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趣不自知

事實證明,妖嬈這一晚的擔心是多餘的。

陳泰對自己的夫人還是很上心的,久別重逢第一晚自然是留宿在了陳夫人那裏。而第二天晚上,他則是留宿在玉娘處。至於第三晚,他隻是先到宛兒那裏坐了坐,到就寢時分便去了阿青那裏。

“終於要輪到我了……”

第四天的晚上,妖嬈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果然,晚膳過後不久,陳泰就到了妖嬈的房裏。

妖嬈為了避免一切危險因素,甚至打破了自己晚膳後沐浴的習慣,就怕陳泰一時興起,來個不管不顧……

“見過夫主。”妖嬈行了個禮。

“嗯。”陳泰點點頭後落坐。

妖嬈很識趣地上前替他斟了茶,“夫主請用。”

陳泰忍俊不禁,“今天怎麽表現這麽好?平日裏看你完全不想做這些事情嘛——”

妖嬈也知道自己正是應了那句“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至少要先想辦法討好他一下,再說拒絕他的話吧?

於是她幹笑了兩聲,“妾以前也是受人服侍的,沒服侍過人,做的不好的地方,請夫主多擔待。”

“也是。阿青說你是書香世家?姓氏呢?”陳泰突然想到這點,便順口一問。

“妾已淪落,不願再提姓氏。”妖嬈壓抑的聲音傳來。

陳泰聽她的語氣便覺得她在因此傷懷,不由一歎,“哎,是我不該提這事。你不願意說便不說吧。”說完這句話,他又覺得自己還安慰得不夠到位,便站起身,朝她走近一步,伸手想摟住她,卻沒想到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妖嬈猛地往後倒退了一步!

這個動作一做,兩個人都愣住了……

看著陳泰的臉色越來越差,妖嬈思緒飛轉,拚命想找個借口來掩飾自己的動作,卻發現自己口幹舌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妖嬈,你現在是我府裏的姬妾。”陳泰沉著臉提醒她。

“是。”妖嬈從善如流地應了句,“妾不敢忘!隻是妾想做個不一樣的姬妾!”

陳泰一挑眉,“什麽意思?”

“夫主不如先請坐下,再慢慢聽?”妖嬈再次露出討好的笑容。其實陳泰這人就算再生氣,給妖嬈的壓迫感也很小,所以一轉眼她就“反客為主”了。

“說吧。”陳泰仿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坐回原處,懶懶地說。

妖嬈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才緩緩說道:“夫主本就有嬌妻美妾,妾自認嬌不如夫人,美不如玉娘、宛兒與阿青,所以妾想做個不一樣的姬妾。夫主一定不想一直居住在西巷吧?這就需要被本家賞識。要被本家賞識,有三條路。”

說到這裏,她抬眼看了看陳泰,發現他確實在聽,才繼續說:“第一條就是本家有一德高望重之人提拔夫主,第二條是有一說話有分量的人在本家麵前舉薦夫主,第三條路,則是夫主完全通過第三人得到國家重用,讓本家人對你另眼相看,成為他們想拉攏的力量。”

“繼續啊!”陳泰這人不糊塗,聽著妖嬈那條理清晰的分析,雙眼一亮,催促道。

“妾以為,本家雖然親近,但走第一條路卻最不容易,輕易便會被人看低。第二條路和第三條路則可以同時經營。”妖嬈沉聲道。

陳泰苦笑著擺擺手,“經營又豈是那麽容易的?想要不出錯都難啊!”原來陳泰的輕浮是體現在這方麵啊!一個整日汲汲營營、趨炎附勢的人,確實很難有大氣度。

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妖嬈更有底氣了,便接著說道:“夫主是男子,做起經營之事來難免束手束腳,多番顧忌,所以才不容易。可妾卻不同,妾是女子,而夫主想結交的人物也都有寵姬。女子之間的私房話最是好說,寵姬的枕邊風也最是好聽!”

因為不清楚陳泰悟性如何,所以妖嬈把話說得很直接——你一個大男人去巴結別人難免要被看不起,你的姬妾去與別人的姬妾交好卻簡單。到時讓姬妾吹個枕邊風,肯定有效果。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陳泰一拍額頭,連連稱好,“早就應該如此了!妖嬈,你不知道啊,為夫之前每每就要得到機會了,卻總猶豫這猶豫那的。大丈夫本該憑心行事,可勢不如人,怎麽能不低頭?但為夫又唯恐日後要被人戳著脊梁骨,說我是個取巧的,沒真本事哎!”

