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殺機四伏

1

“我同意你們的計劃,老鼠的最新動向值得注意。”他說到此頓了頓,略微沉思,看眼洪天震,說:“你和她談了嗎?”

“還是竇隊談合適。”洪天震說,“我是她的姐夫……”

竇城斌見局長和洪天震都在看著他,緊吸幾口將煙蒂撚滅在煙灰缸內,說:“會後我找林楚談。”

池然今天將刑警支隊正、副兩個隊長召集來,研究他親自抓的老鼠案子。從時間長度上算,此案算是“馬拉鬆”。這要追溯到三年前,或更早一些時候,作為刑警支隊的精幹或叫王牌探員黃承劍,押解嫌疑人途中工作失職使馮蕭蕭逃脫,他受到處分。可馮蕭蕭倏地消失,再沒出現,使剛剛獲得的長嶺市販毒線索就此中斷,一中斷就是兩年多。當時公安局黨委對黃承劍做出行政記大過,調離警隊,下派到基層鍛煉的處分,考慮到他從事刑警工作多年,多次立功,加之馮蕭蕭脫逃細節沒弄清楚,故此從輕處罰,目的是給他個機會。誰想到他自己堅決辭職離開警察隊伍,去創辦事務調查所,當起私人偵探。但他的事並沒因他脫下製服而完結,警方懷疑他與馮蕭蕭及那個販毒集團有某種聯係。馮蕭蕭逃脫,長嶺毒品交易戛然而止。兩三年裏未見毒販活動,這能否與黃承劍有關?池然決定指派精幹刑警對黃承劍進行秘密調查,為了保密起見,稱為老鼠案。

“他受雇夏璐調查已結束,按道理說他不會再與被調查者來往,”洪天震的話被竇城斌打斷,他插進一句話,“不是一般來往,親密接觸。是吧,天震。”洪天震點點頭,接著說:“對,親密接觸,他在受雇夏璐調查期間就同被調查對象……我們需要查清黃承劍的目的。”

“當然不排除被柏小燕的美貌所吸引,他追求她。”竇城斌分析道:“黃承劍妻子死後,沒再婚,也沒聽說他有女朋友。”他有些迷惑的目光落在洪天震臉上,他知道黃承劍曾英雄救美——從毒販手中救下少女林楚,後來也多少聽說林楚公開說非黃承劍不嫁,再後來沒人提及此事了。洪天震讀懂了他的目光,不置可否地微笑一下。他繼續分析道:“柏小燕也可能喜歡上英俊瀟灑的黃承劍。”

“能否排除敲詐勒索?”池然說,“他掌握柏小燕和邢懷良的……因而勒索她。勒索錢物?勒索美色?”

“據我對他的了解,勒索錢財大不可能,私人偵探很掙錢的。我認為他的目標還是柏小燕。”竇城斌說著自己的判斷,“他的那張臉,容易讓女孩子一見傾心。”

“天震,你怎麽不吭聲?”池然發現洪天震沉默不語,表情沉思狀。

坐在沙發上的洪天震身子前傾,專注地聽他們兩人的分析。局長點他名,他說:“黃承劍不僅僅是迷戀上柏小燕那麽簡單……但是在沒弄清柏小燕的情況前,很難下結論。我覺得黃承劍又有什麽貓膩。”

“對!盡快接近柏小燕。”池然局長說。他們研究了一套行動方案。他最後說:“曲忠鋒的案子已破,主謀盧全章病死,殺手寧光燦被殺,駱漢全供述了全部犯罪過程,此案偵查終結移交檢察院吧。倒賣舊心髒導管的犯罪嫌疑人都已到案。王淑榮死亡之謎至今未解,袁鳳閣是她的主治醫生,對他的審訊要加大力度,爭取拿下他的口供,你們認真研究研究。”

從局長室出來,竇城斌和洪天震一起回支隊長辦公室,他倆坐下來研究下一步行動方案。

“我們還是一明一暗兩條戰線作戰,我帶人突審袁鳳閣,你還負責跟蹤老鼠,考慮到你們工作量太大,小路調給你吧,還有林楚。”竇城斌說。

“你還沒同她談,人到底行不行。”

“沒問題,人聰慧、機靈,咱倆商量完事我立即找她。”他發覺洪天震隱憂什麽,說:“你對她好像不放心。”

“機靈滿機靈的,隻是剛剛接觸刑案,怕……”

“哎,你可別小覷這一茬兒人,我觀察實習的這幾個學生,素質相當好,是幹刑警的料,林楚是他們當中的佼佼者。”

“她缺乏經驗,人又單純,小時候看電影……”

“尿了褲子,你給烤過。”竇城斌搶過話頭說,“你呀,老拿那時的眼光看她,可是她長大了,是警校的大學生,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刑警。”

