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什麽意思?”宋朝平疑惑地問道。

曹小魚語氣果斷地說:“輝業集團被兼並已經成為必然,如果你不想讓林凱年那黑賬見天日……輝業集團從青城消亡並不是什麽壞事……”

宋朝平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曹小魚,心裏不知在想什麽。

“想不通?”曹小魚問道。

宋朝平不語。

曹小魚上前一步說:“而且你也應該放棄追查杜一鳴!杜一鳴有什麽背景咱們一點不知道,你在這兒胳膊擰大腿的……我看你太不自量力了。”

“什麽不自量力?他杜一鳴的背景,大不了就是那個王爺。”

宋朝平提高了嗓門。

曹小魚冷冷地說:“跟王爺鬥,你能穩操勝券嗎?如果到最後,就剩你一個光杆司令,你打算怎麽辦?”

“那我也在所不惜。”宋朝平固執地說。

曹小魚冷笑道:“我看你是有野心——自己想當王爺!”

宋朝平愣住,旋即滿臉堆笑:“你可不能瞎說。”

曹小魚也甜甜地一笑:“我是開玩笑……”

宋朝平鬆了口氣。

曹小魚心平氣和地繼續說:“還是做最壞的準備吧……整形醫院的投資和設備都已經到位,杜一鳴的整形中心一出事,正是開業的大好時機……”

宋朝平嘲諷道:“讓輝業被人吞並,咱倆開個夫妻店,安度晚年?”

曹小魚抬起眼睛:“……有什麽不好嗎?”

宋朝平看著曹小魚:“那不是我宋朝平的做人方式。”

曹小魚笑了笑,向門口走去。

宋朝平說:“晚上我請侄子吃飯,別忘了……”

“我沒這個雅興!”曹小魚頭也不回。

宋朝平緊跟一步:“他在俄羅斯有幾百萬……”

“幾百萬人民幣?你夠嗎?”曹小魚說完離去,宋朝平一臉無奈。

一輛黑色汽車停在青城飯莊外的角落。車上下來一個身材絕妙、行動詭秘的女子。並不豪華的青城飯莊裏空****的,隻有兩三桌顧客。老板娘在收銀台邊清理賬目。宋朝平和他的西裝革履的侄子宋雷,一起飲酒吃飯。宋雷雖然年輕,與宋朝平的相貌十分相像。宋雷看著宋朝平說:“……二叔您既然這麽說,我一定為輝業集團盡一點綿薄之力。”

宋朝平滿意地一笑:“有這份兒心就好,其實我知道你們在俄羅斯那邊,手頭也不寬裕……來喝酒……”

“……這麽名貴的酒……”

宋朝平笑了:“……人窮就不能窮……你品嚐一下,覺得好,我給你爸弄幾瓶。”說著,宋朝平起身,“我去一下衛生間。”

宋雷見宋朝平走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自己倒了一杯。

宋雷抬眼看見一打扮入時女子走進飯莊。那女子捋了一下披肩長發,挑逗地笑了笑,朝宋雷走來。宋雷舉起酒杯對女子微笑,女子低聲發問:“先生貴姓?”

宋雷驚異:“姓宋,小姐……”詭秘女子不動聲色,徑直走近宋雷,眼睛裏射出凶光。宋雷感到不對勁,放下了酒杯,就在這一瞬間,詭秘女子迅速掏出帶消音器的手槍,對準宋雷開了槍。驚慌失措的宋雷躲閃不及,頭部中彈,直挺挺地倒地。

女老板頓時嚇昏過去。在飯莊裏所有的人還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短暫時間內,詭秘女子衝入後廚側門。宋朝平從衛生間出來,見此情景,驚呆了。

鍾扞辦公室,突然電話鈴聲驟響。楊濤迅速抄起電話:

“……我是楊濤,在什麽位置?……青城飯莊……”

鍾扞兩眼盯著楊濤。楊濤放下電話說:“青城飯莊發生槍擊事件……可能跟林凱年案件有關。”鍾扞從椅子上跳起,二話不說朝門口衝去,楊濤急忙跟上。

警方已經將青城飯莊圍住,一位刑警在向女老板及目擊者詢問。鍾扞未等車停穩,便從車上跳下,恰好呂萌走出飯莊,鍾扞攔住呂萌,問:“呂萌……人死了嗎?”

“被害人躲閃了一下,子彈射入頭側部,已經送醫院急救……如果傷了腦神經,即使活命也無法提供凶手的線索。”

“是職業殺手幹的?”

“可能性很大……而且據說是個女的……”

“死者身份?”鍾扞又問。

“正在查……還有問題嗎?”呂萌的態度冷淡。

鍾扞看了一眼呂萌,說:“請你留下來。”說著朝飯莊走去。

呂萌想想,跟了上去。楊濤停好車也趕了過來。鍾扞戴著白手套將洋酒瓶拿起,仔細觀看,“酒很名貴……”

楊濤拿起酒杯,“是兩個人在一起吃飯。”

鍾扞肯定道:“沒錯。”

呂萌插畫:“現場指紋初步鑒定,可以證實。”

呂萌在地上發現一絲長發,她小心翼翼地將長發絲收集在塑料袋中。

鍾扞問道:“凶手怎麽逃離現場的?”

呂萌回頭答道:“現場足跡鑒定,凶手是過廚房從後門逃走的。”

這時,莊振明走到鍾扞身後:“凶手在前門留下的車輛,經車管部門調查,是一輛三個月前被盜的黑車……”

呂萌又補充道:“車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估計經過技術處理。”

鍾扞思索著。莊振明打開記錄本,說道:“根據被害人身上的證件查明——被害人名叫宋雷,是宋朝平的侄子。另外,據目擊者的形象描繪,跟宋雷一起用餐的人,很像宋朝平。”

鍾扞問:“宋朝平呢?”

“槍擊之後,飯莊裏的客人都跑出去了,據說宋朝平駕著奔馳車第一個離開現場。”莊振明答道。

“能肯定是宋朝平嗎?”

“目擊者證明,奔馳車的車號是KJ8888……”

楊濤證實道:“是宋朝平的車牌號!”

呂萌注視著鍾扞。

鍾扞略加思忖道,大聲說:“……先抓宋朝平!”

風光旖旎、波濤陣陣的海邊別墅區。宋朝平身睡衣躺在搖椅上,額頭上放著冰袋,周圍是蔣大有和兩名保鏢,他們警覺地看著四周。曹小魚走來,給宋朝平換冰袋。宋朝平一把抓住曹小魚的手臂:“……想來想去殺手是衝我來的……”

曹小魚問:“不會是你那位侄子在俄羅斯跟什麽人結了仇……?”

宋朝平搖頭:“不會……幕後的指使應該是杜一鳴,他讓我逼急了眼!”

