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普洛克涅與菲羅墨拉

但雅典為了和拉卜達考士爭奪疆界的問題而宣了戰。潘狄翁便喚了色雷斯地方的特洛士(Tereus)來幫助他;特洛士乃是戰神阿瑞斯的兒子;因了他的幫助,這次的大戰,便得了一個很大的勝利的結果。潘狄翁便以大女兒普洛克涅嫁給他為妻。但這一次的婚姻,人間雖是喜氣融融,天上的諸神卻是極不讚同。在那一天,結婚的女神赫拉既不來臨,許門(Hymen)與格萊西們(the Graces)也不光顧他們的家中。複仇女神們以從葬事中竊來的火炬照耀著他們;複仇女神們還為他們鋪設了床;惡鳴怪叫的貓頭鷹,棲息在新房的屋頂上。普洛克涅與特洛士在這樣的凶兆之下結了婚;他們的兒子也在這樣的凶兆之下生了出來。色雷斯全境都歡樂著,他們感謝著神道們;在新婦歸來的那一天與小伊堤斯(Itys)出生的那一天,他們都大設宴會以伸祝賀的心忱。

普洛克涅遠嫁蠻邦,心中不無鬱鬱,每每想到她的父親,便傷心落淚;她特別想念她的妹妹,她們從小便不曾分離過,如今卻天各一方,久不相見,這更使普洛克涅難過。太陽已經過五度的秋天了;她幾次見春花,幾次見黃葉,幾次要對她丈夫開口,說起歸寧的事,卻總是訥訥地說不出口來。這時,普洛克涅卻再也抑製不下她的思念之心,她便鼓了勇氣,對她丈夫說道:“如果我在你的眼前有什麽可得歡心之處,那麽,請你送我歸寧一次,否則讓我妹妹來到我這裏一次也好。你將允許我父親說,住了一時之後,她便會歸去的。如果你給我一個機會見到我的妹妹,你便算給我以一個可寶貴的恩典了。”特洛士因此吩咐從人們預備好他的船,便下船,向雅典而去。他進了刻克洛普港,上岸到了雅典城。他見了他嶽父,互相寒暄之後,他便將他的妻的要求說了出來,他說這乃是他來此的原因;如果她的妹妹和他同去時,他允許很快地送她歸來。於是潘狄翁命人喚了他的幼女菲羅墨拉來。當菲羅墨拉走上前來時,她的服飾果然富麗,而她的容貌尤為姣美;我們常常聽見人形容海中仙女的美貌,或在深林中往來的仙人們的嬌媚,這一切話,都可以移贈給她。特洛士一見了這位少女,他便立即墜入情網之中,其快度有如一個人置火於熟稻或幹草堆之上,立刻便熊熊而不可遏止。她的美麗,當然值得他如此顛倒;但在他一方麵,他自己熱情好色的心情也激促著他向前;並且,他的地方的人們,其氣質也都是快於入愛的;他自己的火與他的國家的火,在他身上熊熊地燒著。他的衝動乃在要破壞她侍從的照顧,她乳母的忠心,且更欲以富麗的贈物以動少女;他自己即使耗了他全國的一切,他也不惜;否則便以強力玷汙她,以血戰維護他的行為。他為這個狂欲所中,沒有一件事是不能做或不敢做的。他的心幾乎包容不了他的火焰。現在,他不耐久住,便又懇切地重提起普洛克涅的要求,冒了她的名字,以求達到他自己的欲念。愛情使他雄辯起來,他好幾次過分地懇切地說著,說這乃是普洛克涅要如此的。他竟懇說得雙淚齊下,仿佛這也是她吩咐他這麽辦的。你們天神們,主宰在男人們的心中的乃是什麽盲目的黑夜呀!在這個進行著的可恥的計策上,特洛士卻獲得了一個心腸仁慈的名望,他竟在奸惡中贏得了讚頌。唉,更有甚者,菲羅墨拉她自己也是這樣想著呢;她的雙臂抱了她父親的頭頸,撒嬌地定要她父親允許她前去看望她的姐姐;她以她自己的福利——是的,恰恰是相反——固持著她的請求。特洛士一雙饞眼凝注在她身上,而他的臉色卻似覺得她已經是在他的懷中了。當他看見她吻著他父親,抱著他的頸時,所有這一切都激策著他前進,給他的熱情以食糧與燃料。每當她擁抱她父親時,他便願他乃在她父親的地位——誠然地,如果他果是她的父親時,他的這個欲念也不會消滅的。父親隻得聽從了他們二人的懇求。這少女心中充滿了快樂,她謝了她的父親。可憐的不幸者,她滿以為姐妹們可以快樂地相遇,卻不料此行竟使她們姐妹倆都陷入慘運之中。

