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作為羅馬最傳統的地區之一,盡管特拉斯泰韋雷區今天已經化身為羅馬夜生活的中心,但在公元前44年,這裏卻在某種程度上淪為人們口中破敗的象征。這一地區地勢低窪,部分區域甚至建造在沼澤之上,無論寒冬還是酷暑,空氣總是潮濕而滯重,蚊蟲肆虐,洪水泛濫。然而當我們越過河流對岸的房舍,登上賈尼科洛山(Janiculum)向下俯瞰時,眼前卻出現了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遠離了洪水和悶熱的滋擾,微風為空氣注入了清新的氣息。放眼望去,羅馬城壯觀的景色盡收眼底。愷撒在此建造宅邸的原因不言而喻,從山腳向上一英裏,就來到了坐落在港口大道旁的愷撒莊園——愷撒眾多美輪美奐的宅邸之一。遺憾的是,關於愷撒莊園的記載早已失傳,但根據我們對羅馬園林的了解,依然不難依靠豐富的想象力勾勒出這座愷撒行宮的舊日風貌:在眾多雅致的花園中,林蔭大道縱橫交錯,各式噴泉、雕塑和小神廟點綴其間。
在黎明的第一縷曙光中,夜鶯的歌聲淹沒在無數鳥兒組成的大合唱中,一場大自然的音樂會在愷撒的花園中拉開了序幕。這裏遠離城市街道的喧囂、商鋪的嘈雜和馬車夫的叫喊聲。茂盛的樹木籠罩在大自然的純淨氣息中,空氣中彌漫著挺拔鬆林散發的濃鬱鬆香和晨露滋潤下的草木芬芳。
一排鬆柏出現在人們麵前,而在它們身後隱藏著一個奇妙的世界。綠色植物停止了隨心所欲的生長,任由人類馴化奪去它們自然的天性。喬木和灌木的枝葉被修剪出優美的形狀,芳香四溢的植物被包圍在長長的籬笆中。首先進入視線的是香桃木和方方正正的灌木叢,稍遠處的草坪修剪整齊,草坪中央巨大的意大利石鬆宛若一頂頂張開的遮陽傘,仿佛一群巨人正在頑強地抵抗著人類意誌的入侵。我們小心翼翼地踏入一片迷宮般縱橫交錯的整齊小徑,沿著低矮的籬笆,間或矗立著鍍金的銅像和小小的神廟,聖壇在花環的映襯下閃爍著一層明豔的光澤,無處不在的門廊隨時準備為駐足閑談的行人獻上一片陰涼。這裏儼然就是伊甸園在現實世界中的投影。
據蘇維托尼烏斯記載,尤利烏斯·愷撒在公元前49年買下這處土地的初衷是為了讓那些——現在已成為聖物的——馬兒自由馳騁,他曾經騎著它們跨越盧比孔河。在宅邸的中部有一座壯麗的寢宮,盡管當時它還沒有令克婁巴特拉讚不絕口的外觀。隨後這座建築迎來了徹底翻新,擴建了嶄新的柱廊和門廊,增加了大量壁畫和鑲嵌畫裝飾,最終成為一座掩映在小鬆林中的王家宅邸。那裏原本就有一座供奉命運女神福爾圖娜(Fortuna)的聖所。不遠處,在一片精致的籬笆後,另一座神廟映入眼簾,一個女人正準備結束祭奠埃及女神伊希斯的儀式。環繞在她周圍的一群祭司,無一例外頂著光禿禿的腦袋,**前胸,身裹及地長袍。他們有的吟唱悼詞,有的用叉鈴打著節拍,發出一連串節奏明快且勾魂攝魄的叮當聲。就像每個清晨一樣,典禮過程中還會加入其他樂器進行伴奏。這個女人此刻正俯首躬身站在女神雕像前,口中念念有詞地誦讀著儀式用語。黑色假發的發縷從頭頂的王冠中垂落雙頰。她身上的白色百褶睡袍看上去似曾相識……仿佛一隻手套,越過高聳的**,緊貼平坦的小腹,爬上豐潤的雙臀,緊緊地包裹著每一寸皮膚。女人抬起頭,雙目緊閉,隻見她向空中張開雙臂,用埃及語大聲呼喊著什麽。在這個莊嚴肅穆的時刻,她正在陳述典禮的結語。突然,四周一片沉寂。終於,她起身轉向眾人——是克婁巴特拉。
女王快步離去,腳步所到之處,侍立兩旁的祭司們如風吹麥浪般彎腰行禮。她的身姿又恢複了清晨時熟悉的模樣:輕盈、飄忽、風情萬種,就像一朵浮雲從空中掠過。在她身後數碼開外跟隨著兩名貼身仆人,出於謹慎,三名武裝衛兵緊隨其後。此刻,克婁巴特拉的身份是一位來自異邦的王後,很多羅馬人對她疑慮重重,尤其對她與尤利烏斯·愷撒的私情心存芥蒂。難怪愷撒特意派來一支衛隊保護她的安全,同時監視她的日常起居,並要求他們隨時向自己匯報王後的到訪賓客。她從亞曆山大帶來的私人衛隊自然緊隨左右,寸步不離。
羅馬假日
當我們跟隨克婁巴特拉一如往常搖曳生姿的短袍穿過一條條小徑,眼前的花園別墅恍若遠隔重洋的埃及在羅馬城中投下的倒影。
