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邂逅域外

“我到了地方。”一個電話從泰國打來。

龍寶潤在總經理室裏接電話,半個身子沉浸在日光中,陽光很充足,雖不是直射,透過百葉窗疏散光柔和而溫暖,像跟一個女人親近。

“一切都好吧?”他問。

“我雇用一個泰國女孩做保姆,她像花汁浸染的粽子。”

“好像是一道小吃。”

“是,她的歌唱的好,我學會幾句。”

“唱給我聽聽。”

溫暖清唱道:

剃度吧,好小夥!

剃度佛門結緣分。

勤拜佛像常年經,多多積德多行善。

兩個人輕鬆通著話,通話半個小時後,溫暖說句極曖昧的話:“我每晚為你鋪床,挨著你睡。”

“想我了吧?”

“昨晚夢見了你。”她說。

“我們在幹什麽?”

“你坐在沙發上,我站著……跟從前一樣。”

龍寶潤身體某部位猛然膨脹。她的話就是教唆,如看一段黃色錄像。他需要控製。

“你沒刮胡子,好紮。”

他下意思地摸一下下巴頦,胡須今早刮的,很光滑。

“唉,別墅太靜啦。”

龍寶潤想像得出來,偌大的別墅,離山很近,夜間除了聽到潺潺溪水流淌聲和無名小鳥啁啾,她一人呆在空落落大房子裏,自然感到孤獨寂寞。

“你什麽時候過來呀?”她渴望道。

“短時期去不了。”

“不然我回去吧?”她的話是真是假,無法判定。

“不成,警察來找你……”龍寶潤說了這邊的情況,“他們可能去泰國找你,盡量深居簡出少露麵。”

“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什麽?”

“警察……”

“恐怕得些時候,三兒,沒我的話……別哭啊!”

“想你啊!”

給自己口中羔羊想念,是怎樣一種感覺。成就、驕傲……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我想回去……”她撒嬌道。

“三兒,你不要離開泰國,一步都不要離開。”

“嗯。”

“記住了嗎,三兒?”

“記住啦。”

敲門聲打斷他們跨國聊天。龍寶潤坐正身子,準許道:

“進來!”

“龍總。”郭宇進來,說,“頌猜家人來電話,問為什麽頌猜不接電話?”

“唔!”龍寶潤愣怔,頌猜家人來電話找頌猜,表明他們還不知道他人已死,警方也沒通知他的家人。

“他的夫人請龍總回個電話。”

龍寶潤眨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警察打來電話,問溫暖的聯係方式。”

“你沒告訴他們?”

“龍總,沒你的……”

“噢,告訴他們。”

“告訴?”辦公室主任愣然望著老總。

“告訴他們溫暖的手機號,”龍寶潤浮出笑,是耍戲人得逞的那種笑,說,“已經停機。”

老總讓他告訴警察溫暖的手機號,出國前停機,戲警察?老鼠玩出花樣戲貓。

“你不告訴,警察怎麽想?隱瞞了,不配合了,何必呢!”龍寶潤翻動電話本,尋找頌猜家的電話,問,“芭堤雅的區號?”

“038。”

龍寶潤並沒撥電話,問:“工地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

動靜特指警察去沒去工地調查,頌猜死後龍寶潤特意囑咐辦公室主任,警察去工地走訪調查他必須知道,不是批準,是有警察去了,接觸了什麽人他第一時間知道。

“沒有。”郭宇答,老總吩咐後,他親自跑到白狼山工地,安排了一名保安,專職做這個事,“我安排人盯著。”

“別大了呼哧(大大乎乎)。”龍寶潤說。

“是,龍總。”郭宇有事請示道,“頌猜的那間辦公室……”

“留著,原封原樣什麽都別動。”龍寶潤說。

“哎,哎。”郭宇準備離開,問,“龍總還有什麽事嗎?”

龍寶潤揚了下手,郭宇往外走,他說:“別忘告訴警察溫暖的聯係方式,要主動。”

“是,龍總。”

午後的陽光伴著他,龍寶潤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姿勢跟躺倒差不多了,是習慣也舒服,開始他的思考。

“警察問溫暖的電話號?”龍寶潤認真地想,“還是為頌猜的事,她是他的翻譯。”

溫暖成為自己安排在外商頌猜身邊一個耳目,她幹得很出色,頌猜放個屁都知道,重要的事情是她發現的,那件事對自己多麽重要啊!

