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想起那天,看到血淋淋的兔子的時候,我的心都涼了,再看到阿強的屍體我差點崩潰,我覺得我的心在流血……”

呂萌痛苦地閉上眼睛。

鍾扞繼續說:“……阿強被那幫凶手困住的時候,曾經想盡辦法讓人帶出口信希望我去元就他,我能想象他期盼我的心情,能想像他一分一秒是怎麽熬過來的!是我把戰友的希望一點一點變成絕望……”

呂萌抬頭看著鍾扞,眼淚婆娑。“你今天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鍾扞看著呂萌說:“……因為我發現,也許我對你有誤解,對這個隊有誤解雖然我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但為了破案,我必須放下我的怨恨、失望和故意。”

呂萌突然說:“鍾扞……你把我的辭職報告撕了吧,撕得越碎越好。”

鍾扞回頭看她,凝重的目光裏似乎對她有了新的認識……變性人的屍體依然在手術台上。鄭金大聲指揮著給男扮女裝的凶手屍體照相:“所有角度都要拍!拍完再洗去化妝……動作快點,今天務必洗出來!”

法醫助理小王怯怯地說:“鄭隊長,屍檢的時候呂萌說先不讓動,不知道她還有什麽安排,要不給她打個電話?”

“她住院了。”鄭金漫不經心地說。”

“我打電話問了,說被鍾扞接出來了。”小王道。

鄭金一怔,隨即裝作不在意地問:“去哪了?”

“不知道,手機也沒開。”

正緊的火忽然湧上來,對著小王吼道:“打鍾扞的手機,什、麽時候了,屍檢耽誤得起嗎?”小王急忙撥手機。少頃,鍾扞拿著鳴響的手機進來,呂萌跟在後麵。鄭金沒跟鍾扞打招呼直接對呂萌說:“呂萌,我正找你。我需要出去化妝的照片,你馬上讓人洗幹淨屍體臉上的化妝,趕緊拍照!”

呂萌不以為然道:“你想用照片查凶手的真實身份?沒用。

這人剛做完整形手術,不會有案底的。”

“為什麽?”

呂萌肯定地說:“如果我沒看錯,這個手術室杜一鳴做的。”

大家同時一驚。鍾扞兩眼緊盯著呂萌。

鄭金急切地說:“你為什麽不早說?”

呂萌把手提包放在桌上,“現在說也不晚,這張臉是一張重新造出來的臉,他是誰沒人知道。”

“這麽說來真的跟杜一鳴有關?”

“除非在國外做的這個手術。”

“打開張振明的抽屜——我讓他詳細查找杜一鳴資料,他一直沒給我,也許這裏麵有線索!”鍾扞、鄭金等匆匆走出。呂萌看著那張變性人的臉沉思默想。少頃,呂萌用夾子拿出一塊酒精按在那張臉上。

呂偉進抬眼看著宋朝甲。宋朝平從文件包裏取出合同說:

“……呂萌執意不要這份合同,我隻好給您拿來。”宋朝平把合同遞給呂偉進,“,沒想到,你們家庭內部沒商量好,就做這麽大的決定。”

呂偉進說:“萌萌這孩子太任性,不過她會同意的。”

宋朝平觀察著呂偉進的情緒,“……呂局長,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他說著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放在桌上:“這是我們集團剛剛跟美國RA公司談完的一個項目,阿林王是RA公司最新研製的抗菌藥,療效好副作用小,輝業集準備獨家買斷在中國市場的生產銷售權。”

呂偉進冷漠地說:“著個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以內。”

“您是衛生局長,又是青城的醫學界權威,您通過了,後麵就是路綠燈……”宋朝平軟中帶硬。

呂偉進口氣堅決地說:“我不能簽,一是我對這個藥根本不了解,這需要國家藥品進口機構的審查,再者……”

“您不必一口回絕。別說青城,就是省裏把這個關口的,也是您的學生、部下。”

呂偉進斷然回絕:“不行。”

宋朝平輕笑道:“我想您會同意的。”

“別存幻想了,拿走吧。”

“那麽整形醫院的顧問您總得當吧”

“我還在考慮。”

“行啦,我的事辦完了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呂偉進叫住欲走的宋朝平“哎,這個材料你拿走。”

“放您這兒吧,您一定會同意的”宋朝平堅持著。

呂偉進一愣。宋朝平不容分說,走出房間。

莊振明桌上東西都攤開了,眾刑警忙碌著。鍾扞失望地放下最後一樣東西,打開抽屜,又慢慢往回放著。他無意中拿起一本書。翻了翻——呂萌的照片。他看了眼,又放進去。鄭金看著窗外沒感覺,說:“振明肯定有事瞞著我們……”

鍾扞道:“他跟你說什麽了嗎?”

鄭金搖搖頭。鍾扞沒有繼續問,起身踱步,“……現在看起來杜一嗚仍然是我們的主攻方向——一個消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的家夥……不簡單!”

一刑警進來,放下一封信:“這是昨天快下班的時候,痕檢組通知振明拿的東西,還說耽誤了很長時間跟咱們道歉……我剛想起來……”鍾扞剛要說什麽。鄭金已經接過信封看了看——丁然一寫給莊振明的遺書。

鄭金臉色突變,把信封人在桌上,鍾扞撿起那封信,又抬眼看看周圍的刑警,說道:“鄭金,到我辦公室談。”

鍾扞推門進到辦公室,鄭金緊跟其後。“鍾扞,丁然一不是我殺的,你別總把目光盯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放跑了真正的凶手!”

鍾扞搖著手中的信封說:“你就沒興趣看看信的內容?”

鄭金不屑道:“不用看我也知道寫些什麽——無非是她的死跟我有關……”

“鄭金,你冷靜點。”

“怎麽冷靜?每天看到的就是丁然一,丁然一。咱們兩個換一下,讓你天天看著別人查你殺自己老婆的事,你還能冷靜嗎?”鄭金大聲說完,摔門出去。

鍾扞苦笑,手機響,他接手機:“……你在哪兒?宋朝平有什麽動靜?”

楊濤駕車駛來,停車。對著手機講話:“……在宋朝平的藥廠工地……宋朝平和曹小魚在一起。”楊濤遠眺——宋朝平和曹小魚在遠處談話,宋朝平用腳跺著腳下藥廠工地的土地。

曹小魚說:“……你帶我來這兒看什麽?”

宋朝平道:“阿林王項目得馬上開始籌備。我想讓你負責這邊。”

曹小魚驚愕道:“我?整形醫院馬上要開張……關鍵時刻讓我撒手?”

“整形醫院的事情讓大有去處理……這個藥廠才是輝業的救命稻草,別人幹我不放心。”

宋朝平,你到底打什麽主意?”

