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膽小人菜癮大
輸完液後二人回到家，這會兒已經中午，落千枝著手去做午飯，莫晴空則要洗澡，昨夜被這一身浴袍捂出了好多汗，這次她不泡澡，就簡單清洗一下身體，順便把昨日換下來的髒衣服跟浴袍洗了。
這天不開空調又悶又熱，開了空調又怕著涼。
落千枝反複叮囑莫晴空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再著涼了。莫晴空答應著，她定然小心翼翼絕不會讓自己再著涼，一次就已經很麻煩落千枝了，若接著再來一次，趕緊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落姐姐，我的浴袍吸了好多汗，能借你的浴袍給我穿下嗎？”還在發燒的莫晴空要特別注意保溫，不然隻用浴巾擦擦就好了。“我的小恐龍借你穿。”落千枝拿來了二人初見時所穿的墨綠色小恐龍，莫晴空接過小恐龍，上麵全是落千枝的味道。
穿到了姐姐的衣服，這是友誼升華的象征。莫晴空開心極了。墨綠色的小恐龍穿莫晴空身上極為寬鬆肥大，連體居家服成了連體低襠居家服，伸不出手的袖子似花旦的水袖，挽不上去的褲腿眼看就要踩到腳下。
走路能被自己絆倒的笨拙小恐龍縮在客廳沙發上，莫晴空穿著小恐龍像極了被裹在繈褓中的嬰兒，她揚起恐龍頭的兜帽，搖頭甩發間，側首看向了陽台。
明媚的陽光照在白底黑字的萬裏晴空短袖上，旁邊那成套的黑色蕾絲內衣**讓莫晴空羞恥心爆棚。衛生間一如昨日初來時那般整潔，空無一物的髒衣籃剛好放下粉色兔子的浴袍，莫晴空四下尋找，找不見昨日換下來的髒衣物，原來它們已經被洗好掛在了陽台。
“抱歉啊，擅自洗了你的貼身衣物。你還發著燒，不知什麽時候能好，夏天出了汗的衣服如果長時間不洗會滋生細菌，所以昨天我回家洗衣服時順便幫你一起洗了；若是不介意的話，浴袍放那待會兒我幫你洗，你好好休息。”
“這多不好意思啊……”被姐姐洗了貼身衣物，莫晴空似煮熟的螃蟹，低頭將自己藏入小恐龍中。
“夏天容易出汗，我洗衣服比較勤，一天一洗，若是有要洗的衣服，丟在髒衣籃就好，我晚上一起洗。”
莫晴空將手腳也縮入小恐龍中，聲若蚊音附和一聲：“嗯。”雖然口上答應著，但洗衣服這種事自己來就好了，實在不好麻煩落千枝。
……
入夜時分，落千枝早早睡下了，可突如其來的一陣敲門聲擾了清夢。
“落姐姐，睡了嗎？”門外傳來莫晴空顫巍巍的聲音。
落千枝扶額坐起，眯忪著眼起身開門，“怎麽了？”門外莫晴空身穿半透明的白色低胸睡裙，裙下玲瓏凹凸隱約可見，她先是可憐楚楚地看著落千枝，昏暗中頰若染脂，旋即低下頭，目光遊離，無處安放的雙手疊於身後揉捏著睡裙，扭扭捏捏道：“落姐姐……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不行。”落千枝不假思索。
“求你了落姐姐，就一晚，我睡覺可乖的，不會亂翻身的。”莫晴空苦苦哀求，眼眸中已有淚光閃爍。“快回去睡吧，你燒還沒全退，別熬夜。”麵對莫晴空的苦苦哀求，落千枝不為所動，說完便將房門一閉，扭身上床接著睡覺。
一分鍾的輾轉反側，落千枝閉眼難眠，無奈長舒一口氣，起身來到客廳。
客廳中莫晴空蜷縮在沙發角落，將自己蒙在空調被中；被子下她埋頭於膝間，抱膝小聲抽噎著。
靜謐昏暗的環境中回**著女生的小聲抽噎，沒有空調吹風的聲響，沒有鍾表的滴答聲，隻有女生的抽噎聲。頓時寒意直上脊梁，落千枝不禁打了個寒戰。
落千枝坐到莫晴空身邊，小心翼翼掀開了莫晴空裹住自己的被子，把莫晴空嚇了一哆嗦。緊裹的被子被掀開，莫晴空滿頭大汗，發絲緊貼在麵頰上，淚痕花了沉魚貌，咽聲驚了閉月容。
“為什麽不開燈？不開空調？”
“費電。”
莫晴空的可愛讓莫晴空不禁掩麵憋笑。
忍過笑，落千枝抱過被子，抬手拭去莫晴空掛在眼角的淚珠，將她貼在鬢角的發絲拂至耳後，“走吧，回你房間，今晚我陪著你。”溫柔的低聲細語叩擊心扉，莫晴空撲上前緊緊摟住了落千枝的脖子。
