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首先看到的是遍地的焦屍,那是剛才被龍斯躍十九年前布下的陷阱所誘殺的獨眼人,但比起其他的東西,這些屍體似乎都不算什麽了。

法器庫比雲湛想象中還要大一些,它並不甚寬,卻像一條看不見止境的地下甬道,窄而長地向遠處延伸出去,那一件件的法器就安放在甬道的兩側,其間的怪異程度超乎他的預期。眼前的一切光怪陸離,讓人恍如置身於一場噩夢中。

色彩。斑駁陸離的怪異色彩。法器庫的四壁都用特殊的玉石築成,可以吸收逸散的星辰力,這使得整個法器庫籠罩在一團橘黃色的光暈中,而每一樣法器更是都在閃耀著不同的光澤,被不同的物質容納其中。一個通體血紅的玉鐲被冰凍在一塊巨大的寒冰中,閃動著灼灼的光芒,似乎要把冰塊熔化;一個拳頭大小的水晶酒樽中盛滿了無色的**,一根淡藍色的絲帶如同遊魚一般不安分地遊動著;一個灼熱的岩漿池中,某一樣看不清形狀的黑色物體上下沉浮;幾十根細密的金屬絲牢牢纏繞著一本看似尋常的書,從那些發黃的紙頁間隱隱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聲傳出……法器庫就像是一個陳列館,不同的法器在閃爍,在震動,在鳴叫,令這個並不十分大的地下石窟充滿了嘈雜的嗡嗡聲。

“法器是很難保持平靜的,”蘿漪低聲說,“所以一定要用特殊的秘術束縛住。”

甚至還有相互製衡的法器。雲湛看到一隻碧綠的竹哨,被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牢牢鎖住。竹哨和大鎖都在劇烈震顫,好像兩個比拚功力的絕頂高手,卻又誰也製不住誰,隻能陷入無止境的僵局。但它們無法做到像曲江離找到的兩件法器那樣在安靜中克製,如果戴在身上的話。或許會兩敗俱傷,同時損毀。

雲湛忽然產生了-個奇怪的聯想:每一件法器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靈魂,雖然被束縛千年,卻無時無刻不在努力掙脫。而這個法器庫,與其稱之為倉庫,不如說是一個陳列噩夢的長廊,它就像孩子們經常做的那種恐怖的噩夢,一條在陰暗中無窮無盡的長廊,長廊兩側全都是陰森的亂舞群魔,你根本無法知道你會在長廊的哪一段突然驚醒。

他還注意到,有很多用以壓製法器的容器已經空了,那些無疑是被曆次進入法器庫的人們取走了的法器。他尤其看到一個極小的色澤暗淡的瓷瓶,歪倒在一張石桌上,已經空了,但仔細辨識,這個不起眼的瓷瓶竟然是用整塊星流石雕刻而成的,可想而知其中所鎮壓的曾經是多麽難以製服的法器。雲湛立即想到蘿漪曾告訴他的:“曲江離在胸口鑲嵌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小瓷片。”

看來曲江離也是個很有眼力的人,雲湛想。

曲江離似乎也被這裏的景象所吸引。雖然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進入法器庫,他仍然流連著,陶醉著,幾乎忘記了向三個敵人發起進攻。但這樣的遺忘是短暫的,轟鳴的石窟在提醒著他抓緊時間。

“讓你們死在這裏,也算是便宜你們了,”他冷笑著,“和法器作伴去吧!”

他的麵孔變成了深碧色,渾身骨骼格格作響,不知道又要施展怎樣凶狠的秘術。雲湛瞄住了他的咽喉,但曲江離站立的姿勢毫無破綻,這一箭始終不敢射出去。

然而就在曲江離即將出手的一刹那,意外的變故發生了,他之前一直用秘術凍住的、被雲湛所射穿的傷口,不知怎麽的解凍了。非但如此,傷口處的血液開始加速流轉,頃刻間血如泉湧,在地上流成一片。

曲江離驚怒交集,又想要止血,又想繼續攻擊,這瞬間的遲疑逃不過雲湛的眼睛。他也不再去使用連珠五箭、連珠七箭之類的花巧,而是把全身的力量都貫注在手中那唯一的一根箭上。“嗖”的一聲,弓如滿月,利箭帶著雲湛孤注一擲的決心飛了出去,正中曲江離的胸口。

而幾乎是在同時,蘿漪的殺招“枯竭”也擊中了曲江離的身體。他被箭支和秘術的衝力打得橫飛出去,臉上的麵具片片碎裂,胸前的吊墜也“叮當”掉落在地上。

雲湛卻先回過頭,往角落裏看去。風笑顏輕巧地鑽了出來,滿臉得色。

“一點小秘術,可以促進**的流動,”她笑嘻嘻地說,“這叫做四兩撥千斤。”

“你這四兩倒真是起大作用了,”雲湛摸摸她腦袋,“快出去吧,法器庫快要關閉了,晚了出不去了。老怪物日思夜想著法器庫,就讓他永遠呆在這兒陪著這些法器吧。”

龍斯躍當先領頭,蘿漪和風笑顏都趕忙緊隨著出去,雲湛斷後。此時法器庫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地麵的洞口慢慢開始縮小。風笑顏氣喘籲籲爬到了地麵上,扭頭一看,卻不見雲湛的身影。

“喂,那個傻小子幹嗎去了?”她急忙問蘿漪。

蘿漪也傻眼了:“他不是跟在我們後麵的麽?”

