著那幾人轉了幾步,看看黑衣人又看看蔣大有,最後將目光落在曹小魚臉上:“這麽晚了你們在這兒幹什麽?”

曹小魚從容地說:“……收拾東西。這些都是要往整形醫院搬的東西。”

盯梢的刑警上前說:“胡說,你們這裏發生了鬥毆事件。”

曹小魚故作驚訝地反問:“鬥毆?怎麽可能?他們都是我們公司的職員。”

楊濤轉臉看見了被打腫臉的馬仔。

蔣大有看見楊濤的表情,眼珠一動,走上前指著馬仔,誠懇地說:“哦,曹總,是這樣,他打碎了宋總的酒和杯子,我生氣打了他一拳。”

曹小魚訓斥道:“是嗎?你怎麽能隨便動手打人?”

馬仔摸著臉小聲說:“不怪蔣大哥,是我不小心,該打。”

楊濤冷冷地看著這幾人,對旁邊的警察說:“既然是這樣,我們走。蔣大有,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打人,馬上拘你。”

曹小魚上前一步喊:“還不快搬東西,幹活呀!”

楊濤帶著人,匆匆從輝業集團大門口走出來。鍾扞的車正好趕過來,急停在楊濤車旁。鍾扞跳下車問:“楊濤,出什麽事兒了?”

楊濤回道:“虛驚一場。小王報告說宋朝平辦公室有人打架,我們趕來,發現人家正在搬東西。”

鍾扞皺眉:“搬東西?誰?”

“曹小魚。宋朝平剛上去,又喝醉了。”

“搬什麽東西?人呢?”

“走了。”

鍾扞猛地給了楊濤一拳,楊濤沒準備,退了兩步。鍾扞急切地說:“你怎麽……現在幾點?有這時候搬東西的嗎?肯定是轉移證據,你怎麽能把人放走呢?”

楊濤揉著被打的地方,想了一下,回頭對另外兩人說:“咱們上去。”

楊濤幾人上樓來,推開宋朝平辦公室的門,宋朝平酒已經醒了,一臉坦然地坐在辦公桌前。他看見楊濤,立即不鹹不淡地說:“喲,又回來了?找我?”

楊濤突然快步走到宋朝平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吼道:

“宋朝平!說,你把什麽東西轉移走了?”

宋朝平裝作不明白:“轉移?你說什麽呢?”

楊濤急了:“別跟我裝傻。蔣大有在哪兒?還有曹小魚。”

宋朝平歪著臉看楊濤:“把手放開……”

“楊濤。”楊濤回頭一看,鍾扞氣喘籲籲地站在他身後。

宋朝平看著鍾扞。楊濤無奈地放開手。宋朝平撣了撣衣服,鎮定地看著楊濤,又回頭對鍾扞說道:“鍾探長,我要投訴你的手下……”鍾扞不接他的話,反問道:“宋朝平,那幾個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是我公司的員工。”宋朝平不緊不慢地說。

鍾扞厲聲道:“把你的員工花名冊拿出來指給我看是哪幾個?”

宋朝平微微一笑:“對不起,這是公司機密。如果你想找他們,請你告訴我他們觸犯了哪條法律?”

江克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鍾扞。鍾扞說道:“宋朝平的目的是讓我們認定,刺殺宋雷和莊振明的變性殺手是杜一鳴的人。”

“看來宋朝平和杜一鳴之間不單單是林凱年的問題。”

“我同意你的判斷,不過現在必須查實宋朝平究竟是不是殺害林凱年和阿強的凶手。”

江克看了一眼鍾扞:“應該有個時間表——上麵……”

鍾扞看看江克:“我明白。”

宋朝平駕車,曹小魚坐在副座上。曹小魚埋怨道:“都怪你,你到底做了什麽不幹不淨的事兒,弄得我跟你一起背黑鍋!“宋朝平冷笑道:“為了我們幸福的明天,行了吧?”

“你這樣子誰跟你!不知哪天,我跟你一起,被不明不白地殺了!”

“小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倒是真希望我們死在一起,我一定會為你擋子彈,然後抱著你含笑而死,跟美國大片兒一樣!”