曹小魚有納悶:“不可思議。退一萬步說,杜一鳴派殺手殺你,你正好上衛生間,殺手就把你那位可憐的侄子當成了你?”

宋朝平突然坐起身:“小魚……你現在必須回公司,咱們兩個都不在公司,會出亂子……”

曹小魚自信地說:“我想,此時此刻,警察正在輝業大廈抓你。”

“抓我?搞沒搞錯?!我是受害人……”宋朝平睜大了眼。

“你得罪了警方,沒你的好。”

“又是你那個鍾扞!”宋朝平憤憤地說。

曹小魚拿起手提包,走到門口,聽到宋朝平的話,回轉身莞爾一笑:“我去會會他。”

宋朝平坐起身,急切地說:“你給我站住!”

曹小魚回頭一笑:“又吃醋了?”

兩輛警車從遠方駛來,急刹在輝業大廈門前。車上跳下身便衣的鍾扞、莊振明、楊濤以及幾位著警服的警員。鍾扞說明來意,門前保安告訴他宋朝平沒來上班。鍾扞眉頭緊皺:“去他家!”

曹小魚駕車與鍾扞的兩輛警車擦肩而過。曹小魚顯然發現了他們,她的嘴角顯現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兩輛警車疾駛而入宋朝平的別墅。警車迅速將別墅圍住,鍾扞飛身踏上台階。莊振明和楊濤來不及跟上,鍾扞已衝到門前。門一開,鍾扞一步跨入。兩個保鏢撲上來,鍾扞敏捷利索地將兩個保鏢撂倒在地。這時莊振明和楊濤衝入,將兩個保鏢製服。鍾扞出示景輝說:“警察!”

蔣大有急忙上前解圍:“誤會了——誤會!他們以為又是刺客殺手……”

鍾扞呼吸急促地問道:“宋朝平呢?”

宋朝平依然身睡衣從側門走出:“鍾扞……實在對不起,我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說完揮手示意,兩個保鏢撤離。

鍾扞抬眼看著宋朝平,聲音冷冷地:“宋朝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是傳訊還是逮捕?”

“24小時拘審。”鍾扞向他出示拘留證。

宋朝平不慌不忙地問:“我可以換衣服嗎?”

鍾扞不耐煩地說:“快一點。”他擺頭示意,莊振明跟著宋朝平走進內室。

蔣大有給鍾扞上茶:“鍾隊長,請用茶。”鍾扞沒搭理他,四麵環顧著。

呂萌開車來到物研究所,走進辦公室,問有沒有叫丁然一的人。

一個職員答道:“調走了,衛生局醫療處,剛辦的手續。”

呂萌愣了。

“衛生局醫療處。”呂萌自言自語道,又趕緊說,“啊,謝謝。”

刑偵大隊樓道裏,鍾扞和楊濤並肩走來。楊濤說:“我看宋朝平這家夥不好對付,我們又沒有過硬的證據……”

“可以認定這是一次黑吃黑的火並行為,說明宋朝平是青城的黑道中人物……到底他是什麽角色,應該在有限的時間裏做出初步診斷。”鍾扞肯定地說。

楊濤試探道:“你認為他有可能是王爺嗎?”

“至少是個重要人物……”這時呂萌從對麵走來,鍾扞馬上叫住了她:“呂萌……宋朝平侄子的情況怎麽樣了?”

“大腦神經損傷,已經成了植物人……還有問題嗎?”

鍾扞搖搖頭、呂萌轉身下樓,鍾扞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發呆。

鄭金走過來道:“鍾扞,你到底把宋朝平逮捕了?”

鍾扞更正道:“是拘審。”

“我可以見見他嗎?”鄭金看著鍾扞。

鍾扞口氣堅決地拒絕了他:“請你回避。”

鄭金一臉的不高興:“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樣做,很冒失!”說完,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楊濤看著鍾扞說:“鄭金和呂萌、丁然一的事情還沒完。”

“都是些雞毛蒜皮……不要受他們的幹擾。”

一刑警走來報告:“宋朝平已經帶到9號問詢室。”鍾扞和楊濤朝問詢室走去。

一輛警車停在衛生局大門口,呂萌從車中走下來。對麵高層建築物上麵出現一個手持照相機的男子背影,照相機連續拍攝的馬達聲不斷響起。

呂偉進正在辦公室裏寫著什麽,電話鈴響起,他嚇了一跳,神色異常地看著電話,少頃看了看來電顯示號碼,馬上接起:

“萌萌……”

“……爸,我找您有件事,我剛聽說有個叫丁然一的掉到你們衛生局醫療處了,你見過這人嗎?”呂萌邊說邊朝大門內走去。照相機拍攝的馬達快門聲依然響個不停……呂偉進沉了一下說:“沒見過。”這時,旁邊的電話響了——是醫院的分機。呂偉進趕緊說:“你等一下……喂,好,是我約的,好。”他掛上分機,對呂萌的話筒說:“萌萌,我現在有事,晚上再談吧。再見。”不等呂萌反應過來,呂偉進已經掛機。隨機敲門聲響起,呂偉進向著門口喊了一聲:“進來。”丁然一推門走進來。

呂萌聽著手機中傳出的忙音,感到有一種不祥之感襲來,立刻重撥父親的電話號碼。

呂偉進看著丁然一身後敞開的門,起身走過去關緊門。丁然一嘴角掛出一絲輕蔑的笑。

電話鈴響起,呂偉進對站在對麵的丁然一說:“你先等等。

喂……”他拿起了話筒。“爸!我還沒說完您怎麽就掛了……我就在樓下,我馬上上去……”

丁然一眼睛裏隱藏著一種怪異的目光,注視著呂偉進的一舉一動。

呂偉進如釋重負,對那個幹部揮手:“你坐下,有什麽話慢慢說。”隨後對電話講,“先這樣吧,有事下班以後再說。”呂萌聽著手機裏傳出惱人的忙音,氣得淚水往上湧。

丁然一站起來,她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呂局長,您這麽忙,我改天再向您匯報吧。”

呂偉進略微顯得有慌亂:“……也好。”丁然一回頭一笑,走出呂偉進的辦公室。

呂偉進情緒似乎不大穩定,拿起杯子掩飾著。幹部急切地說:“呂局長……”

呂偉進用顫抖的手拿著水杯,對幹部說:“你讓我把水喝到肚子裏再說話,四十多歲了怎麽一點沉不住氣?”

丁然一從大樓裏走出來。照相機的馬達快門聲依然連續不斷。

她看見呂萌,招呼道:“呂萌!”呂萌猛回頭,站住。丁然一走到呂萌近前。麵對一臉反感的呂萌,她從容不迫地說道:

“呂萌……真巧,在這兒碰上了,來找你父親?”

