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拳鬥

“小、小雅,我不是那個意思。”王一川慌了。但是譚小雅不再理他,伸手叫過侍者,說:“埋單!”

“啊,我來。”王一川連忙拿起手機。

“不用!”譚小雅用手止住他,“不用!”

她麵無表情地付了錢,隨手拿起挎包,打算離開。王一川心裏暗暗叫苦,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坐下!”譚小雅還是麵無表情,聲音冷冷的,“我自己走!”

“小雅!”王一川哀求道。

譚小雅背對著王一川站著,身體微微顫抖,似乎馬上要爆炸一般。王一川站在桌子後麵,想去拉她,卻又不敢伸手。這樣僵持了足足幾十秒,譚小雅用沙啞的聲音說:“王一川,我現在為咱們將來打算,要你配合一下,真的就那麽難嗎?……我們在一起六年了,你給過我什麽?你想過我們的將來嗎?”

“我,我想過。”

“不,你沒想過,你沒想過。”譚小雅低聲說,“我想安靜一下,你不許跟著我。”

她說著就大步離開了。王一川眼睜睜地看著她推開玻璃門衝上街道,攔了輛出租車,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回頭。他緩緩坐下,心情跌入穀底。這次不是情侶間的慪氣,是真正發生分歧了,裂痕很嚴重,而且彌補難度很大,除非自己同意賣房和借錢,可是這不是幾十萬的事,譚小雅的規劃是千萬級別的啊……

王一川渾渾噩噩地走出餐廳,沿著街邊走著,夜風吹拂著他的臉和頭發,經過一個小店時,他借著燈光看了看玻璃門上自己的影子。

承認吧,你就是個普通人,你就沒有那種穿名牌、開豪車、挎著美女、吃西餐、賺大錢的命。你看你這副樣子多麽窩囊啊,你能給人家什麽?

你當男人真他媽的失敗。

王一川盯了很久,當他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走的是去隊裏的方向。他看看表,索性打消了回家的念頭,於是他到小店裏買了兩罐啤酒、兩根香腸、一盒方便麵,拎著回了重案隊。回到辦公室,他找出短褲、背心和運動鞋,拿著毛巾走向健身房。現在的他隻想狠狠發泄一下,疲勞和汗水是男人的解壓器,把今天晚上的時間安排滿,把一切都忘掉吧。

健身房的燈開著,裏麵隱隱有聲音傳出,王一川很奇怪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同誌在這裏鍛煉,不過有個伴兒也不錯。

他推開門走進去,隨後看到了怒目圓睜的歐陽寧娟。

“嘭!嘭!”

拳套裹著拳頭打在沙袋上,聲音沉悶。歐陽寧娟穿著寬鬆的大T恤,滿臉汗水,狠狠地擊打著沙袋,T恤後背已經濕透了。

沙袋是那種健身房專用的型號,直徑40多厘米,將近一人的身高,重量有100多斤,用六條加粗鐵鏈吊在健身房的天花板上。一般人擊打這樣的沙袋隻能讓沙袋輕微晃動,歐陽寧娟的攻擊卻讓沙袋大幅度地搖擺起來。她緊咬著牙,身體前傾,眉頭微微皺著,王一川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凶狠,似乎沙袋是她的生死仇人。

如果她對麵站著的是人,那個人現在應該已經被打斷肋骨,或者被擊碎內髒。一拳打死人在現實中雖不多見,但絕非不可能,歐陽寧娟就有這樣的實力。當歐陽寧娟大喝一聲“哈啊——”,一個回旋踢將沙袋踢得猛地**開時,王一川打了個冷戰,摸了摸自己的肋下。

這要是交了男朋友,那可憐家夥估計活不過三天。

看來相親必然不順利,還可能受了什麽刺激。這個時候接近她是不明智的,所以王一川悄無聲息地後退兩步,把身形隱藏在一個擴胸器後麵,慢慢向門口挪動。

“來都來了,怎麽又走啊?”