妖嬈眼珠一轉,心想想這陳泰居然還是個優柔寡斷的人,那就更好說服和左右了。

“夫主不必擔心,這種小人做的事,以後由妾代為處理便是。”妖嬈福身柔聲道。

“嗯!嗯!就這麽辦。對了,我還要讓夫人也這麽辦——”陳泰心中激動,就要起身,卻被妖嬈喊住,“怎麽了?”

妖嬈提點道:“夫主不可如此。夫人代表的也是夫主的顏麵,一樣不便做這種事的。更何況正室反過來去巴結他人妾室,這哪能說得過去?夫人隻需和那些人物的妻子能處得來便可。”

“也有道理。”陳泰於是坐回了原位,平複了下心緒,欣慰地笑道:“這次我陳泰真是不虛此行,得了你與阿青。一個溫柔解語,一個智慧過人,嗬嗬……”

把好處說完了,妖嬈就拋出了她的條件:“多謝夫主誇獎。不過妖嬈說了想做一個不一樣的姬妾,還有一處不一樣。”

“什麽?”陳泰饒有興趣地問她。

“名為姬妾,實為幕僚。”妖嬈緩緩吐出這八個字。

陳泰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妖嬈,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嗯?這個玩笑可不好笑。換個別的吧!”

“妾不是在說笑話。”妖嬈肅色道,“這是妾的真實想法,也是妾唯一的請求,希望夫主應允。”

“你這是什麽意思?”陳泰又是一怔。

這意思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妖嬈在心中咆哮著,麵上卻還得繼續溫和的語氣解釋說:“妾願意替夫主出謀劃策、奔走經營,但還暫時不願成為夫主的人……”這話更直接了,她就不信陳泰還聽不懂!

這一下,陳泰果然聽懂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良久,他還是隻能問出這一句,“換了別人,你此時已經被扔出府了!”

妖嬈低聲喃喃:“妾知道夫主是好人,不會強迫妾的……”她打聽過了,當初宛兒入府的時候,對陳泰不假辭色,也無心侍奉。陳泰卻也耐得住性子,一年後才與她圓房。

見陳泰並不鬆口,妖嬈隻好咬牙又道:“妾與夫主相識不到一個月,請夫主至少再給妾三個月時間適應適應吧……”說到這裏,她都哽咽了。

“哎,也罷,也罷。便順了你的心意。”陳泰是個心軟的人,覺得妖嬈大概是還沒做好為人婦的準備,也不急著勉強,反正她早晚是要跟了自己的。

“多謝夫主!”妖嬈聞言,破涕而笑。

就算隻有三個月,她也能讓陳泰體會到她的好處,讓他不敢輕易強迫自己!

成功渡過難關的妖嬈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睡著,坐在榻上吐納了許久,體內的氣感卻再難捕捉到,不由得讓她有些沮喪。經過那次街頭的驚險,她越發覺得找回武功很重要。講不了理的時候,用武力解決問題未嚐不可。

不過武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找回的,當務之急還是替陳泰經營出成效來。所以打那日之後,妖嬈就跟在陳夫人的身邊,積極地擴大自己的交友圈,結交了不少東巷裏貴人的姬妾。

女人們在一起就是八卦多,所以妖嬈很輕鬆地就掌握了不少情報。有些看似瑣碎的小事,她也能從中看出貴人的喜好和性格來,一一分析給陳泰聽。

陳泰得了這些情報,想要投其所好就容易多了,一個不經意間的動作,就能讓他成為某位貴人欣賞的人,從而受到提拔。

所以不到三個月,陳泰這個一直閑散在家的世家子就在朝中謀得了一官半職。

這樣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妖嬈能看到陳泰看自己的眼光中多了一份重視。至於那三個月之約,陳泰不主動提,她自然也樂得裝糊塗。

見了成效後,陳泰給她的自由和交際所需的資金便多了些,妖嬈便私下扣下一些來作為積蓄。她還偷偷去過幾家醫館,找大夫看過。但那些大夫都說妖嬈身體正常得很,沒有中毒跡象,她也隻好作罷,另想他法。

“哎——”這日,陳泰才進了妖嬈的住處便連連歎氣。

妖嬈給他斟了茶,問道:“出什麽事了?”