“你!這不是玩笑!你到底得罪誰了,誰要殺你,你清楚不清楚啊!”曹小魚緊張起來。

宋朝平肯定地說:“杜一鳴。不過他們也太小看我宋朝平了,我攥在手裏的王牌怎麽可能讓他們輕易偷走?如果我死,那些證據一定會曝光!”

曹小魚似乎在發抖。

“放心,我不會讓你保存那些證據,太危險了,蔣大有是最佳人選,我交給他!”話音未落,宋朝平突然急刹車。麵前橫著一輛桑塔納,鍾扞和楊濤靠在車上。鍾扞走過來,用手指敲敲宋朝平的汽車整流罩,示意他下車。宋朝平和曹小魚下了車,曹小魚走上前招呼:“鍾扞!”

鍾扞冷冷地說:“請你離開,我跟你們宋總要好好談談!”

“我可以旁聽嗎?”

“不可以,我可以陪您回去!”楊濤答道。

曹小魚急了:“你們……”

宋朝平戴上墨鏡不動聲色地說:“小魚,請離開,這不是一般的事兒!”

曹小魚麵露慍怒,轉身而走。

鍾扞對宋朝平說:“走吧,宋總,我請客,咱們好好聊聊。”

宋朝平笑了:“既然你沒警服,咱們去個好地方,大東方夜總會怎麽樣?”

鍾扞回絕:“我討厭那種地方,我喜歡光天化日!”

“好,隨你!”

兩人來到一處酒吧,選了一個臨街位置,鍾扞與宋朝平對坐。鍾扞問:“做生意前當過兵?”

“我不隱瞞跟鄭金是戰友,他對我照顧也確實不少。”

“還懷念那段時光?”

“我喜歡戰場,而且我特別喜歡AK47衝鋒槍。”宋朝平興備的樣子。

鍾扞望著宋朝平:“喜歡殺人?”

宋朝平笑了:“你真夠敏感的,為什麽總懷疑我殺人?我對殺人深惡痛絕,雖然我打過仗,但那時我是軍人,現在我絕不殺,因為殺人總有報應。”

“你覺得你的報應什麽時候來?”

“每個人都有報應,對嗎?如果你事先知道什麽時候來,那就不是報應了!”

服務員送來兩杯冷咖啡,宋朝平拍出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

鍾扞兩眼盯著宋朝平。宋朝平回頭看看鍾扞:“你懷疑我有犯罪傾向?”

鍾扞低頭無言,宋朝平揶榆地一笑:“我佩服你的效率,雖然我不得不告訴你,我跟曹小魚衝突是因為你。很遺憾,我有的時候會吃醋……我以為她在和你幽會!”

鍾扞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顛簸幾下:“你少來這套,不要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無恥!”

“你錯了,我有信有義,論做男人,你不行。你的女人失蹤了,5年你都沒有把她找回來,這對我來說不可思議,我想要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我要知道事情的究竟,哪怕讓我死,我也願意。”

鍾扞大聲說:“你想要的東西,除了女人還有什麽?”

“很多很多,不過,你什麽也得不到。我還得提醒你,別再逼我了,再逼我,青城就會翻鍋了!”

鍾扞呼地站起來:“你別太猖狂了!你們這些黑道,早晚要被繩之以法!”

宋朝平也站起:“你覺得我像王爺嗎?我夠威風嗎?我能籠絡住青城的大小人物嗎?”說著擺了個造型,“像嗎?真的像?

像王爺還需要理由嗎?你再好好想想,哪天覺得我確實像,一定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請你吃飯,我太愛王爺了!”說完,宋朝平揚長而去。鍾扞氣得要追,突然看到在門口,楊濤追逐著呂萌跑入。於是他留在了原位。呂萌氣呼呼地在鍾扞對麵坐下,怒不可遏的樣子,鍾扞忙問:“怎麽啦?”

在刑偵大隊走廊上,鍾扞與鄭金對麵而遇。看不出鄭金臉上的表情,“去審宋朝平了?”

“哦,你還是去關心自己的事吧。”鍾扞不耐煩的樣子。

鄭金繼續道:“現在宋朝平到底有什麽問題,你到底有什麽證據?”

鍾扞抬頭看了鄭金一眼:“刑警的紀律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隻是想弄清楚,鄭金到底是個什麽人?”

“你的心情我理解……”

“……我也得對自己的良心有個交待!”