感受著身前柔軟的熾熱溫度，落千枝輕拍了莫晴空的後脊，“好了，趕緊回房睡覺吧。”莫晴空埋頭落千枝肩上嚶嚀一聲，“嗯。”
落千枝將莫晴空從沙發上拉起，月光如霜透過陽台所曬衣物的間隙灑在莫晴空的身上，為白色的天使插上翅膀，剔透無瑕閃閃發亮；寬鬆的睡裙舉手投足間給了月光溜進去的機會，手若覆雪，膛前一片白霜。
她溢光的眸中映出落千枝被明月輕撫的臉頰，略帶睡意的臉頰俊逸而清秀，眼神惺忪不礙眉宇間煥發的英氣，似褪去紅妝戎馬沙場以敵血為花鈿唇脂的巾幗女將，是與白天截然不同的感覺，若待醒的獅，似待顯的聖。
莫晴空緊挽著落千枝的手臂回到房間。
房間中極為悶熱，仿佛呼吸在塔克拉瑪幹，但凡下午開一會兒空調，此刻也不至於這麽熱。
莫晴空率先爬上床，自覺躺在了床的邊緣，剩下的位置是留給落千枝的。落千枝並沒有上床，他打開空調，將抱著的被子蓋在莫晴空身上，然後坐在了電腦桌前。
電腦桌上貼著“萬裏晴空”保護膜的筆記本電腦是莫晴空帶來的，一旁還有個貼滿標簽的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麵上寫著“《古宅》攻略”。
“落姐姐不睡嗎？”莫晴空小聲問道。
落千枝抬手揉著睛明穴，“快些睡吧，你睡著了，我也好回去睡覺。”
“嗯。”
因為這一點小事就麻煩落千枝，莫晴空雖過意不去，但也未耿耿於懷，落千枝先前言之令她不介懷於心。她沒有再吱聲，老老實實睡去。
落千枝坐在黑暗中下了會兒神，他回頭看了眼戴上眼罩的莫晴空後，啟動了台式電腦，打開搜索引擎，輸入“萬裏晴空”，搜索框下彈出搜索引導：
萬裏晴空直播間
萬裏晴空表情包
萬裏晴空直播《南田醫院》被嚇哭
萬裏晴空直播嚇哭疑炒作
……
萬裏晴空是位遊戲主播，以恐怖解謎類單機遊戲為主，偶爾也會直播網遊，有兩萬多粉絲。點進萬裏晴空的直播間，主播這幾天一直是請假下播的狀態，主播最近的動態是今天下午，是通知粉絲們明晚八點恢複直播，為了以示請假這幾天的歉意，主播將帶來最新恐怖遊戲《老宅》的實況直播。
最新恐怖遊戲《老宅》。電腦桌上的筆記本吸引了落千枝的注意力，雖說翻看別人的筆記本不太禮貌，但他稍加思索後還是伸手摸向了筆記本。
密集的標簽標記了操作事宜與關卡難點，以及特別要注意的事項，比如什麽時候會觸發劇情，什麽時候會出現高能，出現追逐機製後應該怎麽躲。三色標簽代表三種難度，綠色為一般，注意收集物或隱蔽的線索；黃色為困難，各種特殊機製，以及高能預警與毫無預警高能的出現，重點標注要調整心態來迎接隨時可能出現的高能；紅色則是關底或boss戰，這裏要特別注意，因為有喪心病狂的遊戲設計者會在通關後來個核能，玩家剛剛通關本應是身心最放鬆的一刻，這時突然來了核能，心理再強大的人也會下一哆嗦。
萬裏晴空直播《南田醫院》被嚇哭，就是因為喪心病狂的遊戲設計者在一小關卡後放了個高能，剛剛死裏逃生，剛要與粉絲慶祝過關，毫無征兆下彈出的鬼臉直接把萬裏晴空嚇到心態崩潰。
繼續搜索“萬裏晴空”的個人信息，莫晴空頭戴粉色貓耳耳機的照片出現在首頁，俏皮活潑、靈性十足，下麵附帶各種表情包，是粉絲們在莫晴空直播過程中截屏做成的各種表情包。
比起網絡上憨態可掬的莫晴空，現實中的莫晴空總是一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樣子，可能是初來乍到還太拘謹，等日後熟悉了就好了，來日方長。
思索中落千枝關閉了網頁，然後打開雲文檔，登錄賬號開始敲字。
……
長夜悄然而逝，清晨的陽光從未拉嚴的窗簾縫隙溜入房間。
莫晴空一覺到天亮，睜眼見落千枝端坐電腦前正敲著鍵盤。
“你一夜沒睡嗎？”莫晴空揉著眼睛爬起。
“醒了？”落千枝保存了文檔，退出賬號，扭頭看向莫晴空，酷似國寶的黑眼圈不複昨夜的英氣，耷拉下的眼皮死氣沉沉，“起床洗漱吧，我去做早飯。”
“你……不要緊吧？”莫晴空追問，落千枝舒著氣關了電腦，“沒事。”說著便起身離開了臥室。
久違的感覺，飄飄欲仙，似在雲端，熬夜真要命。吃了早飯得趕緊補覺，不然真的就要命了。