“朝廷要裁官了。”陳泰也無心喝茶,愁眉苦臉地說道,“凡是從四品上階以下的官員,沒有做出過政績或者表現突出的都要裁掉!我這頂官帽子都還沒戴熱呢,怎麽來得及表現?真是可惡——”

陳泰的官品正好是正五品上的中書舍人,他說的可惡大概就是指這一品之差。

“裁官的名單是誰定奪?”妖嬈一問便問到了重點上。

“是相國大人。”陳泰簡單答了句後,才想起妖嬈並非陳國人,便補充道:“當朝相國大人蘇氏子澈,剛至弱冠之年,便已為相國三年有餘,兼領錄尚書事。”

朝廷一切公文都要由錄尚書事審批,相國本就是可權傾朝野,獨斷朝綱的了,更何況兼任錄尚書事?權力更是高度集中。這豈止年輕有為,簡直是天才了!妖嬈暗暗驚歎。

“那可有辦法向他示好?”她接著問。

“難就難在這裏。若是別人都好說,但他一無妻妾,二無家族,三不缺錢。他本身又已經權傾陳國,我一個小小的五品官,拿什麽與人家結交?”陳泰苦笑。

妖嬈瞪大了眼睛,“沒有家族?這怎麽可能?”在這個血緣尊貴的時代,一個沒有家族背景的人,僅僅憑借自己的才智就能在弱冠之年身居高位,權傾一時?她不相信!

“其實是這樣。”陳泰耐心地解釋著,“蘇相國原本是中雲國的三公子,之前為太子所不容,便遊曆各國,名揚天下,在各國都有助力。

陳國那時剛剛經曆過戰亂,百廢待興。他經過陳國的時候,陛下就再三相請讓他做陳國相國,他就答應了。可以說這一相國位是為強臣所設置。於是他這相國一做便是到如今。

但在一年前,中雲國被鮮卑所滅,所以他便無法返回故國了。”

“他就坐視自己的國家被滅?”妖嬈撇撇嘴。

陳泰擺擺手,“那是因為中雲國本來就隻是個二流國家,又和鮮卑距離最近,受到鮮卑的侵襲不是一年、兩年了。鮮卑人每次都是去劫掠些物資,誰料到那次居然**都城,一路屠城。

陳國和鮮卑之間隔著趙國,與中雲國之間又隔著楚國,所以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相國再請皇上發兵相救已經是來不及了。”

“那現在中雲國是誰在掌管?”妖嬈繼續問。

“當然是鮮卑人了。”陳泰白了她一眼,一副她明知故問的樣子。

接收到他的白眼,妖嬈先是一怔,隨即失笑,他還真是越來越像她的同學了。

見妖嬈不再問了,陳泰便期待地望向她,“可是有什麽想法了?”

“嗯。想投其所好,不是沒有辦法的。夫主何不獻上攻胡十策?”妖嬈含笑點點頭,眼底閃過精光,“亡國之仇怎能不報?”

“這——好主意啊!”陳泰撫掌稱好,可笑容才露出大半,便又染上陰霾,“可是這什麽策,我不會啊!我也沒有幕僚,若要找旁人,那人家還不如自己獻給相國呢!”

聞言的妖嬈退開一步,福了福身,“妾可為夫主分憂。若是夫主信得過,這十策明日便能出現在夫主書案上。”

“當真?”陳泰半信半疑。

“自然當真。”妖嬈答到這裏,又補充了一句,“夫主忘了山賊那一事了嗎?妾略通兵法,一早便向商販建議改道。此事阿青也知,夫主可過問她。”

陳泰訕訕一笑,“不必了,不必了。為夫信得過你……”

說是相信,但妖嬈閉關苦思的一天,還是能感覺到陳泰時不時會在她門前轉轉,用膳的時候還會特別關注她的神情。隻是妖嬈打定主意玩麵癱、裝啞巴,陳泰拿她也沒辦法。

相處得越久,陳泰越給她一種在古代很難找到的相對平等感,所以她總是拿捏得住他。

其實妖嬈知道自己本身是不具備軍事才能的,這種才能多半源自於這個身體的主人。奇怪的是,她承襲了真郡主的部分兵法知識,甚至部分的武藝,卻絲毫沒有得到與真郡主的身世經曆有關的回憶。這也讓她在這個時代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