呂萌心懷戒備地問:“……你又打算搞什麽名堂?”

丁然一笑了:“喲,別把我想得那麽壞。人的外表和心裏並不總是一致的,你說呢?”

呂萌不屑道:“我沒想跟你探討這麽深奧的話題……”

丁然一一點也不生氣,笑著說:“是嗎?你沒想過,在這兒都能碰上,咱倆有緣。”

呂萌詫異地看著丁然一。丁然一兩眼盯著呂萌,故作神秘地說:“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麽?”呂萌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兩人走進街心花園,遠處又出現了偷拍男子的背影。

丁然一邊走邊說:“……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跟鄭金沒事。

那隻是鄭金一廂情願。”

呂萌不解道:“那你為什麽還這麽做?”

丁然一長歎一聲:“有事,根本就不能問為什麽。”

呂萌望著丁然一的臉:“和鄭金辦完離婚,你要去哪兒?”

丁然一沉思道:“美國。除了生我養我的家鄉,我最喜歡的,就是在美國讀書的地方。”

“丁然一,你真是個讓我無法理解的人。有件事,我還想問一句。在凱旋飯店,你說有件事可以置我和鄭金於死地。是什麽事?”

“你真想知道?好……明天晚上八點鍾你上我家裏來。敢嗎?”呂萌死死盯著丁然一,丁然一也毫不示弱地迎著呂萌的目光。

配備了長焦距鏡頭照相機的背後看不清偷拍者的麵目。

審訊室裏,宋朝平麵對鍾扞和擔任記錄的楊濤,大聲說:

“……我想知道,為什麽見不到鄭金?他是不是受了處分,因為我……?”

鍾扞目光犀利,追問道:“因為你?”

“杜一鳴從整形中心逃脫,的確是由於我複仇心理太嚴重,誤導了警方。我想,鄭金肯定會受牽連……你也因此對我懷恨在心……”

“你認為我們是在報私仇?”

“話是你說的……”

“你少跟我兜圈子……昨天晚上,你跟什麽人一起吃飯?”

宋朝平大聲地說:“我不能接受你的態度……我想提醒你注意——昨天發生的慘案,我是被害人家屬!”

鍾扞看了看手表,抬頭看著宋朝平,目光中透著煩躁:

“……你再說一遍,吃飯的時候你跟你侄子宋雷。都談了什麽?”

疲憊的宋朝平看看鍾扞,又看看楊濤,說道:“我已經說四遍了……過去我也審過嫌犯,我知道,讓被審對象多次重複自己編造的謊言可以從中發現破綻,但是,我所說的都是我昨天親身經曆的事實,沒有任何編造,所以……”

鍾扞打斷宋朝平說:“你不必給我上審訊心理課……回答我的問題!”

時針已經指向九點整。曹小魚的辦公室裏燈火通明,她對著電話說:“江大隊長,無論如何,我認為警方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宋朝平實行強製措是不恰當的。”

江克耐心地回答道:“曹小姐,警方對宋朝平拘審有兩方麵的意義,一方麵是對他的問題進行調查和澄清,另一方麵也可以對他的人身安全實行保護,請你不必擔心。”

曹小魚笑著說:“……您真會說話,不過,一個集團公司的老總被拘審,對這家公司決不會有任何好處,我希望24小時以後能見到我們的總經理……謝謝您這麽晚還接我的電話,再見。”

曹小魚掛上電話,拿出手機,看了看,走到窗前。她一臉愁緒,手裏攥著手機,猶豫著。

鍾扞和楊濤正在街頭小吃攤吃著夜宵。楊濤說:“宋朝平在特種兵受過訓練,反審訊的經驗很豐富。”

鍾扞放下筷子:“我並沒有寄托什麽希望,青城的黑道顯然比我們估計的要複雜……”

楊濤聰明地說:“你隻是想打草驚蛇。”

“宋朝平自己心裏應該有本賬,他不可能對殺手沒有猜測……隻要他供出一個人名,黑道兒的線索就會越伸越長……”

楊濤的手機響了。“……是我……好……知道了。”楊濤掛斷手機,轉身對鍾扞說,“莊振明說,咱們該回去了。”鍾扞推開身前的碗,站起身來。

連續審訊了一夜,這時問訊室牆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上午8點30分。鍾扞抬頭看了看表,略顯疲憊的他和楊濤交換了一下眼色。宋朝平抬起頭,眼睛裏也充滿血絲:“……輝業集團目前的處境就是這樣,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阻止輝業破產的趨勢……”

鍾扞一拍桌子,突然說道:“我不想聽你胡攪蠻纏,宋朝平——你老實說,19號那天你從什麽地方得到消息,知道警方已經對杜一鳴實行了布控?!”

“我是從我們已故董事長林凱年的太太那邊得到的消息……”宋朝平一愣。

“她的消息又是從哪裏得來的?”鍾扞追問。

“她說是從香港那邊用重金從黑道兒買來的……”宋朝平迅速回答。

“黑道兒?——黑道兒意味著什麽?”鍾扞厲聲問道。

宋朝平意識到說了嘴:“……什麽意思?我不明白……這些情況我跟鄭金說過……”

鍾扞打斷他:“別打馬虎眼……說說你對所謂黑道兒的了解!你、林凱年、林凱年的老婆跟黑道有什麽聯係?!”

楊濤緊張地記錄著,他抬頭看了看,隻見宋朝平的額頭滲出汗珠。“沒,沒聯係……”

鍾扞不依不饒道:“沒聯係?沒聯係怎麽買到信息?再說沒聯係你能相信嗎?你一個受過訓練的特種兵,能輕易相信林凱年老婆提的信息嗎?”

宋朝平用手抹去淌下來的汗珠,“我的意思是,我沒聯係,林凱年的老婆跟黑道有什麽關係,你應該問她……”

鍾扞大聲地說:“少來這套……我問的是你!”

宋朝平咽著口水,呆愣在那裏。

楊濤喝道:“宋朝平!說話呀——啞巴了?”

宋朝平低垂了腦袋嘟嚷道:“我沒什麽可說的……”

鍾扞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兩眼死盯著麵前的宋朝平、楊濤停止了記錄,也看向宋朝平。隻聽宋朝平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時間差不離了,還有什麽該問的,請抓緊時間吧。”

鍾扞說:“時間不是你考慮的問題,現在還有5分鍾,我一定讓你呆夠24小時,必要的話,我還可以提出延長拘審時間的要求……”

宋朝平急了:“別!——還有什麽問題,快問吧!”