尿褲子是一件久遠的軼事。那時長嶺還有露天電影,林楚哭嚎著要姐夫帶她去看電影。在市鋼絲繩工廠大院裏放映,天飄著星星雪花。露天電影觀眾分兩部分,一部分席地而坐,一部分人站著,林楚個子小,洪天震把她托付給個穿紅棉襖的女孩,自己站在外圍看。電影放映過程中,紅襖女孩領著哭啼啼的林楚找他。呃,壞啦,她把棉褲尿得響透。天寒地凍的,尿濕的褲子溻到家怎成?他抱她到工廠的門衛室,更夫老頭埋怨他:“你咋當的爹,讓孩子遭這洋罪。”他苦笑沒解釋,脫下她的褲子,將赤光的她裹進大衣,在火爐子上烤棉褲。

“是,是長大了。”洪天震也認為竇城斌說得在理,“我擔心她完不成任務。”

“接近柏小燕,她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她們是同學,關係較好。”

“我是說,單一柏小燕還好說,黃承劍……”他顧慮,他們的“曾經”令他放心不下,說,“派她接近柏小燕,我並非持有疑議,而是有原因的。”

“黃承劍怎麽了?”他覺得洪天震今天說話有點拙嘴笨腮的。“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林楚愛過黃承劍。”

“你對我說過。”竇城斌說,“都是過去的事嘍,況且是曇花一現。天震,你認為他們還兩情繾綣?愛會天荒地老?隻有恨才綿綿,才天長日久?”

“他們相處曾幾何時,他是徹底忘掉她了,可她對他像似恨不起來,悠悠的……一旦調查深入,涉及到黃承劍,我怕她掰不開蘖子(黑白混淆),誤事。”

“好吧,我認真同她談談。”竇城斌說。

洪天震回自己的辦公室。丁廣雄躺在沙發上,用本雜誌蓋著臉,他掀開報紙,坐起來:“洪隊,我等你半天了。”

“眼睛這麽紅,昨夜……”洪天震見自己的部下、搭檔紅眼耗子似,眼睛布滿血絲。

“和簡愛在勞動公園露椅上坐了一夜。”丁廣雄很坦率。

“同她坐了一夜?”洪天震詫異,從上到下打量他,仿佛看他丟沒丟什麽東西。“你如此坦白,我就不批評了。可是,一男一女,處在青春躁動期,在公園雕像一般地坐著?”

“我們隻握著手,她的手很涼。”

“燦爛星光下,春風習習……”他開玩笑道:“情人緊緊依偎……”

“我們公私兼顧。”丁廣雄詼諧地說,玩笑就此打住。他說,“簡愛說曲忠鋒有一次告訴他,袁鳳閣很不講醫德的,配製減肥藥騙人錢財,曲忠鋒懷疑王淑榮之死與袁鳳閣的減肥藥有關。”

“哦,這倒是新發現。”洪天震說,“我們應該再找簡愛談談,了解……”

“她人都到上海了。”丁廣雄說時目光透過窗戶放眼天空,顯然,簡愛乘飛機走的,低語道:“她永遠離開了長嶺。”

“真遺憾。”洪天震一語雙關了,見搭檔流露出懊喪神情,想寬慰他幾句,一時找不到恰當的詞兒。

林楚敲下門,未等允許便走進來,先和丁廣雄打招呼:“丁哥,你在這。”

“林楚!”丁廣雄看出她有事找洪天震,起身道:“洪隊,我在隔壁等你。”

“廣雄,你回家睡一覺,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洪天震說,“手機開著,別關。”

“竇隊讓我找你。”林楚待丁廣雄走出去後說。

“不是找,是報到。”洪天震橫眉立目的嚴肅,她總是害怕,她急忙改正,“刑警林楚向洪隊報到,請指示。”

“實習刑警。”他雞蛋裏挑骨頭,糾正道,“坐下吧!”

“裝!”她心裏暗暗說。在姐夫兼副支隊長麵前,受三座大山壓迫般的委屈。時不時地也敢拿話諷他,“你別天寒地凍的好不好,誰怕你。”

“工作的事明天再談吧!”洪天震掏出50元錢,吩咐道:“買隻雞,要農家笨雞,送到我們家去,你留下吃飯。”

“假公濟私”她搶白他,還想說你亂用權力,沒說。

“公私兼顧。”他想起丁廣雄那句詞兒,挺俏皮的,就用到這上了,催道:“磨蹭什麽,一會兒市場收攤了。”

林楚帶著點氣離開,他覺得她清淩淩的,如水,忍不住笑了。然後給妻子打電話,說:“我讓楚買隻雞送回去了,別讓她走,我有事和她談談。噢,她愛吃的苣蕒菜,哪有賣的?”

“三馬路菜市場……”林夢說。

2

黃承劍赴約來到飛瀑咖啡廳,女服務員笑臉迎上去:“您是泰萊藥業邢總的客人吧?”

