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鄭金繼續說著:“我仍然希望他無罪!”

楊濤勸道:“鄭隊,還是集中精力關注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鄭金又喝了一口酒:“對!我已經有線索了!”

第二天,辦公室裏,鍾扞看著麵前的莊振明說:“你最近很神秘呀。”莊振明一言不發。鍾扞又說:“你就不想對你調查的事兒說點什麽嗎?”莊振明仍舊一言不發。鍾扞有些急了:“你別忘了,我還是這個專案組的組長。”

莊振明突然說道:“我就是覺得這個專案組有問題。”

鍾扞愣了:“你在懷疑我?”

莊振明嘀咕道:“事情沒查清楚,誰也不能排除。”

“你!你有什麽根據?”

莊振明忽然不說話了,眼睛直盯盯地望著陽台下麵。鍾扞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也愣了。隻見呂萌精神抖擻地和一個女警察說笑著走進辦公樓。

鍾扞、莊振明不約而同地追過來,來到法醫室,兩人不解地看著笑容滿麵的呂萌。莊振明問:“好了?!這也太快了吧。”

呂萌得意地說:“回家以後,我爸給我吃了藥睡了一覺,醒了就覺得氣也不短了,頭也不暈了,所以我想還是來上班。”

鍾扞正要說什麽,鄭金從門外闖入,邊走邊喊:“呂萌!呂萌!”見到神采飛揚的呂萌,鄭金卻突然不知所措,馬上止步,嘴裏卻囁嚅著:“你好了?你來了……太好了……”

呂萌白了他一眼:“放心,我死不了。”

鄭金還要說什麽,被鍾扞製止。少頃,鄭金又問:“你爸給你吃的什麽藥?”

“具體的不太清楚,我爸隻是說是他配的幾種進口藥。”

鄭金眉頭一皺:“進口藥?”

“我這病是遺傳我媽的,所以隻有我爸能治。”

莊振明問:“藥呢?”

“在家,每天晚上睡覺前吃。怎麽?你們什麽意思?”

莊振明回過神來,掩飾道:“哦,沒什麽。”

鍾扞隨聲附和:“當然啦,沒什麽。”說完,鍾扞拉起鄭金往外走,把莊振明留在屋裏。莊振明看看呂萌極不自然。

來到陽台上,鄭金看著鍾扞說:“還讓我去找呂偉進啊?上次我已經把呂萌得罪慘了,瞧她現在對我這態度。”

鍾扞耐心地勸道:“你是要態度還是要真相?這次咱倆一起去。”

鄭金語噎。鍾扞又說:“你明明知道丁然一是被進口毒藥害死的,而你也清楚丁然一背後有一個男人。”

“不可能!丁然一再糊塗也不可能跟呂偉進這老東西!”

“一到自己的事兒上就犯糊塗。什麽叫不可能?任何線索都不能丟掉,任何懷疑都不能排除!”

鄭金想了想不說話,突然嬉皮笑臉起來:“哎,你也幫我一個忙吧。”

5呂偉進端過兩杯茶,神情泰然地對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的鍾扞和鄭金說道:“我說不要緊吧,你們還不信。俗話說久病成醫嘛,我照顧萌萌媽媽這麽多年,好歹還是有些絕招的。”

鍾扞讚歎道:“真太神奇了。您不如把這藥方公布出來,也算是對醫學界的一項貢獻。”

呂偉進笑了笑:“這藥不是對什麽人都管用,沒經過臨床實驗還不能投放市場。”

鄭金突然插嘴道:“聽呂萌說,是一種進口藥?”

呂偉進不動聲色道:“什麽進口藥?這孩子,盡瞎說,是我用中藥配的,專治萌萌這種婦科病。”

鄭金急了:“婦科病?呂萌她怎麽又得婦科病了?”

呂偉進鎮定地說:“咳,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先吃些中藥給她補補血。”

鍾扞插話道:“是中藥啊,那您一定有偏方。”

呂偉進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看來我不交出藥方,你們是不會罷休的。”

鍾扞、鄭金對視一眼,鍾扞接過藥方。

呂偉進繼續說道:“不過我給萌萌吃的藥。都是我以前留下的藥材配製的,現在的中藥可就不好說了,都是大棚種植、機器製藥,所以療效好壞我可說不好。”

鍾扞笑了笑,把藥方遞還給呂偉進:“那這方子您還是留著吧,免得誤人子弟。”說著二人告辭出去。

兩人走出衛生局大門,向車走去。鄭金責怪地對鍾扞說:

“你不就是想要那偏方嗎?幹嘛還還給他?”

“我要的是進口藥,不是中藥的藥方。”

“不是你說的嗎?任何線索都不能放棄,你幹嗎把好不容易到手的證據又交回去?”

“你覺得這是證據嗎?”

鄭金一瞪眼:“你什麽意思?”

鍾扞拍了拍鄭金:“算了,別急,我已經把藥方背下來了。”

說完,鍾扞邊背,邊上了車,“當歸、黨參、益母草……”鄭金看著鍾扞的背影愣在原地。

汽車在呂偉進家門外停下,鍾扞下車為呂萌打開車門。呂萌輕聲說道:“謝謝。”

鍾扞道:“我送你進去。”

呂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口:“我爸還沒回來,恐怕不太方便。”

鍾扞堅持道:“我就是要等他回來,問他一些事情。”

呂萌看了看他沒說話。鍾扞跟著她身後走進家門。呂萌進到廚房去燒開水,她對著客廳大聲喊道:“你喝什麽?花茶還是綠茶?”

鍾扞在屋裏四處巡視著。見呂偉進書房的門半開著,他回頭衝廚房大喊:“我想喝咖啡!現磨的!”

呂萌嘟囔著:“也喝不出好來,事兒還挺多!”

鍾扞大聲道:“鄭金一會兒來,你歡迎不歡迎?”

呂萌問:“他來幹什麽?”

話音剛落,鄭金已經拿著一束鮮花站在呂萌家門口敲門。

呂萌開門,一臉冰霜地望著鄭金:“你這是幹什麽?”

鍾扞接過話道:“這是我的主意,你病剛好,應該送花。”

呂萌冷冷地說:“你們走的時候一起拿回去!”

鄭金也不管呂萌不歡迎,徑直而進。他和鍾扞兩個人有點傻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鍾扞回頭看了一眼廚房,廚房裏傳出打咖啡豆的聲音。鍾扞意味深長地對鄭金說:“我幫著呂萌弄咖啡。”出門前望了鄭金一眼。

鍾扞輕輕帶上書房門後,鄭金疾步走到呂偉進辦公桌前。

辦公桌上有一台電腦、一本台曆。他拉了拉辦公桌的抽屜,抽屜全部鎖著。他又在屋裏轉了轉,忽然聽到呂萌在廚房裏喊道:

“要加牛奶和糖嗎?”