“隻有抓住了真正的凶手我們才能對所有人有個交待,而且,我們的目標不是一個簡單的凶手……”

鄭金把下一句話咽了回去。鍾扞又說道:“還有,你捅了馬蜂窩了。”

“怎麽,呂萌炸了?”

“在我麵前是炸了,她說你調查他父親。”

鄭金一臉的無奈:“我別無選擇。”

“這也許是你自己洗清嫌疑的最好辦法。”

“我就沒見過你這麽黑的人,越是這麽查,我就離呂萌越遠,你小子乘虛而入。”

鍾扞正色道:“別開玩笑了。”

“你沒聽出來這是黑色幽默?”說完,鄭金悻悻而去。

2首飾店女經理拿著照片仔細端詳著,告訴莊振明照片上的人叫石強,是從工美二廠調到她們公司的,但現在這人已經死了快三年了。

莊振明驚愕道:“……死了?”

“車禍。我記得出事兒那天晚上小夥子還好好的,我還跟他逗,加班別太晚了,回頭新娶的老婆該跟他急了。他說幫朋友幹點私活,馬上就走。誰知第二天他就……喏,就前邊兒這條馬路,讓車撞死了!”

莊振明謝過她後,立即驅車來到市交通大隊值班室,一交警內勤在電腦鍵盤上敲擊了幾下,指著電腦屏幕對莊振明說:

“撞死石強那起交通案的肇事司機在逃。”

莊振明愣了:“什麽?3年了,沒抓著?”

內勤點了點頭:“跑了。”

“你能給我看一下當時那輛肇事車輛的情況記錄嗎?”

內勤看了一眼莊振明,為難道:“這恐怕不行。這案子還沒結呢,檔案不能隨便給你看。”

楊濤和莊丹寧隨著散場的人流走出電影院。莊丹寧緊走兩步,想挽住楊濤的胳膊,楊濤掙開:“別這樣,讓人看見。”

莊丹寧嗔道:“哎,現在可是私人時間。”

“我……不習慣。”

“真看不出你這當警察的還這麽靦腆。”莊丹寧笑著說。

楊濤紅了臉不說話。

莊丹寧看著害羞的他,忽然踮起腳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楊濤慌忙往後一閃,不小心踩到後麵行人的腳,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行人正要發火,莊丹寧一把扳過楊濤,用嘴唇堵住他還要道歉的嘴。行人愣了愣,白了他們一眼,走了。莊丹寧和楊濤在人流中擁吻。突然楊濤的手機響起,莊丹寧不情願地放開楊濤。楊濤邊掏手機邊尷尬地說:“電話,是電話。”

莊丹寧順勢依偎在他身邊。“喂?”楊濤捂住話筒對莊丹寧說,“是你哥。”

莊丹寧賭氣地噘起嘴:“討厭!”

楊濤對著話筒說:“好,我們馬上回去。”說完,拉著莊丹寧往回走,“有情況,回家。”

莊丹寧跺著腳:“哎!不是說好了吃飯嗎?”

回到家,聽完振明的陳述,楊濤驚訝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莊振明。“車禍?”

“所以你必須幫我這個忙。我打聽過了,負責這個案子的交通大隊李隊長,以前在省隊的時候跟你是鐵哥們兒。”莊振明說。

“是他?”

“怎麽樣?我隻想知道關於那輛肇事車的一些細節。”

楊濤遲疑著:“這……恐怕不太好辦……”

“廢話!要好辦我自己就辦了。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我不是不想幫你,可我明天休息,已經跟丹寧約好帶她去省城玩了。哎!你幹嘛不去找鍾扞?他跟李隊長可是同學。”

莊振明瞪了一眼楊濤:“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那位上司,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楊濤想了想:“那還是等我和丹寧從省城回來再說吧,你還不知道你妹那脾氣?再說,我倆剛……”話還沒說完,莊振明已經轉身去敲莊丹寧的屋門去了。

莊丹寧尚未聽完莊振明的解釋便怒目圓睜:“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呀!什麽叫我影響他工作?”

“傻子都看得出來!楊濤整天魂不守舍,這樣下去,你非把他毀了不可!”

莊丹寧吼道:“什麽?什麽?什麽!我毀他?你是不是我的親哥啊?沒見過你這樣的!你妹妹我好不容易找到幸福,你還拆我的台!難怪人們都說警察是冷血動物!”