“是。”

“邢總請您等他。”服務員引導他到離水邊很近的一張桌子,“邢總訂的桌子。”

黃承劍坐下來,心中隱隱充滿了得意,邢懷良約見自己早在預料之中。有細細的水珠飄過來,他的身旁是一座山,瀑布正奔瀉而下,水聲不是很響,但由於奔騰不息,淹沒低回的輕音樂聲。室內的山給人堆積得太假的感覺,石塊摞放缺乏自然氣勢。瀑布的奔騰不是向前,而是通過橢圓形池子瀠洄……拙劣的瀑布倒使空氣清鮮、濕漉,清爽中讓人們感到愜意。

臨近的桌子有一男一女嘮著嗑兒。

女的聲音尖細,但不失娓娓:“我不能再忍了……可就是弄不到證據。”

“你肯定他有外遇?”男的聲音粗刺,紮耳朵。

“沒錯兒。他胸脯上有牙印。”

“牙印?”

“牙咬的印,那女人興頭上肯定咬人……從咬的位置看,女人個子很矮。”

“我知道,你男人1米80。”

“不,1米92。”

“想扳倒他,就得盡快拿到證據。”

“他們很賊……”

“雇偵探,咱市有私人偵探……”

這時,輕悄的腳步聲移近。

“黃先生吧?”

“邢總!”黃承劍欠下身子,被邢懷良手勢按下。

“對不起,讓黃先生久等了。”

服務員端來咖啡,兩個人有共同的嗜好,喝苦咖啡不加糖。黃承劍說他從小就不喜歡甜的,邢懷良說他原來喜歡甜的,後來就不喜歡了。邢懷良說出觀點:甜苦相克,是天敵。苦的加甜不如原汁兒原味兒的苦,甜的加苦也不如原汁兒原味兒的甜。這些話,明顯無聊,與今天會麵要談的事風馬牛不相及。如果見麵就展開話題,談下去自然行雲流水了。

“我們開門見山吧。”邢懷良說。

“開門見山好!”

“我妻子曾雇用你……”

“請邢總諒解,我們私人偵探有行業規則的,也可以叫職業道德,一般要為雇主保密的。”黃承劍說,“尤其是不能透露具體細節。”

“黃先生沒聽懂我的意思。”邢懷良壓低些聲音,“我想請黃先生……”

“調查誰?”

“我妻子。”

“調查她什麽?”

“拿到我的證據……她要幹什麽。”

他約我到這裏來就為此事嗎?黃承劍想。他原以為邢懷良見到照片後,為搞明白誰調查他一定找上門來,到那時他可以賣賣關子。假若他不追問調查人,而是“消除影響”要底片什麽的,他也要把夏璐調查他透露給他,這是他的計劃步驟。現在看來,邢懷良自己猜出調查是妻子所為,他為自己的勝利沾沾自喜。有點出乎他預料的是邢懷良要自己去調查夏璐,事情有點滑稽意味,遊戲增添了新的內容。

“不過,您不要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黃承劍不遺餘力地挑撥、刺激他說,“作為你的妻子她雇用私人偵探,說明她很氣憤,想利用一切手段弄到你的證據。我想證據到手,她不外乎做兩件事:阻止你和情人繼續來往,再就是詆毀你的榮譽。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她拿著證據同你理論,讓你承認錯誤,並迫使你作出保證等等。但是後一種的目的,就比較複雜,她以證據為武器,致命打擊你,如將照片翻印複製,大麵積散發到你的工作單位,你的上級機關,紀檢廉政部門,甚至給你的情人,那樣滿城風雨就不好收場嘍。”

邢懷良神情變得懊喪,私人偵探的分析相當透徹,她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女人為捍衛自己的尊嚴,啥事都幹得出來。他說,“如此說來,我遇到了麻煩。”

“是的,很麻煩。”黃承劍尖銳地說,“因為你的社會地位、身份……她可能把你推向絕境。”

“我想跳出來,擺脫她。”邢懷良皺眉頭,“那些照片發散出去,我就徹底完蛋了。”

“擺脫她並非像趕走一隻垂落在身上的蜘蛛那麽輕易,她既然下功夫調查你,獲得有力證據,您想她會怎樣使用證據呢?”黃承劍用了“使用”一詞,顯然強調夏璐必須利用這些證據。

邢懷良身體發僵,目光呆滯,整個人如一隻死蠶僵挺著,滾熱的咖啡一團熱氣像擊碎的雲塊在他麵前飄散,迷漫了由紅變白的臉頰。

“其實,我的選擇很錯誤……”邢懷良沒把話說完。

“您指什麽?”

“事實證明我輕率,遭到懲罰,重重的懲罰應該是必然的。”他喃喃地說,“我沒看透她。”

“她?她是誰?”

“一個掘墓人。”他的精神臨近崩潰邊緣,臉比先前更蒼白,“她的美貌迷惑了我——呃,您不了解夏璐的另一麵。”他忽然發現全神貫注聽自己傾訴的是張陌生的臉,才像從大夢中驚醒過來,“我怎麽向他說這些?”他意識到自己失言,說得太多了。他轉了話題:“我們談談合同細節。”

他們商談雇用合同,邢懷良提出要弄清夏璐將照片都給過什麽人看,她今後還將怎麽做。黃承劍承諾一定調查出結果。酬金上兩人也沒爭議,口頭協議——合同簽成。

“如果,拿到她和某男人……另加酬金。”邢懷良補充說。

“感謝您對我的信任。”黃承劍披上搭在椅背的米色風衣,伸出手,“再見!”