人是夜伏晝出的動物，有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物鍾；有人晝伏夜出自詡生活規律，覺得晝夜顛倒就不會對身體有危害，實則不然，一旦打亂了人身體的生物鍾，人便會精神不振，日漸消瘦，脫發謝頂亞健康是一定的，所以沒有一成不變的夜班，如果有，趕緊辭職。
落千枝上次熬夜、睡反夜是好幾年前了，本就浮躁的心再不分晝夜後更是煩躁易怒、心神不寧，晚上終究沒有白天的精氣神，一次尚嗨，久之則整日渾渾噩噩，吃飯不香，睡覺不甜，何苦呢？
家裏食材不多了，多個人多張嘴就得多一倍食材，剛好也到周六了，看看都缺什麽，明天去超市一起買來。莫晴空在洗澡，這時一陣門鈴聲給落千枝提了神，來者是送快遞的，送來了莫晴空的快遞。
莫晴空洗完澡後穿著落千枝的墨綠色小恐龍來到客廳，一手提著褲腿，一手提溜著尾巴，笨拙的動作下春光乍現，她趕緊爬上沙發，往那一縮，坐等水分蒸發。
“莫晴空，你的快遞來了。”落千枝的聲音從廚房傳出。莫晴空用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說道：“姐姐喊我莫莫就好了。”
曖昧的簡稱，友誼的認證。
“莫莫買的什麽？”
“嗯……方便麵。”
論一百塊錢如何活半個月，莫晴空從網上買了二十塊錢一箱的快過期方便麵，前天晚上下的單，沒想到今天早上就到了，原本計劃先去附近超市買幾包撐到快遞來呢。一箱方便麵共二十四包，一日三餐能撐八天，八天後再買一箱，勉強能撐半個月，好在熱水隨便用，不至於幹啃。
“你喜歡吃方便麵？”
“那個……我……沒錢了……”囊中羞澀實在難以啟齒。
“我做的飯不好吃嗎？”
“好吃！姐姐做的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隻是……不想太麻煩姐姐。”
“你這麽做讓我很沒麵子，根本就是瞧不起我呀，搞得我好像隻喝露水似的。我也要吃飯呀，不過添副碗筷而已，別不好意思。方便麵沒營養還不健康，我沒收了。”落千枝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強勢沒收了莫晴空還沒拆的快遞，“冰箱裏有雪糕跟飲料，廚房的櫃子裏有零食，平常隨便吃，但不能當主食；我三餐很規律的，晚上偶爾吃消夜，如果餓了就跟我說，我給你做。忌口嗎？”
莫晴空搖了搖頭。
“有什麽不吃的嗎？”
莫晴空稍加思索，“秋葵。”
“巧了，我也不吃秋葵。”
二人相視一笑。
“還發燒嗎？”落千枝問。
莫晴空朝落千枝攻了勾手指，落千枝湊到莫晴空身前，上身前傾。莫晴空從沙發上跪起身，雙手摟住落千枝的脖子，將額頭抵在落千枝的額頭上。
“已經退燒了，但藥還得吃，來吃飯吧。”
“嗯。”
待吃過早餐，落千枝對莫晴空說道：“樓下相貓經正在招兼職，一天六十塊錢，一天工作六小時，工資日結，上下班打卡，連續六小時算一天，至於上班時間隨意安排，幹滿六小時就行。你若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看一下。”
“真的嗎？”聞言莫晴空來了興致，她隻在晚上直播，白天有得是時間，晚上不止觀眾多，還有玩恐怖遊戲特有的氛圍，白天雖然也有觀眾，但晝夜都直播極為費神傷身，因此她白天都是整理攻略，整理攻略當然用不了一整天，“我這就去看看。”
工資雖然不高但卻能解燃眉之急，而且離住處近，工作環境也好，關鍵是還有貓可以擼。
莫晴空成功入職，從下個周一開始上班，上班期間得穿貓耳女仆裝，對此莫晴空毫無抵觸，甚至有點喜歡。女仆裝要定製，居然不要押金，莫晴空被從頭量到腳，然後坐等收貨。
……
晚上七點，距離莫晴空直播還有一個小時。
紋絲未動的冰箱門，以及廚房櫃子中絲毫未少的零食，就連礦泉水桶裏的水位線都未下降多少；生態魚缸中的魚偶爾打起水花是這個家中唯一的聲音；空氣中還是那熟悉的味道，安神的檀香快已久居幽蘭之室不聞其香了，仿佛還是曾經那個隻有自己一人的家，死氣沉沉毫無生機的家。
