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絳羅裙1

沈徹的住處果然不遠,尋常巷陌,明蓁的馬車寬,連巷子都進不去。兩人走著到了巷尾,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見沈徹受了傷,慌得要去尋大夫。沈徹倒是安慰她,“周嬸,不用擔心,一點皮外傷,把我的藥箱拿過來就行。哦,還有,這位是明小姐,給小姐倒杯茶。”

那叫周嬸的,雖穿著樸素,可也十分幹淨利落。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慌亂了片刻後就沉住了氣,向明蓁問了禮便去做事了。

明蓁打量了下四周,普普通通的一座小院,有幾棵樹。冬日裏葉子全落光了,看不出是什麽。院中間架了天蓬,上頭還有幹枯的葡萄藤。她隨著沈徹進了北屋,沈徹的衣服脫了一半才想起她也在房裏,便停了手,“在下要脫衣服了,小姐請恕冒犯。”

明蓁其實在打量房內的陳設,根本沒往他那裏看。聞言才瞥了他一眼,半敞的中衣隱現薄而強韌的腰。她不是頭一次見男子的身體,可這回沒來由得兩頰開始升溫——真是見了鬼了。她轉開頭,走遠了些,“沈大人不必拿我當女人。”

她聽見他極輕的一個笑,接著是脫衣服的聲音,還捕捉到極其微弱的一聲抽氣聲。周嬸這會兒進來,放下了藥箱和熱茶,又帶著擔憂退了出去。

整個房間也同沈徹的值房一樣,幹淨利落,沒什麽虛頭巴腦的陳設。“你這院子倒是不錯。”

“承蒙誇獎。這是租住的族親的院子,位置還不錯,到哪裏都不遠。”

沈徹坐下清理傷口,明蓁麵前的陳設看完了,不好轉身。聽見沈徹的聲音,“書案上有些書,小姐可以隨意取閱。”

明蓁並不愛看書,但現在不看書就得看他,那還不如看書。她走到書案旁,案角堆了一摞書,一半是洋文。最上麵那一本的封麵花花綠綠的,很是特別。她隨意拿起翻了翻,裏頭的插畫也很吸引人,不禁多看了一會兒。卻忽然聽見沈徹說:“那是《唐吉坷德》的英譯本,小姐要是喜歡,可以拿去看。”

明蓁丟下書,“我不會洋文,就認得幾個漢字。”

“哦,抱歉。我以為少銘兄會教你。他在我們那屆的學生裏,是英文最好的。我們有不會的地方,都喜歡去請教他。”

曾少銘的英文自然是極好的,法文也流利。曾家是出過駐歐領事的,所以一眾子弟都上西式學堂。明蓁忽然又想起芳菲來了。在她一愣神的工夫,又聽見沈徹笑道:“不過後來我們不分伯仲。”

明蓁嗤笑,“沈大人倒是不謙虛。”

“世人都當謙遜做美德,但某這裏覺得,有時候謙虛不過掩蓋虛偽、退讓。隻有強者才有資格謙遜,而常人,謙遜隻會讓你失了機會。”

這一番話讓明蓁轉過了身。沈徹的身形呈現在她眼前,和她在風月場見過的粗鄙、肥碩的男人不一樣,和纖瘦的孟小棠也不一樣,這是一具沒有絲毫贅肉,緊實而健美的軀體,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

沈徹的傷口已經上好了金瘡藥,胳膊上纏了幾圈紗布,但到最後收尾的地方犯了難。明蓁收回目光,到盆裏淨了手,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紗布給他綁好。“既然受傷了,沈大人就在家裏好好休息吧。我先回了。”

沈徹抬眸,“我是小姐的保鏢,自然要護衛小姐的安全。一點小傷不足掛齒。”然後他站起了身,現在仰視變成了俯視。

明蓁仿佛才發現,他的身量這樣高。

兩人靠得很近,明蓁頭一回從一個男子身上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陌生且無頭無緒的一絲心亂。她退開兩步轉身往院子裏走,“隨你便吧。”

小梅按著明蓁的吩咐,領著丫頭給沈徹換了厚被褥,還添了兩個火盆。“我們小姐說了,大人為了保護她受了傷,叫我們好生伺候。”然後還自作主張捧上一碗十全大補湯。

沈徹誤會了“好生伺候”的含義,表情冷淡地將人請了出去。小梅放下東西帶著丫頭們悻悻離去,想著這人真是給臉不要臉,又覺得明蓁多此一舉。 待人去後,沈徹端起湯聞了聞,將湯倒在了窗外。

小梅一張熱臉貼了冷屁股,老大個不高興。她的不高興存不住,無論如何都要表達出來。明蓁心不在焉地聽著小梅的抱怨。剛才到了家才注意到手腕火辣辣的疼,原來是剛才沈徹那一手刀給打腫了。她自己給自己塗了消腫散瘀的藥水,一邊揉一邊在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五爺,我瞧著那姓沈的假正經得很。”小梅最後下了定論。

明蓁回過神,“還好意思說人家假正經?別不是你們又盯著人家看,搞得像沒見過男人似的。”

小梅哼了一聲,“他有什麽好看的?”想了想,其實那人長得也算得俊朗。又撇了撇嘴,“確實長得還行。但咱們也不是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麵的。別的不說,就說五爺您,那穿上男裝,不就是個頂頂漂亮的美男子?”