宋朝平不耐煩地皺眉道:“一個整形醫院能掙幾個錢?”

“那是我的心血!告訴你——我絕不撒手,而且我再次提醒你,輝業集團必須立即倒閉兼並!““著恐怕由不得你!”宋朝平冷冷的樣子。

曹小魚冷漠地說道:“那就試試看……如果再對抗下去,你的命,還有我的命……恐怕都要受到威脅!”說完扔下宋朝平往外走去。宋朝平向工地裏走去。

楊濤在車上向鍾扞匯報:“曹小魚好像跟宋朝平吵了一架,鬧翻了……”

鍾扞回道:“爭吵內容知道嗎?”

“距離太遠,聽不見。”楊濤抬起眼睛,透過車窗可以看見一輛汽車開來,“城建集團老總段凱明的汽車過來了……”

鍾扞命令道:“你先撤離吧,不要暴露。”楊濤將車悄悄開走。

曹小魚朝自己的汽車走去。段凱明將車停在曹小魚麵前,降下車窗,探出頭來招呼:“小魚,你好啊?”

曹小魚的表情先是驚訝,隨即馬上換上笑臉,上前一步:

“喲,段總?您怎麽來這兒了?”

段凱明滿臉堆笑,故意岔開話頭,用恭維的語氣說:“我們小魚什麽時候都那麽漂亮啊!朝平有眼光。”

曹小魚調皮地一歪頭:“淨揀好聽的說。快去吧,朝平在裏麵等你呢。”

“好,改天我請你吃飯,要不就今天晚上?”

曹小魚一擺手:“先談正事去吧……你的飯早晚也跑不了。”

段凱明哈哈大笑,揮手作別,曹小魚看著他把車開走,臉部表情漸漸變冷。

段凱明找到宋朝平,兩人站在一起說話,蔣大有站在一邊。

他們與周圍距離都很遠,顯得孤零零的,宋朝平說;“……聽說城建集團最近要調整班子?凱明,跟我說實話,你怎麽想?”

段凱明搖頭道:“不想。城建這麽大攤子,哪兒沒有呆的地方?”

宋朝平笑笑:“你這話言不由衷吧。非讓人一口一口把你吃掉才罷休?”

“和我合作……咱們聯手以後的實力,誰想動都得掂量一下。”送擦哈哦平看著段凱明。

段凱明愣了愣說:“你讓我好好想想……”

“段總,隻要你給我拆過來三千萬,輝業就能活,輝業能活,你就不愁沒有退路!好,晚上我等你電話。”

段凱明沉思頷首。

鍾扞走進鄭金的辦公室,拉張椅子坐在他對麵。鄭金不悅地把臉轉到一邊。鍾扞說:“……把信送去鑒定,說明我對信的真偽有懷疑……有錯兒嗎?”

鄭金哼了一聲,但臉色顯然緩和了下來。鍾扞繼續說:“現在案子一個接一個,而隊裏的人呢,還在為個人問題鬧情緒,這案還怎麽查?鄭金,對這種狀態,你就真無動於衷?”

鄭金沉默著。鍾扞接著說:“我表個態——丁然一案不管你高興不高我都要查,但我不會夾雜個人情感,隻會尊重事實。”

“說吧。找我什麽事?”

鍾扞看鄭金一眼:“聽說過段凱明這個名字嗎?”

鄭金隨口道:“是城建集團老總。”

“跟宋朝平關係怎麽樣?”

鄭金抬起眼睛:“又要跟我掛上……”

鍾扞歉意地一笑:“沒辦法,誰讓你是青城的刑警隊長——黑白兩道兒都熟悉。”

鄭金神情嚴肅地說:“可以說,宋朝平和段凱明原本不是一棵樹上的鳥兒……”

“什麽意思?”

“如果幹壞事,也是頭一遭兒。”

鍾扞緩緩點頭。

宋朝平整形醫院大門緊閉。樓道裏一片忙碌,不斷有人飛快跑動著。蔣大有緊張地指揮著幾個人在挪東西,“這邊。你那邊,把這個放那屋。快!”一些人來回跑著。“注意手術器械別掉地上!”話音剛落,一個人把一包器械掉在地上,蔣大有惡狠狠地罵道:“笨蛋!”跟著衝過去。

隔壁房間內,工人正在砌牆,蔣大有進來,命令道:“快幹!中午之前必須幹完!誰出錯那誰是問!”

幾個人誰也不說話,隻有飛快的工作著。蔣大有又走進手術室,小心地把門關好,四處查看一遍,然後迅速打開器櫃伸手進去鼓搗了一會兒。剛關好櫃門,手機便響了,宋朝平的聲音從電話傳出:“大有,開始吧。”

蔣大有應道:“好的”

他關了電話,走到手術床前對著空中,壓低嗓子說話:“喂喂……聽見嗎?我說話能聽見嗎?”

竊聽器隻有嘩嘩的聲音,宋朝平煩躁不安地來回走著。突然,竊聽器安靜了,很快又是嘩嘩聲,最後來年嘩嘩聲也沒了,宋朝平盯著竊聽器,目光陰狠。他拿起電話:“大有,你是怎麽搞的,一句都聽不見!”_蔣大有接電話:“老板我已經盡全力了,天祥他們裝的這個型號的監聽設備已經是最先進的,如果還不行,隻能往國外想辦法了。好的。我明白蔣大自從房間走出,若無其事地左右看看,離去。

鍾扞在曹小魚住處徘徊,曹小魚開車過來,看見站在路邊的鍾扞,她放慢車速,下了車,向鍾扞走去,鍾扞看見她,招呼道:“小魚。”

曹小魚麵露喜色:“你怎麽在這?”

“昨天聽你說住在這一帶,特意在這兒等你。”

“等很長時間了?”曹小魚責怪道:“你幹嘛不打我手機?”

“反正也沒事,我先跟你道歉——我不該不征求你意見就跟宋朝平抖落你提供的情況……”

曹小魚大度地說:“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幹嘛?我能理解……走吧,上去吧。”

兩人來到小雨的住處,走進客廳,鍾扞四處看看,說:“看來你日子過得不錯,一直自己住?”

曹小魚笑笑:“要不要檢查一下?”

鍾扞不好意思了:“別多心,就是隨口問問,別這麽不依不饒的。”

“怎麽想起找我?有事嗎?”曹小魚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凍可樂放在鍾扞麵前,給自己拿了一瓶純淨水。

鍾扞看著可樂沒動:“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杜一鳴。”

曹小魚擰瓶蓋的手停住:“你怎麽想起找我問杜一鳴?”

“沒設麽特別,你是我在青城惟一認識的人,我想你也不會說不認識杜一鳴,所以就來了。”

“你說的了解指什麽?他的生活?生意?還是整形技術?”