森林不是一日長成的，從荒蕪戈壁到生機綠洲需要時間，樹苗已經發芽，森林未來可期。
落千枝抱了一堆零食與飲料，敲響了莫晴空的房門。
“請進。”
落千枝開門進入房間，將一堆零食飲料放在了電腦桌上，“明天就星期天了，我每個星期天除了大掃除，還會去超市采購一周的生活所需，這些零食已經放很久了，幫忙消滅一下，明天去買新的。”
坐在電腦桌起的莫晴空先是愣了三秒，旋即微笑點頭，“嗯。”
沒再有謝謝，也沒再有感激的話，僅僅點頭一聲輕嗯。
這足夠了。
“那麽不打擾了，早點休息。”
……
八點整，莫晴空開始直播。
係統消息：“一落千丈”進入直播間。
“咦？第一位進入直播間的是位新朋友呢。”莫晴空自顧自說了一句，緊接著那些翹首以待的粉絲們蜂擁而至，評論區頓時被刷屏，各種噓寒問暖，關心莫晴空的身體。
各種評論刷個不停，莫晴空挑著回複，她始終在意著那個名叫“一落千丈”的用戶，畢竟是第一個進入直播間的，雖然是新人，但好感不輸老粉絲。可“一落千丈”始終沒有發言，或許是沒看到就被刷掉了；又或許是太靦腆；也可能對方隻是點錯了直播間，接著就退出了。
莫晴空先是吃著零食跟粉絲們閑聊了會兒，等到直播間人數差不多後，便啟動《老宅》，開始遊戲。
隔壁沒開燈的房間中，落千枝戴著藍牙耳機靠在床頭上，麵前床桌上的玻璃保溫杯中泡著續命的枸杞，頭頂正上方的投影儀閃著光，將遊戲《老宅》的直播畫麵投映到對麵的牆上，畫麵右下角的小框中是一個俏皮可愛的小姑娘，小姑娘正吃著薯片等待遊戲啟動後的界麵；畫麵右上角顯示著個人ID：一落千丈。
直播進行到十二點，因為提前做了功課，熟知了所有高能，所以直播很順利。莫晴空一邊打遊戲一邊跟粉絲們互動，突然間她所在意的那個新用戶發了條評論。
一落千丈：晚安。
重重評論中，莫晴空一眼就瞥到這毫無修飾特效的兩個字，於是她放下了口邊所有的話題，跟這位新用戶道了晚安。
“晚安。”
隔壁房間中落千枝已經吐魂兒，前天陪莫晴空起夜沒怎麽睡好，昨天更是一夜沒睡，今天上午隻睡了四個小時左右，然後一口氣熬到了十二點，實在熬不住了。
互道晚安後，莫晴空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明天星期天，要跟落千枝一起打掃衛生的，不能起太晚。“晚安了各位，早點休息吧，明天不休息，咱們明晚見。”莫晴空跟粉絲們道了晚安，將遊戲存檔然後便下播了。
……
莫晴空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因為感冒初愈與熬夜的緣故，她睡得很死，一覺睡到自然醒，沒有聽到預先設置好的鬧鍾；深色的窗簾將陽光拒之窗外，房間內昏暗一片，渾然不覺現在的時間。
她摸起手機，刷屏的各種信息之上顯示的時間讓她瞬間清醒，09:46，快十點了。雖說周末睡個懶覺沒錯，但她答應要與落千枝一起打掃衛生的。她匆急忙慌地起身下了床，睡衣沒來得及換，窗簾也沒來得及拉開，便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衝出臥室。
敞開門，強光晃痛她的眼睛，她抬手遮陽，眼底白茫茫的一片如夢似幻，加上大夢初醒、感冒初愈，意識跟不上行動，若非眼睛刺痛，真會覺得自己還沒睡醒。
客廳空無一人，靜謐無聲落針可聞。莫晴空低聲輕喚了兩聲落姐姐，沒有回應，她佇立自己臥室門前，低眉不展，放緩的呼吸失去了聲音，這一刻萬籟俱寂，家裏安靜得讓人心慌，似少了老人口中常說的生氣，死氣沉沉，便是一片死寂。
遲遲沒能等來那個期待的聲音，莫晴空拖動步子，去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無精打采的自己，卻從鏡子中看到了一隻鴿子精。
莫晴空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著，與自己較著勁，而率先低頭認慫的永遠隻會是自己。