隻聽鍾扞大聲說:“隨便。”

忽然鄭金的視線被門後書架上的一個舊紙盒吸引。他走上前,翻看著,盒子裏有一些舊電池和兩個舊BP機。鄭金拿起一個女士BP機,機內沒有電池,他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個老式男用BP機查看。BP機的電池因長期擱置幾乎耗盡電量,隻能模糊顯示出微弱的數字。

呂萌端著咖啡從廚房走出。鍾扞和鄭金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地在翻看美容雜誌。呂萌把咖啡放在茶幾上說:“喝了我煮的咖啡能告訴我你找我爸幹什麽嗎?還有你,鄭金,你們肯定是不懷好意,請問你們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鍾扞笑了笑:“隻是想向他表示感謝,他不知道你這一住院,隊裏多少人揪著心呢。”

呂萌冷笑:“別跟我廢話,你們說實話!”

鄭金說:“呂萌,我還是……”

正說著,呂偉進從門外走進。鍾扞見狀馬上踢了一下鄭金。

呂偉進見到鍾扞一愣。呂萌起身接過他的提包:“爸,我們領導不放心特意送我回家。”

呂偉進連聲說:“好,好,好,現在這樣的領導可不多見了。萌萌打電話叫幾個菜,留領導在這兒吃飯吧。”

呂萌應聲走向電話。呂偉進轉身進了書房。鄭金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呂偉進忽然拿著一盒藥走出:“萌萌,飯前把這藥先吃了。”

呂萌放下電話不解地問道:“不是睡覺前才吃嗎?”

“那是昨天,今天不一樣,要飯前吃。”

呂萌接過藥,把它放到茶幾上,轉身去倒水。在鍾扞的掩護下,鄭金拿起紙巾,在藥裏蘸了一下,然後沒事似的坐下。

鄭金故意說:“燙死我了。”

鍾扞接道:“什麽燙?”

鄭金用手指著:“咖啡,咖啡!”

呂萌看著鄭金,鄭金還在往兜裏放紙巾。

呂萌突然變了臉色:“鄭金!……”

鄭金抬頭,說不出一句話。

第二天清晨,鄭金推門走進鍾扞辦公室,遞給他一份材料:

“呂偉進沒撒謊,呂萌吃的就是那個藥方的中藥。”鍾扞鬆了口氣,鄭金又說,“代價是我在呂萌心中徹底變成了無恥小人!”

“你還懷疑呂偉進跟丁然一有問題?”

“你錯了,雖然藥的事兒沒弄清楚,但是丁然一確實和呂偉進有瓜葛。我在呂偉進書房裏偶然發現了一個電話號碼,呼在他的老呼機上讓他回電話。”

鍾扞不解:“電話?”

鄭金點了點頭:“13801292078。”

鍾扞愣住。鄭金跌坐在椅子上,“這是丁然一的手機號碼!

剛才我又托人核實了一下丁然一的遺物,有一點我疏忽了,丁然一留下的手提包和衣物中並沒有她的手機。”

鍾扞說道:“行了行了,你的事兒我不聽了,我已經幫了你,在呂萌心裏我也是你的同謀,你有了線索自己查吧。”

“哎,你聽我說啊,現在的關鍵是讓我想起了丁然一的手機在現場丟失。那天我跟呂萌在一起,丁然一還從住所打過電話,說她已經在等我們,隨後我和呂萌就趕到了丁然一的住處,但沒有發現丁然一的手機……”

鍾扞已經在往外推鄭金,聽到鄭金說這些,突然停住了,又把鄭金拉回來:“說明有人在你們以前趕到,殺死了丁然一,拿走了手機。”

鄭金自語道:“可他要手機有什麽用?”

“手機上肯定有他們聯絡的證據。你們到得太快,他來不及銷贓,隻好先拿走再說。”

鄭金兩眼冒光:“我知道了!去電信局查丁然一的手機!”

突然楊濤推門而入:“頭兒,江大隊叫你!”

鍾扞看了一眼鄭金隨楊濤走出。

聽完江克的話,鍾扞吃驚地看著他:“什麽?證據不足?”

江克點了點頭,接著說:“檢察院沒有批捕宋朝平。”

鍾扞有些急。

“你先別急,再仔細看看檢察院的意見。”江克說著把文件遞給鍾扞。

“我不看!這姓宋的能手眼通天?我們就真製不了他?”鍾扞顯得有些急躁。

江克也提高了嗓門:“你這叫什麽話?檢察院的人也做了很多工作,工商、稅務一通調查,結論是——這是一本假賬!”

鍾扞聽了江克的話愣了。

輝業集團步行樓梯上,鍾扞帶著一隊警察衝上。樓梯轉彎處,幾個公司保安急忙攔在門口,其中一人用手攔住鍾扞:“沒有宋總的命令你們不能上去!”

鍾扞出示刑警警徽:“我們是公安局刑警隊——不需要你們宋總的命令!”說著一把推開那保安,保安阻攔不及。

隻見辦公大廳裏,上百雇員在各自辦公桌上工作著,一片繁忙。見鍾扞帶警察衝入,公司雇員們一片**,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一個經理模樣的人急忙上前:“請問……”

鍾扞說:“我們來查輝業集團的賬目,請你們協助調查!”

經理麵露難色:“這……我們總經理不在!”

鍾扞不耐煩道:“我現在要的是賬目,不是你們宋總!”

此時保安們跟上,走在保安前麵的是蔣大有。他橫在鍾扞麵前,低著頭,不說話,但是攔住了鍾扞的去路。鍾扞命令道:

“把所有的賬目全部查封!”

蔣大有低頭瞄了一眼雇員們:“一頁紙也不能動。”

保安們立刻凶神惡煞地看住了雇員們。鍾扞厲聲道:“你要武力抗拒調查?”

蔣大有堅持說:“賬目不能動。”

“你再放肆,我連你一起帶走!”鍾扞嚴厲地說。

蔣大有對雇員說道:“我看誰敢動!”

鍾扞和蔣大有對峙著。鍾扞的手已經伸入了槍套中。蔣大有也把手伸向衣袋。

經理室裏的曹小魚接到一位雇員的電話,神色吃驚:“等等我就來!”說著,她跑出了自己的辦公室,一下衝到鍾扞的麵前:“鍾扞!你這是幹什麽?大有,你快站開,不要這樣!”

鍾扞說:“你來的正好,你作為副總經理,請讓你的手下協助我們調查。”

曹小魚看看蔣大有,看看鍾扞身後的警察,十分為難的樣子。

蔣大有道:“沒有宋總發話,任何人不能動賬本。”

曹小魚焦急萬分地說:“鍾扞,沒有宋總的話誰也不敢讓你們帶走賬本,不然他們都會被解雇的。”

鍾扞嚴肅地說道:“他們怕解雇,就不怕我拘留嗎?”