“你說全了,這些我都想了解。”

“鍾扞你太高看我了。也許我說不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

“有用沒用由我判斷好了。”

“鍾扞,你為什麽不去問呂萌?對杜一鳴,她比我更有發言權。”

“我更想聽聽你的感覺,我就問一句,你對杜一鳴這個人怎麽看?”

“他……是一個優秀的整形外科醫生。我能回答的就這麽多,就這也是從呂萌嘴裏鍾躉來的。對不起我有點餓了你,你呢?”

曹小魚在開放式廚房做著夜點。鍾扞繼續問道:“宋朝平為什麽死活要抓杜一嗚。”

曹小魚停下手中的活計,奇怪地看著鍾扞:“宋朝平自己怎麽說?”

“他的話我信不過。我想聽你說。”

曹小魚歪著頭:“你覺得我說的會和他不一樣?”

鍾扞不語,曹小魚輕輕歎了口氣,閉上眼,旋即又睜開:

“鍾扞,我對這些事已經煩透了。杜一鳴也好,宋朝平也好,統統讓他們見鬼去。我拜托你,別再問我了好嗎?查案是你的工作,可你想沒想過,這是壓根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你為什麽總要把我裹在這裏頭?就因為我是宋朝平公司的副總?”

鍾扞真誠地說:“因為我信賴你。”

曹小魚驚異地回頭看著他,漸漸地,淚水盈滿了眼眶。

鍾扞移開目光,看著別處,顯然也是在調整情緒:“對不起,小魚,我不是想傷害你,我回去了,再見。”他站起來,看著曹小魚,有些猶豫地說:“小魚,你……是不是喜歡宋朝平?”

曹小魚不說話,也不看鍾扞。鍾扞艱澀地說:“也許我沒資格說這話。宋朝平我有些看不懂,我走了。”

曹小魚突然醒悟過來:“哎,鍾扞……夜點快做好了……”

鍾扞看著曹小魚,轉身向門口走去。曹小魚忙叫道:“……你別走,再陪我……坐會兒。”鍾扞停住腳,但仍背對著曹小魚,並沒有回來的意思。

曹小魚懇求道:“你就這麽急著走?”

“你不也希望我離開青城嗎?”

曹小魚上前幾步,看著他:“鍾扞,不要誤解我,你會知道我是為你好的。”

鍾扞的語氣有些冷:“是嗎?那我先謝謝你。”

“你就沒別的話跟我說了嗎?”

“小魚,有句話,本來不想說,既然你想聽,那我還是說出來。”

曹小魚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鍾扞。

鍾扞猶豫著說:“這次見到你,我有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曹小魚急促地問。

“你讓我覺得冷。從裏到外,冷得讓我感到可怕。”

曹小魚嚴厲的光芒黯淡了下去,漸漸變成了冷酷。“因為我所有的熱情都留在了過去。”

鍾扞轉過身來看曹小魚:“我還是喜歡過去的那個你。再見!”

鍾扞朝門口走去。曹小魚傷心地喊:“鍾扞!”追了過去。

曹小魚堵在門口看著鍾扞:“鍾扞,我然你離開青城沒別的意思……我也不會在青城久呆的。”

鍾扞剛要說什麽,曹小魚把手放在鍾扞嘴上:“你什麽都別問,早晚有一天,我什麽都會告訴你的。”曹小魚凝視著鍾扞,鍾扞回避她的目光,拉開門,兩人同時愣了,宋朝平和將大有站在門口。

宋朝平一愣:“鍾扞?”

鍾扞平靜地說:“宋總,這麽晚了還微服私訪?”

宋朝平冷笑道:“這麽晚了,你不也在私訪嘛,晚上,人容易說實話。”

“再見”鍾扞說完看也不看宋朝平走了。

宋朝平望著鍾扞的背影:“不遠送。”曹小魚跟著鍾扞出去。

電梯口,鍾扞問曹小魚:“宋朝平這麽晚來幹嘛?”

曹小魚若無其事地說:“說好了今天晚上談新建藥廠的事。”

“你跟他說過咱們的關係?”

曹小魚搖搖頭。電梯來了,曹小魚留戀地說:“進去吧,我會電話跟你聯糸。”鍾扞進了電梯。

曹小魚站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屋裏隻有宋朝平一個人。

曹小魚走進來責備道:“你不是說不想公開咱們的關係嗎?”

我怎麽知道你舊情人在這兒?”

“鍾扞的車就在樓下,你會不知道?”

“知道了我就更要上來,否則……”

“什麽?”曹小魚追問。

宋朝平岔開話題:“你非逼著鍾扞離開青城,為什麽?”

“我不想因為他總是鬧得不愉快。”

“你為什麽說你在青城呆不長?你要去哪兒?”

“朝平,你開始吃醋了?你這時候的智商是零。”

“不是吧。”

曹小魚急了:“你還聽見什麽了……在門口偷聽別人講話不覺得有是身份嗎?”

宋朝平哈哈大笑:“分偷聽什麽,聽你和鍾扞的對話,讓我扒牆頭我都幹!”宋朝平坐在沙發上,曹小魚抱著兩個胳膊站在一旁,顯然氣氛不愉快。

宋朝平看曹小魚一眼:“你能不能坐下來?我看得眼睛累。”

曹小魚冷冷地:“鍾扞說得對。我現在也……看不懂你了。”

“怎麽。找著舊的就想把新的扔掉了?”

“無聊。”

“無聊不無聊你心裏明白。女人哪,感性動物。我走了。”

宋朝平作勢起身,眼睛卻看著曹小魚,曹小魚無動於衷。宋朝平好自嘲地一笑,起身走了。”

呂萌心事重重地慢慢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莊振明被槍擊後送進的醫院。她猶豫了會兒,走進醫院大門。

楊濤、莊丹寧正從醫院院內走出來,莊丹寧突然反身往回走。楊濤莫名奇妙:“哎你怎麽又回去呀?”

楊濤我不放心我哥,我還是留在這兒吧。”

楊濤拽著莊丹寧安慰道:“放心吧,有警察守著門你還不放心?”

莊丹寧擔心地說:“那人我沒見過,誰知道晚上他會不會偷懶睡覺,要不你先回去吧?”

楊濤笑了:“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這是工作明白嗎?哪能睡覺啊。”

莊丹寧不相信:“真沒事?”

“沒事!有時我就在這兒了。”

莊丹寧仍然猶豫著。

楊濤勸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再回隊裏。”

呂萌正在低頭徘徊。楊濤的車開過來。車燈滑過呂萌開去。

呂萌沒有留意。車又退了回來,停在呂萌身邊,呂萌吃驚地抬頭看,車門打開,楊濤、莊丹寧跳下車來。呂萌吃驚地站住:

“丹寧?”