現在福玻斯的工作已經快告畢了,他的馬已經跨下西天去了。一個豐盛的王家宴席已陳設著美酒傾注在金杯中。宴後,他們便各退去靜睡,但那位色雷斯的國王雖在睡眠之中,而他的心卻還縈係於她的身上。他憶及她的嬌容、她的舉止、她的玉手;他還如其欲念之所之地畫出他所尚未看見的東西。他沃食著他自己的火,他的思想阻止了他入睡。清晨來到了;當他告別時,潘狄翁執了他女婿的手,將他的女兒托了他,落了許多眼淚,對他說道:“親愛的兒子,因為一個出於天性的請求,已戰勝了我,我的兩個女兒們欲之,你也欲之,所以,我的特洛士,我將她交給了你去照顧;以你的榮譽,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且對著天神們,我請求你以一種父親的愛來保護她。愈快愈好的——無論如何,在我總已視為很長久的時候了——將這個我老年的甜蜜的安慰送還給我。而你,我的菲羅墨拉,如果你愛我,須早早地歸來;你的姐姐的遠適,已使我憶念得夠了。”於是他又吩咐、叮囑了許多話,吻著他的女兒,與她說再會。當他說這些話時,他的淚一滴滴地流下不絕;他要他們二人都伸出他們的右手來,以保證他們的守諾不渝;並請求他們說,他們要記住為他向他的女兒及她的幼子問好。他的聲音為啜泣所阻,幾乎說不出再會來;他心中頗有些說不出的預警。

當菲羅墨拉安全上了船,海水在槳下被擊作悅耳的響聲,而陸地已遠遠地在後麵時,特洛士便叫道:“我已得勝了!在我船上,我已帶來了我所禱求的東西了!”當野蠻的人物勝利了時,他便很難能延擱下去他的快樂;他的雙眼再也不曾離開她的身上,有如宙斯的大鷹,以它的利爪捉住了一隻野兔,放在巢中的時候一樣;被捉者更沒有機會可逃脫,而捉人者則眈眈地凝望著他的擄獲物。

現在,他們的行程已經終了;現在,他們離開了久在海上的船了,他們登上了自己的海岸;於是國王特洛士拖了潘狄翁的女兒到一所深藏於稠密的古林中的草舍。菲羅墨拉在那屋裏,全心為恐怖所襲,蒼白而戰栗,以眼淚懇求地要知道她姐姐在哪裏;他卻將門閉上了。於是,他公然地對她承認他的惡計,以後,他便施強暴於她。她是一個弱女,且是孤立無援,雖是一時喚著她父親,一時喚著她姐姐,一時又高喚著一個個的大神,然而任她力竭聲嘶,還有什麽人來救她呢?她如一隻被驚的羔羊似的顫抖著,這羊為一隻灰色狼所捕,拋在一邊,不能相信其為安全;又如一隻鴿子,它自己的血已滿沾著它的羽毛,仍然栗栗地驚恐著,仍然害怕著那些已經刺穿它的利爪。不久,當她的知覺恢複時,她拉著她的鬆下的發,有如一個居喪的人,捶打著撕著她的雙臂;她伸出雙手,叫道:“唉,你做了什麽一個可怕的事,野蠻殘酷的東西?你乃不顧到我父親的付托、他的親切的眼淚、我的姐姐的愛情、我自己的貞操、結婚的誓約了嗎?你已紛亂了所有的天然的關係!我乃成了一個妾,我姐姐的情敵;你乃成了姐妹倆的丈夫,現在普洛克涅一定要成為我的仇人了。你為什麽不取去我的生命呢,你這奸人?唉,但願你在如此的殘虐我之前殺死了我,那麽我的鬼影也要是無辜而清白的了。如果高高在上的神們見到了這些事;不,如果有任何一個神存在的話,如果一切東西並不和我一同滅絕了的話,遲早你總要因為這個行為而償付巨價的。我自己要拋開了羞恥,對眾宣揚你所做的事。如果我有了機會,我便要到百姓們會集的地方訴說出這事來;如果我被禁閉在這些森林中,我則將充滿了這些森林以我的故事,而說動岩石生出憐恤的心。天上的空氣將聽見了這故事,如果有任何天神在天上,他也要聽見它的。”