公元前46年,非洲遠征大勝而歸的愷撒返回羅馬,在他的召見下,克婁巴特拉於當年前往羅馬,並下榻在這座極盡奢華的宅邸中,兩年時光一晃而過。
在3月15日這一天,沒有人知道,在迄今為止的兩年裏,克婁巴特拉是否一直留在羅馬城中。或許她曾在愷撒前往西班牙時獨自返回埃及,並於公元前45年秋天趕回羅馬,而短短幾個月後,這位獨裁暴君就遇刺身亡。
促使她返回羅馬的不僅是對愷撒的愛,更出於其對政局的考量。羅馬對帕提亞人的遠征迫在眉睫,負責提供船隻和人員補給的埃及將在其中扮演至關重要的戰略角色。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充分展現了克婁巴特拉的政治天賦。在女王這個身份之前,克婁巴特拉首先是一個女人,但她歸根結底無法擺脫不擇手段為自己的王國謀取利益的政客本性。
事實上,在國家政權和經濟秩序重新穩固之後,她就開始小心謹慎地籌備羅馬之行,並公告全國自己即將踏上捍衛和推動王國福祉的征途。在這個微妙的時期,離開一個在此起彼伏的內鬥中日漸支離破碎的埃及,踏上一段1 200英裏的漫長旅途(在當時這是一段異常遙遠的距離),並不是一個輕而易舉的決定。然而,克婁巴特拉充分利用了手中的每一個籌碼:她用一個“公開”的兒子(盡管外界對此廣為質疑)拉近與愷撒的關係,促使他派兵保證祖國埃及的穩定,以便達到使其抽身前往羅馬的目的。或許愷撒本人也對自己作為小愷撒生父的身份滿腹狐疑,但他並沒有對此小題大做。主要原因在於,作為一個外邦人的後代,這個孩子已經在羅馬王國中自動失去了一切法律權利或繼承權;同時,也因為埃及富饒的國力為愷撒和他的雄心壯誌提供了一座殷實的金庫。歸根結底,一個充滿敵意或立場搖擺不定的埃及隻會與他的根本利益背道而馳,克婁巴特拉是實現羅馬穩定的最佳保障。換言之,在情欲交織的**背後,雙方都有著更為現實的利益考量。
然而,克婁巴特拉畢竟是一個女人,確切說來是一位年輕的少婦。盡管擁有過人的智慧,但她的羅馬之行——在政治考量背後——顯然翻滾湧動著一股渴望,召喚著她前往這個已知世界中最偉大強盛的城市,去感受那裏的人間百態,領略那裏的風土人情,或許還可以在這個地中海霸主的權力中心度過一段難忘的時光。另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是,正如前文所說,身處羅馬,她可以更加得心應手地守護埃及的命運。
這或許並不是克婁巴特拉第一次到訪羅馬。當她的父王奧勒忒斯,埃及國王托勒密十二世(“吹笛者”)被迫逃離亞曆山大,躲避克婁巴特拉的姐姐貝蕾妮絲與她的丈夫——科馬納的阿基勞斯共同策劃的叛亂時,克婁巴特拉可能就跟隨父親來過羅馬。在羅馬軍隊的野蠻幹涉下,她的父親重新登上了王位,並由一支羅馬衛戍部隊負責保衛他的安全。那時還是公元前55年。
世人普遍相信,在這次全新的旅途中,克婁巴特拉沿襲了父親的出訪規製,她乘坐轎輿,一路上不遺餘力地展示著這個古老王國的物華天寶和異域風情。作為一位友邦女王,她無疑格外受用羅馬人民無處不在的尊崇。愷撒甚至命人為她製作了一尊鍍金銅像,並將其放置在供奉美麗女神維納斯——一位羅馬子民的守護神——的神廟中。她和她的兒子,托勒密愷撒或稱托勒密十五世國王,即世人熟知的愷撒裏昂——“小愷撒”——並不是作為奴隸,而是以朋友和盟友的身份來到羅馬。這對她而言無疑意味著一個巨大的政治勝利。
甫抵達羅馬,她就目睹了愷撒舉行的凱旋式,她的妹妹阿爾西諾伊(曾試圖篡奪王位,想置她和愷撒於死地)被戴上鐐銬遊行示眾。眼前的一幕恍若隔世:貴為王後的克婁巴特拉身為羅馬人的朋友和盟友,在高台上注視著自己的妹妹被當作羅馬的敵人公開示眾。為了結束這場尷尬的鬧劇,愷撒釋放了她的妹妹,後者躲入位於以弗所的阿爾忒彌斯神廟尋求庇護,這裏屬於政治中立地區,與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瑞士地位相當。