兩人忙回到洞口,法器庫的入口已經在不斷收縮,眼看隻能容兩三個人進出,再縮小的話,恐怕連一個人都出不來了。風笑顏衝著洞口喊了幾嗓子,但在轟隆隆的聲音中,即便雲湛有回音也聽不到。

會不會剛才曲江離是在裝死,然後垂死掙紮打傷了雲湛?風笑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壞了,她咬咬牙,就想要跳下去看個究竟。龍斯躍趕忙拉住她:“不能回去!洞口馬上封閉了!”

這是父女兩人見麵以來,第一次發生接觸,雖然龍斯躍還不知道她的身份。風笑顏心裏一熱,腳步稍微猶豫了一下。就這麽短暫的一遲疑,忽然一團黑影從地下疾衝出來,把她結結實實撞翻在地。緊接著,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法器庫的入口完全合攏了。

這一撞力道不小,風笑顏被撞岔氣了。她好半天才緩過來。一抬頭,正看見氣喘籲籲的雲湛,登時滿腔的關心化為怒火:”你這個缺心眼的白癡!想要在地下裝烏龜玩嗎?”

雲湛喘著粗氣:“不是,我本來緊跟在你們後麵的,可是我突然看見了老怪物的臉……那就說什麽也得把他弄上來了。”

原來雲湛耽擱那麽久,是為了把曲江離也拉上來。風笑顏慢慢站起來,看著曲江離,他已經身受重傷,無法動彈,麵具也完全碎裂,露出了一張蒼老的臉。

“不對啊,他不是為了裝扮喪亂之神,挖掉了自己的一隻眼睛嗎?”風笑顏大驚小怪起來,“可是現在他的兩隻眼睛都是完好的啊!”

“是啊,我就是看到這兩隻眼睛,才過去仔細瞧了他兩眼的,”雲湛小心地替曲江離塗上傷藥,顯然是想要延緩他的死亡以便問話,“然後我就發覺這張臉非常熟悉。”

“熟悉?”

“接著我終於想明白我是在什麽地方見到過這張臉的了,”雲湛說,“我在天啟城裏,曾經和一個當年追捕過公孫蠹的禦前侍衛聊過天。他給我看過他留下來的通緝訪牒,訪牒上有公孫蠹的畫像。”

“啥?你說什麽?”

“沒錯,說起來不可思議,但是貨真價實的,這個成天戴著麵具的老怪物,不是曲江離,而是公孫蠹。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冒充曲江離。是他召集了那些失散的獨眼人,是他策劃了那一係列殺人挖眼的報複,是他回到了這裏,企圖霸占辰月法器庫。”

“這麽說來,這是個滿嘴正義公理,其實一肚子貪欲心機的家夥?”風笑顏喃喃地說。蘿漪好像早有預感,並不太吃驚,龍斯躍則大驚失色。

“我也聽說過公孫蠹的名字,這個人的確不是曲江離”他說,“我和他麵對麵打過不止一次交道。”

“這二十年發生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風笑顏柔聲對自己的父親說,“我們讓他自己親口說吧。”

“你們說得對,也說得不對,”躺在地上的公孫蠹突然開口說,“我的確是公孫蠹,這一點不假。但我並沒有冒充曲江離。”

雲湛不解:“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在這一年裏,我既是公孫蠢,也是曲江離,”公孫蠹用低沉的聲音說,“隻不過是在公孫蠹的身體裏,駐紮著曲江離的靈魂而已。”

“你在說什麽?你要死了所以腦子糊塗了吧?”風笑顏忍不住說。

“我的腦子糊塗了很多很多年啦,到死的時候出該清醒清醒了,”公孫蠹嘿嘿一笑,“剛才這位羽人的一箭,把我胸口那個項墜斷了,曲江離的靈魂也因此離開了。這一年的時間裏,我清醒地知道發生的一切事情,但卻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這還是第一次回複自己的神智。”

“可是,真的存在靈魂這種東西嗎?”蘿漪皺起了眉頭,“我們辰月教試圖證明靈魂的存在或者不存在也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靈魂隻是一種比喻的說法,”公孫蠹回答,“那其實是一種邪咒,一種在臨死前封存自己的記憶和意識並擾亂他人精神的邪咒。中了這種邪咒後,我就始終帶著曲江離的記憶,並以曲江離的方式進行思維,可以說,曲江離雖然死了,卻利用我再造了他的靈魂。”

雲湛有點明白了:“你是說,曲江離在臨死前算計了你?”