野蠻的專製者聽了這一席話,怒氣勃發,而他的慌懼的程度也不減於憤怒。為這兩個刺馬輪所刺激,他便拔出掛在身邊刀鞘中的刀來,捉住了她的頭發,將她的雙臂拗向背後緊緊地縛住。菲羅墨拉看見了刀,便快樂地伸過她的咽喉待他割,滿心隻想死了幹淨。但他用鉗子鉗住了她的舌頭,而當它還緊緊地在反抗著這個侮辱叫喚著她父親的名字,掙紮著要說話時,他便以他的無憐恤的刀鋒割去了它。被摧殘的舌根顫動不已,而受痛苦的舌頭則落在黑土上抖縮不已,似若微弱的咿唔著;有如一段被割斷的蛇尾尚在扭曲著似的,這舌頭也不斷地搐搦著;在它的最後的臨終的活動,它還尋求著它的女主人的足。就在這個可怖的行為之後——我們幾乎不能相信——據說,這個殘酷的人還恣意地在這個可憐的被殘割的身體上接二連三地逞逐其欲念。

他帶了這種罪惡在他的靈魂上,他還有臉回到普洛克涅的麵前來。她一見了他,便問她妹妹在哪裏。他假裝悲傷地哭著,編造出一篇死的故事來,他的眼淚證明了這個故事。於是普洛克涅從她肩上撕下寬闊的金邊的長袍,穿上了黑衣;她還為她的妹妹建樹了一方紀念碑,帶了祭禮以獻於她的想象的精靈之前,悲傷著她妹妹的命運。

現在,太陽神走過了十二月,一年的途程已經完成了。被關閉著的菲羅墨拉將怎麽辦呢?一個衛士阻禁了她的逃走,一道堅石的圍牆圍繞了草舍;不能說話的唇吻,說不出她的被殘酷的待遇來。但悲傷卻有著銳智,警詐也會在愁苦中來到。她掛了一片色雷斯的織物在她的織機上;她在白地上,巧妙地用紅線織出她的受虐待的經過來。這個織物,當全功告成了時,她便遞給她的一個從者,做手勢要求她將它帶給了王後。老婦人如她所吩咐的將這織物帶給了普洛克涅,不知道她所帶去的是什麽東西。野蠻的專製者的妻,打開了這布,讀到了她的不幸的可憐的故事,不說一句話。(她能如此,真是一個奇跡!)悲哀窒塞住了來到她唇間的話語,她的尋求著的舌頭竟尋找不到一句話足夠表白她的被侮辱的感情。這裏沒有可容得眼淚,但她卻紛亂著,糾纏不清正當與錯誤,她的整個靈魂都傾注於複仇的一念上。

這乃是色雷斯主婦們舉行兩年一度的巴克科斯的慶祝節。夜乃在它們的秘密中;在夜中,洛杜甫(Rhodope)山反響著銅鈸的喧聲。於是,在這夜間,王後從她家中走了出來,自己穿著了癲狂的衣飾,預備去酬神;她的頭上戴著糾繞的葡萄藤,一塊鹿皮從她左邊掛了下來,一支輕矛掮在她的肩上。她迅疾地走過林中,帶了一隊的從人,為悲傷的瘋狂所驅進。普洛克涅,在她憤怒的恐怖中,模仿著你的癲狂呢,啊,巴克科斯!她最後來到了那間幽閉著的草舍,銳聲地高叫著,衝破了門,捉住了她的妹妹,打扮她以一個巴克科斯節日的婦人的裝飾,以常春藤葉遮蔽了她的臉,拖了她便走,詫異地直引她到她自己的宮中來。