克婁巴特拉順理成章地將埃及的一切搬到了羅馬。在愷撒的協助之下,坐落在特韋雷河岸區的愷撒莊園搖身一變成為一座散發著異域風情的埃及宮廷。這裏生活著克婁巴特拉的謀臣、親信、侍女、眾多奴隸。除此之外,還有禦醫、哲學家、裁縫、廚師聽候差遣……就連她的兒子——愷撒裏昂,也擁有自己的私人隨從。
阿莫尼烏斯(Ammonius)無疑隨她一同來到了羅馬。作為首席謀臣,這個詭計多端的男人將會令西塞羅懷恨在心,因為他拒不交出女王為報答西塞羅而許諾的珍貴書籍(幾乎可以斷定保存於亞曆山大圖書館中)。愷撒的暴斃令這些書籍的交付之日變得遙遙無期。
賽拉皮翁(Serapion)此刻也在羅馬,這位克婁巴特拉父親的前朝老臣,在跟隨法老托勒密十二世奧勒忒斯流亡途中,曾經到訪羅馬。宮廷中沒有人比他更加熟悉永恒之城和它的政治生態。
西西裏的阿波羅多洛斯或許也在這裏,正是這名力大無窮的仆人,將克婁巴特拉秘密送往與愷撒初次會麵的地點。
最後,我們不能忘記奧林波斯,作為克婁巴特拉的禦用醫師,或許正是他在最後時刻幫助女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克婁巴特拉的要求下,一批文官和權貴加入了她的隨從隊伍,其中就包括眼前這位體態臃腫的禿頂抄寫員,他此刻正匍匐在地將手中的莎草紙呈送給女王。然而,除處理日常政務外,這些相伴左右的宮廷隨從主要負責營造令她朝思暮念的亞曆山大起居氛圍:她對生活充滿熱愛,並擁有良好的教育背景。
曆史上的克婁巴特拉既不是一位嗜權如命的女王,也沒有沉迷於貴族階層紙醉金迷的浮華表象。作為一名女性,她熱衷於文化事業,擁有與生俱來的求知欲,樂於接受新穎的見解。後世的眾多傑出女性,諸如希帕蒂婭(希臘女數學家)、拜占庭皇後西奧多拉、阿基坦的埃莉諾、斯福爾紮的卡特琳娜、伊莎貝拉·德艾斯特、卡特琳娜·德·美第奇、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俄國的葉卡捷琳娜二世無不展現出類似特質。短短兩年時間,愷撒的宮殿就變成了一座彌漫著文化甘醇的聖殿。哲學成為花園中最受歡迎的話題,盡管身處羅馬,置身埃及特有的異域氛圍之中,但人們既沒有使用拉丁語也沒有使用埃及語,而是選擇用希臘語進行對話,因為在當時這是一種象征著智慧的語言。
在各種宴會上,你可以同菲洛斯特拉托斯(Philostratus)就主要世界製度展開一番友好討論,作為亞曆山大城最著名的演說家,他也是克婁巴特拉的老師,負責向她教授哲學、修辭學和演講術。
你還可能偶遇亞曆山大的索西琴尼並與之交談,此人堪稱當時最偉大的天文學家。克婁巴特拉曾向到訪埃及的愷撒引薦了他,索西琴尼對新儒略曆的貢獻獲得了世人的普遍認可(這種曆法一直沿用到文藝複興時期才被公曆取而代之)。
如果你發現一個身影時而在花園中漫步,時而靜坐在棚架下,周圍簇擁著全神貫注的聽眾,那麽這個人一定是狄迪穆斯(Didymus),亞曆山大城的著名文法學家,同時也是克婁巴特拉宮廷中最著名的知識分子之一。他供職於阿裏斯塔克在亞曆山大城創辦的學校,並長期在此授課。塞內卡稱,他至少著有3 500部書籍和論文。這種文學“暴食症”為他贏得了“銅腸鐵胃”的昵稱;而其另一個綽號“書本遺忘者”則更為親切,因為他時常忘記之前著作的內容,以至做出自相矛盾的論述。
經常出入克婁巴特拉沙龍的貴族人士,無不為她優雅的品位折服,她在營造融洽氛圍、獲得高雅審美品位以及展現純正東方奢華方麵的天賦,也給眾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羅馬婦女紛紛對這位埃及女王首創的新發型趨之若鶩,她的白色緊身女祭司裝扮著實令羅馬城的男人們耳目一新。
在羅馬人眼中,這位年輕的少婦光彩照人,她使那些孤陋寡聞、呆板乏味的羅馬主婦相形見絀。在她的男性化語言中,散發著一股勾魂攝魄的女性魅力。她溫柔的聲音在耳畔縈繞,令人不禁陷入她的知性光芒中無法自拔。