“對不住了頌猜先生,我吃了獨食。”龍寶潤對一個老朋友說,過去他們是好朋友,記得他們合作時他說句賊土的東北話:我倆走獨眼道。

頌猜問什麽是獨眼道。龍寶潤說不分岔的道路。頌猜滿意他們的合作,不分道揚鑣,走一條路。

大概人心最靠不住,等於是龍寶潤親手把頌猜送上一條沒有生還的死路──獨眼道。

龍寶潤在芭堤雅做房地產,有一棟廠房就是給紅東方集團做的,三個月下來,即要竣工時,龍寶潤才見到頌猜。

“坤總經理龍。”頌猜用泰國的禮節,姓名前加坤和冠稱①道,“工程質量非常好……”他表示非常滿意。

“謝謝頌猜經理。”龍寶潤回敬,他驚訝道,“啊,您講的漢語這樣流利。”

“流利談不上,從小學一些。”頌猜謙虛道。他那次提的父親,為他請中國家庭教師。

“你父親對我們中國……”

“感情深厚,特別喜歡中國文化,像文學作品《三國演義》。”頌猜說的是真是假天知道。

“你們知道《三國演義》?”

“十分流行。”

十分流行?龍寶潤心生奇怪。

“坤總經理龍,我出個謎語你猜猜。”頌猜說。

天哪,這泰國人還會破謎兒?

頌猜說出謎麵:什麽人的名字在中國曆史上,其意為“喝了醉,吹了響”。

龍寶潤皺眉心裏說這也是謎語?中國的謎語俗的雅的,聽來順溜,最近手機上有條謎語他特喜歡:“天鵝飛去鳥不歸,懷念昔日空費心,雲開月下雙匕影,水流幾處又相逢,日落月出人倚月,單身貴族爾相隨。謎底:我不能沒有你。”他給女秘書發過這條謎語。

“猜猜啊,坤總經理龍。”

龍寶潤聰明猜得出,什麽東西喝了醉,酒唄!吹了響呢?東西多。

① 泰國人習慣在姓名前加冠稱,職別、職稱、官銜、封號等;坤是表示禮貌,男女都可以用。

了:嗩呐、葫蘆絲、笛子……“酒、笛,對,是劉備。”頌猜說謎底道。

酒笛是劉備,這哪兒跟哪兒呀!泰國的謎語真不敢恭維,在中國劉備的謎語可不這麽說,例如:黃書(皇叔)。有關劉備的謎語很多,譬如:紅關公,白劉備,張飛,三結義。謎底:荔枝。當然這是泰國,又在生意場合上,恭維、取悅客戶很必要,於是他心口不一地大加讚賞道:“精彩,絕對的精彩!”

謎語成了他們友好的開頭,說到感情融洽,這則蹩腳謎語功不可沒,頌猜會說漢語,掃清了語言交流的障礙,兩家公司老總的直接對話,合作向深一步走,今天看來,頌猜致命的錯誤選擇。

“坤總經理龍。”頌猜請酒,一種地產的三四十度的白酒,說明一下,喝酒就是喝酒,一瓶白酒擺在兩國企業老總麵前,嗜酒的泰國男人就這麽喝,龍寶潤心裏叫苦不迭,中國男人喝酒得有菜,否則叫什麽,東北話稱幹拉兒(無下酒菜喝酒),再窮的人,也要有下酒的東西,果蔬過口,抹大醬吃麵條,也就是最損的了。過後,龍寶潤發現並非頌猜吝嗇,他請自己吃了咖喱炒肉蟹、香芒大蝦沙律、炭火燒豬頸肉……“你家鄉在東北什麽地方?”頌猜問。

他們在小酒館裏,麵前豐富水果海鮮菜肴:黃湯水果明鱸魚、脆皮鮮果帶子沙律、火龍果彩椒青蝦仁。

“三江市。”

頌猜是知非知,他說:“好像有個三江縣。”

“噢,你聽說過三江縣?”龍寶潤驚詫道,“現在的三江市就是過去的三江縣,升格……”

“三江縣城叫?”

“亮子裏。”

“對,是這個名字。”

龍寶潤第一次見到頌猜似的,一個泰國人怎麽對東北三江這樣熟悉?他問:

“您去過我們三江?”

“沒有,東北都沒到過?”

“那您怎知道三江?”

“噢,資料。”頌猜這樣回答,也合情合理。

“資料上還說什麽?”