楊濤喝道:“又耍花招……應該是你主動交代問題。你那個輝業集團也不是什麽幹淨公司,要不要請檢察院查查賬目呀?”宋朝平一愣。

鍾扞說:“既然如此,你就應該主動交代殺手的線索——我不相信你對刺殺你的人沒有讓任何思考和判斷。”

宋朝平一聽,立刻說:“我可以提供一個殺手線索……”

清晨,江克上班,正逢鄭金從衛生間走出。江克關切地問:

“又熬夜了?”鄭金氣鼓鼓地說:“我對鍾扞的做法有意見……”

“心裏煩?”

“他是成心惡心我……”

“你也太小心眼兒了——拘審宋朝平是我親自批準的……”

鄭金苦笑道:“省廳派來的人,你能不讓三分?”

江克板起麵孔:“有點兒過啊——丁然一那邊的問題解決了沒有?”

鄭金歎氣道:“解決?談何容易……”

“我以為還是應該抓個空解決一下。否則對我們的工作幹擾太大了。”

鄭金看看江克,換了話題:“知道了。”同時拾一下手腕,“已經23小時45分——鍾扞該放人了。”

江克在批捕文件上字,鍾扞耐心地等候著。江克簽完字,放下筆說:“鍾扞,我想,對於宋朝平的拘審可以告一段落,讓他回去……隻要你采取相應措,他也許會給我們帶來新的線索。”

鍾扞點頭:“我同意。”

江克晃了晃手中的報告:“宋朝平提供的那個殺手,證據有力,檢察院一批準,馬上行動。”

按照宋朝平提供的線索,鍾扞、楊濤、莊振明等人將一所民宅團團圍住。一個男子突然從窗戶跳出。鍾扞、莊振明、楊濤立即分頭包抄,男子拚命逃跑,鍾扞急奔猛追,莊振明繞道阻攔,楊濤翻牆堵截,該男子終於被三麵堵住,束手就擒。

在輝業大廈門口,疲憊不堪的宋朝平走下車。曹小魚勸他回去休息,宋朝平說去辦公室看看。兩人走進辦公室,蔣大有和保鏢們留在門外。宋朝平將曹小魚摟在懷中,曹小魚也出乎意外地對宋朝平格外親切熱情:“朝平,你幹脆去歐洲一段時間,既可以療養又可以避災……要不然去泰國……”

宋朝平擺也不去手:“我哪兒也不去……我倒想看看王爺還有什麽手段使用在我身上!”

曹小魚笑起來:“你可真有意思——你把假想敵當成王爺……我看王爺是想盡一切辦法在挽救你!”

宋朝平愣愣地看著曹小魚。

曹小魚瞥他一眼:“據我所知——你胡亂供出來的那個人,欠你一百萬債務,現在已經有人替他償還了……公司接到通知,三天之內到賬……據說此人還接受了二十萬元巨款,同意把罪名全部承擔下來……”

宋朝平驚愕:“這麽快?”

“我看弄不好是警方內部有人透露消息……”

宋朝平大惑不解:“這一切到底是什麽人幹的?杜一鳴有這麽大本事?”

曹小魚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滿臉狐疑的宋朝平。

江克辦公室門口,鄭金點了一支香煙,鍾扞走出,鄭金猛然回身:“鍾扞,直說吧,你找我想了解什麽?是宋朝平還是丁然一?”

鍾扞聽出鄭金話裏的故意,剛想說話,鄭金舉手示意:“用不著解釋,誰也不是傻子。”

鍾扞也摸出一支香煙,伸手向鄭金要火兒,“鄭金,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鄭金沒給鍾扞打火機,他沒頭沒腦地說:“還有,宋朝平是我在當特種兵時候的戰友,一個班,在一次野外生存訓練中,救過我一命……丁然一是210天之前從美國回來的,是讀醫科的碩士。娘家不在青城,回來之後在物研究所工作……”

鍾扞舉手打斷鄭金說他想了解的不是這些。鄭金陰著臉問:

“你想了解什麽?”

鍾扞斜他一眼:“你的情緒從何而來?是我做了讓你看不慣的事情?”

“別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最看不慣假惺惺的……”鄭金眼望別處。

鍾扞見鄭金不給火兒,自己在身上掏著,“你什麽意思?”

鄭金大聲道:“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

“那就當我放了個屁。”鄭金不滿地說。

“你就這樣處理問題?”

“不習慣。”

最終還是沒找到打火機,鍾扞終於放棄了點火。“所以你就可以在執行公務的時候跟老婆吵架,擾亂偵破工作的正常進行……是吧?”

鄭金語塞。

鍾扞把香煙放回煙盒。“說呀?你不是要我說真的嗎?這還不夠真?”

鄭金也急了:“你……!”

“誰會拿自己的感情當破布一樣滿世界抖露?”鍾扞看著喘著粗氣的鄭金,又說:“你現在對我拘審宋朝平還有意見嗎?”

鄭金泄氣道:“沒有。”

“你是不是認為我開始對丁然一進行調查了?”鄭金沒有說話,鍾扞十分坦誠地說,“第一,我從沒授意讓任何人調查丁然一。第二,如果我要調查丁然一,誰有情緒也攔不住……我說清楚了嗎?”

鄭金臉色很不好,賭氣地說:“你行。”

鍾扞鄭重其事地說:“鄭金,跟你明說,我對這個刑警隊非常反感……”

鄭金終於忍不住了:“鍾扞!你別得寸進尺欺人太甚!我鄭金沒怕過誰,別以為上頭派你來就不把我們隊的人放在眼裏……我現在已經是快脫警服的人了——所以,你好感也罷反感也罷,跟我鄭金沒關係。鍾扞,我隻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在我這個位置,你未必比我強!”鍾扞愣了。

鄭金說完扔下鍾扞便走,走了幾步又回身說:“對了,凱旋飯店那天你救了我……還沒謝你。”說完把打火機拋個鍾扞,鍾扞敏捷地接到手,“改天我請你,一碼歸一碼,咱們單算。”鍾扞看著手中的打火機,苦笑著。

楊濤見鍾扞走進辦公室,立即匯報說:“刺殺宋雷的嫌犯已經全麵招供。這是在他家裏搜到的假發和男扮女裝的衣裙——衣裙經過目擊者對證,沒有異議。假發已經取樣交呂萌他們那邊做對比。”

鍾扞問:“有結果了嗎?”

楊濤拿起電話撥號:“呂萌嗎?……我是楊濤……比對有結果了嗎……好,勞駕你馬上來鍾扞辦公室,謝謝。”楊濤放下電話看著鍾扞。

鍾扞看著眼前的證據發愣,“殺人動機呢?”

楊濤說:“嫌犯欠宋朝平100萬,跟宋朝平結下2仇。犯罪嫌疑人是企圖殺人賴賬。”

鍾扞搖頭:“沒道理……凶器交出來了嗎?”