克婁巴特拉的別墅不僅是一個文化的沙龍,更是一片精神的綠洲。人們的思緒伴隨著精美的食物、悠揚的樂聲、此起彼伏的交談聲以及熟悉的氛圍回到了久違的亞曆山大城,來到了尼羅河畔,來到了祖國埃及……就連她的禦船也靜靜地停泊在專用碼頭。今天,這個特韋雷河岸邊的奇幻世界並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考古遺跡,與哈德良皇帝的宮殿和其他豪華宅邸的命運如出一轍。一切浮華往昔都消失在世紀更迭的曆史迷霧中,那些前塵往事和浸**其中的古老建築更是沒有留下可供後人緬懷憑吊的雪泥鴻爪。我們隻能對舊日世界展開自以為是的重建。
愷撒和克婁巴特拉,不忠的愛人
尤利烏斯·愷撒此時身在何處?他在現實中已有家室。盡管對自己所冒的風險心知肚明,但他依然將埃及女王克婁巴特拉當作情人,甚至是一份戰利品,帶往羅馬。羅馬城中暗流湧動,他的眾多政敵虎視眈眈,一個惡毒的謠言在民間不脛而走:這位征服者被一位外邦女王征服,他以最高禮儀迎接這個女人的到來,甚至對她是伊希斯化身的傳說置若罔聞。
愷撒並不是一介莽夫,即便以現代視角審視,他和克婁巴特拉的關係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愷撒對她寵幸有加的真正原因來自她的女王身份和與之相伴的政治權力。為了保持低調,愷撒將她安置在特韋雷河畔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中,遠離羅馬城中心、元老院和公眾的視野,方便他們進行不為人知的幽會。請不要忘記愷撒的已婚身份……卡爾普尼亞,他的妻子,每個夜晚都在位於永恒之城中心的家中等待他。
換而言之,愷撒的妻子和情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中,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輪流與兩人纏綿。按照現代社會的道德準則,這種明目張膽的三角關係足以使一個人的政治生涯畫上句號。但在共和時代的古羅馬,尤利烏斯·愷撒卻麵臨著截然不同的處境,這並非他特殊的身份使然。彼時的羅馬,男人可以同時公開擁有一位妻子和多名情婦,法律對此予以認可。但每個男人不能同時擁有兩位妻子。現實中,克婁巴特拉同樣麵臨著尷尬的處境,因為她的合法丈夫此刻就和她生活在同一座宅邸中。她的丈夫就是托勒密十四世國王,同時也是她的弟弟。托勒密王朝的獨特傳統鼓勵王室兄妹通婚,從而避免他們神聖或半神聖的血統受到玷汙。然而對克婁巴特拉而言,她的弟弟更像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擺設,而不是名副其實的丈夫,因為兩人從未同床共枕。而且這位幼小的丈夫很難對愷撒構成威脅:畢竟他隻是一個13歲的孩子……
然而,克婁巴特拉心機深重,她帶著作為弟弟的年幼丈夫前往羅馬的行為,充分展現了她的政治遠見。盡管愷撒做出承諾,並派遣羅馬衛戍部隊駐守埃及,但將身為丈夫的弟弟留在處於王權真空中的亞曆山大城實在過於冒險。
此刻,在這座宅邸中,另一個年幼的身影牢牢地占據著克婁巴特拉的心。作為一個兩歲的孩子,愷撒裏昂是愷撒的兒子,至少克婁巴特拉宣稱如此。
然而,關於愷撒裏昂親生父親的身份,學術界一直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一個有利的事實是,托勒密王朝的王後們大多沒有糜爛混亂的私生活。因而愷撒極有可能是克婁巴特拉的第一個男人。同樣不可否認的是,在他的所有風流韻事中,愷撒隻有一個公開承認的女兒茱莉亞。
史料中同樣出現了分歧:普魯塔克和蘇維托尼烏斯聲稱,愷撒裏昂是愷撒的親生兒子。此外,蘇維托尼烏斯還補充道,“據大量希臘史料記載,愷撒裏昂的外貌和舉止都與愷撒本人如出一轍”。而其他人,如蓋烏斯·歐庇烏斯和卡西烏斯·迪奧,則駁斥了愷撒的生父身份,迪奧稱,“是她一口咬定,這個繼承了托勒密姓氏的兒子就是愷撒的親生骨肉,因而為他取名愷撒裏昂”。
更為撲朔迷離的是,對愷撒裏昂出生時間的質疑從未停止。一些學者認為其出生於公元前47年,而其他人則堅稱是在數年之後。
