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屍塊

“今晚8點前後發現的,”張雲軍小聲介紹著,“幾個小網紅跑到這裏拍抖音鬼故事,發現碼頭邊有個袋子,打開一看是屍塊,就報了警。”

“網紅?”王一川往周圍看了看,“跑這兒來?”

“已經被帶到附近派出所做筆錄去了。”張雲軍說,“都是些不像話的小青年,派出所的人到的時候,他們還在那裏攝像說打算回去剪輯,派出所把他們的器材、手機都給扣了。據說現在還在那裏鬧著要拿回去呢。”

王一川蹲下來,看著技術人員用鑷子在屍塊中翻揀,一個人拍著照片。王一川盯著屍塊看了一會兒,眯起眼睛。

“這是上肢,兩節前臂。切口比較整齊,分屍工具很鋒利。”技術部門的章啟輝老爺子平平淡淡地說,“看這腐敗程度,估計死亡時間在一周以上。”

“其他的屍塊找到了嗎?”

“那不正在找嗎?”章啟輝指了指江麵。江麵上,幾艘小船正被劃動著,船上的警員打著手電筒,彎腰吃力地在水裏垃圾中搜索著。黑夜裏在江麵上尋找屍塊,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可是這事還不能不做,萬一這裏本來有其他屍塊,到了天明被衝走了呢?誰也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隻能讓警員們打著手電筒在汙水中勘查。

“初步判斷是女屍。”

“章老師,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看到腳指甲上這塊淡褐色沒?這是塗過指甲油的痕跡,應該是紅色的指甲油。”

“章老師,你把這隻腳翻過來。”王一川指著一隻腳說。章啟輝將那隻腳翻過來,露出一個黑色的圖案。那是一朵玫瑰花,文在腳踝的位置,呈紅褐色,王一川估計這個人活著的時候,文身應該是挺鮮豔的。

“你說這個文身?剛才已經拍照了。”章啟輝說,“要是找不到其他屍塊,屍源可能要從這上頭著手。”他看看江麵,接著說:“也不知道其他的屍塊是不是在江裏,在不在這附近。”

王一川走到江邊,看著不遠處在水麵撈垃圾的同事們,遠處高樓的燈光襯著這一片漆黑的河道。城市的燈光不足以覆蓋全長30多公裏的市區河道,在沒有燈光或者燈光微弱的地方,春申江是漆黑的、可怖的,連江水的嘩嘩聲都帶給人一絲寒意。

章啟輝從旁邊走過來,和他並排看著江水。他已經脫了手套,拿了根煙遞給王一川。王一川想起他的手剛剛在屍塊內髒中摸來摸去,雖然戴著手套,心中終究有點膈應,便搖搖頭。在他身後,張雲軍和歐陽寧娟走過來了,歐陽寧娟皺著眉頭,似乎還在那種不適的感覺裏。

“要確定這屍塊是從哪裏來的,有些難啊。”王一川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其他屍塊能不能找到也不好說,這裏離長江口隻有十幾公裏,水的流速還大,被衝出去了也有可能啊……”

“調一下沿岸的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拋屍人。”歐陽寧娟在身後建議道。

“不現實。我們要查哪個區域的?萬一是上遊定山湖那邊或者哪個支流衝下來的呢?而且看哪個時間段的?”王一川搖搖頭,說,“要檢索全流域的監控,把全市的網警拉來都未必夠……春申江全長113公裏,市區部分30多公裏,現在是汛期,河道最寬的地方有700多米,最窄的地方也有300多米,江上每天有那麽多駁船、遊艇和貨輪,從哪艘船上扔下來也不是不可能。萬一是的話,監控就更拍不到了。”

“王隊,你怎麽這麽了解?”蘇曉巍在身後說。他把胃裏的東西吐得幹幹淨淨,慘白著臉回來了。

王一川沒說話,章啟輝在一旁說道:“你們王隊長研究這條河,大概已經研究十年了吧。”他吸了口煙,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在江邊看到屍塊,我也想起老柯和小周了。”

王一川笑了笑,道:“也是,當年那個案子,也是你這老家夥出的現場。”

“是啊……那時候老柯和小周還在。到現在差不多也十年啦……”章啟輝望著江水,“聽說你還在追著不放,在當初那些地方反複查,有幾次誤了隊裏的案子,副隊長都被撤了兩三次了。你啊,就應該接受現實,老柯和小周已經不在了,他們肯定不希望你這樣的。”

“嗯。”王一川未置可否。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穿過時間,一直落到十年前的江邊,看到十年前在江邊嘔吐的自己。十年前,年輕十歲的章啟輝蹲在一個編織袋邊,袋子是打開的,裏麵露出了高度腐敗的一隻手,站在旁邊的是柯隊長,柯隊長旁邊就是吐得臉色發白的他。

王一川收回目光,當章啟輝再次遞給他煙時,他忘了膈應,接過來點上了。在他身邊,不同的信息在向指揮中心匯集,無數人又將度過一個無眠之夜。

“怎麽說?”