邢懷良目送黃承劍走出飛瀑咖啡屋,他到吧台買單。

他在大街上用手機給夏璐打了電話,約她一起去看房子。

半小時後,夏璐駕著自己的車趕到藥業集團居宅區門前,邢懷良在和售樓的工作人員談著什麽,見她到了便迎過來,伸手摘掉她垂落耳際一綹頭發上粘著的發光的東西——“玻璃紙”。

“我剛參加完一個員工的婚禮,花瓣……”她見彩色紙片從他手中蝴蝶般地翩飛出去。

樓剛竣工,一進樓口便聞到一股股水泥、白灰的潮濕氣味。他說:“二樓有套房子,兩扇窗戶朝陽,麵積40.26平米。”

“挺合適的。”夏璐隨他進去,邊看邊說,“格局也不錯,一室一廳,廳夠大的。”

“我打算裝修一下。”他說,“讓老爺子住得舒心一些。”

她全麵看了房間後很滿意。說:“已經做了簡裝修,廚房、衛生間貼完瓷磚,客廳的地麵也處理得不錯,住著完全可以。再說我爸儉樸一輩子,裝修太好他也不一定喜歡。”

“好,聽你的。客廳一定鋪地毯,那樣暖和、舒服。”邢懷良說。他注意到她進屋老找地方坐著,臉色不太好,關心道:“你身體?”

“妊娠反應,胃口很差。”她解釋了自己病態的原因。

妊娠反應,他不諳其中奧秘,總之把她折騰得夠嗆,精疲力竭。那位呢?他倏然想到另一個他最為關心的懷孕女人,但願她別受折磨。

“坐便盆磕掉塊碴兒,能否換一個……窗玻璃濺層白灰,需擦一擦……懷良!”

“哎!”他沒聽清她說什麽,某個句子聽了大概其,“照你說的辦吧。”

他們下樓,她像一個老態龍鍾的女人,蹀躞跟在後。他產生一種憎惡感,心裏暗暗道:“老成這個樣子!”心裏怎樣想是心裏的事,他還是伸手攙扶了她一下:“小心,樓梯有點陡。”

樓外的陽光很明媚,她在陽光中氣色也好了許多,走到自己的汽車前,問:“下午有時間嗎?我想叫你陪我去做B超。”

“B超?”他聽來有些熒惑。

“我想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醫院聯係好了嗎?”他問。通常這種B超醫院是不給做的,避免一些人因要男孩,而墮掉女孩。

她簡明扼要地說她部下——酒店會計的姐姐開家私人診所,答應偷偷給做。她再次問他,讓眼睛說話問他。

他施展體貼關懷:“好,一起去。”

3

洪天震拎著水靈靈的苣蕒菜回家,妻子林夢來開門,她身上帶來廚房的味道,蘑菇燉小雞的香味。

他一邊換鞋,一邊問:“楚呢?”

“生氣走啦!”妻子接過他手中的方便袋,問:“買到苣蕒菜啦?”

“沒看誰愛吃嘛,跑了兩三個菜市。”他穿著拖鞋往客廳走,見到妻子說生氣走的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呃,姐妹倆人結成聯盟對付自己。他假裝沒看見她,高聲說:“她走了正好,咱們多吃點。”

“高興得太早了。”林楚用遙控器關掉電視機,站起來。“沒想到吧?姐夫大人。”

“沒想到什麽?”

“我預測有人請我吃雞肉,今早沒吃飯,留了肚……”林楚表現出天真爛漫,樣子很像淘氣、齜牙的小狗似地向他狂吠:“傻子才走呢,失算了吧!”

“你們到一起就鵮架。”林夢木楔般地釘在兩個打嘴架的人中間,飯菜已做好。“別鬧啦,開飯。”

三人坐在飯桌前,女兒渺渺在姥姥家沒回來。家庭氛圍中的兩個刑警,又恢複姐夫和姨妹的生活常態。她說:“接近柏小燕就那麽重要?竇隊說得瞻仰遺容似的嚴肅。”

“交給你的任務很重,也很艱巨。”洪天震咽下最後一口飯,說,“等你吃完飯,我們詳細談談。”

飯桌上留下姐妹倆,待他離開飯廳,林夢問妹妹:“派你幹什麽?”

“靠近我的一個同學。”林楚加快了進餐速度,“柏小燕你認識的。那年暑假我們在樓下跳繩,你幫搖繩。”

“漂亮的女孩……”林夢想起妹妹說的那個暑假為兩個小女孩搖繩的事,“是她吧?”

“是她。”林楚把姐姐一人撇在飯桌,進客廳去,見洪天震翻看舊相冊,湊到跟前,問:“追憶逝水年華呢?”

他將翻開的相冊那麵遞給她,她接過來,目光落到照片上,身子向沙發陷下去。是洪天震和黃承劍的合照。她慢慢抽出照片,背麵有自己寫的字:承劍警察大哥哥,請接受小妹妹飛吻!