“……我現在就聯係宋總。”曹小魚慌亂地打手機,鍾扞上前一把奪過手機:“你不要妨礙公務。”

曹小魚簡直不能相信鍾扞的舉動,表情十分委屈:“鍾扞?”

鍾扞一揮手:“行動!”警察們開始行動,蔣大有的手下忙去保護賬本,一時間雙方劍拔弩張!這時隻聽有人叫道:“鍾探長!”眾人尋聲望去,隻見宋朝平胸有成竹的樣子,出現在大廳門口。

曹小魚望著宋朝平,無助地哭腔喊道:“朝平!”

宋朝平對保安們說:“誰也不要妨礙警察執行公務……他們是為了證明咱們是清白的!讓刑警隊的同誌把他們想拿的東西都拿走!”

曹小魚、蔣大有全都愣了。鍾扞直視宋朝平。宋朝平來到鍾扞麵前:“鍾扞,實在對不起,到我辦公室裏坐坐吧。”

鍾扞冷冷地說:“不必了。”

宋朝平神秘道:“我有重要物證交給你!”

曹小魚眼中露出一絲迷惑。蔣大有露出不理解的目光,宋朝平瞪了他一眼,蔣大有立刻噤聲。鍾扞隨宋朝平而去,曹小魚跟上。三人走進宋朝平辦公室。宋朝平徑直走到班台後,坐到真皮沙發上,望著鍾扞說:“小魚,給鍾扞倒茶。”曹小魚沒動,鍾扞則說道:“沒功夫喝茶!你到底有什麽東西給我?”

宋朝平笑了:“你真是個急性子!我說了要給你的東西能不給嗎?”

鍾扞上前逼視:“那就快點!”

宋朝平在班台後站起,雙手拄著桌子,身體前傾跟鍾扞對峙,少頃,他突然低頭,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賬目。

曹小魚的眼睛直了:“朝平……”

宋朝平把賬本推過來。鍾扞一把摁住宋朝平的手:“你能主動提供給我的東西,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吧!”

“好壞你自然會知道……我能告訴你的是,我是迫不得已。”

曹小魚關注著宋朝平的一舉一動。宋朝平想抽回手,鍾扞還是不放:“昨天夜裏3點到5點你在什麽地方?”

宋朝平笑了:“你問小雨吧,我們之間一直很和諧!”

鍾扞回望曹小魚,曹小魚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宋朝平露出勝利者的微笑:“我們雖然沒結婚,可是住在一起過男女生活違法嗎?這也要向你匯報?……在咱們三個麵前說這種話太難為情吧?”

鍾扞突然抓起賬本,轉身而出。宋朝平望著曹小魚,慢慢走過來,突然露出感激的神色:“小魚……”

曹小魚的反應出乎意料,猛然推開宋朝平:“你怎麽把賬本給他!那涉及輝業集團和杜一鳴的業務往來!”

宋朝平不解道:“你怎麽啦?”

曹小魚憤怒地摔門而去。宋朝平追了上去,曹小魚氣哼哼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宋朝平追入,反扣上門,抱住曹小魚。

曹小魚惱怒地推開宋朝平:“你瘋了嗎!你不如去自首,說你就是王爺!”

“可惜,我不是……”

曹小魚急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不想死!我想談判。”曹小魚一愣,望著宋朝平。宋朝平繼續說道:“派人殺我的,是杜一鳴,誘我上鉤讓警察幹我的,也是杜一鳴,這樣下去,我早晚跟林凱年一樣下場……”

曹小魚驚道:“你想破釜沉舟?”

宋朝平搖搖頭:“沒辦法。我在明處,對手在暗處,我得給杜一鳴發個信號,提醒他我手中有王牌。如果想魚死網破,他可以殺我!”

曹小魚觀察著宋朝平的神色:“你向公安局泄露賬目是為了威脅……威脅杜一鳴?”

宋朝平走到窗前:“小魚,你不要裝得那麽清白好不好?十幾年來輝業集團洗了多少錢,你清楚。幸運的是,我們掌握了他們的全部黑賬,不過你放心,我交給鍾扞的,隻是無關痛癢的一小部分……可以說是冰山的一角……隻涉及林凱年。”

曹小魚鬆了口氣,看著宋朝平。宋朝平說道:“我希望杜一鳴明白,我死的同時,他也會變成黑的!我等著他出招。”

2莊振明在刑偵大隊走廊裏急匆匆地走著,迎麵遇到了鍾扞,鍾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振明,最近沒見到你,忙什麽呢?”

莊振明故意道:“你還挺關心我的啊。”

“應該的。”

“什麽是應該,什麽是不應該?”

鍾扞樂了:“你好像話中有話?”

莊振明直率地說道:“話難聽……案子破不了,有些人戀愛卻談得如火如荼。”說完揚長而去。

鍾扞臉色很難看,愣在那裏。江克從自己房間中走出,看見在走廊上發呆的鍾扞,喊道:“鍾扞,有進展!”

鍾扞忙走進江克的辦公室,隻見桌上攤著賬本,旁邊還有兩個稅務人員。鍾扞看了一下查賬記錄,抬起頭問:“這些賬目能說明什麽?”

江克道:“賬目很亂,查出這些已經是不易。”

一稅務人員說:“跟宋朝平上任總經理以後的業務毫無關係,隻涉及林凱年的一些陳年老賬。”

“宋朝平把這些賬本交給我什麽目的?”鍾扞眉頭緊鎖。

江克猜測道:“也許他在說王爺另有其人呢。”

鍾扞一擂桌子:“媽的……他這是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兩個稅務人員不安起來。江克忙解釋:“哦,沒事……鍾探長有些急躁……”

稅務人員悻悻地說道:“沒事我們走了。”江克忙賠笑,兩稅務人員離開。

鍾扞仰天長歎:“宋朝平這個家夥,太難對付!”這時有人敲門,江克向著門口喊:“進來。”原來是雙眼血紅,深受煎熬的鄭金。鍾扞見到鄭金,盡量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鄭金……有事麽?”江克問道。

鄭金頭也不抬說道:“什麽時候動宋朝平?”

江克語氣有些責怪:“你問這個幹嘛?”

鄭金依然低著頭:“我就是問問……我知道我不該問。”

鍾扞走過來摟住鄭金的肩膀:“我知道你難受,我現在更難受,你想知道你的戰友是不是清白的,我無時無刻不想替我的戰友複仇。”

江克仿佛自語:“……有時候,仇恨讓人兩眼一抹黑。”

鍾扞猛回頭:“你什麽意思?”

江克拿著手裏一本書:“沒什麽,這本書上說的。”

莊振明出了刑警隊大門,看到遠處的車裏,楊濤正在用手機打電話。莊振明過去,一拍楊濤的肩膀,楊濤幾乎下意識地跳起來。“別那麽緊張,又沒看見你在泡妞兒……”莊振明笑著說。

楊濤尷尬道:“……我也兩天沒見著丹寧了……振明,那個肇事司機的事兒怎麽樣了?”