“柯隊長,結合溫度、濕度、腐爛程度,初步判斷死亡時間至少一個月了。”章啟輝蹲在屍塊邊,抬頭對柯振嶽說。

“能分辨出性別嗎?”柯振嶽問。

“現在還不能。就這麽幾塊屍塊,一隻腳、一截小腿、一些腐爛的肉,”章啟輝說,“得回去做檢驗才行。”

“嘔……”幾米外的王一川和周少君看他用鑷子撥弄黑灰色的屍塊,一下子捂住了嘴。

“給我滾到警戒線外麵吐去!”柯振嶽吼道,“破壞了現場,我請儂吃生活!”

“吃生活”是老滬海人的口頭禪,長輩收拾小輩時常常會講“我請儂吃生活”,意思是“老子要揍你”。柯隊長自然不會打下屬,可是嚴厲態度總歸是要表示出來的。他看著那兩個剛分過來的嫩芽連滾帶爬地跑向遠處,一直出了警戒線,才收回目光。

“嘔……”王一川扶著磚牆,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裏麵的東西從口鼻裏噴湧而出,眼淚直流。足足嘔了一分多鍾,他喘著氣,說:“少君……有……有紙巾沒……”

沒有回答。王一川喘息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周圍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他扭過頭,看到了周少君的身影。那家夥本來應該在一邊嘔吐的,現在卻直直地站著,水不斷從身上滴下來。王一川驚疑地睜大眼,怎麽也看不清周少君的臉……

“一川……我好冷啊……”

王一川一下子驚醒了,坐起來。

手機屏幕上顯示時間是淩晨5點多,他蒙了幾秒,終於想起自己是3點多回到重案隊的,再過幾個小時就要進行案件匯報了,他本來在撰寫匯報提綱,又困又餓,居然睡過去了。

手機上有未接來電,是譚小雅打來的,也有淩晨兩點的微信留言,問他為什麽不接電話,似乎有點怨氣。她那邊也在熬夜啊,不過現在應該在睡覺了吧……

歐陽寧娟趴在隔壁桌子上一動不動,蘇曉巍橫躺在雙人沙發上,腿斜著耷拉下來,也虧他能以這樣別扭的姿勢睡著,嘴巴張得能放進一個乒乓球。王一川的電腦還開著,他發了一會兒蒙,想起自己還要寫明天——不,今天的匯報提綱,看了看電腦上才隻寫了幾行字,心裏好不沮喪。老天似乎覺得他的沮喪程度不夠深,眼前光線一變,那台用了七年以上的破台式機藍屏了。

王一川的心裏瞬間有幾千頭羊駝奔騰而過:還沒保存呢……

早上7點多,張雲軍從食堂打來小米粥、豆漿和幾袋包子,放在辦公桌上。歐陽寧娟刷牙洗臉回來,把塑料盆和洗漱用品塞進鐵皮櫃,首先拿了袋包子和一杯豆漿放到王一川的桌子上。王隊長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被推醒後揉了揉眼睛,滿眼血絲。蘇曉巍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鼻翼**著:“幾點了?……早飯都打來了啊!”

滬海市的男人總體上是精致的,但是不包括重案隊這幫睡眠不足的糙漢子,幾個人蓬頭垢麵,連牙都不刷,就開始抓著包子狼吞虎咽,直到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光。張雲軍收拾桌子的時候,趙繼剛拎著外套進來了,一進來就聞到了味道:“你們吃完早飯了?沒我的份兒?”

“你去哪兒了?還以為你回宿舍了。”

“我去審訊室的那張桌子上睡覺了啊。”

“那怪不得別人了。”蘇曉巍嬉笑道,“撒寧曉得儂去審訊室睡覺了?趕緊去食堂吧,估計包子都被別人買光了。”

趙繼剛慌忙扔下外套,罵罵咧咧地往食堂奔去了。

王一川草草刷了幾下牙,漱了漱口,旁邊的老張卻刷得異常認真,他麵前除了牙缸,還擺著洗麵奶、啫喱水、梳子。比起隊裏其他人,老張活得仔細得多,無奈他天生長得老成,膚色黑,所以洗得再幹淨也跟沒洗似的。

“一會兒去章老爺子那裏問問,看他們昨天有沒有鑒定出什麽來。”王一川拿著自己的洗漱包,靠在洗手台上等著老張,開始交代事情。他洗臉快,除非要去見譚小雅,否則一向是往臉上抹一把水,用毛巾一擦就完事,整個洗臉過程“長”達五秒。“今天上午9點半,局長和支隊長都要過來開案情分析會,打電話讓劉苡嵐早點到,把會議室收拾一下。”