她擠上牙膏開始刷牙，眼睛卻突然回過神，叼著牙刷含著一嘴牙膏泡泡便跑回了臥室，摸起床頭的手機滑動著刷屏的信息，各種粉絲群、粉絲私信、平台@，以及各種無意義的消息推送、廣告推送、新聞推送，劃了近半分鍾，終於在那垃圾推送的夾縫中找到了來自落千枝的消息。
三條未讀，第一條在三小時前，落千枝要去超市，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另外兩條是在兩個半小時前，一條是問她需要什麽，缺不缺日用品，讓她看到消息後將需要的東西留言；另一條是告訴她給她留了早飯。
看著三條簡短的消息，莫晴空眸光微顫，含著一嘴牙膏泡泡揚起了嘴角，她給落千枝回了消息，告訴落千枝自己什麽都不缺，然後她便丟下手機，雀躍著回到衛生間漱口吐掉了牙膏泡泡。
莫晴空再次洗了把臉，一別之前的精神懨懨，明明是同一張臉，這次看起來卻是容光煥發。她隨手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將頭發在腦後紮成丸子，利落地開始了遲來的周末。
馬上就中午了，莫晴空就沒有吃飯，等到中午一起。她著手打掃衛生，尋思在落千枝回來之前幹個七七八八，可是家裏似乎並不需要打掃，沒有堆積的髒衣物，沒有淩亂的雜物，沒有亂丟的垃圾，陽台上的花盆下沒有濺泥水漬，廚房的灶台上沒有菜屑油漬；用完就刷的鍋，用過的碗從不在水槽中留到第二天，用過的杯具都洗淨擺齊，就連垃圾桶，也隻有自己房間裏的有垃圾，其他的應該是落千枝去超市時順路捎帶著丟了。
莫晴空先將客廳的地掃了一遍，卻隻掃出幾根頭發，看頭發的顏色，還是自己的。不管桌上有沒有灰塵，還是要擦一遍的，其他地方也是，可就算把家裏所有肉眼可見的地方都擦一遍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擦前擦後還看不出區別。
實在沒事幹了，莫晴空便出門丟垃圾，將家裏唯一剩的一袋垃圾丟掉。她丟完垃圾後剛好看到歸來的落千枝，落千枝大包小包拎滿雙手，烈日之下大汗淋漓，整個人都換了個色號。
莫晴空連忙小跑上前，接過落千枝一手拎著的大包小包，如此近距離下一看落千枝負重繃緊的手臂，分明的線條，意外的結實。
“你應該把我喊醒的。”莫晴空語氣中滿含因睡過頭而產生的歉意。
一個和尚挑水，兩個和尚抬水，若早上的鬧鍾音量再設置大一些，不僅可以分擔些重量，還無這般火傘高張，一把遮陽傘兩人並肩同撐，何懼這毒辣烈日？
“一個人習慣了。”落千枝張口喘息著，不過喘息聲聽起來有些奇怪，不禁讓人想入非非。他空閑出來的手撓著後頸，繼續說道：“況且你發燒剛好，需要多休息，就沒有喊你，給你留了言，需要什麽可以捎帶。”
“說什麽別讓我見外，姐姐自己卻這麽見外，完全沒把我當自己人。”莫晴空有些小幽怨地嘟起嘴。
“嗬嗬，我的不是，怪我。”落千枝咧嘴幹笑一聲，“下次一定喊上你。”
“一個人的習慣得改改了，往後姐姐可不是一個人了。”莫晴空拿腔捏調，學模作樣，學著落千枝說話的腔調，“得趕快適應兩個人的生活，跟我就不要見外了。”
“嗬嗬。”落千枝汗顏，被自己說給別人的話來說自己，真的很沒麵子，“好的吧，我知道錯了，下次就算撬門掀被子也一定喊上你。”
“這才對嘛。”莫晴空雀躍著挽起了落千枝的手臂，二人並肩回家去。
回到家，落千枝將拎著的東西隨手往茶幾旁一放，然後就癱坐在了沙發上。
落千枝的樣子有些不對勁，似乎是在發抖，而莫晴空也早已有所察覺，回家途中她一直挽著落千枝的手臂，剛剛在電梯裏感觸尤為清晰，落千枝那細微的抖動。
莫晴空欲問其由，可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她連忙給落千枝倒水遞毛巾，卻又見落千枝拿出那個白色小藥瓶，頻繁出現的白色小藥瓶，讓莫晴空不得不好奇。
“這是什麽？”莫晴空問道。
落千枝不假思索，“維生素。”
不管真假，莫晴空沒再細問白色小藥瓶的事，她用毛巾擦著落千枝臉頰額頭上的汗，問道另一件事：“姐姐有潔癖或強迫症嗎？”