明蓁嗬嗬幹笑了兩聲,“小梅姑娘溜須拍馬的功夫真是一日千裏。”

小梅一邊擺夜宵一邊嘻嘻笑,“我這不是溜須拍馬,是實話實說。再者說了,要說漂亮男人,那能比得上孟老板嗎?”

明蓁手下一頓,“上次叫你去打聽孟家人的下落,打聽到了沒有?”

小梅點點頭,“嗨,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人。孟夫人堅信孟老板沒死,一定要等在洛州。可惜沒了入項,沒錢付房租,很快就被趕走了。孟夫人開始還日日去老房子那裏等著,怕孟老板回來了找不到她。後來她總去,惹惱了那新房主,叫人驅趕。拖人的時候,孟夫人受了點傷,接著大病一場,一直臥床到現在。還好有個豆芽菜似的小丫頭跟著伺候她,和她相依為命,否則真是要沒命了。”

“沒叫她們知道你的身份吧?”

“沒有,我也不會傻兮兮的說自己是明家人呀。就找了個大夫去給她瞧瞧病,然後放下了點銀子就走了。唉,真是怪慘的。”

明蓁揉好了手腕,打發走小梅,端著東西下了密室。這回鐵鏈隻是微微響動,接著就安靜了。明蓁放下托盤,“過來,吃飯了。”

孟小棠本是側身而臥,這會兒才轉過來,掙紮著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單薄的身骨。他伸手正要去端碗,明蓁忽然把托盤推遠到他夠不到的地方,“怎麽,這才多大會兒就忘了規矩?”

她仔細端詳著孟小棠的神色,但沒看出任何端倪,臉上連那份隱忍都看不見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她馴服了,還是更能忍了。

“謝……主子賜飯。”他垂著眼睫輕聲開口。

明蓁哼笑一聲,這才把飯推過去。今日仍舊是白粥,不過加了些有營養又好消化的東西。盡管餓了這麽久,孟小棠吃東西的樣子還算斯文,不招明蓁討厭。

明蓁等著他吃飯的時候走了一會兒神,等回過神來,孟小棠已經吃好了東西,又規規矩矩躺回**。明蓁卻將他被子一掀,“吃好了就換藥。”

棉被之下,寸縷未著。孟小棠的臉由白轉紅,唇動了動,逼著自己拿出個服軟的聲音。隻當是做戲給惡鬼,反正他是唱戲的,最會演戲。“主子……我可以自己來。”

明蓁偏不,伸手扯掉了舊繃帶,重新敷藥蓋上幹淨紗布。她腦子裏忽然閃過沈徹的上身,再看這小戲子,也太瘦了。養胖一點大概能好看些吧?

有一道傷口一直延伸到他腰腹邊緣,明蓁瞧著他那羞答答的模樣就煩,指腹惡作劇般輕輕一劃……孟小棠拚命忍著不適,身體卻本能地有了反應。他痛恨自己,怎麽可以對這惡婦有反應!

明蓁覺得有點意思,一把拽過他握成拳的手。孟小棠不想讓她看到他的掌心,下意識想往回撤。但他現在虛弱不堪,還是叫她掰開了手。

那掌心內,久未修剪的指甲深深紮進肉裏,紮得一片血肉模糊。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啊!想來他隻要是有能力,怕是要千刀萬剮了她。但她一點都不生氣。明蓁也奇怪自己為什麽一見他,就想往死裏欺負他,仿佛骨子裏全部的邪惡,一看到這個人就全給釋放出來了。她是真好奇,一個人的忍耐,是不是真的有限度?她從沒覺得自己在虐待他。孟小棠自己闖進來,自不量力地想同她過招。所以,現在這變成了一場遊戲,她一定要分出勝負的遊戲。

孟小棠等著她的“懲罰”,但明蓁挑唇一笑,拿了藥給他掌心也上了藥。又用小剪刀把他的指甲全給剪了。“爺都忘了,指甲長了也能變成凶器。”