張雲軍漱了漱口,把水吐出來,道:“不知這次會不會限期破案。”

“命案必破啊。”王一川說著就出去了。

回到辦公室,他把提綱又看了一遍,研究了昨晚勘查現場拍下來的那些照片。屍塊的照片沒有現場實物那種惡心感,但也讓人不忍直視。

8點多,技術部門那邊把初步報告送來了,王一川一邊翻著一邊補充提綱,同時讓歐陽寧娟按順序排列照片。大院裏,劉苡嵐匆匆忙忙從車上跳下來直奔會議室,開始擦桌子,擺茶杯,調試投影儀。她今天沒開那輛大奔,因為車被送去4S店重新噴漆了,今天是開一輛瑪莎拉蒂來的。

雖然說案件匯報9點30分開始,可是8點40分前後,第一輛車就趕到了,從車上下來的是分局長薑偉,膚色比較黑,臉色更黑。他嗓門兒高,態度硬,雖然話不多,隻要開口了就讓人壓力很大,人稱“雷神”。通常領導應該晚到,薑偉卻早早抵達,臉色黑得跟墨汁似的,誰都能看出他情緒很差。

分局政委姬軍第二個到,他是騎一輛破爛的自行車來的。這倒不是他作秀,其實局裏給他配了車,去年他查出了中度脂肪肝向重度轉化,醫生要求他多運動,於是他改為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效果立竿見影:自行車一連被偷了兩輛。據說姬太太在家裏一口東北腔河東獅吼:“敗家玩意兒!咱家有多少錢給你買自行車啊!”後來他就花50塊錢把鄰居家一輛閑置不用的破自行車買過來,每天騎著當啷當啷直響。

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開進來,陳副局長、支隊長魏巍、重案隊隊長傅朗等人到了,分局技術部門、網監部門的人也先後到來。惡性殺人案件一向是警隊最重視的案件,特別是還涉及分屍、拋屍,這個案子的影響力恐怕已經到達市局層麵了。

王一川在趕往會議室前突然想起譚小雅,於是給她留了個言:“昨晚出現場,忙通宵。一會兒要向領導匯報。你昨晚幾點睡的?注意身體。”隨後把手機調了靜音,拿著文件夾快步走進會議室。

一般人對“警察開會”的概念應該是像影視劇裏展現的那樣:辦公桌上煙霧繚繞,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一位位警官各抒己見,抽絲剝繭,逐步接近真相;最後局長或隊長站在窗前,望著夜色,大手一揮:“決定了!把那誰誰誰抓起來!”然後,警燈閃爍……

重案隊自個兒窩在辦公室裏進行小規模案件討論時,倒是符合“各抒己見,抽絲剝繭,逐步接近真相”的描述,不過煙是沒法抽的,倒不是說他們裏麵沒有煙民,主要是因為有歐陽寧娟在。趙繼剛剛進重案隊時,對於“辦公室裏不許抽煙”這條規定沒有深刻的認識,幾次違反而不自知。有一天討論案子時他又點起一根煙,噴了個煙圈後,發現其他人都在瞪著他,表情類似於“兄弟我佩服你”。他正在詫異,歐陽寧娟揪住他的領子,這位前女特警手臂一掄,趙繼剛就飛出門去了。這件事產生了兩個效果:第一是從那以後辦公室裏更加沒人敢抽煙了,有一次張雲軍想點根煙,一看歐陽寧娟進來,愣是把那根煙塞進了嘴裏;第二是趙繼剛從此見了歐陽寧娟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不過這樣的土規定限製不了領導們,王一川進去時,薑偉分局長正在一邊吸煙一邊和支隊長魏巍說話。姬軍在和重案隊隊長傅朗說著什麽,再加上其他部門的幾個頭頭,會議室裏至少有三根煙點著。這時候重案隊的其他人進來了,劉苡嵐坐在後排準備記錄,張雲軍、蘇曉巍、趙繼剛、小顧每人拿了個本子,最後進來的是歐陽寧娟,這個假小子啪地往桌子中間放了個牌子,上麵是黑色的印刷字體,正麵是“吸煙有害健康”,背麵是“禁止吸煙”。

傅朗隊長和王一川副隊長的臉當時就綠了。薑局長正在深吸一口,一下子岔了氣,嗆得咳嗽起來,其他部門的兩個人臉色尷尬,不聲不響地把煙熄掉了。姬軍政委苦笑一聲,伸手點了點歐陽寧娟,解圍道:“老傅啊,你們重案隊……這個……執行力挺好的,啊,執行力挺好。就該這樣,就該這樣嘛,對吧……”他看著“雷神”局長把煙掐了,便轉換話題道:“人都來了,老雷——不是,老薑,你先說兩句?”