莊振明抱怨著:“你說現在查檔案怎麽比找媳婦還難?”

“咱倆現在不是都沒媳婦嗎?說明咱倆都是老大難。”

“你小子還說沒媳婦?這話要是丹寧聽見了,這青城不被她鬧得半宿沒人睡得著才怪呢。喂,你要是不幫忙,我可真得行使我當哥的權利了!”

楊濤急忙說:“別、別,我幫忙就是了。”

莊振明滿臉堆笑:“這還差不多。”

交警大隊的檔案室大門打開,一縷陽光射進屋子,莊振明、楊濤在一個交警的陪同下走進來。那交警介紹說:“全國的交通事故記錄差不多都通過電腦存檔了,我們這兒落後,還是文字檔案。”

莊振明客氣地說:“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交警道:“別客氣,楊隊是什麽人,他一句話,我們這兒全都敞開,隨便查。”

“什麽楊隊莊隊的?我們倆就是兩個幹事的嘍羅。”楊濤不以為然。

莊振明道:“其實幹事兒的全是嘍羅!”

交警引莊振明和楊濤來到一處塵封的檔案處。莊振明奇怪地問:“你們這兒別處灰挺大的,怎麽就這兒幹淨?”

交警也奇怪地看著這塊幹淨的地方:“最近我們沒動過檔案呐?”

莊振明伸手去拿檔案,又下意識地停手,戴上白手套。拿過一份檔案,翻開,又遞給楊濤,楊濤看了看,遞給交警,交警看完一陣詫異:“內瓤兒全被撕掉了?”

鄭金走進鍾扞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他的對麵,二人相對無言。片刻,鍾扞問:“怎麽樣了?”

鄭金癟癟嘴:“查清了我就不是冤大頭了……這麽長時間了,我還是無法洗清自己,你還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的調查沒進展。”

鄭金直率地說:“你也別裝糊塗,我懷疑誰你知道。”

有人推門而入,是呂萌。見鄭金在,呂萌半個身子在門口停留:“可以進嗎?”

鍾扞道:“請進吧。”

呂萌看看鄭金。鄭金說:“你有什麽話當我的麵不方便說,我可以回避。”

呂萌道:“不必。我想起件事想告訴鍾扞,正好你也在,一起聽吧。”

鍾扞抬頭望著呂萌。呂萌猶豫了一下說:“我在家曾經接過奇怪的電話,隻要是我接對方就不說話,我感覺有問題。”

“你怎麽會有這種感覺?你懷疑是誰打的?”

“不知道,我曾想過杜一鳴,但這麽多年我從沒發現他們有來往,所以我想會不會是丁然一?”

鄭金迫不及待地問:“那是在丁然一死後還是死前?”

“死前。就因為這樣我才想到丁然一。”

3海邊咖啡廳中,薩克斯手吹出即興藍調。宋朝平和曹小魚朝座位走去。宋朝平身後跟著保鏢。曹小魚說:“這回你高興了?”

宋朝平道:“沒有,我隻是在等待回音。”

“如果杜一鳴不理你呢?”

“小魚,我真是不願意讓你卷入這麽多,可是你既然卷入了,我就不得不告訴你,我時刻可能被殺,你這樣陪著我,也很危險,我侄子就是這樣。”

二人入座。曹小魚繼續問:“你回答我——如果杜一鳴不理你呢?”

“那說明他還要殺我滅口,我隻好奉陪。”

突然,曹小魚的手機響了,她跑出去接電話。片刻,她返回來,神情有些異樣。

宋朝平問:“誰的電話?又是那個鍾扞?”

曹小魚的表情變冷,生出一股寒意:“杜一鳴要見你。”

宋朝平一驚,站起來:“你說什麽?”

曹小魚鎮靜地說:“你的威脅管用了,他要見你!”

宋朝平兩眼盯著曹小魚:“他怎麽知道你的電話?”

曹小魚一擺手:“你別管了。他保證你的安全,條件是交出全部賬本,一切好談。”

宋朝平一下子坐在沙發上,長出了口氣:“終於接招了!小魚,快把大有叫來……不用了,我自己打電話!”他打著手機:

“大有,是,快來,馬上,把奔馳也開來!”

宋朝平放下電話,探究地望著曹小魚。曹小魚瞟了一眼他: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

宋朝平一字一句地說:“我真沒想到……你原來……”

曹小魚低頭不語。宋朝平低聲問道:“他們怎麽會找你?”

曹小魚輕描淡寫道:“我隻是跟杜叔叔認識而已,我不管你們的事!”

宋朝平上前抓住曹小魚的胳膊:“不對,這已經不是一般的事兒!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曹小魚急了,邊用力推宋朝平的手邊大聲說:“你放手!”

旁邊的保鏢驚惶起來。宋朝平看看保鏢,氣惱地鬆手:“你比王爺還陰!”

“你少廢話,我是好心好意給你們牽線,隻負責把話傳到,如果你願意見,就等電話,我的任務到此為止。還是一句話,我希望你放我走,讓我離開輝業,我獨自經營我的整形醫院,你的渾水我不摻和。”

宋朝平打斷她的話,說道:“夠了!”

這時蔣大有來了。宋朝平看到蔣大有,壓了壓火:“大有,咱們走!”又對保鏢說,“給我看著這個女人,送她回家,不許她接電話,哪兒也不許去,24小時不離人,我回來再跟她理論!”說著帶著蔣大有憤然離開。臨出門,蔣大有和曹小魚對視一眼,意味深長。

奔馳車內,蔣大有開車,宋朝平接電話,手機裏麵傳出杜一鳴的聲音:“你別無選擇,隻有把賬本給我。”

宋朝平回道:“杜一鳴!咱們見麵再說……”

“不怕鴻門宴嗎?”

宋朝平哈哈大笑:“怕死的,就不會挑起這場江湖之爭!”

“既然如此,那就見吧……見麵的方式我安排。”

宋朝平對著電話喊:“記住了,傷我一根毫毛,一切都會真相大白……誰也藏不住!”

“我們確實是不能再鬧下去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王爺。”

電話忽然斷了,裏麵傳來滴滴嘟嘟的忙音。宋朝平深吸了一口氣,拍拍蔣大有的肩膀說:“停車,我下車透口氣。”

蔣大有把車停在路邊:“我替您去吧。”

宋朝平搖搖頭:“我臨走前會把東西給你,我能不能活著回來,全靠你了。”

蔣大有眼中閃出淚花:“宋總……”

宋朝平拍著蔣大有的肩膀,突然也湧出淚:“好兄弟,咱們會成功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我不信我們就打不下來天下?我的命不會那麽背!”