楊濤奇怪的問:“你怎麽在這。”

“我……剛來,想去看看振明。”

莊丹寧冷冷地看著呂萌,諷刺道:“不必了,我哥死不了。”

“丹寧,你怎麽這麽說話?”呂萌吃驚的樣子。1,楊濤阻止莊丹寧,拉著她上車,莊丹寧掙紮著不肯上車。

楊濤對呂萌說:“你上去看看吧,小劉在那兒守著。”

莊丹寧喊:“你放開我,放開,呂萌,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哥不用你看,虛偽,你快滾吧你!”

楊濤把莊丹寧硬推上車,關門,開走了。呂萌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

鄭金在辦公室等楊濤等得有點不耐煩。他拿筆敲著桌麵,不是太嚴看牆上的鍾,過來一會兒,楊濤敲門進來。

鄭金埋怨道:“你怎麽回事?快一個小時了。”

楊濤歉意道:“對不起鄭隊,我先送丹寧回家,所以晚了。”

鄭金問:”莊振明今天怎麽樣?”

“好多了,今天查房的時候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嗯,丹寧怎麽樣?沒再鬧吧?”

“……,沒有。剛才出來的時候在醫院門口碰見呂萌了。”

“呂萌?她去看莊振明?”

“估計是吧。丹寧在車上,我就前走走了。”

鄭金沉吟了一會兒:“莊振明這兩人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沒有啊?”

“楊濤,你知不知道最近振明都在查什麽?”

楊濤不明白鄭金的意思:“不太清楚。”

鄭金又用筆敲桌麵。

楊濤的手機響,他接聽道:“好的,我馬上過去,一會兒鄭金看著楊濤。

楊濤說:“鍾扞找我。”

鄭金點點頭:“去吧。”

楊濤開著車急速趕去。遠處車燈光裏,照見鍾扞正靠著車門站在路邊。

楊濤開近,停住。鍾扞打開門,上車。

鍾扞責備道:你剛才在哪兒?我一個勁往這邊看,差點往十醫院迎你去了。”

“我從隊裏過來,鄭金找我。”

“鄭金找你什麽事?”

“跟你一樣,問莊振明被殺的經過。”

兩人來到一小吃店坐下哎,楊濤為鍾扞斟滿啤酒,自己再斟。

鍾扞看了楊濤一眼,沒有說話。

楊濤問:“你怎麽約我來這兒?”

鍾扞未回答楊濤的話,反問他:“楊濤,宋朝平這個人你怎麽看?”

“……身上有股邪氣,不像他便麵上的商人身份。”

鍾扞默默地點頭,若有所思。

楊濤又問:“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從杜一鳴失蹤到現在,一點頭緒都抓不住,可事情接一二連三地發生,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奧妙?”

楊濤試探地說:“你是我們麵對的可能不是一個對手?”

“你說呢?”

“很正常。黑道兒上的人通常不會個人作惡。沒有幫手,杜一鳴也不可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掉。”

鍾扞看了楊濤一眼,斟酌著說道:“……楊濤,我指的不是你說的這種情況。”

楊濤不解地看著鍾扞。

鍾扞喝了口啤酒,分析道;“現在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不像從前了,他們已經不是電影中戴墨鏡,穿黑衣的形象,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已經完成了原始積累,正在向更高層次轉變……”

“你是說像電影‘教父’寫得那樣?”

“對,他們已經脫胎換骨,換了一副麵孔出現——就像你我每天見到的普通人一樣,身上雖然洗白了,骨子裏還是黑的。”

“這好理解,你到各娛樂場所看看,哪個當老板的屁股後麵沒屎尿?這些人換十張臉也還是一樣。”

“不,你錯了!我指的是更深一層,過去這些黑道兒上的人物,現在有的人已經成為大公司的老總,有的已經成為某個方麵的專家,有的甚至已經坐進政府機關裏!”

“政府機關?這種人真能進機關幹嘛還幹這種事?不是給自已找事嗎?”

“這就叫——洗白!”

楊濤愕然地長大了嘴。

鍾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做了結論:“這些人就是要切斷自己與過去的一切勾連,把自己徹底洗白……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把他們的黑根子刨出來。”

楊濤神情恍惚地說:“不好理解……”

鍾扞似乎從思索中清醒過來,指示道:“根據我的判斷,杜一鳴在暗處,明處就是宋朝平,宋朝平身後就是……楊濤,從天起給我盯死宋朝平。”

楊濤一臉鄭重的表情。

呂萌看著鄭金,搖搖頭:“我沒上去……猶豫了很久……不想上去了。你代我問候振明吧。說完下台階離去。

鄭金回身追過來:“呂萌。我知道你是怕人誤解……是不是剛才莊丹寧說了什麽?”

呂萌不理鄭金,仍快步走著。

鄭金上前一把拉住她:“呂萌,這幾天你連續兩次暈倒……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病了?還是……”

呂萌猛地回頭看著鄭金,說:“……鄭金,我現在,隻想個人待會兒。”

鄭金愣了愣跟上去,突然喊:“呂萌,你問問你爸爸,丁然一是怎麽調進衛生局的?”

呂萌站住了,“……你的問題跟丁然一的死,有關係嗎?”

“最好沒關係。”

呂萌站住,看著鄭金。

鄭金趕緊解釋:“我是說,如果丁然一真像你父親說的那樣,是自己考進去的,那又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你懷疑,是我父親把她調進衛生局的?”

鄭金搖頭苦笑:“呂萌你別誤會……我發現……不,感覺丁然一可能有個男性朋友。”

“有男朋友怎麽了?你不能要求她隻認識你一個男人吧?”

“我指的不是一般朋友,是……那種關係。”

呂萌有些意外地看著鄭金:“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發現了幾件她沒幹完的事,而這些事都跟男人有關。她身邊應該還有一個男人。”

“什麽事?”

“比如做衣服。她訂做的衣服裏有男人穿的。你說這正常嗎?”

呂萌想一下,說:“是奇怪。可是,她要真有男朋友,還鬧什麽?早離不是早了嗎?”

鄭金歎口氣道:“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呂萌朝前走著,鄭金跟上。“鄭金,我覺得,江大隊已經宣布你回避丁然一的案件,你還擅自繼續調查,不大合規矩……你最好還是……”

鄭金的臉色很不好看:“……呂萌,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調出公安局……你,是不是不願意跟我來往?”

呂萌沉了一下,回道:“鄭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咱們,並不合適……多保重自己……再見。”

鄭金悵然又痛苦地看著呂萌的背影,久久地站著。

鍾扞走進辦公室,內勤上前將一個卷宗交給鍾扞。“這是變性殺手的全部調查材料。”

鍾扞掂了掂材料,“這麽少?”