房間裏的整潔程度讓人不得不起疑，莫晴空之前擦拭過程中無不小心翼翼，博古架上的生態缸不敢移動分毫，生怕觸碰到強迫症的雷區。
問必有因，落千枝了然於心，他環顧客廳，笑道：“恰恰相反。”他喝了口水，“因為太懶了，雜務堆積多了就不想動了，所以平常伸手的工夫，能收拾的就收拾著，周日收拾下平常收拾不到的地方，生怕堆積起來後犯懶。”
因為太懶所以勤快，聽起來實在奇葩。
“你若是懶，那我就是廢物了。”莫晴空沒好氣地翻了下白眼；本準備大幹一場，結果卻隻掃出幾根自己的頭發，在家的時候爸媽嫌她懶，離開了家後，她才知道她的父母已經嘴下留情了。
落千枝笑著說道：“你仔細觀察會發現，這家裏無論是前期裝潢，還是後期擺設，都盡可能地不留下積灰點，內嵌與牆齊平的踢腳線，桌椅茶幾簡約素雅無花欞，對我而言，一切花裏胡哨都是為了積灰；博古架上不放貔貅瑞獸、文玩花瓶，而是各種生態缸，因為架缸方正，積灰好擦。”
不說還真沒特別注意，莫晴空四下打量，家裏果真如落千枝所說這般，再回想剛剛之所以那麽快就將家裏能擦的都擦了遍，原因是沒有難擦的犄角旮旯，桌椅有棱有角，一擦就淨。
莫晴空被落千枝的這番操作戳中萌點，她頓時覺得姐姐好可愛，從最開始的開始，落千枝就想盡辦法去省力，不圖一時美觀，隻為大局著想。
“那哪是平常收拾不到的？”被戳中萌點的莫晴空亢奮不已，追問道。
“嗯……”落千枝稍加尋思，“你的房間。”
“額。”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莫晴空啞口汗顏，羞愧難當，當初直接拎包入住，之後也沒有仔細打掃過房間，“那我去打掃房間了。”
莫晴空回房打掃衛生了，落千枝也隨之起身，他去浴室衝了個澡，這才換回原本的色號。待莫晴空收拾完自己的房間，落千枝正在給博古架上的魚缸換水，魚缸內這也是平常打掃不到的地方。
中午吃的烤肉，落千枝翻出了壓箱底的電烤盤，將冰箱裏的陳菜陳肉還有魚蝦都給烤了，清出空間來放新的。在家吃烤肉真的很愜意，安靜又舒適。
悠閑的下午時光，二人在客廳看電視，說是看電視，可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電視上，電視上演著俗套無聊、邏輯不通的網絡電影，落千枝雖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但聚焦完全不在電視屏幕上，整個人早已神遊天外。莫晴空縮在沙發上用手機聊著天，無非是在粉絲群裏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瞎聊，各種@讓她應接不暇。
趁抬頭喝水的工夫，莫晴空掃了眼落千枝，又掃見落千枝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相比自己手中呼吸燈閃個不停的手機，落千枝的手機好安靜，好奇之下莫晴空給落千枝發了條消息。
茶幾上的手機發出提示音，並亮起呼吸燈，落千枝聞聲回神，摸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扭頭看向莫晴空，並表示疑問地挑起眉毛。
“嘿嘿。”莫晴空尷尬一笑著搖搖頭。
落千枝還以微笑，放下手機，之後再無任何消息提醒。
在落千枝手機屏亮起的一刹，她掃見了落千枝的手機界麵，無比簡潔的鎖屏界麵隻有一條來自她的消息，除此之外連條推送都沒有，到讓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神清氣爽。
莫晴空低頭看著自己手機上那閃爍不停的呼吸燈，各種垃圾消息的推送越來越多，沒營養的新聞天天都是明星緋聞，因為群聊、平台的@居多，所以垃圾推送夾在其中倒也不那麽顯著。自打搬進來後，無論作息還是日常，都有序起來，整個人也都隨之精神陽光，唯有手機內還雜亂不堪，就像晴天中一塊雲彩下的陰影，湛藍天空中有這麽一塊灰斑真的很影響心情。