當菲羅墨拉覺察出她已進了那可詛咒的家中時,那個可憐的女郎便為恐怖所中,臉色白得如死。普洛克涅尋了一個地方,卸下了巴克科斯節禮的衣飾,除下了常春藤葉,顯出了她不幸的妹妹的為羞恥所變白的臉部,將她抱在懷中。但菲羅墨拉卻不能抬臉對她的姐姐,她自覺對不住她。她的臉望在地上,渴欲立誓,且引諸神為證,證明她的那場羞恥乃是為特洛士所逼迫的,但她咿咿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以她的手代替了她的聲音。但普洛克涅卻全身是火,再也不能忍得住她自己的憤怒,她叱責她妹妹的哭泣,說道:“這不是哭泣的時候,乃是握刀的時候,乃是把捉比刀更強的東西的時候,假如你有這樣的一種東西。我預備要犯任何罪過,我的妹妹;或者用火炬燒盡了這個宮殿,將我們的欺害者特洛士投入熊熊的餘燼中,或者用刀割下了他的舌頭,挖出了他的眼睛,砍去了侮辱你的那個部分,千刀萬剮地驅他的犯罪的靈魂出殼。我正預備著要做大事;但這大事究竟是什麽,我還疑惑未決。”

當普洛克涅正這樣說著時,伊堤斯走到了他母親的麵前。他的前來,提醒了她所能做的事,她以凶狠的眼光望著他,說道:“啊,你是如何地逼肖你的父親呀!”她不再說話了,開始計劃一個可怖的事,燃沸著內在的憤怒。但當孩子走到她麵前,歡歡喜喜地迎接他的母親,將他的小小的雙臂環抱著她的頸,天真爛漫地吻著她時,他母親的心又被觸動了,她的憤怒平息下去了,她的雙眼,雖然滿不願意的,卻不由自主地為淚花所潤濕。但當她覺察出她的計劃是更強於母愛時,她便轉眼望著她妹妹,而不看她的兒子;她這樣地看看他,又看看她,說道:“為什麽這一個孩子能夠以媚言柔語逗著人,而她被奪去的舌卻使她默默無言呢?他喚著我母親,為什麽她不能喚著我姐姐呢?你要記住,你是誰人的妻,潘狄翁的女兒!你要不忠於你的丈夫嗎?但忠於這樣的丈夫,像特洛士,乃是一個罪惡。”她沒有再多說下去,便將伊堤斯拉著走去,有如一隻母虎拖拉著一隻小鹿,經過恒河岸上的黑的森林中。當他們到了大宮中的一個僻靜之區時,這孩子看見了他的命運,便伸出懇求的雙手,哀叫道:“母親!母親!”還想將他的雙臂攀住她的頸,但普洛克涅將一把刀刺進了他的胸脅之間,冷冷地並不變臉。這一刺已夠殺死那個孩子,但菲羅墨拉也去割斷了他的咽喉;她們還用刀碎割了溫熱而顫抖的生命的小小的身體,她們將孩子的身體放在銅釜中烹著,而整個房間都為狼藉的血肉所沾染。

這乃是特洛士的妻邀請他去宴飲的食物,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她假假地說道,這乃是一種聖食,依據古來相傳的習慣,隻有一個丈夫才能參與的,因此,將所有的從人與奴隸都驅了出去。於是特洛士獨自坐在他的古老的高高的宴椅上,開始吃著這食物,他自己吞嚼他自己的肉。他完全昧然地叫道:“去,叫我的伊堤斯到這裏來!”普洛克涅不能隱匿她的殘酷的快樂,渴望要做著她的血的消息的使者;她說道:“你在這裏麵有了你所要的他。”他四麵地望著,還問這孩子究竟在哪裏;於是當他再三地問著喚著他的兒子時,菲羅墨拉如剛才一樣披散著發,身上滿沾著她的狂行的血,跳了出來,直將伊堤斯的血肉模糊的頭顱持示到他父親的麵前;她沒有再比這個時候更想說話以表示她的快樂的了。於是色雷斯國王大叫一聲,推翻了麵前的桌,請求蛇姐妹們從冥河河中出來;現在,如果他能夠,他一定要很歡喜地剖開了自己的胸膛,從中取出了那可怕的宴物,嘔吐出他兒子的肉來;現在他悲戚地哭泣著,稱他自己為他兒子的最可憐的墳墓;於是他拔出刀來,追逐著潘狄翁的兩個女兒。當她們在他前麵逃著時,這兩位雅典女郎的身上卻長出翼膀來,她們竟展翼飛了起來!一個飛逃到森林中去,而另一個則飛到屋頂上去。直到現在,她們的胸部還沒有失去她們的謀殺行為的痕跡,她們的羽毛上邊還沾染著紅血。原來普洛克涅變的是一隻夜鶯,菲羅墨拉變的是一隻燕子。特洛士為了他的悲哀與急欲複仇之故,緊追在她們之後;他自己也變成了一隻鳥,在他的頭上出現了一個硬冠,一個巨嘴,向前突出,代替了他的長刀。他已是變成一隻戴勝了;這隻鳥的神氣至今還如一個人武裝了要赴敵一樣。