“好了……用別人的腦子還真是輕鬆啊!不過這些辦法我平日裏在史書上和電視劇上也都看過一些,不算太深奧。”反複回憶了一個白天,妖嬈終於從有些破碎的兵法記憶中挑選了最實用、最簡易的十策書寫下來。寫完以後她才發現真郡主的書法也很不錯,清秀娟麗中又帶著鋒芒畢露的冷厲。

收好策書,喚了婢女進來鋪好床褥,吹熄燈火,妖嬈便安心睡下了。

翌日清晨,妖嬈起了個大早,卻發現陳泰比自己起得還早,不知道出去做什麽了,隻好真的把策書留在他的書房,自己回房等待去了。

“姬,郎主找您過去呢!”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陳泰的貼身婢女才找來。

“稍候。”妖嬈梳洗了一番,這才跟著婢女去了書房。

“見過夫主。”

陳泰正坐在書案邊,一聽妖嬈的聲音,急忙衝她招手,妖嬈,快來!你快給為夫說說這些——主意似乎都是好主意,可為夫……為夫有些地方,不甚明了。”待妖嬈走近了,才聽到陳泰後半句的低語。

“啊?”這還不懂?妖嬈訝異地發出一個單音。

陳泰卻有些羞惱了,低喝:“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一條條給我解釋了!?”

“是。”妖嬈也不敢取笑他,老老實實替他逐條解說了一遍。

陳泰聽得認真,越聽越往妖嬈身上靠近,十條都說完的時候,兩人呼出的熱氣已經能撲到對方的麵上了。陳泰發現了這一點後,雙眼漸漸發直。他雖然不算俊美,可也長相端方,被他這麽近距離地看著,妖嬈不由臉上一熱,退開半步,輕咳一聲問道:“夫主可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還是有些糊塗。”陳泰怔怔地答道。

其實妖嬈也覺得真郡主應該是真上過戰場的人,所以對兵家事熟知。而她自己是個現代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領會能力也比一般的古人高,很容易就理解並且能融會貫通。但對陳泰這樣一個世家子來說,確實遙遠難懂了些。

“夫主可想過如何獻給相國大人?”妖嬈思索後,反問道。

陳泰點點頭,“我今早已經打聽過了,再過幾日正好蘇相國的生辰家宴,我遞上名帖送份賀禮應該不難。”

“那夫主不必著急,先讓相國看過策書便是。想必相國不日便會召見,到時夫主帶上妾,自可隨機應變。”妖嬈生怕他聽不懂,又補充道:“隻要不是夫主與相國單獨見麵,都好說。”

“也是,有你跟在身邊,我心裏踏實些。”陳泰總算展出笑顏,“我這就吩咐人另去準備一份厚禮,到時再與策書一並獻上!”

說罷,他便躊躇滿誌地要出書房。

“夫主——”妖嬈喊住了他,“夫主稍候。夫主送禮時可打點一下負責收禮和清點之人。給相國大人送賀禮的人必定不計其數……”

陳泰恍然大悟,“是了!蘇相國想必對大部分賀禮也是看不上的,更不會一一過目,必須打點一二!”說到這裏,他回身快步走到妖嬈麵前,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妖嬈總是想得如此周到!待事情成了,為夫一定要好好感謝你一番!”

唯恐他激動起來沒完沒了,妖嬈勉強笑笑,催促道:“這是應該的。夫主還是快些去忙正事吧!”

“哎,好,好——那我先去了!”陳泰拍了拍她的手背,歡喜地離開了。

望著他腰杆挺得筆直的背影,妖嬈搖頭失笑。

其實陳泰這個性子,並不適合為官呢。不過好在他目前也隻是個五品,掌傳宣詔命,不需要做什麽決策,也不會接觸到權力漩渦。隻要他能知足常樂,在這兆麟城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倒也不難。

相國大人的生辰宴會宴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本族與朝廷上二品以上的官員,閑來無事的妖嬈就準備去看看熱鬧。她特意央著陳泰給了自己一套男裝,然後把冠一束,帶著婢女,就上了街,朝東巷的相國府邸走去。

才走到東巷巷口,妖嬈便被眼前的情形給震住了。

各式各樣的豪華馬車一路從老遠的相國府門口排到了東巷外。這些馬車無不是可容得下七、八人的大馬車,綴著金銀飾物,花紋繁複,還掛著家族徽識。

“今日方知,何為冠蓋滿京華啊!”麵對這種情形,妖嬈也想文藝一次,便感歎道。

“冠蓋滿京華?好文采!”