“資料什麽都說,如三江地區出人參、黃金、紅鬆,三江有白狼山,那是一座寶山。”頌猜說。

遇到故鄉人一樣,龍寶潤感到親切。

酒使頌猜興奮不已,他開始吟唱中國歌謠: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在那講故事,講什麽故事呢?

龍寶潤附和著接上去: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在那講故事……三江有座白狼山,這才是頌猜真正唱的歌謠,我們的故事歌謠已暗示,後麵你定會看到。龍寶潤聽不出來,他能聽出來就是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這次餐後,他們成為朋友。那時,龍寶潤身邊帶著一個漂亮女人,她叫葉紫,後來成為他的小二兒。

“我夫人請你和夫人吃飯。”頌猜邀請道。

“我夫、人?”龍寶潤懵住,妻子遠在家鄉三江,哪裏來的夫人呦!

“葉小姐。”

“噢,你說她。”龍寶潤幡然,葉紫是自己的秘書,關係是那種關係,給頌猜看出來不奇怪,但夫人肯定不是。泰國一夫多妻現象仍然存在,富人以有妾表示福分和德澤,是富有和權勢的標誌。葉紫不是自己的妾,相當於妾國情決定也不能公開承認和稱呼,怎樣向朋友介紹跟葉紫的關係,他頗犯尋思,二奶、小蜜啥的,泰國未必有此叫法,他說,“葉紫是我的秘書。”

“哦,秘書。”頌猜想,叫什麽你們倆也是那種關係,“請你和秘書葉小姐,到我家赴宴。”

龍寶潤欣然接受邀請。

“帶什麽禮物呢?”龍寶潤問。

“當然是花啦。”葉紫正試穿一件旗袍,她要以純正的中國女性出現在頌猜的夫人們麵前,據說頌猜有三個老婆。

“花?禮品是不是薄了點兒。”

“帶鮮花去做客,泰國人視為最重要的禮物。”

“那就帶鮮花。”龍寶潤認為葉紫懂泰國風俗比自己多,就問她,做客注意的事項,他不想留給泰國朋友一個粗俗、沒文化的印象。

“進門脫鞋,不可踏人家門檻,泰國人認為門檻下住著神靈,不可冒犯……”葉紫給他上了一堂禮節課。

頌猜住在獨棟獨院的別墅裏,綠色植物裝點院落,空氣清新而馨香,某種花卉溢出來的。

“薩瓦蒂,卡叻。”

“薩瓦蒂,卡。”

頌猜迎候客人,身後三位夫人,用泰語打著招呼。薩瓦蒂,詞意隨境而異,可以是早安、您好,也可以是再見、走好。卡叻、卡為敬語,叻卡為男性用,卡為女性用。

“薩瓦蒂,卡叻。”

“薩瓦蒂,卡。”

龍寶潤同葉紫拙嘴笨腮地用泰語回敬,到芭堤雅他們學會了簡單的幾句泰語,派上用場。

一般泰國家庭保持席地而坐習慣,頌猜的家庭是不是這樣不知道,龍寶潤到來,主人帶他們到擺著名貴紅木坐具的客廳,頌猜做紅木家具生意的。葉紫的目光從紅木家具上移開,落到三位女人身上,準確說是服裝上,哪一個是──中國家庭分法──老大、小二、小三,分辨不清楚,姿勢都差不多,上身微弓,兩掌相疊於膝蓋上。她們其中兩人穿著寬大的套裙,膚色黑的那位一身黑裝,配上紅色的裝飾物,凸顯熱帶女郎魅力,有一位夫人葉紫感覺她不是泰國人,雖然也穿著豔麗的裙子,姿態與另兩個有細微的差異。

四個女人在場,兩個男人沒有談生意,多是生活上的事,譬如飲食、服裝,也談了一件禮節上的事。

“有機會到三江去,我們那兒養鹿,吃鹿肉筵。”龍寶潤是那種隨口而說,如此邀請,餐桌上你隨時都可以聽到,然後有沒有下文都難說。

“我去一趟,一定去。”

“一定去!”龍寶潤像是十分真心道。

“一定去。”頌猜說。

“頌猜的一位夫人不是泰國人。”做客回來,葉紫說。

“噢,我怎麽沒發現。”龍寶潤說,“三個女人長得都差不多一個模樣,兩個黑一個白。”

“那個白皮膚的,就不是泰國人。”

“你說哪國人?”

“日本人。”

龍寶潤笑啦,認為她胡亂說。

“真是日本人。”葉紫說。

“你咋看出來的?”