他忽然對公孫蠹生起一絲同情,慢慢挾起他,讓他靠著一棵樹坐下。公孫蠹喘息一陣,開始講述:“你調查過我,對嗎?那你也許對我的為人略有耳聞。很多時候,為了抓到我要抓的人,定到我想定的罪,我都是不擇手段,為此受到了很多非議,卻始終我行我素。”

“我早就聽說過,”雲湛點點頭,“所以我才去調查了你的死亡事件,並且得出結論,你用你無辜的侄兒做了替死鬼。”

公孫蠹神色黯然,過了很久才說話:“不錯,我對不起他。但在那個時候,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無論如何要留下這條命,以便把喪亂之神的真相徹底查出來。”

“是一位旅行家拜托你查的,是嗎?”

“是的,他是齊王的朋友,”公孫蠹說,“我一聽他訴說完事情經過,就知道這當中包含著一些極危險的組織,而當我察覺他們把黑手伸向齊王時,更是驚詫於那種不顧生死的可怕力量。可惜我沒能夠救到他們,但按照事前約定,我取得了全部的手記手稿。但我沒有時間了,獨眼人和皇帝,兩股勢力都想要我的命,我要想繼續調查下去,唯一的選擇就是假死。但你必須清楚,我絕不是怕死……”

“你當然不是怕死,”雲湛冷冷地說,“你不過是認為你的性命比別人的更有價值,所以要用別人的命去給你鋪路,以便完成你的偉大事業而已。”

公孫蠹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自從卷入這件事,我就開始物色替身,後來找到我的侄子。他的輩分低,年齡和我相當,身材容貌近似,而且來自深山,旁人要追查也不容易。所以我把他帶回了天啟,暗中迷暈他,記住了他的所有傷疤。安排逃亡的那一天,路線是我選定的,但我卻事先故意走漏了風聲,並提前在懸崖下等候。當馬車摔下來後,我迅速找到殘骸和屍體,毀去了屍體的臉。從此以後。我作為一個死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聽到公孫蠹的這句“從此以後,我作為一個死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風笑顏忍不住偷眼向龍斯躍看去。由於進入海底城以來,不斷發生新的事故,她始終沒能和龍斯躍說上一句話。眼下公孫蠹講的她其實並不感興趣,但看龍斯躍聽得專注,隻能無奈地歎口氣,也跟著聽下去。

“這之後的十五年中,我慢慢摸清了那些獨眼人的動向,也基本掌握了之前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在齊王遇害的五年前,也就是從現在開始往前數二十年,獨眼人中產生了分化,據說是曲江離對下屬過於嚴苛毒辣,所以有人故意挑唆背叛,導致曲江離被伏擊後失蹤。但他們相信曲江離一定還活著,所以始終都在尋找他,不過總不得要領。”

“要論找人,誰能比得過你呢?”雲湛不知道是在誇獎還是挖苦。

“我從手記裏注意到,那個叫連衡的人大有問題,並且懷疑他既然能假死一次,就很可能再來第二次。於是我開始滿九州地尋找他,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十多年,直到去年,我終於成功了,並且在連衡的藏身之處發現了一直被囚禁的曲江離。我監視了好幾天,發現連衡的目的是獨霸法器庫,為此用盡各種酷刑,持續不斷地折磨他,而曲江離顯得很有心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透露一丁點,保證連衡不會失去耐心而殺掉他,但他所說的都很零碎,始終不能讓連衡得窺全貌。

“我本來打算出手把他們都殺死,但想到那個法器庫隻要存在一天,就始終是個巨大的威脅,何況還有很多曲江離的信徒活著,總得想個法子把他們一網打盡。於是我就打定主意,按兵不動,等連衡一點點把所有信息都逼問出來之後,再來個黑吃黑。但我並沒有料到,曲江離在身體被束縛的情況下,精神遊絲卻異常敏感,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並且感受到了我頭腦裏的那種瘋狂的執著,而我雖然年紀大了,因為多年習武,體魄也非常強健,他決意利用我。”

“也就是控製你的頭腦,換取你的身體,對嗎?”雲湛問。

公孫蠹咳嗽一聲,嘴角咳出了鮮血:“我上當了。曲江離的身體早就在長期的酷刑中被毀掉,一旦脫離那些穿過身體的屍麂線,很快就會因為流血過多衰竭而死,所以他雖然已經找到了擺脫屍麂線的方法,卻沒有急於逃跑,一直都在物色替身,而我就是主動送上門的獵物。那一天夜裏,他察知到我又在監視他們,於是突然發難,殺死了連衡,自己逃出去。在此之前,他已經悄悄運用邪術,把自己的精神力量儲存在了那個掛墜裏。”