然而,出於以下原因我們無法接受上述假設。愷撒和當時的人們不會輕易遭到蒙騙。他們和我們一樣,懂得計算妊娠月份的方法,作為他們的批評者,尤其是克婁巴特拉的死敵們同樣對此心知肚明。如果當時都沒有人(對克婁巴特拉懷恨在心的西塞羅除外)對愷撒裏昂的生父身份提出質疑,那麽如今愷撒裏昂作為愷撒親生兒子的事實就不應受到懷疑。
此外,如果沒有跡象表明小愷撒就是愷撒的親生骨肉,屋大維必然會對他斬草除根。而且,除了愷撒本人,愷撒裏昂生父沒有其他可信的人選。同樣值得一提的是,公元前45年,愷撒命人按照克婁巴特拉的畫像,為其在古羅馬廣場上豎起了一座鍍金銅像。這一係列現象令公眾對這一問題的答案更加模棱兩可。我們不妨接受愷撒確為愷撒裏昂生父的答案,停止深究。
除此之外,旁人著實無能為力,正如一句拉丁諺語所說——媽媽的話總是對的。因此,我們不妨選擇相信現有公論,作為愷撒的兒子,愷撒裏昂出生於公元前47年6月23日。
此刻,愷撒裏昂正奔向柱廊下的克婁巴特拉,一名女仆緊隨其後,以防止他不慎摔倒。隨之而來的是長久而有力的擁抱。愷撒裏昂的小手探入媽媽的短袍,追尋著溫柔的臂彎。在一瞬間,這位非洲大陸不可一世的女王已然化身為一位充滿慈愛和體貼的普通母親。
擺弄短劍的男人
特韋雷河對岸,遙望著克婁巴特拉宅邸燈火通明的花園和金色大殿中的歡笑與寂靜,一個男人的內心正在接受靈魂的拷問。他獨自待在房中,端坐在一張帶有獅形桌腿的精致桌子前。桌麵上,一盞油燈映出他疲憊憔悴的臉龐。精美的白色大理石桌麵正中擺著一塊不起眼的小木片,男人用一柄短劍的劍尖抵住木片,以木片上的凹痕為支點,開始轉動短劍。他將手指搭在劍柄圓頭上,猛然撥動拇指,短劍隨即快速旋轉起來,就像一位踩在硬鞋尖上瘋狂起舞的芭蕾舞演員。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劍刃上不時閃現的寒光。這種靈魂出竅的場麵已經持續了很久,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有人輕叩房門。他的貼身奴隸前來查看是否需要為主人準備早餐。男人抬起頭,出神地注視著房門,依舊一言不發。此人正是馬庫斯·尤利烏斯·布魯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可名狀的氣息。仿佛一聲歎息,觸不可及,稍縱即逝,無影無蹤。就像滲入城牆的毒藥,悄無聲息地漫過大街,潛入巷陌,飛舞在公共浴室蒸汽繚繞的竊竊私語中,盤旋在上流宴會的躺臥餐桌上方,偷偷溜入私下密會的元老腦海……一個邪惡的詞語無處不在:死亡。尤利烏斯·愷撒的死亡。
一個陰謀在城市中醞釀已久,有史以來最為險惡的陰謀,矛頭直指這個或許最受羅馬人民愛戴的男人。一個在未來數百年間備受尊崇的偉大領袖,與亞曆山大大帝的盛名不相上下。一切就像夢境一樣荒誕。
古羅馬時代的曆史學家卡西烏斯·迪奧稱,真相來自蜂擁而至的榮譽,它們為愷撒招來了鋪天蓋地的怨恨和嫉妒,最終加速了他的死亡。
現實中,真正的原因可以追溯到更加久遠和深邃的過去。崛起的愷撒成為羅馬城的絕對主宰,這實際上剝奪了元老院的特權。愷撒掌握了最高決策權,元老院和元老們的利益名存實亡。
古往今來,勢力龐大的貴族家庭一直通過身著寬袍的元老院代表,掌控著羅馬的權力韁繩和商業命脈。每一個決策都顯而易見地服務於這些家族的利益和便利。根據一些曆史學家的說法,在公元前44年的共和國,穩固的貴族製度已經不複存在。彼時的羅馬已經耗盡了能量,喪失了理想,曾經開明溫和的思想也不複存在。元老院徹底淪為一個充斥著貪汙腐敗、以權謀私、濫用權力的場所(墮落程度遠甚於之前)。有人將其形象地比喻為一棵從內部腐爛的大樹。元老院元老的貪得無厭(在自由民的幫助下,元老被明令禁止從事任何牟利活動)令共和國深陷危機,同時也為政治強人的出現鋪平了道路,尤其是像尤利烏斯·愷撒一樣的獨裁暴君。
愷撒同樣出身於貴族家庭,但屬於平民派別,他以公眾利益為先,作為回饋,他也獲得了人民的廣泛愛戴。一些貴族不斷借此對他進行指責(盡管並不完全出於上述原因)。