身後傳來拍手聲,妖嬈一驚,轉回頭卻對上了一雙深邃如子夜的眸子。那男子著金邊玄裳,束白玉冠,皮膚白皙,修眉俊目薄唇,鼻梁挺得仿佛刀刻斧琢一般。如此的華光攝人直讓妖嬈感到一陣炫目。

“再好的文采也比不上公子好看啊……”鬼使神差的,妖嬈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

那男子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正待說話,一旁的小廝卻提醒了他什麽,他便深深盯了妖嬈一眼,消失在了東巷中。

直到那男子走遠了,妖嬈才回過神來,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

佟妖嬈啊佟妖嬈,你看那人的穿著、氣質和長相,會是普通人嗎?而且又在今天出現在東巷,肯定是大貴人了!你居然**裸地稱讚別人的色相,還是用那種近乎調戲的語氣!

“哎,算了,算了!熱鬧也不看了,回去吧!”被這麽一攪,妖嬈也沒心思再看熱鬧了,便帶著婢女回了府。

“呀?妹妹你扮男子還挺俊俏的!”

悶悶不樂地走回墨雲閣,妖嬈卻發現阿青正等在那裏。阿青見了妖嬈,滿眼笑意。

對啊!她怎麽忘了自己是男子裝扮了,白擔心半天!妖嬈被她這麽一提醒,頓時不愁了,麵上也帶了笑,“姐姐稍等,容我換回女裝。”

“姐姐找我什麽事?”妖嬈換回女裝後,就與阿青對麵而坐,邊喝茶邊問。

阿青低頭摸了摸小腹,“妹妹,姐姐最近食欲不暢,那個也延遲了幾日,好像是有喜了……”

“噗——”妖嬈聞言,一口茶噴了出去,“咳咳!這事你應該告訴陳泰去啊!找我做什麽?”

“我、我不太確定……”阿青咬了咬唇,“妹妹出門比我方便,可不可以給我悄悄請個大夫回來?我想確定後再告訴夫主。”

妖嬈緩過一口氣來,心想真這麽不確定還不如再耐心等段時間呢!根據她前幾次去醫館的所見所聞,這個時代的大夫仿佛連喜脈都把得不太準。

“好吧。明天我就出門給你去請大夫來。”不過心裏是這麽想,妖嬈卻不想多費口舌。阿青想看大夫,就讓她看唄。

“好!好!謝過妹妹了!”目的達到了,阿青歡喜地起身,“我還和夫人約好了去她那裏做點針線,就不打擾你了。”

妖嬈神情淡淡地點點頭,也不打算起身相送。阿青也習慣了她的冷淡,笑了笑便離開了。

不過阿青沒能高興太久,第二天妖嬈就說話算數地趁陳泰不在府中,出門替她請來了一位大夫看診。那大夫看過後說並無喜脈,種種症狀可能隻是氣血不暢外加積食的緣故,隻給她開了一些調理腸胃的溫補藥。

大夫走後,阿青便失魂落魄。妖嬈實在不懂得安慰人,便找來了陳夫人,讓她們兩人去說私房話了。

如今她和陳泰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相國的反應。

而這一等便又是三日。

這三日裏,陳泰都顯得坐立難安,到了第四天,他就實在坐不住了,一大早便匆匆忙忙地出門另尋他法去了。

妖嬈也有些詫異,不知道是中途出了差錯,還是她料錯了。

這幾日,她已經能隱隱感到陳泰看向自己的目光帶上了責怪,仿佛在怪她出錯了主意。這事若真沒辦好,她隻怕又要從頭開始了!

心煩意亂的妖嬈來到後院的竹林,想呼吸點清新空氣,整理思路。可思考良久,還是全無頭緒。畢竟她對這個時代,對這個國家,對相國本人了解太少了!

“看來還是早日找回武功比較實際。到時候誰都攔不住我!”每到形勢不利時,妖嬈便會想到真郡主的武功,“大夫說沒中毒,那是被人用什麽手法封住了內力嗎?可是我又不通穴道,也問不到那些高手……難道要從頭練起嗎?”