她纏綿悱惻,沉睡的眷戀春草般生長……一段難以磨滅的往事雲般地飛來——

林楚下晚自習回家的路上遭綁架,兩個高大綁匪從兩側架住她的胳膊,她覺得自己的兩隻腳拚命地在空中蹬踹,嘴纏著多層膠帶聲音很難發出去。麵包車呼呼開著行駛很久,她被帶到有草有樹的地方,至今她也說不清那是哪裏。看押她的地方像屋像窖,仍然是綁架她的人看著她,他們腰間的鋒刃在月亮照耀下閃著寒光。她嚇壞了,哆嗦成一團。她不知道的情況是,綁架的指揮者正和洪天震通電話:“洪隊,我們見麵談談,否則,你給你小姨子收屍吧!”同他在一起的黃承劍聽清這個電話,他說:“毒梟橡皮極其殘忍,他們說到做到。”洪天震說:“他們衝我來的,我去救她!”黃承劍阻攔道:“你幾次舍生忘死救我,就給我一次機會吧!”洪天震沒攔得住他,黃承劍獨自一人去見綁匪……洪天震帶刑警追去,槍戰已發生了,兩名看押林楚的綁匪被擊斃,黃承劍左腿腓腸肌被子彈穿了兩個洞,鮮血直流,林楚卻毫毛未損……“楚,你一直沒忘記他。”洪天震說,“如果你仍然是中學時代那個女孩,纏綿相思,甚至迷戀他發狂,都可以理解。但是你應該明白,你已經長大了,穿上製服,再過幾個月,你就是一名刑警。”

林楚合上相冊,放在並排的兩腿間,纖細的手指輕伏在上麵,儼然一個虔誠的教徒,在默誦經書。眯起幽邃的大眼睛,目光緩緩地在相冊上移動。

林夢挨妹妹坐下來,她本不想聽他們的談話,收拾完碗筷想回到臥室去,當從妹妹身邊經過,發覺她目光幽憂,那本舊相冊讓她感到他們的談話不是警隊的事情,便參與進來。準確說她為妹妹而來。她有一種安慰人的獨特方法,拉過林楚的一隻手攥在自己的手裏。往日生活中,妹妹害怕、傷痛的時候,她就這樣握著她的手,直到她恢複常態。

林楚感到一股暖流像細弱的柳條在心裏搖曳,纏纏綿綿的東西旋踵即逝,她堅強起來,聲音是低沉的:“對於我,那是一段美好的記憶。但是,畢竟已成為往事,竇隊同我談到了黃承劍,說我的任務與他有關,姐夫,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白地告訴你吧,派你去密近柏小燕,也就是為調查黃承劍,他現在行為十分可疑。”洪天震覺得林楚眼裏仍殘留隱晦的東西,說,“警隊研究派你來完成這項任務,我第一個反對。”

“因為我與黃承劍有段情,你認為不了情。”林楚的話,表露出她的成熟,“你擔心我因情枉法?”

“倒沒那麽嚴重,但是情法衝突時,怕你……”

“我為得到這個任務曾做過一番努力……我想證明,”林楚打斷了他的話,“至少讓你重新認識我。”

“不,刮目相看。”他默認她的能力並非因她慷慨激昂說了上麵的話。到警隊實習的表現:同簡愛在一起說服了簡愛,使她積極配合警方逮住逃犯駱漢全,林楚顯露出她的聰穎、能力。相信她能夠完成這次任務。他說:“我們要查清楚黃承劍和柏小燕在一起幹些什麽,你要盡快摸清她的底細。但是你又不能讓她產生一丁點兒懷疑。暴露我們的意圖,那樣整個行動就前功盡棄。黃承劍當了數年刑警,而且是相當出色的偵察員,他的嗅覺很靈,稍有不慎,就會被他看出來……”

“姐夫,我該怎麽做?”她誠懇地求教。

“第一件事……”他把成竹在胸的,替她設計好的行動方案一一講給她聽,他最後說:“要自然地切入,不可太陡,讓柏小燕拿你當要好的同學,而不是警察,別讓她有你的目光注視她的感覺,一絲也不行。”

聽了他周密的計劃,她驀然覺得自己正在彎彎的山路上行走,視野豁然開闊起來,盡頭遙遙在望。“姐夫,你一定要幫助我啊。”她說一句連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話,忍不住自己先笑起來。

“哎喲喲!”始終沒插上嘴的林夢,手掌拍打了一下妹妹的肩膀,“從小到大,你姐夫最心疼的就是你,幫你,用說嗎?”

“我姐總是誇張你的美德。”她開句玩笑,“姐夫,你老戴木頭眼鏡看我是吧?”

“No,No!千萬別拿我當蝙蝠,看年輕女孩……”他滿眼睛善良的目光閃耀。

他們說笑一陣。

林夢說:“嗨,得去接渺渺,快9點了。”

“咱們一起走。”林楚起身穿好警服,說,“姐夫,教我跟蹤方法,要快呀!”