蔣大有抓住宋朝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宋朝平推開他的手,出了車門,站到凜凜的夜風中。

鍾扞將車緩緩停下,他和呂萌從車上下來。呂萌說:“謝謝你送我回家,我身體已經沒事了,以後不用再送了。還是遠離我這個麻煩女人吧,我自已夠麻煩的,不想再招惹別人。”

“你是個非常優秀的法醫。”鍾扞真誠地說。

“你也是個好警察。”

“關於杜一鳴……”

呂萌打斷鍾扞的話:“現在不談案子,要抓誰……是你的事。”

“我搞不懂為什麽,為什麽上頭遲遲不批準動宋朝平!”

“我說了不談案子,你要上來坐一坐嗎?”

“不了,我……走了。”鍾扞鑽進汽車開走,呂萌轉頭向房間走去,突然猛一回頭。鄭金在牆角躲閃不及,隻好站了出來。

呂萌憤然道:“你在監視我……”

鄭金掏出煙,點上,非常尷尬地說:“我們就不能談談嗎?”

呂萌生氣道:“夠了,你真讓我惡心!”說完,氣哼哼向樓上走去。鄭金氣得甩掉煙頭,突然一回頭,呂偉進從遠處躑躅而來,他急忙躲藏起來。

立交橋上夜風陣陣。楊濤和莊丹寧相依靠在橋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莊丹寧跟楊濤越靠越緊,手緊緊抓著楊濤的胳膊:“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楊濤一愣。莊丹寧又問一句:“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楊濤雙手抓住莊丹寧的肩膀,笑:“你說什麽?你到結婚年齡了嗎?”

莊丹寧幸福而羞澀,索性閉上眼睛,兩頰緋紅:“我就想嫁一個警察,嫁一個跟我哥哥一樣的警察,我現在覺得我找到了!”

楊濤激動起來:“丹寧!”

莊丹寧閉上眼睛,嘴唇微張……楊濤不能自持……莊丹寧夢囈般地說:“你吻我就是答應我!”

楊濤向前傾去……莊丹寧等待……等待……就要吻到莊丹寧之時,楊濤突然收住,轉身走開。莊丹寧睜開眼,愣了片刻,向楊濤追去。莊丹寧在後麵邊追邊喊:“楊濤,楊濤你怎麽?你怎麽突然變了!”

楊濤頭也不回道:“你不要問了,現在我還不能考慮!”

莊丹寧不解地問:“為什麽?白天你還好好地!你還答應帶我去看你的媽媽,現在你怎麽了?我做錯了什麽,我可以改……”

楊濤甩開莊丹寧的胳膊,繼續走。這時,前麵一個人騎自行車逆行,差點撞到楊濤,楊濤眼都不眨,一把將那人拉下車,把他重重摔倒在地上。

騎車人大叫:“哎,你……”

“滾!”隻聽楊濤大吼一聲,騎車人嚇得抬起車子逃開。莊丹寧搖著頭停下。

一輛黑車開來,楊濤驀然望著那輛黑車,又回頭望了一眼莊丹寧。莊丹寧早已淚流滿麵。楊濤上了黑車,黑車開走。

莊丹寧莫名其妙:“楊濤!”莊振明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莊丹寧身後,他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莊丹寧一下撲到莊振明的懷裏:“哥,楊濤怎麽啦?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莊振明望著黑車消失的方向無語。

莊丹寧還在哭泣,莊振明遞過紙巾,莊丹寧生氣地說:“我不會原諒他的,我不會原諒他的!”

莊振明問:“他跟你在一起都說了什麽?”

“他好像隻關心你在幹什麽,問這問那,就是不關心我,他肯定是有別的女人了!”

莊振明不解:“問我?”

“啊!好像你的一舉一動他都想知道。”

“你都說了什麽?”

“我把看到的都告訴他了。”

莊振明既生氣又無奈:“你……”話未說完,抓起衣服要走。

“哥,你幹什麽去?”

“我去找他!”

“哥,你不要欺負他,也許他是一時糊塗啦……”莊振明已經消失在門口。

刑偵隊宿舍,莊振明挨個房間翻找楊濤:“楊濤!楊濤!你出來!”眾人都有點疑惑地看著莊振明。莊振明找不到楊濤,猛一抬頭,看見楊濤出現在門口。

莊振明箭步上去:“你去哪兒了?”

楊濤答:“喝酒去了。”

莊振明說:“丹寧怎麽了,她現在還哭個不停?”

楊濤抓住莊振明的手:“振明,是我不好。”

莊振明大聲道:“你們到底為什麽吵架?”

“她要結婚!”

“結婚?好事兒啊,現在定下來,過兩年辦事兒……怎麽,你嫌我妹妹不夠漂亮,還得妹妹求你?”

楊濤急忙說:“我配不上丹寧行了吧!”

“借口!一定有說不出口的事兒,你給我說清楚!”

“我能有什麽秘密?秘密全在你自己身上。”

莊振明火往上撞,一把抓住楊濤的衣領:“你說什麽!”

“秘密,我是說,我們之間不應該有秘密。”

“什麽秘密,你說清楚!”

小酒館內,鍾扞、楊濤對飲著,二人都有點醉意。楊濤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阿強的仇會報的,抓宋朝平,是早晚的事……”

鍾扞看著楊濤說:“楊濤,最近你好像心事重重,遇到什麽問題了?跟莊振明配合不好?”

楊濤低下頭:“我們倆配合非常好。”

“我們是上邊派來的,不好為人,剛來的時候,我躊躇滿誌,以為很快就能破案,沒想到,這裏寸步難行。你,也要低著頭做人。”

楊濤麵露難色:“我也沒想到這麽難。”

鍾扞真誠地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拖累你了。”

“你怎麽這麽說!我無能,幫不上你,這才是恥辱!要掉鏈子一起掉,咱們是一起來的,就是上麵怪罪下來,被撤職,我也跟你一起卷鋪蓋卷!”

鍾扞非常感動,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我現在甚至想,隻要把殺害阿強的人揪出來,別的事情我都不管了,我……”

楊濤突然握住鍾扞的手:“要走,帶我一起走!”

鍾扞搖搖頭:“還不到時候。對了,丹寧那個姑娘挺好,你本來就跟莊振明關係不一般,現在親上加親,我認為機會難得。”

楊濤不好意思地笑了。

“謝了。丹寧確實是好姑娘,我就是下輩子,也還是喜歡她。”

“那不就得了。”

“對了,你幫我勸勸振明,別讓他疑神疑鬼,到處亂跑。我們省裏來的破不了案,他地方的就更不用著急了。”

鍾扞笑道:“看來你們真要成一家人,開始限製大舅子的行動了。”

“我是為他好!”

4路邊,蔣大有如同雕像一般坐在奔馳車駕駛座上。宋朝平鑽進車,問道:“……帶來了嗎?”蔣大有拿出大麻卷,遞過去,給宋朝平點上。

宋朝平手在發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享受著,漸漸鎮定下來,說了一聲:“就這麽定了!”