會議室裏響起了一陣壓抑的笑聲。“不用,咳咳咳……”薑局長咳得滿臉通紅,他其實習慣於開場先講兩句定定調子,偏偏現在咳嗽得厲害,便揮揮手說,“直接開始吧,咳咳……”

為了表示重案隊同誌們其實對局長是很尊重的,劉苡嵐趕緊跑去給薑局長的杯子裏添水,於是案情簡報就在“雷神”局長的咳嗽中開始了。王一川首先介紹了昨晚的接警時間、地點和過程,一邊說一邊用幻燈片展示著一張張照片。

“……截至目前,初步可以確定,屍塊發現處並非第一現場,應該是死後拋屍,漂到了這裏。現場附近沒有發現別的屍塊,目前已經發動周邊派出所的同誌在上下遊沿江排查,港航公安也在沿江搜索,暫無新的發現,不排除其他屍塊沉在江底,或者已經漂浮到長江,甚至出了出海口。

“關於屍塊本身,經過初步分析,死者是一位女性,身高、體重和年齡暫時不能確定,左腳腳踝有紅色的玫瑰花文身,腳指甲上曾塗過紅色的指甲油。關於死亡時間,初步判斷為10天到15天。屍塊腐爛嚴重,不過還是可以分析出一點信息來。”

此時投影幕布上顯示的是那隻有玫瑰花文身的斷腳,兩邊放著對應的黃色尺碼。會議室裏的人都微微前傾,緊盯著屏幕。

“第一是關於死者身份。我們初步分析,死者應該是一個身材較胖的成年女性,從指甲油來看,生活條件應該不會很差。”王一川分析道,“文身表明她對潮流有一定追求,不排除她身體其他部位也有文身。現在文身人士的範圍比較廣泛,根據這個將範圍指向特定群體有難度,不過,還是可以根據這個文身圖形進行排查的。”

“第二……”王一川頓了一下,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放在一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了,來電顯示為譚小雅。他伸手按掉,用激光筆指著屏幕,繼續說道:“……是關於凶手。雖然屍塊在水中腐爛嚴重,但還是可以看出,腳部的斷麵是比較整齊的,這說明分屍的人有非常鋒利的工具。如果是用刀斧砍剁的話,創麵不會這麽平整,而且肯定會把骨頭劈裂了,砸出一些碎碴兒來。大家看這個腓骨和脛骨的切麵,非常整齊,這應該是用電鋸類的東西切割的。不過這個人對於人體骨骼構造未必了解,不會是醫生、廚師之類的職業。為什麽這麽說呢?”他用激光筆指著照片上的腳部斷口:“大家看,如果是熟悉骨骼構造的人,要分屍會通過伸肌下支持帶這裏切進去,從距骨、腓骨、脛骨之間的縫隙穿過去,這樣容易得多。而這個分屍的人直接切斷了腓骨和脛骨,簡單粗暴。”

他說到這裏,發現自己的手機又亮起來了,不由得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考慮,死者應該不會死在普通的居民區裏,因為現在房屋的隔音效果可沒那麽好,用電鋸鋸東西的聲音會很大。”

“也不一定。”支隊長魏巍說,“現在各個小區裏裝修的房屋都多,小區裏出現電鑽、電鋸的聲音太普遍了。大部分居民對這樣的聲音是有免疫力的。當然,在偏僻地方分屍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是。”王一川點點頭,在本子上畫掉了一條。

“偵查方向有了沒有?”薑局長問。

“目前我們的方向是這樣的,先要確定屍源,否則沒法往下推。”王一川說,“除了發屍源協查,懸賞征集線索外,還要采取下麵幾個步驟:第一,查一下一個月內有無失蹤人口的報警,如果有的話,進行比對;第二,請兄弟單位協助,走訪各個文身店,根據這個文身圖形,排查他們的顧客信息;第三,通過DNA(脫氧核糖核酸)信息進行比對,看庫裏有沒有匹配的;第四,通過市局調取沿江一線的監控,重點排查有無深夜攜帶大包物品的……”

姬軍政委搖起頭來:“這個工作量大了,光我們滬東沿江一線就有多少監控啊,我把全分局的人調給你看監控都未必看得過來,更別說還有滬西那些區縣。你這個是第二步,我看還是先確定屍源。”

“我同意。”傅朗說,“確定了屍源,查明了死者身份,才可以圍繞死者的社會關係展開調查。”他轉向魏巍、姬軍、陳副局長和薑局長,請示道:“領導們看看,有什麽意見,給我們做個指示。”

陳副局長沒說話,姬軍政委用探詢的目光望了望薑局長。薑偉的臉照例是黑的,加上皺著的眉頭,重案隊這夥人都有了不祥的預感:他不會又要限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