“隻有調查經過,沒有結果。”

“什麽意思?”

鄭金走上前說:“材料我看了——全市失蹤人口、在押的、監控的、性變態犯罪嫌疑人都進行了排查,沒有任何線索。”

鍾扞把卷宗扔在桌上,沒好氣道:“繼續追查!”內勤拿起卷宗走開。

鄭金走近鍾扞問:“宋朝平查出什麽問題了嗎?”鍾扞沒有回答,轉身走出辦公室。鄭金看著鍾扞的背影直發愣。

4宋朝平正在接電話,一副誌得意滿的神情,“凱明,你這麽想就對了。用眼下時髦的話說這叫強強聯手……你不必擔心我的實力、隻要拿下阿林王的生產銷售權,十個藥廠我都能建起來。對對對……隻要輝業集團不倒,我宋朝平就永遠是你的戰略夥伴……好,你盡快拆借三千萬……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再見。”宋朝平跳了起來,在房子裏走了幾步,轉身向曹小魚辦公室走去。

曹小魚正在用脖子夾著電話說話,手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打著東西,對方不知說了句什麽,她開心地笑著,突然發現打錯了:“……哎呀糟了。……不不,不是說你,我正打著東西呢。……一心二用?對,沒事,你說……嗯……那好……再聯係……拜拜。”

宋朝平推門進來,臉上已是非常平靜。曹小魚抬頭看一眼,手裏仍在忙著:“有事?”

“你考慮好了嗎?”

“考慮什麽?輝業集團宣布破產接受兼並的事情你快拿主意……至於我的個人私事——你愛怎麽想怎麽想……”

“又耍小性兒,真拿你沒辦法。好吧,我收回我的話,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隻要你高興……記住,你高興我就高興!”

宋朝平笑著走出去。曹小魚停了手,默默地看著關緊的大門。

宋朝平出了樓門登上奔馳車,蔣大有將車開走。

在大樓外盯梢的楊濤馬上駕車跟了上去,在車上用手台報告:“一號,目標離開老窩,二號正在跟蹤,完畢。”

鍾扞指示道:“保持聯絡,完畢。”

呂萌走出醫院,曾為她治療的女醫生跟在後邊出來,說:

“你別大意,這隻是一項指標,後麵幾項還沒做,下次你可按時來啊?別讓我一遍遍找你。”

呂萌歉意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這話跟你父親說去。你不麻煩我呂局長就該麻煩我了。”

女醫生笑了,“開玩笑的,別在意啊?”

呂萌笑著,走出醫院大門,太陽有些晃眼,她舉手遮擋陽光。一輛出租車誤會了,“吱”的一聲停在她麵前,嚇了她一跳。她趕緊擺手示意不要,出租車開走了。

她獨自慢慢走著,兩旁繁華的街景絲毫引不起她的興趣。

她拿出手機給曹小魚打電話。曹小魚一隻手拿著話筒接聽:“呂萌,你在哪兒,那麽吵……聽不清。”

馬路上車輛過往頻繁,呂萌邊快步過馬路邊對著電話說:

“我心裏煩,覺得渾身累得慌。”

曹小魚坐在寫字台邊,在紙上畫著:“你來我這兒吧,我陪你聊聊。”

“算了,我就是想找個人說句話,你忙吧。”

曹小魚跳下寫字台,“你別掛,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我在大街上。你別來了……好吧……我等你。”

曹小魚放下電話趕緊收拾東西,拿起包剛準備走,電話又響了。“喂?爸?怎麽了?……哦……好吧,那我一會兒回去哎,爸,我帶呂萌一塊去咱家。好,再見。”

窗簾緊閉,光線昏暗,杜一鳴躺在舒適的沙發上,拿著電話慢悠悠地講話:“……放心,一切還算順利。手術室已經在布置,你放心吧,隻要我平安離開青城,就再沒人知道王爺是誰了,王爺就會永遠成為一個謎……你就徹底幹幹淨淨了……”他聽著電話笑道:“……你多慮了,那份病案我早銷毀了,不會出問題的。隻要你能絕對保證我的安全……後手?哈哈哈!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反之亦然,所以嘛,我的安全就是你的安全。我這人你應該是很了解的,想從我嘴裏套出你那是癡心妄想!在青城,任何一個人休想辦到這一點……”

5曹小魚開著車從遠處駛來,停住、降下車窗,在車裏叫著:

“呂萌!呂萌……”

呂萌略躬身,看清是曹小魚,開門上車。

“你今天怎麽沒上班?真辭職啦?”小魚調侃道。

“我請假去醫院做檢查。”

“哦。查出什麽沒有?”曹小魚關心地問。

“就做了一項,還看不出什麽。哎,咱們這是去哪兒?”

“回我爸家。老爺子的魚遇難了,非讓我馬上回去搶救。”

呂萌敏感地問:“誰遇難了?”

“魚,老爺子養的魚。”

呂萌鬆了口氣,語氣裏帶了羨慕地說:“你們父女倆真有意思,這種事也值得大驚小怪。”

“你可不知道,那是我爸的**。”曹小魚的車在曹鵬家停下,兩人下了車,進院。曹小魚推門:“來,呂萌,爸,我回來了。”

滿頭白發,腰板挺直,精神矍鑠的曹鵬從房裏出來,“小魚回來了?喔喔,還帶個朋友。是萌萌?你爸爸好嗎?”

呂萌甜甜地笑:“謝謝您,我爸很好,曹伯伯身體還那麽好,像個軍人。”

曹鵬開心地笑道:“警察和軍人差不多,對不對小丫頭?”

“是,曹局長。”

曹鵬揮手,用手比劃著:“哎?老嘍!當年你這麽小的時候看我還像那麽回事,現在不行了。”

小阿姨端了茶水出來,看著站著的呂萌不知該放在哪裏,“呂萌,坐。爸,您坐呀?您站著讓別人怎麽坐?”曹小魚說著往裏走去換衣服。

“爸,您這魚缸打氧機壞了吧?”曹小魚換了一身便服,在過道轉角處的一個大魚缸前鼓搗著。

曹鵬走過來,呂萌也跟在後麵看。魚缸裏養了許多名貴的熱帶魚,有金龍、孔雀、神仙、藍尾鯊、接吻魚,一條錦鯉翻著肚子飄在水麵上。

曹小魚道:“沒氧氣了可不就得死嗎?”

“剛才嘴巴還動呢,這麽會兒功夫就不行啦?”曹鵬說著拿起撈網去撈死魚,嘴裏叫著小阿姨:“小芳,拿個東西來接著。”

小阿姨拿著一個小碗過來。

呂萌興味盎然地看著滿缸的魚說:“曹伯伯,您養這麽多魚呀?真好看,這是什麽呀?”