早點攤旁兒,蔣大有在吃早點,旁邊停著那輛奔馳車,兩個公安便衣模樣的人在轉悠。蔣大有麵無表情地繼續吃著。便衣突然發現不對勁,上前問:“宋朝平呢?”蔣大有不語。便衣衝到奔馳車前——車內空空如也。

三輛黑色轎車分散成犄角陣勢悄然停在洪升路口上。幾個黑衣人下車,警覺地四處看。隻見其中一個黑衣人轉頭向後看了看——約三十米外,一輛奔馳車停下,後窗玻璃降下,杜一鳴從車裏向這邊看過來。那黑衣人一愣,片刻,慢慢向一邊移步,倚在一輛車後,悄悄拿手機撥號。

鍾扞的手機響了。他邊走邊接電話:“鴿子!?”

那黑衣人壓低聲音說:“鍾扞,我看見杜一鳴了,在洪升路口,你馬上帶人過來。”

杜一鳴車旁一個黑衣人注視著鴿子,與身邊的另一黑衣人耳語。

鴿子將手機裝進口袋,輕鬆地回身。兩個黑衣人疾步向鴿子走來。黑衣人慢慢逼近了鴿子,鴿子左右掃視一眼,突然轉身逃跑。

他沒命地奔逃著,三個黑衣人緊追不舍。

鴿子撞翻了一個行人,行人爬起剛想罵,又被後麵的黑衣人撞倒。

警車已經發動,特警已經整裝待命,鍾扞拿著手台,楊濤跟在其後,鄭金出現在刑偵大隊門口,正往頭上戴帽子。

鍾扞喊:“快,洪升路口!鄭金,你帶一輛車。”

鄭金迅速衝上另一輛車。警車衝出大門。街道上,警車亮著警燈,迅速地開過去。前麵遇到堵車,司機伸手要去開警笛。

鍾扞一把抓住他的手:“別開。警笛一響他們就驚了。”司機一愣,反應過來,死命按喇叭。

莊振明急喊:“走便道!”司機打把,車上了人行道。

洪升路口,三輛黑色轎車的人已陸續上車。這時,宋朝平的奔馳車開來,宋朝平下車,看著杜一鳴的奔馳。杜一鳴急忙在窗前叫:“宋總,快上車。”宋朝平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愣,迅速開門上車。

跑著跑著,路邊出現一個上坡高台階,鴿子一步三格地往上竄。兩個黑衣人也往上追,另一個人掉在了後麵。遇到一個高台,鴿子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追在前麵的黑衣人猶豫一下,已衝到台邊,差點掉下,被後麵趕上來的黑衣人一把拉住,兩人向旁邊跑去。

警車閃著燈急開過來。

三個黑衣人停止了追趕,驚愕地互相看。其中一個黑衣人擺了下頭,三人迅速隱去。看著離去的黑衣人,鴿子從一隱身處鑽了出來。

鍾扞等人跳下車,鍾扞大聲喊:“鴿子!”

鴿子大口喘著氣,回頭看:“鍾扞,我露底了!”

莊振明罵了一句:“又他媽被玩了!”

鍾扞說:“鴿子,快上車,杜一鳴在哪兒?”

鴿子邊上車邊說:“我帶你們去!”

三輛警車急速駛到洪升路口停下。車尚未停穩,鍾扞跳下車。奔馳車與黑車都沒有了影子。

5穿著風衣的宋朝平,眼睛上蒙著布,在兩個彪形大漢的“護送”下向海邊一處小屋走去。他被推入一處密室。

杜一鳴的聲音:“還不快把宋總的眼罩拿開。”

手下把宋朝平眼睛上的蒙布拿掉。宋朝平揉著眼睛,適應著屋內昏暗的光線。隻見杜一鳴背對著宋朝平,坐在轉椅上。

“杜院長真是狡兔三窟啊!”宋朝平四處打量著,滿不在乎的樣子。

杜一鳴轉過身:“都是因為你,我現在是無家可歸了!”

宋朝平坐到杜一鳴的對麵:“杜先生,我其實已經為你設計好了去路。我為你安排了一間裝備精良的手術室,你可以進行整容手術,這樣你就安全了。”

“我做了大半輩子整形外科,難道還要讓別人在我臉上動刀?”

“這也算是你功德圓滿的一種表現,我看這是可能找到的最好選擇。”

“不可能。要消失的是你。”

“你就不要廢話了!你別無選擇!你們既沒勇氣也沒能力,早應該退出江湖了!”

“還是不要打嘴仗了,你東西帶來了嗎?”杜一鳴轉移了話題。

宋朝平從風衣裏拿出賬本,在手上翻弄著。

“這不會是真的吧?”杜一鳴懷疑地問。

“是真的,但不是原件。弱智才會拿來原件,那不是送死嗎?這是複印件,你可以看清楚它對你有多不利。”

“你有什麽條件?”

宋朝平湊近杜一鳴:“放棄對我的追殺,給輝業注資,讓我成為青城最大的企業家。作為回報,我將讓這個賬本成為永遠的秘密,我還可以繼續為你們洗錢。不然,我的手下會把賬本複製一千份,分發各地,甚至發給黨中央,你們永遠也洗不清!”

“還有一個條件!完成對我的輸血以後,你必須消失!”

杜一鳴凝眸端詳著宋朝平。

宋朝平接著說:“隻能有一個王爺!”

杜一鳴道:“可惜,你我都不是……!”

“江湖上會有王爺的!”

“好啦,省些唾沫吧。”

幾個大漢過來,又給宋朝平蒙上眼罩。杜一鳴說:“你的條件我都答應你,咱們相安無事吧。不過,你的副總,我希望保證她的安全。”

“曹小魚?”宋朝平滿臉疑惑。

杜一鳴道:“這也是條件,不容更改。”

某深宅大院門口已經被警車包圍。鍾扞拿著手台,旁邊是鴿子。

“江大隊,我們沒有抓到任何人。鴿子提供的情報是真實的,可他自己也暴露了……宋朝平那邊有什麽動靜?”鍾扞對著手台說。

江克道:“我們的人一直跟著他。”

一輛警車停在高速公路邊。鴿子和鍾扞依依惜別。楊濤靠在車上。鴿子歉意地說:“沒完成任務,愧對阿強。”

鍾扞拍了拍鴿子的肩膀:“鴿子,你盡力了,我會替你打報告,不管怎樣,你活著出來了,比什麽都強。”

鴿子麵露喜色:“是啊,我又可以穿上警服了!”

鍾扞叮囑說:“楊濤,一路上要小心,一定要把鴿子親自送到省廳,出了差錯我拿你試問!”

楊濤回道:“放心吧!”

鴿子把鍾扞拉到一邊,二人擁抱惜別。鴿子低聲說道:“你記住三點,第一,杜一鳴不是王爺;第二,杜一鳴跟林凱年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們一起插過隊,應該是生死之交;第三,丁然一的死跟杜一鳴、宋朝平都沒有關係。”

“殺阿強的到底是不是宋朝平?”