葉紫說出區別,或者說特征:“日本人的眼睛長得往下,靠近鼻子,還有……”

龍寶潤真服了,觀察那樣仔細。

“那事兒是不是真的?”她問。

“什麽事?”他幾乎不記得什麽事啦。

“頌猜說去咱們三江。”

哈,哈!龍寶潤大笑,說:“你還真把酒桌上的話當話聽呀!他去,他去三江幹什麽,不遠萬裏隻為吃頓鹿肉?”

“我看他說得很認真,不像說說玩的。”

“天真啊!酒桌是什麽?胡雲雲(胡說)的地方。”

葉紫揣測龍寶潤不希望頌猜去,飯桌上說說而已。

“不,他去有什麽不好?”龍寶潤盯上紅東方的實力,如果能動員頌猜到三江去投資,龍飛公司可從中獲利,如果再能合作什麽的,前景相當可觀了,“他去最好啦。”

不久,龍飛房地產公司在芭堤雅項目結束,即要回國時,頌猜主動找龍寶潤,提出要到三江看看。

“歡迎啊!”龍寶潤喜上眉梢,他求之不得頌猜去三江,說服他投資的機會來了。

“你們公司邀請我過去。”頌猜要求道。

“沒問題,你作為朋友、嘉賓……”

“Nao! Nao!”頌猜說,“合作夥伴。”

合作夥伴一詞從此誕生,頌猜卻不知自己製造了一個大凶的詞匯,他會因此倒黴,直至喪命。

“我回去發出邀請!”龍寶潤爽快答應。

三江市政府正部署全麵招商,如此時期說有外商來,市政府非常重視,財神爺路過三江“雁過拔毛”,何況主動上門來呢?誰引來外資誰受重視,龍寶潤也想趁此提高龍飛的聲望,他找到一位我們故事的主要人物,講述他的時候需要一些技巧,因而我們不能過早地講明他。

“王市長助理,我遇到一條大魚。”龍寶潤找到該找的人,說,“他的公司很有實力……”

“好啊,抓住別放。”市長助理說,他叫王雁書,三江市政府市長助理,還有個顯赫的職務,市國資委主任,“需要政府這邊做什麽?”

“當然是接待規格,比如請洪市長出麵接待……”

“沒問題,我來安排。”王市長助理說,“何止接待,能安排開,我請市長陪同。”

洪市長還是市委副書記,他出麵格兒更高,即代表市委市政府接待外商。

王市長助理問:“他叫什麽名字?”

“頌猜。”

“哦,頌猜他有什麽特別愛好?”

公關需要這些,掌握頌猜喜歡什麽,投其所好。龍寶潤真沒注意他有什麽特殊喜好,或許是有什麽喜好自己沒發現,葉紫在身邊就好了,她觀察細致。

“沒有什麽……”

“嗯,愛喝酒,幹拉兒。”龍寶潤說。

確定頌猜到三江準確日期,龍寶潤約葉紫到幽會的地方──紫羅蘭花園的一套住宅,在泰國他們怎麽樣放肆都行,回到三江他們來往需偽裝、隱蔽了。

“二兒,頌猜到達日期定了。”龍寶潤衝著洗浴間大聲說,葉紫在裏邊洗澡,“我們去沈陽桃仙機場接機。”

“我去合適嗎?”她濕漉漉的問話傳來。

“怎麽不合適?你忘了頌猜送你上飛機的眼神。”

“天下男人都這德性,一百女人也嫌不夠。”

“你出現,他一定高興。”

葉紫**走出來,雙手擰著長發,在頭頂熟練盤成一個鬏,白亮亮一片雲似的飄過來,遮著沙發上的人,說:

“我是啥身份?”

“總經理秘書啊!”

雲彩受到吹拂,翻滾起來,她帶著怨氣說:“秘書是什麽呀!”

“小二兒啊!”

“你敢叫嗎?你敢當著紅十叫?”她的口氣相當於叫板,紅十原是撲克玩法中最大的牌,在這裏紅十指龍寶潤的老婆,他認可她的叫法,現實生活中他們隻是遊戲中普通牌,大不過紅十。

“你當我不敢?”他裝挺拔道。

“你不敢!”

“我是不敢。”龍寶潤哄她才裝能耐,其實他絕對不敢在夫人麵前朝葉紫叫小二兒,連性夥伴關係也不敢承認。

“還想要嗎?”她直白地問。

“你說呢?沒你我能活?”龍寶潤說,他的話誇張,也是實話,“名分就那麽重要?”