“吸盤鯊。”

“鯊魚?那不把別的魚都吃了?”

曹鵬自豪地介紹:“不會。它吃金龍身上的分泌物……這條魚吃肉,最喜歡攻擊別人……這條,你看,它叫清道夫,隻吃剩東西,什麽垃圾都吃,有它,魚缸裏幹淨多了。”

“這麽多種類擱一個缸裏,還有專吃別人的魚,那……能養住嗎?”呂萌疑惑道。

曹鵬立起身,看著呂萌說:“這就叫自然,適者生存。”

曹小魚修理著打氧機。

曹鵬對呂萌發表言論:“養魚和自然界一樣,隻養一種,沒多久準死一半。可放進些吃肉的魚,就有變化了。吃草的躲吃肉的,吃肉的追吃草的,全動起來了。吃肉的凶,吃草的遊得快,因為它沒本事吃別人,隻能躲,所以練了一身逃跑的本事。”

呂萌聽得迷糊,笑說:“養魚還這麽多學問?”

曹小魚笑著說:“爸,又賣你的魚經呢?萌萌可不會受你的**,你就是把這缸魚白送她,她也不會要。”

“我聽曹伯伯講養魚,裏麵有許多哲理的東西。您要上國外去,肯定能講東方哲學,能把老外迷瘋了。”

曹小魚大笑,說:“爸,您幹脆出國吧?到哪個大學弄個客座教授幹幹,也讓咱家沾點兒書香氣。”

曹鵬也笑,突然醒悟過來,說:“哎?你打氧機修好了嗎?

不行我趕緊買新的,要不然明天全死光了。”

曹小魚一屁股坐到父親身邊:“放心吧,我的老爸。你閨女我沒有弄不成的事兒。”曹鵬走去看魚。

曹小魚看呂萌,正碰上呂萌也在看她。呂萌一笑低了頭,曹小魚一笑,問:“還煩嗎?”

曹鵬喊:“小魚,你過來一下。”

他正拿著魚食在喂魚,背對著曹小魚說:“輝業公司是不是要破產了?你最近這麽忙?老不回來看我。”

曹小魚道:“宋朝平不甘心,正在想轍呢。”

曹鵬正在投食的手停了一會兒,又繼續喂。“盡人事而已。

天要塌下來,人是頂不住的。”

“這個段凱明,領著政府工資,跟私營企業攪在一塊,城建係統說是國家的,每天流進流出大筆的錢說不好都是什麽性質的。”

“隻要段凱明伸手幫一把,輝業就肯定能緩過來。”

曹鵬轉過身來看著曹小魚:“哼,拿國家的錢做自己的交易。官商勾結,可恨之極。”

呂萌的手機響了,她接聽著。

曹小魚略回頭看了一眼。“現在甭管什麽性質都允許合資合作了,不違法。”

曹鵬氣憤地說:“法也有個度!小偷偷東西還不叫偷呢,叫拿。”

曹小魚笑了:“爸,現在又有新名詞了,叫所有權轉移。”

“你還是早作打算,宋朝平……終究靠不住。”

“再看看吧!我知道怎麽做。哎呂萌,有事嗎?”

呂萌走過來道:“隊裏有點事,我得先回去。曹伯伯,改天我再來看您,聽您講養魚。”

曹鵬連聲說:“好好。”

曹小魚放下手中的東西:“我和你一塊走。”

“你呆著吧,好容易回趟家,不然伯伯該怪我了。”

“哎,你們年輕人都忙。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顧著我。”

曹小魚邊上樓邊說:“你等會兒,我換衣服。”

路上,曹小魚聚精會神地開車。呂萌側臉看她一眼,說:

“小魚,我不是有意偷聽,輝業集團怎麽快不行了?”

“所以我想讓整形醫院盡快開業。”

“整形醫院不也是輝業的嗎?”

“不,這是林凱年太太投的資,嚴格說跟輝業沒有多少關係。哦對了,你也是老板,以後我是你的雇員了,關照點兒啊!”

呂萌板起臉孔:“別再說了,我不會去的。”

曹小魚瞥了呂萌一眼,沒再說話。

鍾扞坐在莊振明床邊。莊振明活動一下胳膊,看上去已基本恢複。他問道:“鍾悍,凶手的背景還沒挖出來?”

“鄭金正在努力,現在問題是凶手沒有任何資料可查。鄭金忙了幾天了,據說連黑道上的人也都認不出。”

莊振明“哼”了一聲:“鄭金不是自認黑白兩道沒他不通的嗎?這會兒怎麽抓瞎了?”

“振明,不管你有什麽看法,鄭金現在是在努力工作,這點你不否認吧?而且,丁然一的死雖然他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也沒有證據支持你的懷疑,這點也是事實吧?”

莊振明執拗道:“反正我看不慣他。”

鍾悍道:“看慣看不慣是你和鄭金處事方法不一樣導致的,這也許有鄭金的錯,可是咱自己就一點毛病沒有?”莊振明不吭聲了。

電話響,鍾扞看一眼,走到一邊接聽:“喂,楊濤。”

楊濤在車裏匯報道:“……宋跟段說了很長時間話,離得太遠,無法聽清。”

鍾扞掛了電話,回到床邊:“……接著說。其實誰都有毛病,日子長了也許你還煩我呢。我問句話,不合適你別生氣。

你對鄭金的意見有沒有他喜歡呂萌的原因在裏麵?”莊振明有些難為情,不說話。鍾悍笑了笑:“……就是說有,是吧?”

莊振明認真地說:“我跟呂萌真的沒事!”

“我沒說有事兒!鄭金也未必有事兒,可你們就這麽別扭著。我再問一句,你是不是真喜歡呂萌?”

“我喜歡沒用。呂萌不喜歡我,我也知道配不上她,可就是……”

“好,我看你挺明白的,喜歡一個人很正常,但不能要求人家就非喜歡你對吧?你希望呂萌好吧?可你為這事和鄭金別扭想過呂萌的感受沒有?她真跟鄭金好了,你擋不住還落個壞名,她要是跟鄭金也沒事呢?那她豈不是死?”

莊振明低下了頭,渾身不自在。鍾悍看出莊振明的難堪,隻得玩笑地說:“照這樣,如果我也喜歡呂萌,是不是咱倆也得先決鬥一場分個勝負?”

莊振明不好意思了:“鍾悍,你別說了,我知道自己不對。”

鍾扞笑了。

鍾扞從病房出來,對守在門口的刑警說:“辛苦你了。”

“嗨,沒事。沒準下回我在裏頭呢。”

鍾扞苦笑。手機響了,鍾扞拿起看了下號碼,加快了腳步。

他邊下樓梯邊接手機:“喂,我是鍾扞……曹小魚?什麽事?”