“我沒證據!鍾扞,我把要跟廳裏匯報的情報都透露給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尤其注意身邊的人,小心隔牆有耳,我的暴露,實在蹊蹺!”

鍾扞拍了拍他:“放心吧!”

二人終於分開,鴿子一步三回頭,走上楊濤開的車。汽車駛上高速公路,一陣惆悵湧上鍾扞心頭。

鍾扞和江克將警車停在市府辦公樓外。警車內,兩人在整理自己的衣帽。江克說:“見了王副市長,態度誠懇一點兒,畢竟他是主管政法的市長。”

鍾扞道:“隻要他盡快批準逮捕宋朝平。”

副市長王唯康笑容可掬地在自己辦公室接見了鍾扞和江克。

他們二人端著警帽正襟危坐。

王唯康看看鍾扞說道:“江克,無論鍾扞需要什麽,你都要堅決配合,有問題的人一定要嚴查嚴辦,就是警隊內部也不要手軟。”王唯康將臉轉向鍾扞,“鍾扞,你還有什麽困難?”

“王副市長,請您盡快批準動宋朝平。”

王唯康遲疑了一下:“你們有把握嗎?動宋朝平,影響不小,他的輝業集團,曾經是青城的重點企業,董事長林凱年在的時候,對宋朝平也非常器重,可以說他是林凱年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對林凱年下手,動機是什麽?”

王唯康一臉嚴肅:“江克同誌,你的意見呢?”

江克看著他的臉色:“呃……杜一鳴也沒查清楚,仍然在逃……”

王唯康又說:“當初通緝杜一鳴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如果是宋朝平作案,杜一鳴完全有可能害怕滅口而藏匿。”

江克道:“也不排除杜一鳴也已經被殺害林凱年的真正凶手一同殺害,或者綁架。”

鍾扞有點著急:“宋朝平就是殺害阿強和林凱年的凶手,宋朝平知道凱旋酒店301房間的秘密通道,我們也掌握了他在林凱年凶殺現場的證據,對他進行突審,是迫在眉睫的事!”江克暗地裏拉了一下鍾扞。

王唯康扶了一下眼鏡似乎在思索:“這樣吧。我看,杜一鳴和林凱年要查清,關鍵是要洗去不應有的指控。杜一鳴是個老專家,怎麽也看不出他是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體成員,更不像是王爺;林凱年人已經死了,陳年舊賬還要不要翻?鍾扞,你是省裏來的同誌,宋朝平由你來解決,再等等看,證據充分了一定要動他。江克,咱們把林凱年和杜一鳴的事情查一查,該了結要了結!”

鍾扞愕然:“了結?這三個人同在一個案中,宋朝平沒了結,他們怎麽了結?”

王唯康不高興道:“我是說,該查清要查清嘛!我是提個想法,具體工作還要你們做。”江克在下麵拉鍾扞的衣角。

兩人回到市府大樓外的警車內,鍾扞氣哼哼地,義憤難平:

“說了半天,還是不讓動宋朝平!我要向省廳直接反映!”

“會讓你動的,隻是沒到時候。”江克說著開始點煙。

“你什麽意思?”

“我啊?我是相信領導。”

呂萌沿著宋朝平整形醫院的樓梯上樓。阿芳向呂萌打招呼:

“呂姐!”呂萌答應著:“哎。對了,小魚最近來過嗎?”

“兩天沒來了。”

“她去哪兒了?公司沒人,手機也不開。”呂萌又問。

“不知道。聽說,您也是我們中心的股東了?”

“你是聽小魚姐說的?”

“我們可希望您是股東,您心腸好,要是股東也能照應我們點……”

“咱們中心以前做過什麽複雜的手術嗎?”

阿芳思索著:“複雜的手術?那得問杜大夫。”

“誰能找到杜大夫?”

“還有一個老大夫也可能知道,叫什麽……哎,呂姐,你問這個幹嘛?”

“當然是為了……”

阿芳笑道:“知道了,想把他返聘回來?我這就去翻翻過去的電話號碼本,看能找到他不。”

呂萌來到一民宅內,那位老大夫拿著那張變性人的複原照片辨認著,呂萌緊張地看著他。大夫沉思了一會兒:“這張臉確實是眼熟,你等等,我查查我的醫療記錄……”

呂萌失望地問:“據您所知,杜大夫除了會做整形手術外,還會做什麽手術?”

大夫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這個人,不僅醫術高超,而且虛懷若穀。有一回我誇他是變臉大師,他說不行,不行,光會變臉不行!”

“是麽?還需要什麽?”

大夫沉思說:“他說……他說,還得變性,才能徹底改變一個人,就是把一個人的臉從男的變成女的,其他器官也改成女的,那別人可就真認不出來了。”

呂萌恍然道:“明白了!”大夫抬眼,迷惑地看著呂萌。

莊振明抱著一台17寸彩色電視機走進已故金匠的家屬家。

他說:“我們單位發了個電視,我們家裏有,我看您的電視還是黑白的,就給您送來了!”莊振明把電視從包裝箱裏拿出,接上天線,打開,跟金匠媽一起欣賞著。“怎麽樣?還成吧,咱們國家的彩電,現在是世界一流的,嘿嘿。”

金匠媽感激道:“莊同誌,你……我知道你送電視的目的,也真費了一番苦心,你一個月的工資能有幾個錢?還給我買電視,你真是為難大媽了!”

莊振明臉紅了:“嬸子,我……”

“行了,別說了,我想開了,反正你三番五次來,就是想知道我們家石強臨死前打的那批白金戒指?”

莊振明連聲道:“對,對……”

“那批戒指一共是五枚。都是一樣的,上麵還都有一個洋字母。”

“五枚?那洋字母代表什麽意思?”

“那就不知道了。”

“戒指是誰送來打的?”

“石強死了以後,有人來要過這批戒指的收據,我怕看著收據想起我們石強,就都給了他。”

莊振明一拍大腿。金匠媽害怕地說:“咋了?犯法了?”

莊振明急切地問:“沒!還記得是什麽人送來的嗎?什麽人取走的?又是什麽人來要收據的?”

金匠媽搖頭。莊振明:“您一定要再想想!”

此時,楊濤突然推門進來。

他一進門便埋怨:“振明,你怎麽不說一聲就來了!”金匠媽看見楊濤立刻不說話了。

莊振明沒注意金匠媽的表情,問楊濤:“你不是送鴿子去了嗎?”

“走高速,當天就回來了。哎,你們怎麽不說了。”

“該問的都問了,說完了。我說你盯我盯得還挺緊的。好,大媽,我改日再來。走吧。”

金匠媽忙說:“楊同誌,這電視你幫著抱回去,我不要你們的東西。”

莊振明眉頭一皺:“你知道他姓楊?”