莊振明急了:“誰說我不讓你找幸福了!可現在案子辦到這節骨眼上,我需要他的幫助……”

莊丹寧打斷莊振明:“什麽狗屁案子!像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現在想起來讓人幫忙了?早幹嘛去了?”

莊丹寧推開莊振明:“誰稀罕你!我才不要你陪!”說完,莊丹寧衝出房間,一把拉起愣在客廳的楊濤,向門外跑去。楊濤回過頭來對莊振明攤了一下手。莊振明亦無可奈何,向楊濤扮了個鬼臉。

蔣大有走出輝業集團大門外,伸手打車。停在路邊的一輛汽車搶先開了過來,在他麵前一個急刹車停住,後座車門打開,蔣大有身後突然閃出兩人,把他往車內讓。蔣大有起初有些緊張,他朝車內看了一眼,從容上車。

“怡人”茶樓裏,曹小魚微笑地看著坐在對麵的鍾扞說: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難得有這份好心情。”

“一直想找時間跟你好好聊聊。”

“哦?”曹小魚感興趣的樣子。

鍾扞看著曹小魚的眼睛,半晌說:“算了,還是跟你明說吧,兜圈子沒意思。”

曹小魚笑了:“我說呢,你找我肯定是有事兒,說吧。”

“宋朝平那兒有什麽反應?”

曹小魚故意道:“給你提供情報,你怎麽謝我啊?”

“咱倆之間還提什麽謝字?”

“你就拿話哄我吧。咱倆之間不是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嗎?我倒是清楚地知道宋朝平是我現在的男朋友,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幫你?”

“正因為宋朝平是你的男朋友,我才要對你負責。這個人的背景問題越來越複雜,你最好多留個心眼,別往裏攙和。”

曹小魚看了鍾扞半晌,笑了:“你真的是為我好嗎?”

鍾扞垂下眼睛沒說話。

曹小魚語氣低沉下來,眼神流露出哀怨:“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朝平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但是我現在隻有孤注一擲了,我不想再失擊第二次愛情。”

“有些事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住的,就像當初我想留住你一樣……”

曹小魚打斷鍾扞:“鍾扞,我現在很害怕。我怕宋朝平。”

她一下子握住鍾扞的手,“如果發生了事,你一定要保護我!”

鍾扞有點尷尬:“我不是對宋朝平有成見,我必須追查到真正的凶手。”

“如果宋朝平是凶手,他也會殺我的!”

“小魚,我不能透露案件的進展,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法律是會保護任何守法的人的!”

“又跟我賣大關子!要不,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我在青城呆夠了,表麵上我什麽都有,實際上我一直生活在危機之中,我害怕,我怕極了!”

鍾扞關切地問:“你怕什麽?”

“……我什麽都怕。”

“你很矛盾,我理解,我希望你能夠振作。”

曹小魚看著鍾扞的臉,柔情地問:“你會保護我嗎?”

“放心,法律會保護你。”

“看到宋朝平有什麽情況我會告訴你的!”

莊振明尋找著來到某居民區一所平房前,輕輕地敲了敲,門。門開了,一位老年婦女疑惑地看著他。莊振明忙問:“這是石強的家嗎?”

“你是誰呀?”老年婦女蒼老的聲音。

莊振明掏出警官證:“我想跟您了解點情況。”

“我們三兒早都不在了!”老年婦女的聲音哽咽了。

莊振明跟著金匠媽走進屋內,環視著簡陋的房間。金匠媽擦著已經很幹淨的桌子,蘸了點水,還在擦:“都3年了,我也不指望什麽了,可我就是覺得太窩囊了,那麽多電影、電視把你們警察都寫得無所不能,可你們連一個司機都抓不到。”

莊振明有些尷尬:“大媽,我這次來是想了解一下石強生前的情況。”

“這跟交通事故有關係嗎?”

“這個由我們來判斷好嗎?”

金匠媽看著莊振明真誠的眼神,開口講述起來:“三兒是個老實人,在單位從來沒跟人紅過臉。出事兒那天他交給我一筆錢,整整兩萬塊,我嚇壞了,問他哪來這麽多錢,他說是幫一個朋友幹了點私活。”

莊振明急問:“什麽樣的私活?”