鍾扞的臉神情凝重,“你說誰?……”

呂萌回到法醫室,正在穿白大褂,有人敲門。呂萌回頭看去,鄭金走進來,關切地說:“回來了?醫院查的結果怎麽樣?”

“我沒事。先說你的事吧。”

“你還是當心些……叫你回來就是想看看你畫的凶手整形前的原型圖片。”

“你等等。”呂萌回身拿起電話號碼,“小王,我昨天給你的東西做出來了嗎?好的。麻煩你給我送過來好嗎?”

放下電話,呂萌從櫃子中取出一個卷宗,抽出一張畫像,放在桌上:“這是我自己畫的凶手整形前畫像,我怕不準確,讓技術科幫忙用電腦重做一個,不過人的骨骼雖有規律可循,畢竟也有特殊,所以隻能做個參考。”

鄭金點頭道:“我明白。總比整形後更接近真實吧?”

在新潮酒店咖啡座裏,柔和的音樂慢慢流淌著,幾對情侶模樣的人邊喝咖啡邊低聲說著什麽。鍾悍、曹小魚坐在一張桌旁。曹小魚看著麵前的鍾悍,眼裏充滿柔情。鍾悍與曹小魚的眼睛相對,忙低下頭掩飾著端起咖啡,咖啡太熱,燙了一下嘴。

曹小魚看見無聲地笑笑:“你還是這麽急。”

“我喝不慣這玩藝兒。”鍾扞坦率地說。

曹小魚笑了:“比可樂對身體有益。”

曹小魚反倒不急,慢悠悠地說:“你不怕讓人看見你和我在一起?”

鍾悍驚訝地看曹小魚:“我怕?是你怕宋朝平看見吧?”

曹小魚的神情難以捉摸,“他現在顧不上我……他的心思都在城建集團老總段凱明的身上……”

鍾悍漫不經心道:“……他找段凱明幹什麽?”

曹小魚一笑:“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把你叫來。”

鍾悍想想,站起來說:“你不會無聊到用我來刺激宋朝平吧?”

曹小魚拉住鍾悍,不好意思地說:“坐下吧,人家以為我們吵架呢。”

鍾悍回頭看,幾個服務小姐正在往這邊看,他隻得坐下,“你懷疑段凱明?”

“不錯,我了解宋朝平,他骨子裏根本看不上段凱明,說他是憑拍馬屁當上城建集團老總……沒真本事。”

“我看是宋朝平落了難,想讓段凱明拉他一把。”鍾悍猜測道。

曹小魚肯定地一笑:“從前我會這麽想……宋朝平一直想從段凱明手裏拆借一大筆資金。”

“現在怎麽想?”

“……宋朝平風光的時候段凱明跟他沒有任何交往,現在宋朝平實力大減,段凱明憑什麽要幫他?”

“這麽說也有道理。你認為是怎麽回事?”

曹小魚看著鍾扞的眼睛說道:“……我懷疑段凱明跟杜一鳴有關係。”鍾扞猛然盯住曹小魚,目不轉睛。

曹小魚冷靜地攪動咖啡:“你盯著我看什麽?”

鍾悍警覺地問:“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曹小魚忽然起急道:“鍾悍,你別好心當作驢肝肺。你想抓杜一鳴,宋朝平也想抓,至少這一點你們兩人是一致的,我再別有用心也挑不起你們的矛盾吧?”

鍾扞感歎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既不為生意又不是摯友,宋朝平突然與段凱明走這麽近,隻有一個理由,宋朝平發現了段凱明的秘密……”

“這隻是你的猜測,很難讓人信服。”

“宋朝平跟人打交道從來都有目的。對段凱明這種人除了應酬他從不打交道,而且,要說為集團脫困,我這個副總應該知道……剩下的答案你自己想吧。”

鍾扞陷入沉思。曹小魚默默地喝著咖啡。

鍾扞突然說:“小魚,不管怎麽樣,我先謝謝你……而且希望你還能繼續為我提供幫助。”

曹小魚目光有些遊離,語氣中帶著幽怨:“你知道我是為你好就行。”

江克背身站在窗前,少頃回身走到桌旁,拿起一張打印的照片看。照片上是一個秀氣的男人。他又拿起另一張呂萌手繪的畫像與照片對在一處,兩張幾乎一樣。他對坐在桌子外麵的鄭金說:“說說你的想法。”

江克點頭應允。

迪廳外,霓虹燈閃爍,發出誘人的光;迪廳裏,搖滾樂猛烈敲擊,數名青年在瘋狂地勁舞。鄭金,大龍和一個女裏女氣的男人阿彬在迪廳內。阿彬仔細看著照片,少頃放下手裏的照片,女裏女氣地搖頭,大龍拍著照片說:“鄭哥,連阿彬都不認識,這圈裏就沒認識的了。換句話說,我們都不認識,這廝準不是在圈裏混的。”

鄭金把照片拿起“啪”地拍到阿彬麵前:“大龍,你再聽好,這臉是剛做的。再仔細看看!鼻子眼睛眉毛嘴!哪兒你熟!”阿彬嚇了一跳,忸怩地看了眼大龍,又拿起照片看看,膽怯地又搖頭。大龍忙從阿彬手裏拿過照片,打圓場說:“鄭哥,好哥哥,阿彬比女人膽兒還小,一點壞事不會幹,長這麽大不知道撒謊是幹什麽用的,跟我不一樣。你別嚇著他……”

大龍做手勢讓阿彬出去,自己從身邊一個大紙袋裏掏出一疊東西:“這是我搜羅的……有用嗎?”

鄭金皺眉看著一張張男人搔首弄姿的照片,又看看阿彬忸捏的背影,說:“……就看不慣這不男不女的。”

“別小看阿彬,青城有這一好的他都認識,要不是杜一鳴出事,他已是名副其實的女人了。看看這個吧,在青城不在青城的,做過整形和整形之前的,凡我找得到的,我全弄來了。”

鄭金接過說:“大龍,這還像點話。”

“這裏要是再沒有,我就沒轍了。”

看罷,大龍送鄭金出來。“鄭哥,我就不送出門了,讓人看見我跟您在一塊我可沒吃飯的家夥了。”

“少廢話,以為你多光鮮呢?撞在我手裏照樣收拾你。”鄭金不客氣道。

大龍討好地說:“得得,哥哥,您走好,改日我再請你喝酒。”

鄭金走出門,大龍從大玻璃看出去,隻看到鄭金上車,開走。大龍一轉身,發現蔣大有正陰沉沉地看著他。他嚇了一跳,瞪著蔣大有。

蔣大有問:“鄭金攏你幹嘛?”