“凶器是一隻美式左輪手槍,已經在嫌犯提供的地點,由打撈隊從清水灣找到。由於經過技術處理,上麵沒有留下任何指紋。”

呂萌推門而入,手裏拿著鑒定報告,“經過鑒定,案發現場遺留物中的那根頭發跟嫌犯家裏搜到的假發做技術比對,沒有共同點,這就有兩種可能,一是證明嫌犯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二是現場收集的頭發並非嫌犯的頭發而是其他顧客遺落的頭發。”

楊濤不以為然道:“等於白說……”鍾扞瞥了楊濤一眼,楊濤啞然。

呂萌有些不悅:“沒事我走了?”說完推開門出去。

鍾扞走到窗前,思忖片刻:“……楊濤,你不覺得這起殺人案破的太容易了一點兒嗎?”

“我也覺得疑點很多——可又無法反駁。”

鍾扞若有所思說:“能不能認為是有人替真正的罪犯頂罪……”

楊濤驚異道:“頂死罪?”

“看來,被害人隻要不死亡,這個殺手就能活命。”

“玩兒得夠邪乎……”

鍾扞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路都堵死了……看來,對於林凱年被殺案來說,我們的突破口,還是隻能放在杜一鳴的整形中心……”

楊濤剛想說什麽,莊振明敲門進來。鍾扞抬頭說道:“你來得正好,明天有你的活兒!”

隨著整形中心大門打開,莊振明和一女醫生——姚醫生走進來。

姚醫生又害怕又不情願地說:“我現在看見這門都哆嗦,警察同誌,要不是你陪著我,我說什麽都不敢來。”

莊振明問:“病案室在哪邊?”

“那邊。”兩人一齊走去。

密室裏,杜一鳴焦慮不安地來回走著。一男人走進來,杜一鳴焦急地問:“怎麽樣?”

男人搖頭:“杜一鳴整形中心一直被警察和宋朝平的人控製著,根本挨不到邊。病案室已經進入了。”

杜一鳴一怔:“警車?”

“姚醫生帶著。”

杜一鳴追問:“就兩個人?”

“外邊還不知埋伏多少。”

杜一鳴焦慮地想了想:“你去吧。”他拿起電話撥號,“喂,是我,病案室已經進不去了,東西肯定全被拿走,這樣的事不該發生……我冷靜不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我苦心經營十幾年的計劃將要破產!我必須離開青城,無論用什麽辦法。我說清楚了嗎?……好,再見。”他掛機,又接著撥號:

“……你小子在哪兒躲清閑哪?我的病案室進人你為什麽不說?

你為什麽不去?你別跟我耍心眼,我完了你也好不了。記住了。”杜一鳴背著身,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鍾扞認真地聽著錄音機裏傳出的磁帶聲音。“很遺憾,你們來晚了,不過,這不是最讓你們吃驚的……”話沒說完“哢噠”

斷了。

技術員說:“經過多種方法比對測定,證實肯定是杜一鳴的聲音。”

“指紋查了嗎?”鍾扞皺起了眉頭。

“查了,除了杜一鳴,沒其他人的。”

新潮酒店大堂裝飾得金碧輝煌,到處流淌著優雅的鋼琴曲。鄭金心情鬱悶地匆匆走人,曹小魚迎著他過來,招呼道:“鄭金,你還是來了?”

鄭金勉強笑了一下:“哎,小魚,朝平呢……有危險嗎?”

曹小魚用手指了指:“朝平在健身房,很安全。”兩人一同走去,曹小魚邊走邊問,“鄭金,呂萌本來說辭職到我的整形醫院當主刀,誰知道她突然不想辭職了,什麽原因,你知道嗎?”

“問我你真找錯人了。如果你問我她不理我的原因,我還能回答出個一二三來。”鄭金無奈地說。

曹小魚笑:“別說的那麽可憐,呂萌不理你還不是因為你家裏那凶神惡煞一般的太太……做人可要公平。”

鄭金苦笑。曹小魚和鄭金肩並肩走著,曹小魚又說:“其實呂萌心裏挺喜歡你的。”鄭金一下停住,又掩飾地往前走。

曹小魚信口說來:“丁然一這麽折騰,換誰都怕了。”他們走到健身房門口。曹小魚站住,“鄭金,機會有時候稍縱即逝,你不努力就等於把機會讓給別人,萌萌這麽優秀的女孩,會沒有人喜歡嗎?”

鄭金苦笑,歎了一口氣,曹小魚做了個請的姿勢:“進去吧。”

見曹小魚認真地說:“我告訴你,自從他侄子被刺,他成天就跟沒頭蒼蠅似的來回跑,眼暈。我走了,改天我和朝平請你和萌萌吃飯。

鄭金感激地說:“小魚,雖然現在處境很微妙,我還是說兩個字,謝謝。”說完鄭金推門進去,曹小魚眼睛深處浮出一絲笑意。

在跑步機上跑得滿頭大汗的宋朝平看見鄭金馬上停下來。

“金子。”

鄭金坐下,並不很熱情:“什麽事這麽急?”

“沒急事我就不能見你嗎?刑偵一隊的隊長……”

鄭金垂著頭不語。

宋朝平顯得很從容:“唉,你呀,喝點什麽?”

鄭金搖頭,不冷不熱地說:“什麽也不喝,朝平,我沒你心情那麽好。”

宋朝平一字一句地:“這話可是含沙射影啊……如果我心情真的很好,我不會讓別人看出來的。”

鄭金淡淡地:“你多心了。”

“我多心可能是多餘,金子,我看你倒是該多多心了。”宋朝平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汗。

鄭金抬頭看宋朝平。

宋朝平繼續道:“你還在高枕無憂,你們隊已經派人在調查你,這些,你都知道嗎?”

鄭金眉頭緊鎖:“到哪兒調查?”

“凱旋飯店。”

鄭金搖頭:“我問心無愧,調查更好。”

宋朝平特冷靜:“我這兒有盤錄像帶,你看看吧。看完錄像帶,恐怕你就不會問心無愧了。”

鄭金反問:“什麽意思?”

“看看你就知道什麽意思啦。”宋朝平拿出一盤錄像帶,放進機器裏。

鄭金瞪大眼睛盯著電視,錄像帶在播放著。畫麵裏隻有一個男人的臉,鄭金認得,那是凱旋飯店肖經理。

肖經理說:“……這間301房確實有暗門,是有一次抓捕行動,鄭金設計安裝的,在衣櫃後麵,一直保留原樣沒複原。”

另一人的聲音:“這事兒都有誰知道?”