“明早你在家等著,我叫廣雄開車接你,用功和他學幾天。”洪天震送她們到門口,關防盜門前說,“換成便衣,近一時期警服不要穿了。”

“知道啦。”

洪天震沏杯釅釅的紅茶,在妻子沒帶女兒渺渺回來這段極肅靜的時間裏思考。他想到丁廣雄講的情況,簡愛飛離長嶺前對他說袁鳳閣曾配製過減肥藥,曲忠鋒懷疑王淑榮之死與減肥藥有關的線索很重要。曲忠鋒可能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尤其他是醫生,提出這樣的懷疑一定有根據,可惜他被殺了。那麽,王淑榮吃藥是自己取的,還是通過什麽人給她的?找到知情者是關鍵。袁鳳閣研製的藥有無減肥效果莫論,起碼他不至於配藥殺人吧?王淑榮的父親王子良說過,女兒很胖,減過肥,吃的什麽藥還是采取什麽超聲吸脂、溶脂方法他不清楚。“臨死前很瘦,幾乎瘦成一把骨頭。”王子良提到女兒的死,必說這句話。

一個肥胖又無慢性疾病導致消瘦的人,短短幾個月中,瘦成副骨頭架子,肯定與藥物有關。減肥藥功效消脂瘦身,假若有人利用她服減肥藥之機害死她……有這樣動機的邢懷良嫌疑最大,他害死前妻為了什麽,明擺著再娶,他娶的是夏璐。從情人到夫人,她在這一過程中充任什麽角色呢?

“但願她沒沾邊兒。”洪天震自從接手暗查王淑榮死亡原因時起,反反複複地如此希望。兩年的調查中,種種跡象表明,她非但沾邊兒,還參與了,可能是幫凶,甚至是凶手之一。下這個定論時,他非常冷靜、理智。兩年裏,他做著她一無所知的事,盡量排除她,解脫她,洗清她。然而,他越這樣努力,事情越朝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她好像掉進墨水盆裏越洗越黑。近期,他奢望自己判斷錯了……下文不讀,他已知道了,是極其殘酷的內容:她夥同邢懷良向王淑榮伸出罪惡之手。

“唉!”他身子仰靠在沙發上,呆望石膏裝飾的天棚。他情緒低落時,就這樣呆望天棚,白色天棚慢慢變幻成記憶的天空,有時晴空萬裏;有時煙雨蒙蒙;有時雲塊堆積被風吹碎,星般地墜落……——某年。夏。傍晚。

長嶺二十中學校操場,夏璐和洪天震打羽毛球。

夏璐忽然哎喲一聲,扔掉球拍蹲下來。

洪天震從球網下鑽過來:“怎麽啦?”

夏璐一條腿拘攣,她撩起裙子,手按在**部位,痛苦呻吟。

洪天震急得直搓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夏璐喊道:“快幫我,捏腿……”

洪天震遲疑,目光呆落在她雪白的大腿上。

夏璐瞋目叱之、叱責:“天震你封建!”

洪天震伏下身,雙手掐住她蜷曲不能伸直、蔥根般的腿,雙目緊閉,頭極力轉向一邊。

夏璐又氣又惱:“我不是毛毛蟲,我不是癩蛤蟆!”

洪天震不敢睜開眼睛看她……——某年。夏家。夏璐臥室。

洪天震背上書包:“我回家了。”

夏璐跑去關門,背靠著堵著門,眼睛裏透出渴望……洪天震明白她的暗示,精神顛倒錯亂……夏璐兩頰緋紅,囁嚅:“吻、吻……吻我!”

洪天震緊張、喘籲:“我,我不敢。”

夏璐小聲地:“我讓的。”

洪天震躡手躡腳上前,書包從背部滑落…………記憶的天空風雲變幻著,洪天震覺得鼻翼處涼絲絲的,他知道自己怎麽啦,用手掌抹了抹。

4

蒙蒙的細雨飄灑,又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

她抱著隻枕頭,薏苡堅硬而光滑的果實作瓤裝的枕頭有點涼,隔著睡衣,她胸前感覺到了絲絲涼意。那棵今年枝葉格外繁茂的鑽天楊蔭蔽了臥室的窗戶,她有一種身置落雨林間濕冷的感覺。房間空****,空**得讓人可怕。她在此時此刻想他,給他打電話,他說今晚不行,明天或後天晚間一定過來。

她知道今夜又是自己孤零零在靜謐空曠的房子裏,隻有枕頭作伴。因此緊緊抱著它。枕頭純情月亮般地伴著她,有許多話向它傾述:

“喂,你在聽嗎?你該聽我對你說。哦,我知道你在聽。其實你什麽都看見了。”

“他們兩人,你喜歡哪一個,橡皮?承劍?也許你都喜歡,也許你都厭惡,你沒對我說過。對,我沒問過你。”

“人生是娛樂,這樣說你聽不懂。我們的夜晚,你目睹了我們有趣的事。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你看到那一時刻那件事。”

“橡皮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是他最先迷上了我……是他使我結束了賣笑的生涯,有了一個溫馨的小巢……結識你就從小巢開始。那時我們都很年輕,彼此互相需要……你明白嗎?這就是**、浪漫、瀟灑!”