卻說這個不幸的消息傳到了雅典時,老潘狄翁聞之,為之涕零不已;他的兩個女兒是再也不能複歸的了,這個悲傷竟使這位老人家縮短了他的命運,早到了地府中去。

潘狄翁死後,他的兩個兒子分了父親的遺產,大兒子厄瑞克透斯成了雅典國王,而波特斯則成為雅典娜的祭師。厄瑞克透斯要了克發梭士(Cephisus)的外孫女柏拉克西賽亞為妻,生了三個兒子,即刻洛普斯、潘杜洛士(Pandorus)與米特安(Metion);四個女兒,即柏綠克裏絲、克魯莎(Creusa)、克莎妮亞(Chthonia)與俄瑞堤伊亞(Orithyia)。俄瑞堤伊亞為北風玻瑞阿斯所掠劫而去。克莎妮亞則嫁給了她的叔父波特斯。克魯莎則嫁給了鄰邦的王克珊托斯(Xuthus)。柏綠克裏絲則嫁給了西發洛士。關於西發洛士與柏綠克裏絲的戀愛遇合與其悲劇的結果,此處不再詳述。

關於俄瑞堤伊亞與北風的故事,則有如下麵的經過。

北風玻瑞阿斯先以禮向厄瑞克透斯求美麗的俄瑞堤伊亞為妻,但雅典人與國王厄瑞克透斯皆有鑒於特洛士的前車,一例地深仇著色雷斯人及北方人;為的是玻瑞阿斯居於北方,他便也堅持不允他的請求。所以這位風神久久地不能得到他所愛的俄瑞堤伊亞。但當他以種種的好語卑詞都不能奏效時,他便為憤怒所中,這乃是北風的平常的且天然的性情;他說道:“我是該受這場沒趣的!我為什麽棄去了我自己的武器:凶狠與強力,憤怒與威脅的性情,而乃欲以全非我所素習的卑詞好語去請求著呢?強力乃是我適宜的工具。我用強力驅逐黑雲向前,我用強力撼動了大海,我拔起了堅固的橡樹,我馱載著白雪,而拋給大地以冰雹,當我與我的兄弟們相遇於空中時——因為空中乃是我的戰場——我也和他們那麽激烈地爭鬥著。竟使中天為了我們的相逢而轟轟作雷聲,火光也從空雲中射出。當我進了大地的穹穴中時,也是如此,我的強背坐在它最低的洞下,我以我的鼓脹驚走了鬼靈,以及整個世界。我要以這個工具得到我的妻。我將不去懇求厄瑞克透斯做我的嶽父,我要使他不得不成為我的嶽父。”玻瑞阿斯說了這些話後,他便鼓動了他的雙翼而來;這一雙大翼的鼓動,送了一陣狂風於整個地麵,使大海洶湧不止;他拖著他的齷齪的大衣經過山頂,掃**著大陸。當時,俄瑞堤伊亞正在河岸和女伴們采集花朵,玻瑞阿斯卻使天空烏暗了,擁抱了他的俄瑞堤伊亞在羽毛棕黃的翼中;她十分害怕地戰栗著,他抱了她而飛去。他自己的火焰隨了一翼翼的鼓動而更強大了;他一直向前飛去,飛到了克孔尼斯人(Cicones)的城中。這位雅典的女郎乃在這裏成了這位冰冷的王的新婦。

厄瑞克透斯的另一女兒克魯莎別有一段故事。克魯莎嫁給了鄰邦的王子克珊托斯為妻之後,不曾生過一子。但她在未嫁之前,卻曾和阿波羅秘密地生了一個兒子;為了恐怕她父親知道,她將這個兒子棄了。但阿波羅卻收留了他,帶他到德爾斐,放在他自己的廟門口。這嬰孩為女祭師撫養成人,取名伊翁(Ion),在廟中做著雜事,例如掃地添水之類。關於這位伊翁與他母親,卻有了下麵的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