孟小棠感覺到她似乎心情不錯,所以隻要不惹怒她,今日應該不會再被欺辱。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先要把傷養好,好好吃藥、好好吃飯,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明蓁對這幹巴巴的身體也沒興趣,今日心情好,真就去找了件還沒被禍害的曾少銘的衣服扔給了他。

雖然一動就會牽動傷口,孟小棠還是咬牙忍著痛穿上了衣服。他終於找回了一點作為人的尊嚴。

“你要是不聽話,就還把你的衣服剪掉。”明蓁恐嚇道。

“……不敢。”

明蓁小時候也愛過那些毛茸茸的寵物,可惜養貓被貓抓、養狗被狗咬,她便恨起這些沒良心的畜生來。眼前的人讓她找回了點養狗的樂趣,隻要他不咬人,她是不介意好好對他的。

明蓁到桌邊拿了剃刀,本想著讓他自己把臉收拾收拾,可一轉念,萬一他趁機割了自己的喉嚨可怎麽辦?於是施施然坐下,“你那頭發臭死人,爬過來,我給你理理毛。”

孟小棠先是渾身一僵,接著顫顫巍巍下了床。如跪行在釘板之上,萬箭穿心。他緩緩爬到明蓁麵前。明蓁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臉,“乖。”然後拿起剃刀貼著他的臉左右比劃。

明蓁盯著他的眼,將他細微的表情都收進眼裏。孟小棠垂著眸子,那睫毛長而卷翹,眼角微微下垂。好一雙含情目啊。是不是戲子們都長著這樣一雙勾人眼呢?當初的二姨娘,是不是也迷失在這樣一雙眼睛的凝望裏?

肥皂泡塗滿了半張臉,頭一回用剃刀,她是連果皮都沒削過的人,更何況刮臉?沒兩下,就割破了皮。明蓁吐了吐舌頭,“呀,破了……對不住,爺第一次刮,手生。”

話雖如此,聲氣裏沒有半點歉意。在孟小棠這裏,隻當作她的故意折磨。他早恨自己的這張臉,就此毀了吧,他不要了!若上天能重來一次,他寧可要一張凶神惡煞、讓人望而卻步的醜陋麵孔。

明蓁很仔細,像在刮自己的胡子。她可以處處像男人,可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是就是不是。她不是男人。二姨娘說,“你要是男孩,我也就有指望了。老爺身體不好,誰曉得能活多久?我早晚死在大太太手裏。等你出嫁了,我指望誰去?”

如果她是男孩子,二姨娘就不會丟掉她吧?

白淨的一張臉露了出來。明蓁是能分辨美醜的,她愛美,也愛美人。孟小棠披頭散發地趴跪在她麵前,叫她動了一點憐香惜玉的心。要是個女孩子多好,她會好好疼她。要是想唱戲,她就捧她成天下第一角;要是不想唱戲,就養在宅子裏,讓她吃喝玩樂。誰敢對她動邪念,她就揍得誰跪地求饒……

他臉上那道傷口還在滲血,明蓁拿了藥給他敷上。輕輕吹著傷口,“疼嗎?”

孟小棠有點跟不上她那喜怒無常的性子,斟酌了半天才說:“……疼。”

“那爺下回小心點。”

孟小棠微微抬了抬眼,不理解她此時臉上漫著的柔情。明蓁又拿起梳子,可那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是無論如何都梳不通的。索性哢嚓哢嚓全剪了——這樣也好,幹淨利落。就算他逃出去,沒辮子也會立刻被抓回來。

她剪完頭發又給他洗幹淨,用梳子給他梳了個洋人的油頭。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端詳了片刻,很滿意自己的手藝。這要是穿上了西服,那就更洋氣了。

頭發幹了後變得很軟,讓她想起小時候抱著狗的感覺。冬天怕冷,那會兒她自作聰明把狗放進被窩裏暖腳,結果就被狗狠狠咬了……她見過那男人捧著二姨娘的腳,親得如癡如醉,也像條狗。

明蓁忽然恨意翻湧,往椅背靠過去,伸出腳放到他頭發上,輕佻地來回地搓動,像在絲綢裏摩擦——他乖多了。

明蓁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盯著對麵的人,盡管小戲子將怒火隱藏的很好,但臉上還是浮現了紅暈,接著脖子、耳朵都紅了。所以仇恨是可以隱藏的,憤懣是可以吞下的,羞澀卻難以被理智控製。

明蓁玩夠了,又用腳尖抬起他垂下去的臉,“爺今天又伺候了你半晌,來,給爺唱一段。”那戲謔的語調,同戲園子裏的浪**子沒有兩樣。

孟小棠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到幾時。他忽然向明蓁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那剛才還靜若死水的雙眼,此時明光閃動,滿是對命運的不屈。真叫人稀罕啊。

他凜然道:“孟小棠可以不要臉麵,可以跪五爺。雖然世人都瞧不上唱戲的,但孟小棠是梨園子弟,不能這樣跪著唱,不能辱沒了祖師爺!倘若五爺相逼——”他忽然伸手把碗拿了往地上一砸,抓了一把碎瓷片就要吞下去!