“你記得橡皮經常放在嘴邊的話吧,他說我們是先**,後戀愛。一部老電影裏的台詞是先結婚後戀愛,橡皮八成給攥改了。”

“是吧,你為他幫我戒煙的事感到十分驚異。我們的方法空前絕後?假若好意思說出口,我大聲疾呼戒毒者采用此種方法,特別是青春男女,**同毒品作戰,**一定能贏,我們的事證明了**是最有效的解毒藥!”

夜晚愈加灰暗,雨點敲擊樹葉的聲音如簌簌落淚。她感到窗外正落雪,積雪漸漸掩埋樓房和整座城市。她猝然停止對枕頭的傾訴,寒冷沒能阻止思緒,它如風般地侵襲。

那夜,楊樹篩下的月光在臥室飄舞。

“在如水的月光中死去一定很美好!”她的眼睛像落到深水裏一顆珠子般地煜煜放光,她興奮地說道,重複了一遍。

“你怎麽這樣想?”他怪訝,問。

“人活著不能永遠呆在一起不分離,隻有死可以永遠在一起。”她憂傷地說。

他聽出她話中埋得深深的東西。他說:“橡皮已經死了,但我們倆還是不能太公開、張揚……你雖整了容,名字也改了,可是你記錄在案,多雙警察的眼睛盯著我。蕭蕭你想想,我們這個時候……容易露出破綻。”

“我不是急不可待,也不是非要那個形式。唉,快30歲的人了,先後和兩個男人同床共枕,沒名沒分的。”她聲音發澀,“我總想回趟老家,帶丈夫回去,我爸我媽快黃土埋到脖梗的人啦,他們見我成了家也閉眼了。”

“回哲裏木盟?還是回湖南呢?”

她一時語塞了,哲裏木盟是她的老家,確切說是馮蕭蕭的老家,湖南是劉稚菲的家鄉,現在她們倆不僅僅是互換了身份證,技術高超的醫生給她們互換了臉皮,真的劉稚菲為躲避拈花惹草、竊玉偷香的丈夫的糾纏,反正她自己說的,真實情況天知道。馮蕭蕭為躲避警察,她才變成劉稚菲。

“回到老家又怎麽樣?你已麵目全非,父母還能認出你嗎?一旦你整容的消息被長嶺警方探知,查清你的來龍去脈很容易,拿你的過去治你的罪,輕不了啊。你明白嗎,蕭蕭?”

“唉,帶著假麵,命運注定我這一輩子孤雁一隻,獨飛世上……”她歎息著,止不住眼淚,唏噓道:“沒有一個親人……”

“難道,我不是你的親人?”他用真誠的表白,排解她的痛苦,“不能讓你再過孤獨的生活了,不,永遠不。沒辦結婚手續你心裏不踏實?”

“我咋能那麽想呢?”

“想也正常,擱我也這麽想。”他勸慰道:“蕭蕭你牢記我的話,你幽囚的日子即將過去……我正做一件事,需要一些時間,但不會太久,等那件事做完,我們到靠近海岸的地方,最理想是漁村,買幢房子……”

“再生個小孩。”她在未來生活圖景上點厾一筆。

“我們購艘小遊艇,我們一起出海,忘掉世間的一切一切煩惱。蕭蕭,你不是很喜歡海嗎?”

“坐在船頭……我想,承劍你猜猜我坐在床頭想幹什麽?”海風輕輕吹來,她眼睛閃著神秘的亮光。

“想幹……”他用手指做了個直白的動作。

“錯!我洗腳。”

“你到大海裏洗腳?”

“水寬綽呀!”

“寬綽,浩瀚海洋裏洗一雙女人腳丫子……”

他們拊掌大笑。他抑揚頓挫地吟詠:“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哎呀!你說我是隻大鵝……”

細雨蒙蒙的夜晚,蜷縮床間的馮蕭蕭,高傲的向天歌的鵝倒不像,倒酷似一隻落湯的雞,苶苶呆呆的像隻瘟雞。雨似乎小了些,敲打樹葉也沒那麽急促響亮,悶悶地如落在枯葉上。

“他在做什麽事呢?”她抱緊枕頭,聲若遊絲般地輕悄。

5

一個殺人計劃在開往科爾沁的轎車上陰謀完整,保時捷車由孟誌惠駕駛,邢懷良衰憊在座椅上,雙目無神,憂心忡忡,不時輕聲歎息。

“邢總,您心裏有事?”孟誌惠試探問。

“我那點魘心的事,你最清楚了。”

“她又鬧啦?”