大龍有些不屑地翻了蔣大有一眼:“你管呢?我拍拍警方的馬屁,不行嗎?”

蔣大有在一間燈光幽暗的包房裏,低聲打著電話:“我知道怎麽做。好的,我會的。”掛上電話,蔣大有拿起可樂罐喝。

大龍推門進來:“怎麽?真想坐到晚上關門呀?”

蔣大有拿出一個信封扔在茶幾上。大龍看也不看。

蔣大有說:“點點看夠嗎?”

大龍狐疑地看著蔣大有,拿起信封打開,露出一把民幣,又放回去,問:“什麽意思?”

蔣大有厲聲道:“買你的話。”

大龍故意貧嘴:“活(畫)?我既不會畫,也沒開畫廊,這兒除了小姐沒別的賣。”

大龍把錢推回去,說:“兄弟,別怪我不給麵子,剛才你也看見了,我哪頭兒也靠不住,隻能靠自己。”

“鄭金再來找你怎麽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用不著你操心。”

蔣大有笑了一下:“王爺來也拿你沒辦法?”

大龍立刻噤若寒蟬。

鍾扞與江克在江克辦公室談話。江克說:“鄭金剛來電話,查找凶手身份仍然沒有頭緒。我想是不是你的查案思路有問題?”

鍾扞問:“你是不是有什麽新想法?”

“沒有,隻有壓力。種種跡象似乎都和林凱年被害案有牽連,但又拿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地片出了問題?”

鍾扞思索著說:“表麵看,查案似乎陷入了停頓,但事實是前期的努力已經有了效果。這點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看不見?”

“鍾扞,我無意指責你,但我提醒你,任何說辭都不如工作成果更能說明問題。”

“我不會推卸責任,該負的責任我負。我也想說明一點,槍擊莊振明案發生之前,我們也許有些盲目,但槍擊案的發生恰恰說明我們已觸到了對方的痛楚。這就像拳擊一樣,最難對付的就是對手原地不動,隻要他動了,就會暴露破綻。”

“那你現在發現破綻了嗎?”

鍾扞真誠地說:“坦白說還沒有。但我預感很快就會有所發現。”

有警官陸續走進辦公室,江克起身道:“好,那我就等著你的預感實現。對不起,我該開會了。”鍾扞有些難堪地站起來,走出去。

宋朝平坐在老板椅裏,看著蔣人有道:“迪廳的大龍是葷素不吃?”

“看樣子鄭金也沒能從他嘴裏挖出什麽。”

“讓手下再盯緊點兒,一旦發現杜一鳴,必須搶在警察的前麵動手。”電話響了。宋朝平接電話,“段總?……你親自去?

……需要幫手嗎?我讓大有帶人過去?”

曹小魚走過來,在宋朝平門口前停步。虛掩的門裏傳出宋朝平的聲音,“段總,那咱們一言為定,先到位三百萬,馬上簽合同!對,先把馬經理扣住……對,沒聽說強製執行這個詞嘛?”

辦公室桌上的電話響了,鍾扞接電話:“你肯定有把握嗎?……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他掛了電話,靜想片刻,又撥電話:“楊濤,你現在馬上到城建集團去,盯住段凱明……隨後我再跟你聯係。”

隨後鍾扞推門走進鄭金辦公室,鄭金詫異地抬頭看。鍾扞對鄭金說:“有個行動我想讓你塊參加。”

鄭金問:“捕人?”

鍾扞猶豫了一下,點頭說“很可能,得到時候看。”

“杜一鳴。”

鄭金“噌”地站了起來。鍾扞按住他:“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隻是一些線索。”

鄭金搖搖頭:“我不希望幹沒把握的事情……”

“我負責任。”鍾扞強調說。

鄭金猶豫道:“最好請示一下。”

“這個主我做了。”

幾十大漢簇擁著段凱明從樓內出來,分別上了兩輛車,車無聲地離開了城建集團的大樓。楊濤開車跟上去,打手機報告:

“他們已經出發了,沿幸幅大街往南去。”

鍾扞開著車,鄭金坐在旁邊。鍾扞對著耳機說:“楊濤,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

奔馳車和另一輛車呼嘯而過。楊濤的車緊緊跟著,兩輛警車也緊隨其後。路邊出現一排平房,車隊下了公路,往平房開去。楊濤的車開過路口,在一棵樹下停住,他拿紅外線望遠鏡在車內向平房處看著。後麵車燈照亮了車內,鍾扞的車開過來,停在楊濤車後。

楊濤下車,走到鍾扞車旁,鍾扞問道:“怎麽樣?

楊濤一抬下巴:“那排平房。”

鍾扞看去,平房在夜間顯得黑黝黝的,隻有—個窗口亮著燈光。

“走。”鍾扞帶頭,楊濤、鄭金跟著走下公路。

平房內,一個西服革履的男人被打手按在地上,滿臉是血。

幾十壯漢站在周圍,其中一打手吼著:“馬明,你不是能躲嗎?躲得過初一,還能躲過十五?

被稱作馬明的人抬頭看,驚恐地哀求:“我……不是……”

打手一巴掌扇去,馬明痛苦地哎呦哎呦直叫喚,馬明的夫人蜷縮在牆角哭泣著。

鍾扞向鄭金、楊濤做手勢,兩大分頭繞到另一邊,其餘警員施行警戒包抄。鍾扞貓腰向亮燈的房子靠近。

平房外,手下簇擁著段凱明朝平房門口靠攏。平房內,打手麵目猙獰道:“今天我就把你廢了吧!”

馬明恐懼萬分,馬太太驚叫:“千萬不要!馬明,咱們還錢……”

馬明顫巍巍地說:“……我還錢,我還錢還不行嗎?”

段凱明終於出場,破門而入:“啊呀,馬經理……你看這算怎麽回事……快起來……”馬經理被人架起,段凱明繼續道:

“不就三百萬嗎,你早一些打到我的賬戶何必吃這個苦頭……”

段凱明指著周圍的打手說,“你們也太不像話了,怎麽這麽不講禮貌……還有馬太太……快,看看受傷沒有……”馬太太已經全身癱軟,幾乎站不起來。

鍾扞抬頭看,鄭金也在平房對麵看他,鍾扞做個手勢,鄭金點頭。兩人同時躍起,鄭金一腳踹開木門,鍾扞厲聲喊道:

“不許動!警察!”

屋裏人愣了一下。一個大漢撲向後窗欲跳,突然停住,緩慢地向後退,一隻手舉著槍頂在他腦袋上——楊濤從他身後站起。段凱明也嚇得篩糠,被包抄上來的警員看住,鄭金撲上去抓起馬經理翻起看,一愣:“鍾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