“我悄悄跟蹤他,自以為能抓住他,卻不知他也是故意讓我跟上的,目的就是先發製人。當來到一片荒僻的墳坡時,他假裝傷勢過重倒在地上,當我上前查看時,被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反過來偷襲成功,接著,他的精神就像烈性毒藥,強行侵入我的頭腦,並且控製了我的身體,把他胸口的法器取出嵌到我身上。曲江離死了,我就這樣成為了一個傀儡,成為了新的喪亂之神,帶著曲江離生前的思維和欲望,為他召喚信徒,誅殺叛逆,並為了重回法器庫做準備,直到剛才……”

“這是一個絕妙的諷刺,不是嗎?”風笑顏忽然插嘴說,“你費盡心機想要留下自己的命以完成你的正義事業,甚至不惜為此害死了你的親人,但到了最後,正是因為你的存在,才讓邪惡獲得了新生。如果沒有你的話,也許曲江離會直接死去,也許他隻能隨便找一個瘦弱的路人將就使喚,令他的力量大打折扣……但是你活著,你犧牲他人去維護你的正義,終於成全了曲江離。”

公孫蠹沒有回答,但臉上的悔意一望而知。他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喃喃地說:“不過好在我自知自己的行動非常危險,早就留好了後著,在大內倉庫裏偷藏了一份資料。更巧的是,就在我找到連衡之前,我遇上了一個當年曲江離的女信徒的後代。那位信徒在二十年前那場內訌中喪生,因此他也在尋找真相,尋找他母親死亡的原因。”

“崔鬆雪!”風笑顏叫出了聲,“我想起來了,我師父說過的,崔鬆雪的娘就是二十年前死去的!”

公孫蠹點點頭:“看來你們也找到崔鬆雪了,並且得到了我轉交給他的筆記。總算我還沒有把事情弄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崔鬆雪是個了不起的人,”雲湛說,“他也循著筆記找到了法器庫,我沒有猜錯的話,也許他還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以獲取獨眼人的信任。如果不是他冒死給我傳書,我到現在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今天也就不會站在這裏。”

“他和我一樣堅定,但他卻使用了正確的方式,”公孫蠹長歎一聲,“所以他成為了英雄,而我則是天大的罪人。”

公孫蠹已經很虛弱了。他的雙眼疲憊地合上,在無法形容的痛悔中等待著死亡的降臨。雲湛歎息一聲,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人。誠如風笑顏所言,如果不是他無比強烈的摧毀喪亂之神的意願,曲江離反而無法延續他的欲望--至少不會得到這麽一具武藝高強的軀體。但如果不是他,喪亂之神的真相將會在十五年前就淹沒在三皇子的鮮血中,永遠不為世人所知。他定了定神,輕聲發問:“既然你承受了曲江離的記憶,能不能講講當年他全家被陷害是怎麽回事?”

“曲家是被寧南湯氏勾結官府所構陷的,”公孫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也越來越急促,“他們無意中收到了一份古本書籍,在裏麵找到了夾帶的筆記,是當年修建法器庫的辰月長老們編造喪亂之神神話的手記,同時還牽涉到法器庫的建造細節。這份手記的內容被湯氏安插的奸細看見了,他們敏銳地發現其中可能蘊藏的巨大價值,要求曲家轉賣給他們。但曲家也覺得奇貨可居,執意不肯,於是……”

雲湛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讓他非常好奇的一點:曲江離究竟是個什麽人?他曾經那麽快樂逍遙,把筆記上喪亂之神的創造肆無忌憚地拿去和一個民間說書人商量,會不會原本也是個單純可愛的年輕人呢?而一家老小的冤案、走投無路的絕境,是不是也因此激發出他靈魂深處的凶戾和殘忍呢?他之所以加入辰月教以尋找法器庫,僅僅是因為要完成他的複仇大業,還是一開始就存在著更多的貪欲和野心?

但這些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了。公孫蠹呼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口氣,帶著無盡的悔恨離開了人世。這位世人心目中的正義化身,在他人生之路的最後一個驛站卻成為了邪惡的傀儡,險些造成無法收拾的巨大災難,功過是非還真是很難評價。

人們各懷心事,思索著公孫蠹給他們帶來的震動,直到龍斯躍打破沉默:“對不起,我一直都還沒能顧得上問一下各位的身份。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們相助。”

風笑顏慢慢走上前,和龍斯躍麵對麵站立。龍斯躍好像到現在才看清楚對方的臉,不由得驚呆了:“你……你是……你是……”

“父親!”風笑顏忽然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