練起……練氣……有了!妖嬈突然以拳擊掌,“對啊!我怎麽忘了氣功這回事了!”

她在現代的時候為了強身健體在大學體育課報過氣功班——學八段錦和易筋經。不過因為太忙的原因,易筋經隻學了三分之一就放棄了。她記得當時氣功老師就說有一些人是能練出一些氣感來的,好像還有一些更玄妙的說法和例子,但那時候妖嬈是不太相信的,就沒有記住。可現在她是真切感受過這個身體內有內力的存在,若能靠這套養身功法把氣調動出來,就能恢複武功吧?

這麽一想,妖嬈不由精神大振,說練就練!易筋經比較複雜,時隔已久又沒有學完全,妖嬈怕練錯了會走火入魔,就從簡單溫和的八段錦開始。

竹林中少人來往,倒是一處靜心練功的絕佳地方。

妖嬈配合著呼吸,一邊回憶一邊生澀地把八段錦打了一遍,沒什麽感覺。於是她又打了一遍,還是沒什麽感覺!不肯放棄的妖嬈打起了第三遍,這次她閉上了眼睛,全神貫注地感受著身體內的變化,每次吐納,每個動作,她都已經能夠熟悉地配合完成。

當她打完第三遍的時候,小腹處竟有了一股熱氣聚集的感覺!

受到了鼓舞的妖嬈再接再厲地打起了第四遍,已然十分專注,可打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但那腳步聲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停住了,也沒出聲叫她。以為是尋來的婢女不敢打擾她,她就沒在意,打算把完整的一套打完再回身。

可收勢回身之際,她嚇了一跳,“怎麽——”怎麽是他!?

“你在做什麽?很是有趣。”來者正是那日被妖嬈誇獎了男色的男子。今日的他換了一襲青裳,紋以流雲圖案,華貴之氣沒有那麽重了,取而代之的是清雅氣質。

“妾見過公子。不過是家鄉的強身健體之術而已。”妖嬈回過神來,福身道,“不知公子是什麽人?怎麽出現在內院?內院皆是女眷,隻怕不妥。”

男子挑眉,“你這人說的話和做的事一樣有趣,妥不妥和女眷有什麽關係?”

“公子可是來找夫主的?”妖嬈急忙轉開話題。看來這個時代很開放的,沒有避嫌一說,還是她不夠了解風俗的緣故。

“嗯,不錯。本相是來找陳舍人的。”男子含笑點點頭,星眸閃過一絲戲謔的光。

啊?他就是蘇子澈?那個年紀輕輕的權臣!

她得罪的人物也太大了!

妖嬈的大腦停擺了整整五秒鍾,才強自定了定神,再次福身道:“夫主今日一早便出門了,說是有急事要處理,妾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之前府中下人恐怕是招待不周,還請相國大人移步正廳稍候,妾會再派人催促。”

“哦?你倒是比陳夫人還做得了主的樣子。”蘇子澈笑道。

“大人說笑了。夫人性情溫婉,妾性子悍些,震懾得住下人。”妖嬈已經恢複神色淡淡的模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大人請。妾為大人引路。”

蘇子澈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便轉身往回走了。

在妖嬈的帶領下,兩人回到了正廳。

陳夫人見兩人入內,神色皆是尋常,這才鬆了口氣。其實她一直都在正廳,之前蘇子澈來她也接待了。隻是蘇子澈居然說要四處轉轉,讓她不必跟隨。

蘇子澈重新在正廳上座坐定了。妖嬈又招呼來下人沏茶、端點心,並且再派人出去找陳泰回來。

“陳夫人若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必在此陪著澈了。”蘇子澈很客氣地說。可說得再客氣,陳夫人也聽出來了,這是趕她走呢!

妖嬈急忙給她解圍,“是了,夫人,剛才一忙忘記了。阿青說她身子有些不適,妾不懂這些,請夫人過去看看她吧?”

“哦,好,好……”陳夫人感激地望了妖嬈一眼,便退去了。

“沒想到你不僅文采不錯,也很會做人嘛。”這邊陳夫人才走,蘇子澈就似笑非笑地誇獎了妖嬈一句。

妖嬈聞言身子一僵。文采不錯,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被他認出來了?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