每天各種@推送，可從未有過值得關注的事，反而會因各種無關緊要的消息從而忽略真正要緊的事，比如今天早上。換言之，每天的各種推送都沒必要。
莫晴空屏蔽了除短信電話以及社交軟件外的所有軟件的消息推送，屏蔽了社交軟件除好友外的所有消息推送，將所有群聊設置“接收但不提醒”，並給落千枝設置了專屬呼吸燈顏色與提醒音。
今後落千枝來消息就是獨一無二的提醒音與醒目的呼吸燈顏色。
做完這些，莫晴空心情大好，連忙去群聊裏炫耀可以很A也可以很可愛，又特別溫柔的姐姐，頓時引起群友一片垂涎眼紅。
莫晴空偷笑著，正沉迷姐姐無法自拔，而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
電話是相貓經的小姐姐打來的，給莫晴空量身定製的女仆裝已經好了，讓她去拿。
莫晴空掛了電話後將手機一丟便下了樓，還亮著的屏幕停留在空白的搜索框界麵，搜索框下麵是曆史搜索記錄，落千枝忍不住好奇側目。
女生怎麽跟女生告白？
平胸的姐姐是不是更容易掰彎？
怎麽把姐姐掰彎？
怎麽豐胸？
二十多歲的女生胸一丁點兒都沒有，還有救嗎？
二十多歲後女生的胸還長嗎？
同性戀合法嗎？
木瓜豐胸嗎？
平胸吃什麽？
平胸怎麽辦？
……
落千枝看著莫晴空手機中的曆史搜索記錄，臉漸漸黑了下來，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便努力強顏歡笑，自己浪死怪不得隊友，他揪起領口，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胸，抬手往胸前一拍，一聲悶響，一聲咳。
少時莫晴空拿著相貓經專門為她訂製的女仆裝歸來，她迫不及待回房間試穿，女仆形製摻雜了各種二次元萌元素，穿在她身上意外的好看。
相貓經的女仆裝並不是一模一樣的；女仆形製，充分發揮各人的特點，莫晴空的腿又長又細，還白皙無瑕，所以裙子比其他人的短，而安全褲也要比別人厚，兩層打底起步，還有各種絲襪供應不斷。
換好女仆裝的莫晴空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照鏡子，而是展示給落千枝看，問落千枝好不好看。落千枝沒來得及回答，便流出了鼻血，他連忙抬手捂住鼻子，隻見指縫中溢血不止，有些嚇人的同時還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仰頭，快仰頭！”莫晴空被嚇了一跳，她急切提醒，箭步上前遞紙。落千枝卻捂著鼻子直衝衛生間，鼻血在客廳滴了一道。
莫晴空蹲下身將地上的鼻血擦去，心中感歎剛穿上女仆裝就做起了女仆的工作。
擦淨地上的血，莫晴空去衛生間看落千枝，落千枝已然止血，正在洗臉。
“人生第一次有人衝我流鼻血欸。”莫晴空開著玩笑，並擺出一副嫵媚的模樣，伸腿、弓腰、探手撫，“是因為我這腿嗎？還是……”
落千枝直接別過頭，不去看搔首弄姿的莫晴空，並毅然決然道：“隻是有些上火而已。”
“哦？隻是上火？”莫晴空目露精光，腦中閃過壞點子。
她佯裝退去，安穩住落千枝，待落千枝從衛生間出來，坐回沙發上，她如獸奮起，餓虎撲食，將落千枝撲倒在沙發上，忍不住的壞笑勾起嘴角，輕聲細語挑逗早落千枝耳邊，左一聲姐姐，又一聲姐姐。
貼麵耳語，芳香縈繞，彼此可嗅，香沁心脾，甚至可以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
落千枝經不起挑逗，瞬間乍紅了臉，神慌意亂逃回了臥室。
目測一米九，看起來攻氣十足的姐姐，居然是弱受，這反萌差再戳莫晴空萌點。經這麽一撲，莫晴空徹底放開了性格，人與人像彈簧，一人弱就有一人強。
直到傍晚落千枝才從臥室裏出來，出來後直接奔廚房，做了三菜一湯。今晚的晚飯有點清淡，涼拌黃瓜、糖醋西紅柿、清炒芹菜以及一鍋綠豆湯，都是清熱敗火的食材。
莫晴空不挑，隻要是姐姐做的都愛吃，況且吃白食的也沒資格挑三揀四。
