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抉擇

接下來的巫祭儀式如同屠施所言,十分冗長,而且盡管屠施作為祭司之一必須站到台前,黃小路仍然沒有找到什麽機會和林霽月商議。

因為這兩個外來者的身份太特殊了,巫民們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來轉去,讓他們不敢稍有造次。但他們並沒有停止觀察。巫民們的確大多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至少相對於這個儀式的莊重性而言是這樣的。他們除了監視著黃林二人之外,目光更多地聚集在大祭司一個人的身上。之前屠施和安語都曾大致介紹過這位大祭司,此人名叫韋望笛,已經年近六旬,當初成為大祭司的時候就四十多歲了。雖然巫王背叛的鐵證如山、不得不下台,但巫民們心中仍然愛戴巫王,而對韋望笛不甚信任。

事實上,當時本來也就是因為巫王突然下台,留下了太多的爛攤子無人收拾,而韋望笛的父親是巫王之前的上一任大祭司,先是協助父親,後來又協助巫王處理過很多事務,經驗很豐富,這才匆匆忙忙繼任上位的。至於他的巫術究竟有多強,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識過,他繼位之後所通過的那兩次考驗,據說也都勉強得很。現在黃小路看著他那副衰邁憔悴的樣子,初步判斷此人也許不怎麽能打。也就是說,可能不需要林霽月和自己耍弄什麽手段,他也會敗下陣來。

但這個想法並不能讓他輕鬆。他的腦海裏仍然不斷地閃過那個念頭:如果大祭司敗了,辰月就可能得逞;辰月如果得逞,天驅就可能失敗。而我……我是一個天驅。哪怕這隻是一個虛構的遊戲,我也仍然是一個天驅。

他的腦子就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塊,一塊屬於急於救治同學的大學生黃小路,另一塊屬於為了鷹旗而戰的天驅黃小路。前者是真實的,後者是虛擬的,照理說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但是他心裏的那份內疚和不甘卻怎麽也壓不下去,而且還越來越強烈。

無論怎麽樣,留給他考慮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巫祭儀式無論多麽冗長,總有完成的時候,人群自覺地分開,祭司們所挑選並驗明正身的三名挑戰者走到了前方,和大祭司一道向巫神的石像行大禮。

屠施向林霽月和黃小路微微點頭。林霽月會意,一把拉過黃小路,兩人跟隨著四位巫民,一起走向了神殿深處的一道鐵門。

直到此時,兩人才能悄悄交流幾句。他們故意放慢步子,磨磨蹭蹭地跟著走進鐵門,黃小路邊走邊低聲說:“我們該怎麽辦?”

林霽月和他一起來到鐵門內,耳聽得背後的鐵門慢慢放下,打量著身前這間寬大的石室,語聲堅定地回答:“不能那麽做!”

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不能按照安語的交代暗中幫助挑戰者,黃小路沒有吱聲,心裏一片茫然:真的要這樣放過這個唯一的機會嗎?

“請兩位站在那個高台上去,”大祭司韋望笛說,“以免遭到誤傷。”

兩人左右一看,果然有一排旋轉的台階通往洞窟上方的一處高台,兩人慢慢地走上去,黃小路終於忍不住說:“可是我的朋友該怎麽辦?不那麽做,安語是不會放人的!”

“你一個朋友的生死,能比得上挫敗辰月的陰謀更重要嗎?”林霽月冷冷地說,“不但不能幫助挑戰者,還應該想辦法幫助大祭司取勝,鞏固他的地位。”

黃小路再次說不出話來。那句話憋在嘴裏很久了,卻始終沒有辦法說出來。如果他真的告訴了林霽月“你是假的,而我才是真的”,會產生什麽樣的結果?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但是失去了這一前提,他就沒有任何可能性去證明龍焚天比整個天驅都重要。他想要幫助李彬,但他也不想失去林霽月,這是一個艱難的悖論,無論怎樣選擇都會令他痛苦。

“別胡思亂想了,快開始了!”林霽月推了他一把。他連忙把視線轉向場中。四個人已經分開站定,韋望笛站在中央,三名挑戰者分別占據了三個方向,形成三角之勢,把韋望笛圍在中央。黃小路屏住呼吸,等待著三人開始向韋望笛發起攻擊。事到如今,雖然心裏還在矛盾糾結,他也忍不住有幾分好奇,想要看看這巫術的比拚到底是什麽樣的。在執行第三次任務的時候,他也曾見識過秘術師的比拚,滿眼都是冰啊火啊雷電啊風刃啊什麽的亂飛,叮叮當當好不熱鬧,那麽巫術又會有什麽新意呢?