雲彩在沒風擺時,安靜在沙發上,她說:“我想離開公司。”

“為什麽?”

“先別問為什麽,想我們在一起不受幹擾,我離開反倒你更方便。”葉紫深思熟慮後道,“不然,你不好過,我更不好過。”

龍寶潤想到原因,他倆在泰國的一言一行都被紅十掌握,回到三江,紅十自然訓斥丈夫,對葉紫就不是訓斥,而是警告,變相威脅,紅十問葉紫:

“你知道硫酸潑到臉上,結果怎麽樣?”

葉紫頓覺臉頰火燒火燎,她的一個女友給男友潑了硫酸,一張俏麗的臉徹底破壞,鼻子燒掉剩下黑黑的兩個窟窿……她打個冷戰。

“你離龍寶潤遠點!”紅十警告道。

龍寶潤理解葉紫的心情,走也好,公司裏邊有紅十的眼目,一舉一動都會被窺視。他問:

“你想做什麽呢?”

“開家酒店。”葉紫說。

龍寶潤出一部分資金,幫她開了酒店,即今天的天歌,這是後話。那天他說服她去接機,她去了,頌猜見到她,又增添了幾分好心情。

“坤秘書葉小姐……”頌猜喜悅道。

“先生!”葉紫迎上前去……頌猜受到高規格的接待,三天後,他提出個龍寶潤想都沒想的要求:“坤總經理龍,我想到白狼山遊玩幾天,請葉紫小姐給我當向導。”

龍寶潤一愣,自尊給人侵略。

“怎麽舍不得呀?”頌猜問。

“唔,不是,不是。”

“信不過我?”

在外商麵前,龍寶潤不是紳士也要裝出紳士,不能讓人家說咱小心眼兒。龍寶潤說:

“你需要葉小姐陪同就陪同的嘍。”

“看你像是……”

“我是想白狼山山高林密,野獸很多,一個女子……哦,您認為沒問題,就陪同好啦。”龍寶潤說。

葉紫陪同頌猜進了山,龍寶潤怎麽也大度不起來,狹隘地擔心葉紫被外商給那個了。起初想派一個人跟著,保護隻是說好聽的而已,再想想覺得不妥,一旦給頌猜發現不好解釋,任他們去吧。

三天過後,葉紫回到龍寶潤身邊,他下意識地往著她的下體瞧,神情猥瑣。

“你看什麽?”

“唔,沒什麽。”

“嘿,找痕跡,還是破綻?”

“沒,沒有。”

葉紫拆穿道:“我還不知道你想什麽嗎?那點事兒!”

“沒有,絕對沒有。”他極力否認道。

“你檢查嘛!”她說。

龍寶潤當然不會檢查,其實檢查也檢查不出來,他早已思想明白。現在他關心另一件事:頌猜在山裏活動情況。

“你問他都幹什麽?”

“是。”

“遊玩,一色遊玩。”

白狼山景致怎能與芭堤雅相比,熱帶樹木是青春女人,三江的樹木則是人老珠黃的女人,有什麽玩頭啊?

“瞅頌猜喜歡什麽?”他問。

“嗯,說不好,像是什麽都喜歡。”葉紫覺得五十多歲的男人,在山林間的表現,猶如純真的孩子,蹦蹦跳跳,揪野花,攆鬆鼠,追鳥兒……在一塊臥牛石上打滾。

“打滾兒?”他驚奇道。

“打滾兒。”

一匹勞作的牲口,解除疲勞才打滾兒,人打滾兒多見孩子,特高興的表現,出生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頌猜,早過了孩子的年齡,還打滾兒,有意思。

“他一直在打滾兒?”他問。

“怎麽會呢?”葉紫回想道,“他很能講,滔滔不絕。”

“講什麽?”

“過去的事情。”

“舉個例子。”

葉紫說一座山,頌猜講的話像一座山,有樹木、花草、石頭、鬆鼠、小鳥,太多的東西例子反倒不好舉。一個細節印象很深刻,頌猜站在一道平整的山坡上,說:

“這裏應該有座廟。”

“有座廟?他說有座廟?”

“是啊,他說有座廟。”

“嘿嘿,有座廟!”龍寶潤笑起來,“有座廟!”

“你笑什麽?”

龍寶潤咧咧地唱起來:“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在那講故事……”

葉紫大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