肖經理:“當時特別秘密,我都不知道,過去的總經理應該知道,不過他已經去世了,剩下的,就隻有鄭金知道,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這次偵查員犧牲在這個房間,可能永遠都是秘密。”

肖經理:“當然是她自己要訂的……我提供的情況,希望你們能為我保密……”

錄像帶斷了。鄭金臉色鐵青,宋朝平看他一眼:“你還問心無愧嗎?”

鄭金問:“你哪兒弄來的?”

宋朝平不以為然:“這個並不難,隻要有心。”

鄭金笑了笑:“朝平,我越來越發現,你是個有心人。”

“如果真有心,杜一鳴這件事就不會辦的這麽蠢了。所以,我才一定要弄清楚,你們那個臥底被紮死在丁然一預訂的房間裏,到底怎麽回事?”

鄭金望著宋朝平,不冷不熱地說:“朝平,我看你們輝業集團也該成立一個刑警隊了。”

“看你說的……我的命都差點兒搭在裏麵,還刑警隊呢!”

“究竟是什麽人要對你下毒手?”鄭金似乎要看到宋朝平的骨子裏。

宋朝平道:“你問我,我問誰?”

宋朝平和鄭金兩人來到酒店茶座間聊天,小圓桌上放著幾個喝完的啤酒罐。宋朝平的臉略略有些紅:“……現在說什麽都是白搭,我看你們刑警隊倒可以跟我們比比,看誰先發現杜一鳴的藏身之地。”

鄭金坐直了身體:“你認為是杜一鳴要對你下毒手?”

宋朝平苦笑:“你說呢?我是大難不死的人,一切已經置之度外……”突然他又問道:“金子,凱旋飯店301有暗門這事兒,丁然一真不知道?”

鄭金沒說話。

宋朝平歎口氣:“可要說巧合,不太像。”

鄭金從沙發上跳起來:“這間房確實隻有我知道,改造也是在極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人員都是我們局裏的……絕不可能泄露。如果丁然一非指名訂這間房……我敢說那就絕對不是巧合!”

宋朝平同情地說:“現在是我打了你的右臉,丁然一一步不落緊跟著打你左臉,你瞧瞧你身邊這兩個人……說實話,對你有沒有影響?

鄭金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宋朝平關切地問:“那,你有什麽打算?”

鄭金黯然道:“哼,我還配有什麽打算?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公安幹不了,就複員轉業到地方。”

宋朝平身子向前:“你來我這兒吧,當我的副總。”鄭金一愣。

宋朝平的手搭在鄭金的肩上,兩人一同走出新潮酒店,幾名保鏢警惕地環顧著四周。宋朝平打一酒嗝:“……你不想來我這兒,我也不勉強。不過我還得勸你一句,你跟丁然一必須有所緩和,弦繃得太緊可容易斷啊。”鄭金哼了一聲,宋朝平繼續說道,“這件事我勸你,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就是不想離婚嘛……你必須讓自己做到丁然一求著你離你都不離,這樣你的心態才能好。”

鄭金擺手:“行啦行啦,你還想教我什麽?在我胸前掛個圍嘴兒?”

宋朝平結結巴巴又說:“鄭金……你要是嫌我官大一級壓著你,不想來輝業集團,那咱們換換……我給你打工。”

鄭金笑道:“別說這不著調的了。”

“金子,走到今天這步田地,我也就跟你在一起才能找到平常人的感覺。你記住,大哥永遠是你的最後一步棋。”宋朝平感慨地說。

鄭金揮揮手走去,楊濤突然鑽出來。鄭金一下站住了:“楊濤?你怎麽在這兒?”

“我想找宋朝平聊聊。”楊濤看見鄭金,並未吃驚。

鄭金回頭看看,宋朝平仍然在原地看著他,他又回頭看了看楊濤。楊濤也正看著他。

鍾扞匆匆下著台階,邊走邊對手機講話:“……振明,讓姚醫生通知杜一鳴整形中心所有的工作人員,馬上在中心集合,越快越好,我這就過去。”說著鍾扞來到車邊,一步跨上車,車飛馳而去。

會議室已經坐了一些人,鍾扞在門口一露麵,莊振明立即迎了上來。

鍾扞問:“哎呂萌哪?我不是讓你通知他過來嗎?她怎麽沒來?呂萌對整形醫院應該非常了解,她是內行……”

莊振明口氣堅決地說:“不用她,我一個人行。”

鍾扞不解:“為什麽?”

莊振明解釋道:“大家都忙,我一個人行。”

鍾扞不高興道:“振明,這是破案,不是拉頭蓋房……馬上讓呂萌來!”莊振明不情願地跑出。

朝平整形醫院已初見規模,到處呈現出嶄新的麵貌。樓道裏,呂萌和曹小魚肩靠肩地走著。

曹小魚說:“還有一部分設備明天安裝,呂萌,這兒比杜一鳴那邊好多了吧?”

呂萌用手摸了摸平滑的牆麵,“當然是越晚弄越好。設備越出越新嘛。”

曹小魚麵向呂萌道:“一點都不動心嗎?你真想放棄你學了好幾年的整形外科嗎?”

呂萌眼睛看著別處道:“我還沒想好。”

“你要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萌萌,辭職的事跟你媽媽說過嗎?”曹小魚釋然。

“說過一些,怎麽了?”

“你又不想辭職的事跟你媽說過嗎?”

“還沒來得及。問這個幹嘛。”

曹小魚猶豫道:“你知道我這麽急急忙忙找你來幹嘛嗎?”

呂萌擂一下曹小魚,笑:“你就別賣關子了。”走進辦公室,曹小魚從抽屜中取出一摞文件和資料遞給呂萌:“你看看這個協議吧。”

呂萌拿起看著,震驚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曹小魚平靜地說道:“你媽委托律師跟朝平談的,後期設備全是她購買的,算是你的股份,你現在已經是這個朝平整形醫院的股東了。”

呂萌急了:“為什麽不征求我的意見再字?!”

“什麽時候簽的字?”呂萌急切地問。

“早上。”

“這些設備有多少錢?”