“戒指。”

“戒指?什麽樣?”

金匠媽看了莊振明一眼:“算了,這事兒不提了,人都沒了……同誌,你走吧。”說著,向外推莊振明。

莊振明口中喊著:“哎,大媽……”身子卻不得已退出房間,身後的屋門隨之關上了。

鄭金鑽進鍾扞的車,鍾扞對他說:“就讓楊濤盯宋朝平吧,我想不用多久,就會真相大白!曹小魚也需要專人保護,但最好做得不動聲色!”

鄭金道:“這都什麽時候了?能不動聲色嗎?我還是別犯傻了,兩頭我都有嫌疑,最好自覺。”

“多派兩個人看住宋朝平和曹小魚,是要保證他們的安全,我沒錯吧。”

“連前女友都被你當槍使!”

鍾扞笑了笑,突然嚴肅地看著鄭金說:“用我再跟你說一遍我跟阿強的故事嗎?你跟宋朝平是戰友,我跟阿強也是。”

“我理解,不過我不怕你逮宋朝平,逮了更好,查個水落石出,我這心也放下了,省著一直懸在這裏!”

“你一直在為宋朝平辯護。”

鄭金毫不掩飾道:“不錯。我仍然相信他沒什麽問題……”

兩人相隨向刑偵大隊大門口走來。鄭金又說:“我是越來越搞不懂。呂萌終於恨上了我,你要是喜歡她就趕緊,別這邊勾勾搭搭,那邊還和老情人黏黏糊糊,我可警告你,絕不許傷害呂萌。”

“別以為天下女人就一個呂萌,天下男人都像你一樣癡心。

我隻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

“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越說越難聽。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呂萌,你就沒發現她最近有什麽變化?”

“呂萌動不動就暈過去,你沒注意到?”

鄭金噎住,回頭看鍾扞。鍾扞又說:“實話告訴你,醫生對她的病情很不樂觀,但現在還沒確診。”

鄭金一下停住腳步,驚異道:“什麽?!”

下班後,呂萌走出辦公室,見鄭金等在門外。鄭金忙招呼道:“呂萌,我送你回家。”

呂萌冷淡地說:“不用。”

鄭金跟著呂萌邊走邊說:“可是你一個人……”

呂萌站住,打斷他:“我不是一個人,鍾扞送我。”

鄭金還要說什麽,鍾扞從辦公室出來了:“走吧,一起去吃晚飯,鄭金請客。吃完我們一起送你。”

呂萌看看鍾扞,又看看鄭金,莫名其妙。

3宋朝平在辦公室裏煩躁地走來走去。蔣大有俯首帖耳地站在一邊。宋朝平罵道:“白養你們這麽多年,連的大活人都找不著,我就不信他杜一鳴已經逃出了青城!”

蔣大有陪著小心說:“您也知道咱們的後邊兒拖著尾巴,公安那邊盯得太緊沒辦法。”

宋朝平急了:“我在明處,他在暗處,這他媽過的叫什麽鬼日子!限你3天!實在找不著就跟他們拚了!交出賬本誰也別想好過!誰也別想當王爺!”

蔣大有看了一眼宋朝平:“大哥,您要是不放心,就把重要的資料交給我。上次您在醫院……”

宋朝平回頭,死死地盯著蔣大有看了一會兒,忽然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我等於把命交到了你的手裏,你要是有半點差錯……”

蔣大有忙解釋道:“大哥,您還信不過我嗎?我這條命都是您給的。”

宋朝平沉吟片刻:“你跟我來。”

過了一會兒,蔣大有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包匆匆走出輝業集團的大門。經過路邊時,一輛黑車停下,蔣大有直接邁進車後座。蹲守在輝業集團大門外的刑警剛要跟上黑車,迎麵一陣刺眼的燈光閃過,一輛車停在他們麵前,曹小魚下車走進輝業集團大門。待刑警們回頭,早不見了黑車的蹤影,隻能繼續蹲守,盯住宋朝平亮燈的窗口。

呂萌身穿手術服從手術間走出,汗水浸濕了手術帽。助手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呂萌搖了搖頭,摘下手套和口罩,在洗手池邊洗手,忽然一陣眩暈,呂萌忙扶住牆艱難地走出法醫室。