“開始吧。”韋望笛說。然後他伸出手,在地上不知扳動了什麽機關,石板鋪成的地麵上,某一塊石板塌陷下去,然後一個人影慢慢地走了上來。

那是一個巫奴!黃小路迅速從來者的裝束和呆滯的神情、僵硬的動作判斷出來。而他也在一瞬間明白了,所謂的“巫術考驗”是要幹什麽。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的背上像有很多蟲子在蠕蠕爬動,一陣陣的惡心。

全部的巫術比拚,並不會放在被挑戰的大祭司身上,而是在這個巫奴身上!這個可憐的巫奴,將要受盡種種巫術的摧殘,最終以他的生或死來裁定誰的巫術更強。難怪不得自己之前向屠施提出疑問“萬一大祭司受重傷怎麽辦”時,他並沒有正麵回答,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在此之前,他在巫寨呆的這段時間,並沒有見識到太多的巫術,巫民們固然不喜歡他和林霽月,但礙於兩人的身份,也沒有人真正對他們動手,他已經漸漸有點忽略了巫民和所謂外人之間的差異。直到這一刻,他才深深地感到,這些巫民被外人們當成魔鬼一樣,果然是並非全無根據的。盡管這個巫奴也許是罪有應得,但一想到把人當成實驗品,他還是難忍強烈的厭惡之情。

都他媽不是好人,一起死了最好!他在心裏恨恨地想。

挑戰者有三人,之前在儀式中也宣讀了他們的名字。一個黃皮寡瘦的中年女子叫苗青,一個禿頂老人叫苗鳳天,這是一對父女;第三個人叫羅賽,是個大約三十四五歲的獨目男子。這三人都隨身帶著一口箱子,與之相對,韋望笛則是空手。

對挑戰者的甄選十分嚴格,除了巫術過人、品行端正之外,據說還得要巫神顯靈進行挑選什麽的。黃小路猜測那大概就和哈利波特的火焰杯差不多,不過這與他沒什麽關係。從現在開始,他隻需要緊盯著場中的四個人和那個巫奴就行了。

苗青首先發招。她從隨身的箱子裏取出了一支香,手指輕抹,將其點燃。一縷青煙從香頭上升起,既沒有垂直上升,也沒有四下飄散,就仿佛有生命一樣,徑直向著巫奴的方向飄去。青煙入鼻,巫奴的臉上一陣恍惚的神情,突然揮起拳頭,向著自己的胸口猛擊下去。這一拳發力甚猛,他當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且黃小路在高處也能聽到喀喇一聲,至少得有兩三根肋骨被打斷了。但巫奴絲毫不知道疼痛,再度高高揮拳,第二拳繼續向心口打去。

然而這一次,他的拳頭剛剛揮到了一半就停住了,懸在半空中。那是韋望笛的一根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肩頭,隻是這一根手指,就止住了苗青的巫術,讓這個巫奴停止了對自己的攻擊。並且,黃小路注意到巫奴的胸口起了一陣輕微的變化,似乎是韋望笛在用巫術替他接骨。

這隻是一個試探性的小回合,韋望笛當然沒有理由失敗。但從這一個回合,黃小路已經可以看出,韋望笛的巫術水準遠在他的想象之上。這也就意味著,很有可能如果自己和林霽月不出手的話,韋望笛就會取勝。

可自己到底該不該出手呢?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

這時候第二回合已經開始了。苗鳳天從箱子裏摸出一個茶壺,往嘴裏倒了一口,卻並沒有咽下,而是往地上一噴。水噴在地上,並沒有分散開,反而慢慢聚集在一起,向著巫奴流去。這水流本來很清澈,流淌的過程中顏色卻不斷加深,等到接近巫奴時,已經變成了深深的血色。

血一樣的紅色**沾到了巫奴的腳踝,迅速透過鞋襪鑽了進去,進入了巫奴的身體。巫奴的身體一震,隨即神情顯得很是愜意,他的眉心出現了一點紅印,就像是女子化妝點上去的梅花印一樣,但那紅印卻在迅速擴大,很快他的整張臉都變成了赤紅色,並且脖子也開始跟著發紅了。

韋望笛一直沒有動,直到紅印從脖子開始往胸口擴散時,他才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用長長的指甲在巫奴的後頸處劃了一個口子。這個傷口並不大,但巫奴身上的血色卻立即開始消退,脖子和臉都恢複了正常的膚色。一小滴深黑色的**從這道傷口湧出來,滴落在地上,發出哧的一聲,竟然把地上的石板燒灼出一個洞。

第二回合,韋望笛又取勝了。但這一次,他花費在思考上的時間已經比上一次要長了。獨目男子羅賽不聲不響地拿出一張發黃的紙片,然後用剪子在上麵動作麻利地剪出了一個人形。他左手拿著這張紙片,右手在紙人的脖頸處輕輕一擦,遠處的巫奴忽然腦袋一歪,頭開始不由自主地向右偏轉,並且幅度越來越大,已經可以聽到頸骨處哢哢的輕響。