大街上,楊濤追著莊振明說:“振明,振明,都是我不好,我已經想好了……”

“你想好了什麽?”

“我……我想娶丹寧。”

莊振明沒想到楊濤會告訴他這件事:“娶丹寧?那是你的事。”

“我怎麽也得先跟你這個當哥的說。”

“要聽我的,還是等破了案再說。”

“我想急著把事兒辦了。”

“你還是問丹寧幹不幹吧!”

“你是不是懷疑我……?”

莊振明看也不看楊濤:“你自己心裏清楚!”說著大步離開。

楊濤追上說:“我跟你解釋了,我隻是做點小生意……咱們說不開嗎?”

莊振明正色道:“我是警察,你也是。你知道我話裏的意思。”

楊濤停住腳步,陌生地望著莊振明。

莊振明在刑偵大隊走廊裏走著,鍾扞從側門出來。鍾扞叫道:“振明!”莊振明突然停步。

鍾扞追上來問道:“聽說你跟楊濤吵架了?”

莊振明直率地說:“吵了。我們之間的事,跟公事沒關係。”

“是為了丹寧吧?我能不能當個媒人,丹寧跟楊濤挺合適的!”

莊振明麵無表情:“請不要再扯上我妹妹,你好好管好你的部下楊濤吧!”

鍾扞愣住了,莊振明用手指點著鍾扞的胸口說:“我指的不是我妹妹這件事。”說完離開。

楊濤出現在走廊另一端,和莊振明正好目光對視。鍾扞說:

“你們倆還真頂上牛了?”

鄭金跑過來,對著鍾扞耳語。鍾扞小聲道:“回來了?好!”

6宋朝平別墅客廳內,曹小魚被兩個保鏢看著,如同籠中之鳥,四處亂撞。她煩惱地抓起電話,裏麵沒聲音。保鏢一臉無奈道:“曹總,我們也沒辦法。”

曹小魚氣惱地說:“你們真是兩條好狗!”

突然,門大開,宋朝平完好無損地站在門口,身後是蔣大有。曹小魚看蔣大有,蔣大有如同雕像一樣。宋朝平張開雙臂,興奮地說:“我回來了……輝業集團得救了……”

曹小魚愣愣地看著宋朝平:“朝平!”

宋朝平對保鏢說:“沒看見我心情很好嗎?我要跟我老婆親熱一下!”

曹小魚緊張地抓住一隻茶杯。蔣大有和保鏢退下。宋朝平關上門,一把把曹小魚抵在門上,惡狠狠地:“說,你究竟是幹什麽的!前公安局長的女兒,怎麽跟杜一鳴關係那麽密切?

說!”

曹小魚皺著眉,麵露痛苦道:“你弄疼我了”

宋朝平惡狠狠地說:“不說話休想出去!”同時,揪住曹小魚的頭發。

曹小魚拉著宋朝平的手:“你放手!”

曹小魚生氣道:“放手!”

二人廝打起來,混戰中,宋朝平開始撕扯曹小魚的衣服。

“婊子,老子一直信任你,追求你,沒想到你是我身邊一條蛇!

一條惡毒的蛇!”

曹小魚退居到牆角,手裏抓著一個台燈:“別過來!過來我就砸了!”

“你敢!”宋朝平撲上來,曹小魚拿台燈狠狠砸下,宋朝平額角出血。曹小魚驚恐萬狀,蜷縮在牆角。

宋朝平笑了:“……我是跟你逗著玩的。”

“你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有人要我罩著你,這是跟人談的條件,你真行。”

曹小魚一下子鎮定了許多。宋朝平道:“我就問一句,誰是王爺?”

“你不會知道的!”

宋朝平癟癟嘴:“我的命真背!好吧,起來,沒事了。現在雨過天晴,咱們和好如初,你還是副總,咱們可能需要狼狽為奸一陣子,別讓外人看笑話行嗎?”

“不許你幹涉我的自由!我從現在起不是你的女朋友,我要找鍾扞來保護我!”

“我真服了你了!你以為鍾扞可以永遠被你玩?”宋朝平站起來,離開臥室。

曹小魚眼裏全是淚。

江克走進鍾扞辦公室,說:“上頭已經批準我們動宋朝平!”

鍾扞興奮地站起來。江克又說:“王副市長親自囑咐我們要快、要狠,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響,盡量在夜裏行動。”

大家在刑偵一隊辦公室裏開警員會議。鍾扞、江克、呂萌、鄭金等都在。江克說:“這次行動,一定要抓到宋朝平!自從林凱年被殺案發,我們的行動幾次撲空,說明我們的對手非常警覺……我們不經意中流露的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給他們提醒,讓他們得以逃之夭夭。今晚抓捕宋朝平,為了嚴格保密,除了參加抓捕行動的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離開警隊,手機、呼機一律關閉。”江克臉轉向鍾扞,“鍾扞,你還有什麽說的。”

鍾扞戴上警帽,伸手拍了鄭金一下:“我希望鄭金跟我一起去。”

鄭金一愣:“我?”江克也一愣。

鍾扞接道:“鄭金熟悉輝業大廈。”說著拿出自己的配槍,遞給鄭金。

鄭金興奮地說:“不用了,我空手也能抓到他。”

江克問:“楊濤和莊振明在幹什麽?怎麽一直沒回來?”

鍾扞答道:“在盯宋朝平。”

“那他們還不知道抓捕宋朝平的事。”江克道。

“不用告訴他們,對任何人都要保密。”鍾扞說。

會後,鍾扞在大隊陽台上,一口一口地吸煙。鄭金望著他說:“你好像心事重重?”

鍾扞不語。鄭金又說:“是不是怕在被窩裏翻出宋朝平,連累了曹小魚?”

鍾扞側目看著鄭金:“你提醒得對……曹小魚也不簡單……”

鍾扞眼睛看著別處道:“我想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你這人的脾氣,我大概了解一點,越是緊張的時刻,你越是冷靜。”

鍾扞的煙滅了,鄭金將打火機打著,鍾扞湊上去點煙。“宋朝平是王爺嗎?”

鄭金沉默片刻,說:“我們過去是出生入死的戰友。”

“鴿子說,宋朝平不是王爺,那誰是?”

“謎團很快就可以解開了。”

鍾扞思索著搖頭。鄭金不解。鍾扞說道:“前些天一直不讓抓宋朝平,今天怎麽突然放行了,而且還必須在天亮以前抓到?”

鄭金說:“別想那麽多了,像我一樣,不為想不通的事情傷腦筋。等到行動結束,一切會真相大白。”

鍾扞繼續抽煙,突然想起什麽,撥手機,電話不通,他自語道:“楊濤這家夥怎麽回事兒?”

傍晚,莊振明開門走進客廳,看見客廳沒人,叫了一聲:

“丹寧?丹寧!這丫頭,又上哪兒瘋去了。”他往臥室伸了下頭……突然看見莊丹寧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