陰謀者的目的非常簡單:除掉不可一世的愷撒,製造混亂和不安的氣氛,因為沒有繼任者擁有可以與他相提並論的個人魅力。如此一來,元老院就可以如願以償重操舊業,繼續肆無忌憚地玩弄權柄。
殺人誅心
阿特米多魯斯,這個帶領我們穿行在古羅馬街道中的男人,再次一頭鑽進了迷宮般的小巷。與擁擠的街道相比,這裏的環境讓他感覺更加安全。周圍的建築鱗次櫛比,以至人們探出窗戶就可以互相握手,就像馬爾西亞經常在《銘辭集》中提到的那樣。奮力刺入地麵的日光,就像一片薄薄的刀刃高懸在阿特米多魯斯的頭頂。內心的恐懼和昏暗的光線使他的瞳孔在不經意間開始放大。他在一片黑暗中陷入沉思,現在抽身返回是否更加明智。這些窮街陋巷中時常發生襲擊和凶殺案件。每天清晨,總有倒伏在汙泥中的屍體被市民發現,而行凶者早已逃之夭夭。他在理智的敦促下繼續向前。汙穢的氣味已經被拋在身後,此刻他的周圍彌漫著某棟房屋中牛奶沸騰散發的甜蜜氣息。四麵八方——頭頂敞開的窗戶中、各家各戶的陽台上、身邊一排虛掩的房門中,以及小巷的盡頭——傳來的各種聲音令他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它們就像不時拂過的無形麵紗,提醒著他正在穿越一片平行生命組成的真正星係,漫遊在這個被稱為蘇布拉的人類蜂巢中,這裏或許是羅馬最地道的工人住宅區。他的雙耳中仿佛充斥著居民日常對話組成的聲音大雜燴。這裏,一位母親哼起一首搖籃曲;那裏,一名男子輕聲默念晨禱詞;附近,一名勞作的奴隸正在淺吟低唱一首遙遠故土的挽歌,一位婦人正在與即將遠行的愛人依依話別;而遠處,一個女人正在聲嘶力竭地與丈夫爭吵,這個可憐的男人真是活該。阿特米多魯斯微笑著繼續前進。一陣嬰兒的哭聲隱約傳來。工人住宅區的居民早已對這種聲音習以為常,盡管他越是靠近,哭聲就越發響亮。他滿腹狐疑地發現,這聲音似乎並非來自某戶人家,而是從巷子的盡頭傳來,黑暗中看不到一扇門窗。又走了幾碼遠,哲學家愣在原地。在小巷的盡頭,一根柱子孤零零地矗立在十字路口。在一口廢棄豎井的底座下,赫然放著一個裝有繈褓的籃子。這裏就是哭鬧聲的發源地,一個降生不久的嬰兒躺在籃子裏。嬰兒籃中甚至還有一張便條,詳細提供了親生父母的信息。這個可憐的孩子出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被自己的家庭或父親無情遺棄。是這位丈夫懷疑自己遭到妻子的背叛,還是這個嬰兒有某種嚴重殘疾?又或者是這個家庭麵對接連降生的男孩或女孩萬念俱灰?難道這個家庭無力撫養新生的嬰兒?原因不得而知。羅馬法律允許將嬰兒遺棄在街道上,任何人都有權將領養的棄嬰撫養成人。領養人可能出身正派,並對嬰兒的遭遇感到痛心;也可能心術不正,蓄謀將嬰兒變成自己的奴隸。棄嬰通常被遺棄在眾所周知的地點,就像這根柱子一樣(羅馬最著名的遺棄地點就是所謂的牛奶柱,因為它與牛奶相關聯,象征著新生的嬰兒)。一張便條或私人物品可以幫助領養人將嬰兒送還合法父母,並要求償付整個“暫時”收養期間的撫養費用。在古羅馬,這裏就相當於現代社會的“棄嬰輪盤”,一個放置遺棄兒童的場所。
阿特米多魯斯一動不動地站在嬰兒旁邊。讓他止步不前的並不是這個被遺棄的生命,而是柱子旁邊牆壁上醒目的字跡。墨跡未幹的牆壁上,兩滴墨水順牆而下,頑強地向地麵流去。字跡的內容矛頭直指尤利烏斯·愷撒,將他斥為一名竊國大盜,甚至暗示他將席卷羅馬的財富,攜情婦克婁巴特拉逃往亞曆山大。
阿特米多魯斯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他必須找到愷撒。想到這裏,他開始在巷子中奔跑起來,轉眼就消失在一片昏暗之中。
幾天來,為了詆毀愷撒,陰謀參與者們發動了一場誹謗運動。虛假消息被蓄意散播以點燃公眾的怒火,有時是牆壁上的神秘字跡,大多數情況下,以假亂真的流言蜚語經過輿論的發酵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理發店、咖啡館、宴席、浴場,當然也包括古羅馬廣場,都成了散布流言的舞台。
然而,關於愷撒的流言究竟透露了什麽信息?