韋望笛平舉雙手,在虛空處輕輕做了幾個揉捏的動作,巫奴的脖子停止了向右歪曲,重新偏向正中。羅賽額頭冒汗,在紙人頭部的兩指動作越來越大,而韋望笛的動作依舊輕鬆寫意,巫奴的脖子已經漸漸回複原位。羅賽有些焦急,手上用力過猛,哧啦一聲,紙人被撕成了兩半。而巫奴的脖子也立即回位,不再受他控製。

接下來的幾回合仍然是這樣層出不窮的各種怪異招式,巫奴的身體也經受著各種不同的考驗,但最終韋望笛都能化解,並且利用巫術為巫奴治傷。林霽月湊到黃小路耳邊說:“看來我們不需要動手了。照我看,這三個人不是老家夥的對手。隻要我們不摻合,他就足夠取勝了。把你的藥交給我。”

黃小路點了點頭,心裏卻亂作一團,眼看著林霽月從衣袖裏摸出安語早就交給她的小紙包。他沒有辦法,隻好也把自己的紙包取出來。這兩個紙包裏各自放著灰色和綠色的粉末,看上去平平無奇,更是沒有半點異味。但黃小路知道,一旦把這兩種粉末混合起來,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直接把藥粉交給你們,味道太重,肯定會被發現,”安語當時說,“所以我給你們一人一份無味的原料,混起來之後才能管用。兩種粉末混合之後,會變成一種深紫色的**,聞起來奇臭無比。記住,這種臭味對你們無害,但**沾到身上就會有很大損害,所以一定要把粉末在這根竹管裏混合,這竹管是唯一能盛裝這種**的容器。”

現在,原料都在,卻並沒有混合起來,竹管依舊空空如也。林霽月把竹管捏在手裏,看著場中:“按照安語的說法,隻要等到他們比拚到最激烈的時候,把混合好的藥液灑在靠韋望笛很近的地方,就行了。不過我們不會這樣做的。韋望笛不能輸。”

“你說得對,韋望笛……他不能輸。”黃小路歎了口氣,心裏依舊在掙紮。可是藥粉和竹管都握在林霽月手裏,他也沒什麽辦法。

這時候場中已經變成了三對一的局麵。由於一對一的單挑都被輕鬆化解,三位挑戰者決定合力出擊,四個人的神情都異常嚴肅,半點不敢分神。而林霽月也全神貫注地看著,唯恐大祭司有失。

苗鳳天正在吟唱著一首去掉相當奇怪的小調,他的聲音嘶啞,唱起小調來自然十分難聽,就像是拉鋸子,但巫奴聽著這拉鋸一樣的聲音,皮膚上開始生出古怪的斑紋,並且顏色越來越深,最後變成樹皮狀的東西,慢慢覆蓋向他的全身。

苗青則咬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用鮮血在左掌心塗畫著些什麽,隨著他的塗抹,巫奴的全身開始散發出陣陣白汽,竟然好像是從體內開始結冰!

然而最為可怖的還是羅賽的手段。他的掌心攤著一枚黑乎乎的種子,正在一點點崩裂、出芽,長出了一根翠綠的小嫩芽。這根嫩芽看起來惹人憐愛,但轉頭一看,卻能看到極為恐怖的一幕:巫奴的臉上,出現了一個醒目的凸起,而且越來越大,並且在不斷地轉換方向,忽而在臉頰,忽而在額頭,忽而又移到了頭頂。很顯然,他的頭顱裏長出了某些奇怪的東西,正在尋找著破殼而出的最佳方向。

韋望笛陰沉著臉,全力應付著。與他的三位對手不同,他沒有任何器物可以借助,一切都隻能靠自身的實力和經驗。在他的全力施為下,巫奴皮膚上的樹皮狀組織開始消退,渾身散發出來的白汽也越來越淡,說明體內的溫度在增加。但是那顆“種子”依然在巫奴頭上不安分地轉來轉去,始終沒能被壓下去。

韋望笛哼了一聲,突然握手成爪,向著巫奴的臉上一把抓去!這一抓勝過鐵打的抓手,巫奴被生生扯下來一大塊肉,臉上登時血肉模糊。而韋望笛並沒有停手,兩指插進了那個血糊糊的傷口,收回來時,手指上纏著一根血淋淋的細小芽狀物,用力地把它往外拉扯。這顯然是不得已為之的方法,雖然會讓巫奴的麵部遭受重創,但如果任由這幼芽穿破皮肉長出來,後果一定更加嚴重。

但這根幼芽似乎紮根很緊,羅賽更是努力催動巫術,加速它的生長,苗鳳天父女也卯足了勁,以便分散韋望笛的注意力。場中四人都已經使出全力,無暇他顧。

而林霽月也已經完全入戲,她死死盯住那個不幸的巫奴,眼珠子幾乎都不轉一下。黃小路想要勸說她混合藥粉,卻又死活開不了口。但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去猶豫不決了,腦海裏交替閃過許多的畫麵,就像是錄像重放:

——和李彬第一次見麵是在大學入學第一天,天女散花的輔導員在口若懸河,他無聊地玩著掌上遊戲機,李彬探過頭來,以專業人士的口吻稱讚:“水平很高啊!”