吃完飯落千枝立馬回房，生怕莫晴空吃了他似的。
落千枝不在客廳，莫晴空也就回房間了，到了時間後繼續繼續直播昨晚的遊戲。
紛紛攘攘的評論區中，一條係統消息一閃過，轉瞬被淹沒在評論當中，不過莫晴空還是在遊戲之餘捕捉到了那條係統消息。
係統消息：“一落千丈”進入直播間。
莫晴空今晚的心情異常好，直播起來格外精神，就差把“家有喜事”寫在臉上了。精神足而人氣旺、陽火盛，鬼臉撲麵都不覺得驚怕。
今晚的直播結束於與“一落千丈”互道晚安，從明天開始莫晴空便正式去相貓經打卡上班了，上班時間安排在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六點。所謂近朱者赤，在落千枝的影響下，莫晴空的生活也開始規律起來，曾經會直播到淩晨兩三點且三餐不定的她，現在到了十二點就自覺下播，三餐準時，上午為直播做功課，下午去相貓經兼職，晚上直播，生活充實又美好。
相貓經的工作不累，莫晴空很喜歡這份兼職，入職後奶茶飲料隨便喝、蛋糕甜點隨便吃，店裏的小姐姐對她也特別好，漸漸也跟店裏的貓混熟了，知道了初來時遇到的那隻布偶貓的名字，它叫海棠。
每天從相貓經打卡下班，莫晴空都會給落千枝捎帶一杯木瓜奶茶，放了大量的木瓜，據說豐胸效果不錯，很受歡迎。
不知不覺中莫晴空已然完全融入這個家中，不再與落千枝見外。每每見到落千枝在沙發上，莫晴空都會湊上去，撲到他的懷中，給他個大大的熊抱；會枕在落千枝的膝上小憩；會穿上落千枝的體恤襯衣；甚至會在洗完澡後隻穿內衣**從客廳大搖大擺而過，完全不把落千枝當外人。有時連內衣都不穿，套著落千枝的寬鬆襯衣及膝，裏麵就隻穿著**，動輒春光乍現。
舒服的小日子平凡而又溫馨，沒有生活的壓力，也沒有長輩們的囉嗦，若是可以，真想～………一輩子都這樣。
在相貓經兼職了一周，莫晴空攢了三百塊錢，先還了落千枝醫藥費，並準備在星期天出去購物時用剩下的錢請了落千枝吃個飯，來感謝落千枝長期以來對她的照顧。
轉眼到了星期天，為了防止睡過頭，莫晴空將鬧鍾音量調到最大，早早地起床準備。又是一個美好的一天，隻是在生理上有那麽一點不美好。
一大早莫晴空來了大姨媽，而不巧的是落千枝正在洗澡。落千枝一開始就說過，讓莫晴空在衛生間有人且關著門的時候稍微忍一下，人有三急尚可小憋一會兒，但大姨媽沒法忍的。
大家都是女孩子，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的，相信是會姐姐被理解的；而且浴室跟廁所之間隔了不透明的毛玻璃，隻要在姐姐洗完澡之前解決好就不會被發現。
莫晴空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脫下**，而就當**脫到一半時，浴室裏的流水聲戛然而止。不等莫晴空反應過來，浴室的門被拉開，落千枝用毛巾擦著頭發走出，腰間隻圍了一條浴巾，一絲不掛的上身線條分明，六塊腹肌與那不屬於女生的胸肌，讓莫晴空硬是愣了三秒，而後大腦一片空白。
姐姐變成男的了！
一時間二人麵麵相覷，氣氛尷尬到了極點，落千枝率先打破尷尬道：“不是說衛生間有人且關著門的時候，稍微等一下嗎？”聲音也變了！聲音依舊溫柔，可卻從禦姐音變成了青年音，異性聲音特有的吸引力在此刻讓莫晴空紅成了一隻熟透的螃蟹。
“我……我來大姨媽了……”莫晴空直視著正前方眼神渙散，餘光中的腹肌讓她無法思考；她緊並著腿，雙手下意識緊扯睡裙去遮擋下身，從而讓本就低胸的睡裙春光泄了一片，“你……你能先出去嗎？”
落千枝沒有說話，頂著毛巾伸手向莫晴空，弓腰去拿放在莫晴空一旁本要換的衣服。落千枝上身前傾之際，莫晴空緊張到無法呼吸，近在咫尺的人身上還沾著水珠，一滴水珠從濕漉的發梢上滴落，滴在了莫晴空緊扯睡袍的手背上。
落千枝拿上衣服離開了衛生間，而莫晴空就這麽坐在馬桶上呆若木雞，大腦宕機久久不能重啟，任時間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