他被指控軟弱、膽怯、自甘墮落,隻有獨裁美夢才能澆滅他無盡的野心,羅馬人記憶中塵封已久的幽靈在這一刻被專製的陰霾喚醒,與伊特魯裏亞政權艱苦卓絕的抗爭,曾給永恒之城帶來刻骨銘心的傷痛。愷撒對此心知肚明,並著手展開反擊。一個月前,在被任命為終身獨裁者後翌日的羅馬牧神節上,他聯合安東尼在古羅馬廣場中心的講壇上舉行了一場典禮。據卡西烏斯·迪奧記述,愷撒端坐在黃金王位上,安東尼手捧一頂王冠(有人稱,那隻是飾有珍珠的白色布帶,而不是真正的王冠),走向愷撒,口中說道:“這是人民借我之手獻給陛下的禮物。”愷撒麵露鄙夷,表情誇張地予以拒絕,並回答道:“隻有朱庇特才是羅馬人永遠的皇帝。”這場鬧劇果真能夠平息民憤嗎?純屬癡人說夢。
在這曆史上的重要一天,主角愷撒消失了。在生命的最後幾個小時中,他將如何度過?
愷撒最後的晚餐
數小時前,愷撒正慵懶地躺臥在餐桌旁,身處自己忠誠的朋友馬庫斯·埃米利烏斯·李必達家中。身為當時的羅馬裁判官,李必達是獨裁統治時期的最高政府長官。根據記載,德西穆斯·布魯圖也在現場,但此人並非數小時後舉劍刺向愷撒的馬庫斯·尤利烏斯·布魯圖。
作為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為了避免混淆,此後我們將稱他為德西穆斯。他是愷撒的摯友和同黨——或者說愷撒如此認為。他並不知道,德西穆斯正是陰謀參與者之一——事實上,他還是主謀之一。愷撒正若無其事地和一名刺客同桌共進晚餐,這幅畫麵令人不寒而栗。
席間賓主相談甚歡,仆人默默地為他們斟滿美酒,或許現場還有樂師進行演奏助興。據曆史學家阿庇安記載,三人在席間討論了羅馬的政治局勢和即將到來的遠征行動。事實上,三天後,愷撒就將對羅馬的死敵——帕提亞人宣戰。作為羅馬人的眼中釘,這個強大的王國從敘利亞一直延伸到今天的伊朗東部,覆蓋了包括伊拉克在內的廣大區域。《高盧戰記》中的故事,將在全新的中東戰場上麵對全新的敵人再次上演。或者說,“原本即將上演”,愷撒將在數小時後遭到刺殺,因而曆史終究無法假設,更為重要的是,數百年迥然不同的曆史就此與我們擦肩而過。那將是怎樣一個生機勃勃的平行宇宙?這個虛無縹緲的世界本將見證開疆拓土的偉大帝國,以及數不勝數的紀念碑和從未實現的豐功偉業……
在晚宴中,關於死亡的討論突然改變了方向。普魯塔克這樣寫道:“愷撒像往常一樣躺在桌邊批閱信函,一個新的主題被引入討論——哪種死亡最完美?愷撒搶在所有人之前大喊:‘始料未及的死亡!’”阿庇安堅稱,是愷撒自己提起了這一話題。無論如何,這一即將被現實印證的巧合令人不寒而栗。他的內心難道沒有產生過一絲懷疑?當然,他一定對大量流言心知肚明。果真如此,他為何按兵不動?這是一個令眾多曆史學家倍感困惑的問題。
兩年多以來,關於陰謀的流言一直甚囂塵上。就連西塞羅都在他的一封信中暗示,空氣中充滿了陰謀的氣息。其中至少有一樁陰謀已經敗露,然而奇怪的是,愷撒沒有發起任何調查行動。他隻是通過一份宣布自己無所不知的簡單法令,向陰謀參與者傳遞信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愷撒沒有發起任何針對參與者和“幕後主使”的抓捕和調查行動。
他的所有支持者、朋友和盟友(所謂的愷撒陣營)無不為他草率的行為感到不安。愷撒甚至解散了自己的衛隊,這些伊比利亞戰士每天刀劍出鞘,寸步不離守護在他左右的原因何在?他聲稱,元老院和議員已經宣誓保衛他的安全,因而一個形影不離的武裝衛隊是對元老院缺乏信任的明顯信號。
此外,各種征兆顯示,攻擊行動已經迫在眉睫。據普魯塔克記載,就在數天前,敦促布魯圖行動的傳單開始出現。內容再清楚不過:“嘿,布魯圖,你還沒睡醒嗎?”以及“你不是真正的布魯圖後人”(暗指他的先祖,同樣名叫“尤利烏斯·布魯圖”,曾因驅逐羅馬統治者而成為羅馬曆史上的偉大人物)。這些傳單是參與陰謀的元老和貴族指使奴隸所為,為了敦促依然猶豫不決的布魯圖開始行動。