——和林霽月第一次麵對麵時,這個姑娘把自己捆在一頭六角犛牛身上,在殤州高原的風雪裏一邊跋涉一邊不住地挖苦自己,但那一次,是自己生平和一個年輕姑娘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和李彬一起合作玩一款雙人射擊遊戲,破了網上記錄,引來無數網民的驚歎與誇讚。李彬很開心:“我們倆簡直是最佳拍檔!”

——他和林霽月一同完成第一個任務後,謝子華表示不可思議:“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能用言語說動那些誇父,比起我用的方法,實在是高明太多了。你的思維方式與眾不同,也許能給天驅帶來好運氣。”

——李彬精神失常後,他陪著李彬散步,忽然想到:這是我唯一的一個朋友,我就這麽失去他了嗎?

——在遊戲裏,每次和林霽月單獨相處,他都會很迷惘:也許隻有在遊戲裏,我才能這樣和一個女孩子無拘無束地說話,可我能在虛擬的世界裏呆一輩子嗎?

他越來越覺得選擇是那麽的艱難。雖然理智告訴他,虛擬的一切都是不能與活人相提並論的,但他知道,一旦他選擇了李彬,必然的結果就會是失去嫉惡如仇的林霽月,甚至失去天驅的身份。也就是說,他將失去自己心靈的寄托。

黃小路咬緊牙關,眼看著林霽月仍舊專注於場中的動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忽然間腦子一陣迷糊。等到清醒過來時,他張大了嘴,完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他發現自己手裏握著劍柄,而林霽月已經倒在了地上。她側躺著,已經陷入了昏迷,但臉上還帶著萬分驚愕的神情。花了好大工夫,黃小路才回憶起剛才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從背後揚起劍柄,照著林霽月的後腦勺給了一下。

他覺得這一刹那他簡直比林霽月還要驚愕。他動手打了林霽月,雖然這一刻他簡直有點像是撒癔症一般的不太清醒,但他的確動手了。這說明到了最後,他的潛意識終於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他就是再喜歡林霽月,再看重自己身為天驅所獲得的光榮與快樂,卻仍然還是以現實生活為重的。他的潛意識驅動著他要解救李彬,這一點壓倒了其他的一切。

沒時間多想了。他手忙腳亂地撿起藥包和竹管,小心翼翼地把兩包粉末都倒了進去。粉末混合之後變成了古怪的深紫色,散發出濃重的腥臭刺鼻的氣息,並且逐漸轉化成液態,變成了一管深紫色的**。這一切都如安語所說。

他看看場中,韋望笛已經隱隱占到了上風。巫奴身上的白汽已經少得可憐,樹皮狀的皮膚也消退得差不多了,隻剩臉上那株幼苗還沒有枯萎,但長勢也明顯被抑製了。韋望笛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像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子,但實際上卻有著相當驚人的巫術水準,看起來勝利隻是遲早的事情了。

黃小路對著仍舊昏迷的林霽月咕噥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從高台上一躍而下,一點一點小心地靠近韋望笛。他估算著距離,五丈、四丈、三丈……正當他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準備灑出竹管裏的**時,另一樁絕對的意外發生了。

——韋望笛忽然放棄了自己正在用巫術保護著的巫奴,站了起來,以詭異的身法出現在了黃小路的身前!與此同時,三名挑戰者的巫術失去了抵禦,都立即發揮出了最大的效果。巫奴渾身上下的皮膚都變成粗糙的樹皮狀,樹皮的外表開始凝結出嚴霜,而那株嫩芽更是迅猛地生長,刹那間分出了若幹的分枝,一根根血色的莖葉衝破皮膚,從巫奴的頭頂、麵頰、後腦等多個部位噴薄而出,每一棵芽的尖端都帶著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肉,甚至於腦漿。

巫奴死了。按理說,這意味著韋望笛的失敗。但韋望笛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他輕輕一揮手,黃小路陡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不自覺地軟倒在地上,而手中的竹管已經被韋望笛劈手奪走。

“你們的動作太慢了,究竟是在猶豫些什麽啊?”韋望笛很不滿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