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教主的結局

“你怎麽會一下子猜到就是這個房間的?”蘿漪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難道你……”

“又瞎想!”雲湛瞪她一眼,“這是我運用出色的頭腦一步一步分析出來的。這件事情看起來很複雜,但是說穿了也並沒有什麽了不起,你看啊,首先……噓!趴下!”

“不用了,已經太晚了!”窗外突然傳來一句話,隨即兩人眼前一花,屋中已經出現了一個人。此人一襲白袍,頭上蓋著麵幕,他將麵幕拉下來,露出一張殘缺可怖的臉。這張臉曾經在許多年前的一個夜晚出現在雲湛麵前,揭穿了雲湛的身世之謎;這張臉也曾用陰謀試圖欺騙他,不過最後未能如願。

“教主,咱們有年頭不見啦!”雲湛鎮定地說,“當然了,那一天晚上我們是在墳地會過,隻不過誰也沒見到誰的臉。”

“的確,當年你還是個隻會賭錢的小孩呢,”辰月教主悠然自得地坐下,“不過無論什麽時候,你破壞起我的計劃總是不遺餘力。”

雲湛淡淡一笑:“承蒙誇獎。”心裏卻大叫糟糕。辰月教主畢竟不是一般人,竟然無聲無息地到了門外他才剛剛發覺,以至於一下子落了下風。這房間並不算小,但要折騰開動手,對他而言卻也不易。至於辰月教主,是不是嘴皮子翻兩下就能把自己置於死地呢?

不過心裏叫苦,表麵上還得硬著頭皮逞強:“這一次你的計劃又被我破壞了,心情如何?”

辰月教主冷笑一聲:“破壞了麽?我喜歡有自信的年輕人。”

話音剛落,雲湛就發現不妙。整個房屋的空間仿佛是做了某種怪異的扭曲,家什全不見了,門和窗都消失了,四周的牆壁變成了墨黑色,頭頂的天花板上出現了一道奇特的花紋,雲湛猜測這可能是辰月教的某種封引標誌。與此同時,地下卻突然冒出許多堅韌的灰色藤蔓,向他和蘿漪卷去。

驚叫聲中,蘿漪閃避不及,已經被藤蔓卷住。她慌忙施加了一個咒術,放出一條火蛇,試圖用火焰將藤蔓燒斷。但那藤蔓材質特異,絲毫不懼火焰,頃刻間已經把蘿漪捆得紮紮實實。

雲湛閃過了第一擊,在這一瞬間腦子已經轉了無數轉——看來這藤蔓很結實,估計不怕打;這房間也太狹小了,自己就算長出翅膀也躲不開。看來隻剩下一個辦法,就是全力搶攻,爭取先打倒辰月教主。辰月教主一旦被殺死,這些秘術形成的藤蔓也必將會消失。

想到此處,他裝作腳下被藤蔓一絆,撲倒在地,已經借這個動作取下了背上的弓。辰月教主驚覺,左手輕擺,幾條藤蔓立即向雲湛襲去。雲湛毫不理睬,連發四箭,分擊辰月教主的雙眼和胸腹,教主無奈,將藤蔓召回,擋住了這幾箭。

雲湛抓住這一點空隙,一輪連珠箭射出去,辰月教主一時無法進攻。他對雲湛的弓術十分忌憚,隻能被迫處於守勢,左支右絀,藤蔓的攻勢大大減緩,幾乎都在他身前揮舞防禦。雲湛正在高興,回身一摸,卻發現身上已經沒箭了。

這一下隻能大叫苦也,他惱恨地將弓一摔,辰月教主的獰笑聲中,無數藤蔓從他腳底生出。他勉強依仗著靈活的身手躲開了,卻不防背後生出一根,猛抽他的背部。他感到一股巨力擊打在背上,這回是貨真價實地失去了平衡,狠狠跌下去。

雲湛勉力掙紮,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幾根藤蔓有如老鷹捉小雞,輕鬆地把自己的手腳縛住。鑒於辰月教主對他的重視,他享受了比蘿漪更高的待遇,連手指頭都被細細地捆起來,以至於他要忍不住嘀咕一聲:“這是夏天,你用不著給我戴手套的。”

辰月教主搖頭:“那可不行。我聽說,羽族有一種古老的高級法術,可以把全部精神力凝成爆裂氣流,從指尖爆發而出,威力比我的冰線強得多。剛才你摔弓那一下,太做作了,而我這個人疑心又重。”

雲湛長歎一聲:“算你狠,我認栽了。”悄悄試了試,發現手指頭全然不能動彈,根本不可能抽出來偷襲;再費力地扭頭看看蘿漪,正在驚懼地望著他,看來也是沒轍。但他心裏仍然不甘心,想要做點掙紮,眼珠子骨碌一轉:“不過,既然我們已經死到臨頭了,你能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我,讓我們死個明白呢?老實說,雖然我的推理基本正確,但很多細節還是稀裏糊塗的,對於你這麽做的動機也還不了解……”

辰月教主仰天長笑:“風蔚然,不,雲湛,雲大遊俠,你是不是坊間的演藝小說讀多了,總盼望著壞人在即將得手時磨磨蹭蹭的囉嗦一通,給你留出翻盤的時間?對不住,你太狡猾了,我這個壞人不能讓你如願。”