走廊上,鍾扞和江克邊說邊走,忽然鍾扞停住。江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呂萌栽倒在法醫室門口,昏迷不醒。鍾扞一步衝過去,一把將她抱起,向樓下跑去。

鄭金剛把車停好,就看見鍾扞抱著呂萌跑出來。

鍾扞衝他大喊:“快!送醫院!”鄭金慌了,不知所措。鍾扞迅速把呂萌放在車後座上,搶過車鑰匙坐在駕駛座上發動汽車,鄭金緩過神來,忙跑向副駕駛座。

曹小魚急匆匆趕來,抓住鍾扞問道:“萌萌她怎麽了?要不要緊?醫生怎麽說?告訴她爸爸了嗎?”

鍾扞安慰道:“你先別急,醫生正在檢查,等結果出來,再告訴她爸爸。”

這時急診室門被推開,醫生走出,鍾扞、鄭金圍上去。

鍾扞急切地問道:“大夫……”

醫生說:“需要住院觀察。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鍾扞、鄭金同時說道:“我是她領導。”“我是她同事。”

醫生左右看了看:“最好通知她家屬。不過你們可以先去血液科病房辦手續。”三人驚呆了。

曹小魚自語道:“血液科?”

護士們推著行動病床從急診室走出,鍾扞、鄭金趕緊衝了上去。呂萌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緊緊地閉著雙眼。鄭金難過地握住呂萌的手,鍾扞急切地呼喚道:“呂萌!呂萌!”身後的曹小魚看著急切的鍾扞愣在那裏。

安頓好呂萌,曹小魚拉著鍾扞走出血液科病房。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鄭金正守護在呂萌的病床邊。曹小魚站在樓道的窗戶前說:“都說你們警察是冷血動物,我看未必。”

鍾扞看了一眼曹小魚,笑了笑:“那得看跟誰。”

“不管怎麽說,你現在跟以前相比變了很多。”

鍾扞故意道:“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你說呢?我更喜歡現在的你,最起碼多了很多人情味。看著你為萌萌著急,真恨不得躺在病**的是我……”

鍾扞製止地:“小魚。”

曹小魚自顧自地說下去:“也真怪啊,那5年之中我怎麽就沒生過大病呀。我要知道你是這麽一個細心的男人……”

“不是非得生病的時候才能了解一個人吧。”

曹小魚無語,眼裏閃動著淚光。鍾扞見狀沉默了,兩眼凝視著窗外,一會兒他突然問道:“哎,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

曹小魚猛醒:“我打電話到你們單位,他們說你在這兒。”

鍾扞兩眼放光:“你找我?是不是宋朝平有什麽動靜?”

“你看你,現在我在你眼裏遠不如案子重要。”

“這是兩回事兒。這也是為了你的幸福。”

曹小魚審視著鍾扞,說道:“宋朝平好像說什麽賬本在他手裏。我想,是不是跟那次盜竊有關係?”

鍾扞一愣:“賬本?”

曹小魚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本:“這是從他臥室的密室裏找到的,不知對你們破案有沒有用。”

“宋朝平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我隻是希望盡快查清他的問題,我心裏也好塌實。”

鍾扞感激地看著曹小魚說:“謝謝。”

“別說這些了,你跟鄭金先趕緊回去吧。這兒有我呢,我來照顧萌萌。”

鍾扞剛走到江克辦公室門口,就聽見從裏麵傳來鄭金和江克激烈的爭吵聲。隻聽鄭金說:“就憑一個賬本就把宋朝平定罪,這太不公正了!”

“鄭金,你是刑警,不要說這種讓人笑話的話好嗎!”江克語重心長。

鄭金爭辯道:“這不是讓人笑話的問題,你是不是對他太逢迎了!”

“鄭金!”江克嚴肅的口氣。

鍾扞聽不下去,想走,鄭金突然衝出。他看見站在門口的鍾扞,瞪了一眼走了。江克從後麵追出:“我警告你,不要胡來!”

江克看到鍾扞,閉上了嘴。鍾扞跟隨江克走進屋,說:“我雖然積極主張動宋朝平,但是鄭金的話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憑這個賬本就報捕宋朝平,是不是有點過於武斷牽強?”