明蓁一直留心著他的動作,見狀立刻抓住他的手。尖銳的瓷片瞬間就紮進她的手裏,她也顧不上,掰開他的手把碎瓷片給摳了出來扔遠了。

“爺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明蓁站起身,掃幹淨了瓷片,拉過他的手,蘸著血在他掌心裏寫了一個字。她手指上的血也滲出來,滾了下去,和他的血混在了一起。

孟小棠不明所以,望著她。

“是你娘的住處,一共八個字。什麽時候爺高興了,就寫一個字給你——你可得好好表現呀。”說著還在他頭上拍了拍,然後笑盈盈地帶著東西走了。

孟小棠等了一會兒,確定她不再下來了,方才挪到床邊,從床腳後撿起一片瓷片,是剛才趁她不備時用腳悄悄推過去的。他慢慢扶著床站起身,他看著那鋒利的斷口,想象著割斷那惡婦脖子之時的痛快。等到他有了力氣之時,就是和她同歸於盡之日!

他藏好了瓷片,開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尋找可以開鎖的工具。

明蓁這夜睡得並不踏實,腦子裏亂哄哄的,天沒亮就起來了。她以為自己起得夠早了,結果小梅道:“那保鏢早起了,在院子裏打拳呢。”

明蓁想,昨天傷成那樣了還打拳?繼而又想起小戲子那身板,難怪人家說貨比貨要扔。她略想了想,叫小梅多添了些補品。

今日明蓁沒心情到處亂跑,看了芳菲後就回了明府,安安靜靜待了一日。怕小戲子餓出毛病來,又跑回去一趟,弄了一堆幹糧到密室裏,這樣一時半會兒不回來他也死不了。

沈徹果然十分稱職,隻要她出門,便寸步不離地貼身護衛。明蓁對他雖沒了開始的敵意,但他跟在左右,莫名讓她感到不自在。明府規矩大,外男不能進後宅,保鏢也不行。明蓁自己都沒意識到,為了躲這個人,她竟然老老實實在府裏待了幾日。

明太太聽聞五小姐在府裏,便喚她過去聽訓。明蓁見太太要穿女孩衣裙,不能擺爺們的架子的。明太太看她,芳華少女,低眉順眼,看著也規規矩矩,誰曉得會有那樣的癖好。

說來說去,說的還是明蓁的婚事。明太太可不想讓她在家裏當個老姑娘給自己添堵。明家大爺的兩個女孩,過了十三,眼瞅著快要說親了。明太太一心想早早把明蓁打發了嫁掉,省得影響府裏的小輩。

不管明蓁怎樣聲名狼藉,總歸是總督大人的千金,八字又好,模樣也算齊整。當地的就不做多想了,明太太私下裏七拐八繞,還真踅摸到西北穎州的一家遠親。那戶人姓關,雖然家中沒有在朝廷裏做官的,但在當地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戶。

關大少去年死了少奶奶,正想找個八字旺的續弦。兩廂一搭線,關家找人合了八字,十分滿意。正好那關大少爺同關夫人去京裏省親,半月後歸鄉,順路會繞到洛州一趟。明麵上說是來拜訪明太太,實際上是想親自來相看相看明蓁。

明蓁聽罷,不惱不氣,隻笑著道:“按說一切都該聽父親和母親做主,可女兒與曾家畢竟還沒有正式退婚。一女許二家,到時候總不好交代。”

明太太頗是不屑,“曾家已經登報同四少斷了關係了,你這個未婚妻,自然就不作數,不過是快近年關,各家都忙。曾家理虧,他們說了,放過的定也不收回去了。我自然也不會霸占小輩的東西,都給你留著權當給你添箱了。至於退婚啟事,這邊等關家相中了,老爺就會登報。”

明蓁氣鼓鼓地出了門,簡直被曾少銘擺了一道。她可沒打算嫁到穎州去!事到如今隻能叫曾少銘趕緊和她把親事辦了。但無論她怎樣找都找不到人,芳菲也說自從上回一別,再沒見過曾少銘的人。

明蓁無法,隻得去問沈徹。沈徹卻道曾少銘的下落他並不知情,但願意替她打聽一二。明蓁在焦急裏熬了四五日,沈徹才帶來一個消息,曾少銘竟然東渡扶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