他嘴裏說著話,手裏果然毫不閑著,雙手平舉,等說到“不能讓你如願”時,指尖慢慢凝出一道道細線。這細線在明亮的月光下完全看不到,但在這漆黑的房間裏,卻隱約閃著微光。這些線在空中懸停著,隻等辰月教主蓄勢完畢,便會如毒刺一般激射而出,直接穿透兩人的身體。

“你死之後,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思考,”辰月教主一麵說,一麵將手指對準了雲湛。

雲湛滿頭大汗,卻毫無辦法,隻感到辰月教主手中的殺氣越來越濃,馬上就會刺向自己。我會死在這兒嗎?他禁不住這麽想。

那一瞬間他的頭腦裏出現許多紛亂的碎片,有那麽多的人和事交替閃過,讓他不知道應該伸手撈出哪一片。他覺得自己應該懷念一下自己的父親,懷念一下老仆陳福、師父雲滅,懷念一下損友姬承及其溫柔的夫人,但最後他隻顧得上轉這個很不光輝很不天驅的念頭:早知如此,當初我真該去做個駙馬他媽的墮落一輩子好了……

可惜早知如此這種念頭,從來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眼前的實際問題就是那即將在自己身上刺出一些小孔的冰線,它們即將把這個時代所剩無幾的天驅之一送到下輩子去。可憐的天驅徒勞地扭動著身子,努力向後縮著,但那幾寸幾分的距離無疑是於事無補的。

正當他打算放棄努力、並希望自己的屍體至少看上去鎮定一點時,他突然感到有一根極細極鋒利的細絲從自己手腕上擦過,雖然隻是輕輕一觸,也割破了皮膚,鮮血湧了出來。

這家夥真沒勁,雲湛想,已經勝券在握了,還玩陰的。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自己的手腕明明被捆得連蚊子都叮不著,怎麽可能被割破?

嚐試著活動一下手腕,他驚喜地發現,纏在手腕上的藤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然斷開了。敢情剛才割傷自己的細絲,就是為了切斷那些藤蔓。

有人暗中幫忙!可這會是誰呢?這當口也沒時間去想了,他不動聲色,迅速凝聚全部的精神力,卻聽見辰月教主發問說:“我應該先殺你們中的誰呢?”

蘿漪忍不住破口大罵,倒是麵無懼色,雲湛卻回答說:“當然是先殺她,女士優先麽。”

辰月教主和蘿漪都是一愣,辰月教主哈哈大笑:“不妥,你的威脅比她大,還是應該殺你。”說罷不再羅索,手中冰線開始向前延伸。雲湛感受著他力量的膨脹,在爆發前的一瞬,猛然伸出右手,向著辰月教主淩空一點。

教主如果早有準備,這一下也未必就能傷了他,但此刻出其不意,完全沒有料到雲湛竟然能脫困而出,心頭大駭,忌憚羽族的爆裂氣流,迅速收招,將身子移開。然而他蓄勁已經完成,一下子收回,隻感到寒氣倒灌回體內,五髒六腑如受冰凍,一陣難受。而他也緊接著發現,雲湛這一下隻是虛招,並沒有任何攻擊迫近。

真正的攻擊來自於左手。雲湛的左手食指與中指並攏點出,指尖陡然爆發出一聲尖嘯,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點燃了一般,一道氣勁穿越了整個房間,直擊辰月教主的胸口。教主想要做第二個躲閃動作已經來不及,倉促間將全部法力集於身前,凝出一塊冰盾。

一聲巨響後,冰片四散飛出,辰月教主的整個左臂都被擊成碎塊,左肩隻剩一片血肉模糊。雲湛心裏大呼可惜,這塊冰盾畢竟還是起到了作用,不然教主此刻已然斃命。

教主重傷之後,之前的秘術已經無力維持,整間屋子恢複到之前的形貌,纏住雲湛和蘿漪的藤蔓也消失無蹤。眼見教主忍住劇痛,踉踉蹌蹌地向著門口方向奔去,雲湛一躍而起,快步追了過去。

接下來發生的情景, 即便雲湛這樣的膽大妄為之徒,看了也覺得觸目驚心。辰月教主眼看就要跑出門了,身子卻突然間上下分離,整整齊齊地從腰部開始斷為兩截。他的上半身平平的向前飛出,雙臂還在作著怪異的擺動;他的雙腿在沒有上半身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向前跑出七八步,這才軟軟的倒在地上。噗地一聲,上半身也落到了地上,辰月教主的嘴裏慢慢滲出血來,雙目圓睜,似乎是難以置信。

雲湛趕忙收住腳,仔細分辨,在距離門口大約四五步左右的地方,他發現了一根細細的絲線。辰月教主的身體,竟然就是被這樣一根細絲切開的。他想要退回去,卻很快發覺了異狀:在自己的身邊,已經有無數根這樣的細絲悄悄的展開,將自己圍在當中。稍微一動,身體就有可能被割開。

蘿漪兀自傻乎乎的,見辰月教主如此離奇的慘死,還想上前探個究竟,雲湛大喝一聲:“站著別動!千萬別動!”

蘿漪嚇了一跳,不敢再走,卻聽的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你放心,這些天羅絲都是替你一個人準備的,雲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