“升級嘍,雇私人偵探調查我。”邢懷良把夏璐雇用黃承劍調查他和柏小燕的事情學說一遍。然後說,“他們搞到了把柄,足以讓我丟盡臉麵的照片。”

孟誌惠從邢懷良的口氣判斷出照片的重量,私人偵探采取偷拍手段他也略知一二,“針孔”幽靈般地無所不在,防不勝防,給人們生活帶來恐慌。假若私人偵探在邢懷良和柏小燕幽會的地方,偷拍偷錄了生動的場麵,那就麻煩了。他因沒親眼見到那照片,確定不了照片有多大的破壞力——指對邢懷良名譽而言。他問:“您親眼見到照片了?”

“嘿,差點兒沒氣死我。”邢懷良這樣說即繞過難以啟齒的照片內容,又婉轉而得體地說明白了。

“哪家調查所整的?”孟誌惠凶惡起來,“不想活了?膽子恁大!”

“這與私人偵探無幹。”邢懷良麵容暗淡,“誌惠,你想想她拿到那些照片,是怎樣對待我的?”

“你把她看簡單了,我們同床共枕兩年,加上秘密來往的日子,小三年了吧?我竟沒看透她。嗬,她城府很深。”

孟誌惠仔細聽著他要說的下文,他手疾眼快地減了一檔,前麵一鄉下女子模樣的人橫穿油漆路。女子漫不經心地從轎車前走過去,莫名其妙地揉揉前胸的凸起處,兩道目光從朽樹窟窿裏射出一般,沒任何內容。

“她將照片交給我,麵帶微笑,心平氣和。”

“挺風度的。”孟誌惠略感驚訝。“她這筐裏裝得是什麽菜?”

“說她城府就在這裏。她在我麵前表現出大度,胸襟開闊,寬容得真叫你心裏甜津津的感動,可背地裏極其獰惡。她雇人將照片交給小燕,威脅恐嚇她馬上離開我,你說說,這女人。”

“夠狐狸的。”他低聲問:“您打算?”

“唉,我左右為難。”他現出素日少有的優柔寡斷。

“您太心慈,邢總,養虎遺患啊!”

“你說咋辦?”

“我提幾回你就是不點頭,趁事情還是蝌蚪……”

“什麽蝌蚪?”他打斷他的話。

“沒變成蛤蟆的還帶有長尾巴的蝌蚪。”

“誰還不知道什麽是蝌蚪。我問你蝌蚪指的是什麽?”

“我是說趁她剛把證據弄到手,還沒大麵積擴散流行。哢嚓,根嘍(徹底)。省你再傷腦筋。”

“我怕失手,那可就……”

“哢嚓,根嘍。”孟誌惠又重複一遍那句話。

“公安最近把醫院的案子破了,袁鳳閣也逮了,誌惠,我最近老心慌,總像不落地似的。”邢懷良擔憂道:“袁鳳閣的嘴穩嗎?”

“您放心,我量他也不敢胡說。”孟誌惠拍拍胸脯,說,“天衣無縫。”

兩年前,為盡快害死王淑榮,孟誌惠替邢懷良找過袁鳳閣,邢懷良不便出麵。尤其開具王淑榮死亡證明,孟誌惠又請袁鳳閣幫的忙。

“市刑警支隊的洪天震你認得吧?”

“聽說過,破案有一套。”

“袁鳳閣沒進去前,對我說洪天震不止一次找過他,了解王淑榮死亡情況。誌惠,警方是不是盯上我們了?”

“都是王淑榮她老爹王子良鬧騰的。一年前他到處上訪告狀,又是離休幹部,又是什麽代表,有關部門能不重視?”孟誌惠說,“洪天震和夏璐是同學。”

“噢?”

“我也是二十中學畢業的,比他們大兩年級,算是校友吧。據我所知,他們相處超越同學界線,早戀或初戀吧。後來,我們的體育老師……”孟誌惠見他眉頭顰蹙,覺得自己話說多了,就此打住。

“說,你怎麽不說?”

“我是說有了這一層關係,他洪天震……”孟誌惠說有了這段情,那件事查到頭追到尖,最後到夏璐身上,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咱倆的關係人人知道,你不能親自動手,那樣易露出馬腳。汲取盧全章的教訓吧。”邢懷良目光自然比孟誌惠卓遠許多。

“我想找關立波。”

“他也不行,動手的人不能認識我,就是說我不能同他直接見麵。”

“借個膽兒關立波也不敢下手的。我是讓他再物色一個殺手……”孟誌惠說。

“誌惠你給我聽著,動手必須我允許。”他立起手掌砍了下孟誌惠的胳膊,表示滿意。

“那當然。”孟誌惠很看中邢懷良對他做事的滿意,影影綽綽出現科爾沁村落,他才將路上一直想問的問題提出來:“可我不明白,您又為她老爹買樓又張羅找老伴,邢總,這裏邊的奧妙?”

“這就是你當不上老總的根本原因。”邢懷良含而不露,玄機留給心腹去猜去悟。他見孟誌惠有些迷惑,便笑笑說:“我曆來對夏家人都是很好的喲!”

“高,實在是高!”孟誌惠幡然醒悟,借用那句著名的電影台詞。

“喂,到了夏家,你要好好表現。”他囑咐道。

“我會待夏老爺子比我親爹還親。”孟誌惠應允,說得有點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