江克道:“從這個賬本上還看不出宋朝平跟其他團夥有什麽勾當,但可以肯定,這是輝業集團的一筆瞎賬,亂賬,至少這是一個有利證據,我們可以以偷稅漏稅為名動宋朝平。”他端起茶杯,“也就是說宋朝平的對手急於想得到它,說明這個賬本是宋朝平要挾對手的重要依據。”

“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一直反對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動宋朝平,今天有了一個不能怎麽說明問題的賬本,怎麽突然配合起我來了?”

江克歎口氣:“不是我要配合你,是上麵要說盡快給個答複……這案子拖得太久了。”

楊濤正在電腦前打著字,莊振明急匆匆走進來。楊濤頭也不抬地說了句:“回來了?”

莊振明往辦公桌前一坐,喝著水。

楊濤又說:“你跑哪去了?頭兒正找你呢。”

“什麽事兒?”莊振明一頭霧水。

楊濤一指電腦:“喏,正在整理宋朝平的報捕材料。”

莊振明興奮起來:“終於要捕了?!”說完轉身往外走。

楊濤叫住他:“哎,頭兒問你去哪兒,你怎麽說?”

莊振明轉過身:“頭兒問過我嗎?”

楊濤繼續打著電腦:“案子正辦在節骨眼上,整天見不到你的人影,當然要問。這兩天你去哪兒了?”

莊振明想了想,“我自己跟頭兒說去。”說完,莊振明走出辦公室。楊濤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莊丹寧在酒樓門口徘徊,吃完飯的人們陸續走出酒樓,莊丹寧失望地看了一下表,正準備離開,楊濤從遠處急匆匆跑來。

莊丹寧白了一眼他,賭氣地走到馬路邊伸手打車,一輛出租停下。楊濤三步並做兩步搶到莊丹寧前麵:“對不起師傅,我們不走。”

莊丹寧不滿地說:“不走幹嘛?你想把我晾成人幹兒啊!”

司機感覺不對,忙把車開走。

莊丹寧急了:“你是什麽人?憑什麽幹涉我的自由!”

莊丹寧埋怨道:“你是死人哪!不會給我打個電話!”

“我這不是來了嗎?誰讓你找個警察當男朋友呢?對不起,我錯了,我該死,你想幹什麽我都奉陪到底!你再給我一次表現機會行嗎?……”

莊丹寧看了一眼楊濤:“行了行了,你這套我都聽膩了。你今天晚上得請我吃龍蝦!”

楊濤連聲說:“別說龍蝦了,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

莊丹寧一拳打在楊濤身上:“大騙子!你喝蜜了?!”隨後兩人走進酒樓。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莊丹寧狼吞虎咽。楊濤笑著看著她:“瞧把你餓的,注意點兒形象啊。”

莊丹寧瞪了楊濤一眼:“還不是你害的!”

楊濤放下筷子正色道:“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這是在替你哥幹活。這家夥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我哥也是在辦案子呀。”

楊濤裝作不在意地問:“什麽案子?我怎麽不知道。”

“你別裝傻,我哥不是求過你幫他查什麽肇事司機嗎?”

楊濤愣了愣:“我不是不幫他,實在是隊裏的活兒太忙。怎麽?你哥那邊有線索了嗎?”

莊丹寧沒注意楊濤的表情,說:“應該有了吧。”

楊濤忙問:“他找到那輛車的檔案了嗎?”

“這你還是問他去吧。你還不知道我哥,跟我都沒真的!”

莊丹寧繼續狼吞虎咽。

楊濤陷入沉思。莊丹寧瞪了他一眼:“你怎麽回事兒!好容易跟你吃一次飯,不是我哥就是案子,你煩不煩呀!”

楊濤回過神兒來:“哦,對對對,吃吃吃!不夠咱們再要!”

醫院樓道裏,鍾扞拎著一大袋東西快步走向血液科病房。

他推開門,驚訝地發現呂萌戴整齊,正坐在床邊收拾東西。

鍾扞問:“你……你這是幹什麽?”

呂萌回頭看一眼鍾扞,笑了笑:“收拾東西回家。”

“回家?你剛住了一天怎麽就要出院?”

“我爸來接我”

“你爸怎麽知道你住院了?”

“昨天晚上我沒回家,我爸打電話到我的手機上,小魚接的,瞞不過去。他一大早就來了。”

鍾扞生氣地說:“胡鬧!你爸呢?”