曹小魚說:“二百來萬吧。萌萌,這是好事呀,我知道你跟你媽媽的關係一直挺疏遠的,從這件事你看出來了吧?其實她對你感情特別深。”

“……深得能把我淹死……”呂萌看看曹小魚,“……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她的表情有怪,這時手機響了。

屋子裏已坐了二三十人,莊振明匆匆跑入,正碰見剛要出來的鍾扞,莊振明喘著粗氣說:“沒找到呂萌。”

“沒打她手機嗎?”鍾扞納悶。

“嗯,不在服務區。”莊振明嘀咕。

鍾扞看著莊振明,意味深長地說:“……看來呂萌的手機看人下菜碟。”莊振明隨鍾扞走進屋子,當看見站在門邊的呂萌時,莊振明愣在那裏。呂萌不解地看著莊振明,低聲問:“你怎麽了?看見我還至於嚇一跳?”莊振明不自然地笑笑,沒說什麽。鍾扞也暗笑,呂萌不解。

鍾扞走到房間中央說:“大家聽好了,醫生站一組,護士站一組,其他工作人員站一組。”鍾扞將一摞表格遞給呂萌:“呂萌,你發表格。”呂萌拿過去表格挨個兒發著,鍾扞繼續說道,“大家都聽好了,我們需要了解的問題,表上寫得非常清楚,我們也非常相信大家的覺悟,相信大家會非常積極地協助公安機關破案。寫完後不用簽名,我們看後統一銷毀,所以大家沒必要有顧慮,現在開始吧。”

大家各找各的地方填寫著表格。鍾扞示意呂萌走出房間。

莊振明監視著整個房間。樓道裏,鍾扞低聲對呂萌說道:“呂萌,你負責查病案這部分。咱們現在是睜眼瞎,杜一鳴的情況一無所知,隻有指望從這兒打開突破口了。這部分除了你之外不許任何人介入,要為病人保密。”

呂萌鄭重地點點頭:“我真滴。”鍾扞轉身走入房間。

鍾扞、莊振明和呂萌三人在整形中心病案室的牆上找著什麽。莊振明邊找邊說:“是不是騙咱們哪?”

“耐心點。”鍾扞勸道。

呂萌大聲喊:“找著了。這兒……”

兩人過來自己觀察。牆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有個金屬按鈕。

莊振明不解道:“杜一鳴幹嘛這麽用盡心機,一點兒病例,至於藏這麽嚴實嗎?”“當然了,就像廚子的絕技,藥店的秘方,哪行都有不外傳的看家本事。”呂萌說道。

鍾扞按了下鈕,牆角有扇不大的暗門自動開了。鍾扞蹲下按著密碼,暗櫃開了。

莊振明麵露佩服之色:“鍾扞,我真服你了……”

“振明,隻要不在刑警隊,時刻要提防,隔牆有耳。”

“鍾扞啊,他打我手機……怎麽了?”呂萌詫異。

莊振明忙掩飾:“啊,沒什麽……”轉身走出,呂萌蹲下打開鐵櫃。

莊振明追上鍾扞說:“鍾扞,剛才我的確給呂萌打過手機……”

鍾扞沒容他再說什麽就打斷他:“你想讓我去查呂萌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嗎?”莊振明啞然。鍾扞不由分說道,“整形中心A區全部歸你,今天必須徹底清查,不能耽誤太長時間。”說完走去。

莊振明很不是滋味地轉身走了。

鄭金臉色陰沉地站在車外。丁然一從衛生局大門出來,走到鄭金麵前。

“說吧,什麽事?”鄭金一臉不耐煩。

“我有個同學在法院,我已經跟她說好了,明天就可以給咱們辦離婚手續。”說著她把一頁紙遞給鄭金,“該帶什麽說什麽我都給你寫好了。”

鄭金看了一眼,把紙遞給丁然一:“前幾天你還尋死覓活,今天就想開了?”丁然一開心一笑。鄭金認真地說道:“丁然一,咱們畢竟夫妻一場,我勸你給自己留點餘地。別把事情做絕了。

你來衛生局肯定沒憋好主意。你知道呂局長是呂萌的父親,所以,我再一次勸你適可而止……”

丁然一笑道:“鄭金,這你就不用囑咐了,現在不是你怕我,而是我怕你。”

鄭金看著丁然一問:“什麽意思?”

“你很快就會明白的。所以,我留了證據,隻要我死了,就是你殺的。別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打消殺了我這個愚蠢的念頭。”

鄭金憤憤地說:“你真是不可救藥了。”

“晚上你回來一趟,把你的東西都收拾好,這房子我已經賣了。明天早上讓搬家公司清幹淨。”

鄭金冷冷地盯著得意笑著的丁然一:“好吧。”說完轉身上車。

丁然一看著車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馬上換成眼睛裏的怨恨,又漸漸化為痛苦,兩行淚水流下,她忍不住地哽咽著,痛苦不堪,轉身往樓裏走去。

厚厚的病案放在桌上,呂萌不停地翻看著。門突然開了,她一抬頭嚇得合不上嘴,曹小魚背著一個包走進來。呂萌一下站起來:“你怎麽跑這來了?!趕緊走!讓人看見我還說得清嗎?!”

“我就是奔這來的。”曹小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呂萌急了:“小魚,你開什麽玩笑,你想幹嘛?!”

“萌萌,我一直跟著你,你接了鍾扞的電話說到這邊查線索,我就跟過來了。”

呂萌有些手足無措:“哎呀你到底要幹嘛?!”

曹小魚神情嚴肅:“為了咱們自己的整形醫院……萌萌,杜一鳴的整形中心做得這麽好一定有絕招,今天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來,你把資料給我,我在裏屋馬上複印下來,複印機我也帶了。”

曹小魚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走。”

呂萌大聲喝道:“小魚!”

“輝業集團眼看破產倒閉,整形醫院已經成為我的救命稻草……看在咱們多年友情的份上,我懇求你高抬貴手……我從來沒有求過你……”曹小魚固執地說道。

呂萌著急得不知說什麽好,曹小魚兩眼看著呂萌,“再說,杜一鳴已經是罪犯,他的東西早該公開造福全人類了!萌萌!”

呂萌無奈地歎了口氣。

鍾扞和莊振明滿頭大汗來回忙著在查找著什麽。一清潔工走進來報告說:“警察同誌,病案室進了一個女的。”

鍾扞猛抬頭:“誰?”

“我哪兒認識……長得很漂亮……”清潔工描述著。

鍾扞急了:“走了嗎?”

“反正我過來的時候還沒走。”

“什麽時候進去的?”

清潔工思索:“大概有三五分鍾了。”鍾扞放下手裏的活兒往外走,莊振明緊緊跟上。兩人走到病案室門口,推門進去。

隻見呂萌坐在桌前看著病案,看著進來的鍾扞、莊振明沒說話。

鍾扞問:“查完了嗎?”

“沒有,太多了。”呂萌依然看著手邊的病案。

“收拾一下,回隊裏查吧。”

呂萌應了一聲:“好吧。”

鍾扞看著裏間的門,向門口走去,呂萌一下子站起來:“鍾扞。”

“說。”鍾扞表情很嚴肅。

呂萌望著鍾扞的表情,小聲道:“我一個人行。”

鍾扞突然說道:“這屋裏是你一個人嗎?”

呂萌不語,鍾扞又要往裏屋門口走,呂萌突然攔住他:“鍾扞,我收拾完了,馬上離開。”

鍾扞雙目直視呂萌:“你為什麽怕我進裏屋?”