但是,如果愷撒知道真相(而且早已知道),他為何遲遲沒有行動?一些學者認為,在癲癇症的折磨下,年事已高的愷撒決定選擇一種蓄謀已久的自殺方式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拖著日漸虛弱的身體被趕下舞台。然而,很難相信一個像他一樣果斷強大的男人,能夠主動放棄自己未竟的事業、正在進行中的改革、征服帕提亞人的宏圖大業以及唾手可得的全麵勝利,並親手埋葬自己與克婁巴特拉的愛情。另一些學者則提出了截然不同但更加符合曆史邏輯的推斷。簡而言之,愷撒根本沒有采取任何反製措施,他的想法不難理解。麵對向他指出布魯圖可能是陰謀主使的人,他平靜地回答,自己年事已高,等待繼位比弑君篡權更符合布魯圖的利益,因為踏著政敵的鮮血,背著謀逆的罵名登上王位,對布魯圖來說顯然得不償失。
然而,愷撒的解釋並沒有讓身邊的人心存僥幸,他們開始注意各種可疑的舉動,不僅來自作為死敵的布魯圖和卡西烏斯,就連以安東尼和多拉貝拉為首的忠於愷撒的軍營中也出現異動。據普魯塔克記載,麵對貼身隨從的恐慌,愷撒的一番話體現了他的沉著冷靜:“與長發披肩的胖子相比,我更擔心那些麵色蒼白的瘦子。”事實上,後者正是對布魯圖和卡西烏斯的影射,而安東尼和多拉貝拉恰恰屬於前者。
最後——作為至關重要的一點——盡管警報頻頻拉響,愷撒似乎確信,根據羅馬的當前形勢,針對自己的襲擊毫無道理而且“不合邏輯”,自己的死亡不僅無法為羅馬帶來任何好處,恰恰相反,如曆史學家安東尼·斯賓諾莎所說,可能將這個國家拖入血流成河、四分五裂的內戰之中。換而言之,所有人都從羅馬當前的穩定和局勢中獲益良多,而這正是他一手開創的局麵:從軍隊到政府,商業貿易,黎民百姓……愷撒是正確的。在擺脫了連年內戰的劫難之後,穩定或許才是最寶貴的財富。因此,愷撒篤定自己就是整個羅馬世界的定海神針。
問題恰恰出現在他放眼全局的政客思維上。他忽略了一個事實,自己的敵人和那些陰謀製造者隻是一群鼠目寸光、急功近利的自私之徒。
愷撒的錯誤在於,他高估了自己的對手,對它們的狹隘和愚蠢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事實上,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自己的死亡也宣告了陰謀參與者的末日)。陰謀參與者無知和天真地奪去了愷撒的生命,他們沒有意識到貴族政權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從此刻開始,在肆意蔓延的腐敗和對個人利益的瘋狂追求中日益墮落的元老院,將在未來數百年中,成為政治強人鐵腕統治下微不足道的傀儡機構:從愷撒開始,曆經奧古斯都和他的元首政治,以及不斷湧現的所有皇帝,才是帝國未來五百年間的真正主角。
愷撒的疏忽在於,他以一個士兵的視角審視危險。在南征北戰的歲月裏,他的手下敗將包括高盧人、日耳曼人、埃及人、不列顛凱爾特人、伊比利亞半島部落勢力,甚至還有羅馬軍團的將士。在浴血廝殺、出生入死之後,他或許認為,驕奢**逸的元老院元老們久疏戰陣,或許就連對如何使用短劍都一無所知。這正是他致命的錯誤:這些元老正是利用慣用伎倆——如簧巧舌——將他誘入陷阱。戰場上的愷撒絕不會陷入這種陰謀詭計,然而作為一名士兵,他習慣於從正麵擊敗敵人,而對於背後的冷槍暗箭則疏於防範。
晚宴進入尾聲,在退席前,愷撒或許曾經嘔吐不止。據西塞羅透露,他一直保持著餐後催吐的飲食習慣:他通常先是大快朵頤,飯後立刻將所有食物嘔吐幹淨。
晚10時或11時許,他上床就寢……在一個女人的陪伴下。這個女人是誰?克婁巴特拉?顯然不是。普魯塔克透露:“像往常一樣,他選擇睡在自己的妻子身旁。”
[1] 1碼=91.44厘米。——編者注
[2] 1加侖≈3.79升。——編者注
[3] 1平方英尺≈0.093平方米。———編者注
[4] 1英尺=30.48厘米。——編者注
[5] 古代羅馬的貨幣單位。——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