呂偉進正邊說邊和醫生走出辦公室,迎麵撞上鐵青著臉的鄭金。呂偉進剛要寒暄:“你也來……”

鄭金一把拉過呂偉進走到牆角:“呂叔叔,呂萌現在不能出院,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呂偉進道:“她是我的女兒,我了解她。”

“正因為她是你的女兒,你才應該對她負責。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萬一是……”鄭金說不下去了。

“是什麽?你是說血癌?”

鄭金急了:“什麽?醫生是這麽說的嗎?”

鄭金上前攔住他:“你……你不能帶走呂萌!”

呂偉進無奈地看著鄭金:“實話告訴你,呂萌這是老毛病了,她媽媽年輕時就經常這樣。”

鄭金不解地看著呂偉進。呂偉進繼續說道:“一句話,呂萌得的不是絕症。我也是醫生,我有辦法照顧好她。”

鄭金的口氣軟下來:“不管怎麽說還是住院治療好吧?”

呂偉進有些急了:“不管怎麽說我是她爸爸!沒有人比我更心疼她。”說完,向前走去。

鄭金愣在原地。忽然呂偉進轉過身來:“我忘了說謝謝你了。”說完,他徑直走去,鄭金想追,一回頭看見了鍾扞。

鄭金自嘲道:“我他媽的永遠是費力不討好!”說著,撞開鍾扞而去。

4宋朝平身披睡袍,一個人在看電視。忽然傳來急促的門鈴聲。他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微微有些氣喘的鄭金。

“你啊!”宋朝平轉身向裏麵走。

鄭金道:“是我,意外嗎?”

“有什麽情況對我不利嗎?”

“我不是為你通風報信的!”

“連你也懷疑我了?”

鄭金痛苦地搖著頭:“朝平,你告訴我,林凱年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你有什麽證據?”

鄭金無奈地說:“這不是證據不證據的問題,到現在為止,我還拿你是兄弟。你也知道警察這種職業,說翻臉就得翻臉……我到底是個警察。”

“那你這是在翻臉之前跟我最後一次稱兄道弟?”宋朝平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裏看著他。

鄭金憂慮地望著窗外,突然轉身焦急地對宋朝平說:“朝平,我仍然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真誠對我,你看著我的眼睛,現在就咱們倆,你能不能說句實話?”

“我明白了,鍾扞替你擋著丁然一的案子,你就替他來探我的口風,你好真誠啊!”

“我……我是警察!”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我希望你在任何地方都能堂堂正正說這句話,法律是公正的!”

宋朝平大聲喊道:“法律是公正的?你傻啊?法律操縱在誰手裏?操縱在人的手裏!我問你,哪個人是絕對公正的?”

“不談那麽大的話題好不好?就談你自己。”

“要是審問我,你就帶我去警隊;不然,我能告訴你的是,你在做一件荒唐的事情。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構成障礙的,我都要搬去,不管用什麽方式!”

“你殺了林凱年?”鄭金又一次追問。

“你真愚蠢,就算我殺了,我會承認嗎?”

鄭金像不認識宋朝平,盯著他看了看:“朝平,我現在開始為你擔心了。”

“金子,我覺得我那些名牌兒西裝是白送你了,你的腦子還是那麽僵化。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好人,也沒有真正的壞人,就像沒有純黑的,也沒有純白的一樣……”

“那好,進來吧,咱們喝一杯。”

鄭金望著天花板,笑笑:“算了,我走了!”

“走了?”

鄭金已經無聲地出去。

小酒店裏,鄭金約鍾扞在此對飲,他的頭垂得很低。鍾扞關切地問:“沒事吧,我也希望不是他。”

“我突然覺得跟他疏遠了,好像我並不認識他,我心中還是以前的他,但是他的真實麵目我反倒不清晰了。”鄭金難過地說。

鍾扞肯定道:“會清晰的!”

這時,楊濤突然走了過來:“喲,你們都在啊!”說著過來坐下。

鄭金微醉,把手搭上楊濤的肩膀:“楊濤,聽說你交上了桃花運,我替你高興……聽我說,我很難受,真的難受……不是因為你交桃花運,是因為我信任的朋友,原諒我自己搞不懂……我心疼!”

楊濤和鍾扞交換著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