呂萌口氣堅定地說:“病案全在外屋,裏屋沒有。”

鍾扞語重心長:“呂萌,我不相信你會幹違反紀律的事,我更不相信你會無視組織的信任。所以,我必須證實這一點!”

莊振明企圖阻攔鍾扞:“鍾扞,呂萌可能……”

“莊振明,你真是一點不糊塗!”鍾扞吼著,向裏屋門口走去。

呂萌絕望地喊:“鍾扞!”

鍾扞一把拉開門,曹小魚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鍾扞如五雷轟頂,呆住了。曹小魚從容不迫,眼睛看也未看鍾扞說:

“萌萌,給你惹麻煩了,對不起。”說完撥開眾人走出。鍾扞仍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他沒想到物理的人竟會是曹小魚。

莊振明不安地看著呂萌,呂萌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曹小魚臉上毫無表情,她來到整形中心大門口,拉開門上車,車剛發動,鍾扞衝出樓門,“小魚!”鍾扞向著剛剛發動的車,喊了一聲。

曹小魚駕車飛馳而去,鍾扞木然而立。莊振明從身後跟出來,不解地問:“你認識曹小魚?”鍾扞一言不發,莊振明補充說:“……她是呂萌最好的朋友……”

“……青城輝業集團的副總……是宋朝平的人。”鍾扞陷入沉思。

曹小魚心煩意亂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在桌前呆呆地想著什麽。看見桌上的文件,拿起來讀,片刻又煩躁地放下了。

莊振明和一個刑警抬著大箱子走進法醫室,呂萌打開櫃門,兩人把箱子放進去。“你怎麽能讓曹小魚進病案室?那是調查現場……你嚴重違反了偵查紀律!”莊振明不解地望著呂萌。

呂萌在飲水機邊打著水。“別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幹了什麽……”

“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呂萌。”

“你還不如直接說反感我。”呂萌把水遞給莊振明。

莊振明沒接。“不喝了……你慢慢收拾吧。”說著向門口走去。

呂萌忽然喊道:“振明!”莊振明停住。

“對不起,沒事了。”呂萌欲言又止。

莊振明走出,呂萌疲憊地坐在椅子上。鍾扞出現在門口,他從手包裏拿出那張辭職申請遞給呂萌:“那天我在地上撿起來的。我想你可能還有用。”

呂萌接過來,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謝謝。”兩人沒話。

鍾扞突然說道:“呂萌,咱們能不能出去談談?”

呂萌猶豫了一下:“好吧。”

兩人走進路邊的一個快餐廳,已過用餐高峰,人不是很多,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一女孩從洗手間出來,一眼看見背對著她坐著的呂萌和鍾扞,她愣了一下,馬上鎮定地坐在離呂萌不遠的一個座位上,打開一份報紙佯裝看著。隻聽鍾扞問道:“你好像對這兒很熟悉……”

呂萌把餐單推給鍾扞說:“想吃什麽?我請你。”

鍾扞把餐單又推給呂萌:“我不熟悉,還是你點吧。”

那女孩低著頭,眼睛卻不在報紙上,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

小姐把飲料端上來。鍾扞對呂萌說:“呂萌,你和曹小魚……”

呂萌打斷他道:“鍾扞,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鍾扞看著呂萌。小姐端著盤子把飯放桌上,呂萌把飯向鍾扞那邊推了推:“先吃吧,吃完再說。”

“邊吃邊說。”

呂萌拿起筷子:“我挺矛盾……”

在另一側的女孩聽到這兒,突然站起身走過來,故作吃驚地:“萌姐?!”

“丹寧?”

莊丹寧指了指鍾扞,問呂萌:“這位是?”

“噢,我們隊的鍾扞。”她把臉轉向鍾扞,“這是振明的妹妹莊丹寧。”

莊丹寧親熱地摟著呂萌肩膀對鍾扞說道:“這是我未來的嫂子。”說完大聲笑起來,“對不起——我是開玩笑。”

呂萌一下子不自然起來,莊丹寧若不其事地笑著:“在大街上看著像你我就追過來了,還真是。這一次你可別想甩了我。”莊丹寧坐下,直直地盯著鍾扞看。

呂萌點點頭。鍾扞懇切地要求著:“……呂萌,你能把小魚的電話給我嗎?”

“回隊裏再說吧。”

“也好。你們好好聊吧。”鍾扞無奈地走出。

呂萌皺眉道:“丹寧,這樣做有意思嗎?”

“再說一聲對不起,行了嗎?”呂萌勉強地一笑。

鍾扞剛跨出快餐廳,看到莊振明和楊濤正匆匆往門口走來,大家同時一愣。“楊濤我正找你呢,跟我走。”鍾扞對楊濤說。

楊濤笑問:“來這兒找我?”

鍾扞不由分說拉住楊濤:“別廢話,走吧。”

莊振明一人走進了快餐廳。莊丹寧一眼看見進來的莊振明,馬上高興地嚷道:“哥!”

莊振明莫名其妙地看著呂萌。

“哎,別站著,坐呀,哥。”丹寧招呼著。

呂萌放下勺,把鍾扞一口沒吃的飯推給莊振明,“吃吧。”

莊振明別扭地拿起勺。

鍾扞、楊濤回到辦公室裏吃著方便麵。楊濤故意說:“這麵怎麽吃著沒味啊?”

“湊合吃吧你,改日我還你一頓還不行嗎?”

“唔,這會兒有味兒了。”楊濤笑著,把湯喝下。他看著鍾扞,猶豫著說:“我、我想跟你說件事……我犯了個錯誤……”

鍾扞不解地望著楊濤。於是楊濤便把他拿那枚鑽戒被莊振明看見,又對莊振明怎麽解釋的說了一遍。鍾扞起身在房間裏轉了幾步。楊濤緊張地看著鍾扞,他不知鍾扞的心裏到底想些什麽。鍾扞背身說道:“你覺得這枚鑽戒有沒有可能發現什麽線索……”

楊濤說:“……應該沒有,要不然杜一鳴也不會隨手亂扔。

我看還是把它交給莊振明——讓他交還給你……你也可以看看他怎麽處理這件事兒……”

鍾扞想想,點頭,回身把保險櫃的鑰匙拋給楊濤,楊濤接過鑰匙,走向保險櫃。鍾扞走出房間。楊濤打開保險櫃取出鑽戒,白金鑽戒閃閃發光。

另一間辦公室內,一位女刑警正接著電話:“……您能肯定是在郊亭鎮?……好的好的,太好了,再次謝謝你。”女刑警掛機,興奮異常。

鍾扞走進來。女刑警高興地對他說:“有重大發現,丁然一沒去郊亭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