王副隊長的身體停了一下,隨後就神色自如地走出來,招呼道:“咦?歐陽,你在單練啊?”一邊說一邊把毛巾放在擴胸器上,這有兩個含義:第一,自己是剛來;第二,自己要練習擴胸器。

歐陽寧娟盯著他,覺得這位上司的演技有點拙劣。王一川坐到擴胸器上,卻聽歐陽寧娟道:“正好沒人陪練,王隊,跟我打一場吧。”

王副隊長的臉一白,擺手道:“算了,我有點不在狀態,還是隨便練練好了。”

“來吧,別磨嘰。”歐陽寧娟一邊說一邊鑽過繩欄爬上拳台,拳頭互相敲擊著,“隻是隨便練練,我戴著拳套呢,不會用全力的。你要是怕的話,就穿上護具。”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再不陪打就不夠意思了。王副隊長長期衝殺在辦案一線,警務素質也算是杠杠的,雖然知道自己打不過歐陽寧娟,但是相信對打幾個回合應該沒問題。打幾個回合後再找機會要求停止也不失為一種辦法,男人的尊嚴還是要的。他看了一眼旁邊箱子裏的護具,怒道:“你小看誰呢?”

隨後他就把全套護具翻出來穿上,頭套、護甲、護臂、護腿一樣都沒落下。歐陽寧娟一邊輕蔑地看著他穿護具,一邊活動著身子壓著腿。王一川足足花了五六分鍾才鑽進拳台,裹得嚴嚴實實的,全身上下就差寫三個大字:我怕死。

“準備好了?”歐陽寧娟帶著不明意味的笑問。

“等我熱熱身。”王一川說,隨後有條不紊地壓腿,轉腰,揮臂,在轉角的柱子上擊打了兩拳,踢了一腳。

“力度不小啊。”歐陽寧娟說。

“見笑了。”王一川笑著說,“當年在警校,我的搏擊在班裏也是數一數二的。”

話音未落,他突然一記左直拳向歐陽寧娟猛擊過去。

招數有點無恥,不過既然打不過,就偷襲吧。

一般人攻擊前,肩膀會先動,對方能提前預判,王一川的攻擊卻是又快又猛,最大限度地壓縮了對方的反應時間。可是歐陽寧娟反應速度奇快,立即向後仰身閃躲,左手向外撥格王一川的左拳,緊接著右手迅速跟進抓王一川的左手腕,將王一川的左臂回拉。王一川意識到不好時,歐陽寧娟的左拳已經順勢猛力向他砸過來了。

這要是被砸中了非昏迷不可。王一川連忙向後退一步,堪堪躲過,卻冷不防歐陽寧娟向前一步,右拳猛擊王一川的心窩。趁著王一川的心窩被擊向前彎腰之際,歐陽寧娟順勢抓住王一川的雙肩向下一按,右膝狠狠地頂過來。王一川拚命一扭,避開要害,歐陽寧娟的膝蓋就撞擊在他的肚子上。

王一川噔噔噔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倒。要不是護甲延伸下來護住襠部,加上自己躲得快,歐陽寧娟絕對能廢了自己。

“渾蛋,你真打啊?”

“誰和你假打?”歐陽寧娟擺好姿勢,“王隊,你還會偷襲啊?”

王一川呼了口氣,站起來拉開架勢,歐陽寧娟一個左擺拳攻擊過來。

王一川本來是以左格鬥式站立,見狀立即向前滑步近身,用右小臂格擋歐陽寧娟的左臂,順勢捋抓她的手腕。戴著拳套捋抓有些困難,可是這一瞬間的遲滯就夠了,他用左直拳猛擊向歐陽寧娟的咽喉。歐陽寧娟向後一躲,王一川收左拳,順勢一個左鞭腿掃踢過去;歐陽寧娟舉右臂勉強擋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王一川左腿也不落地,又一個左側踹腿向歐陽寧娟的肚子踹去,歐陽寧娟被直接踹倒在地。

歐陽寧娟一個翻身跳了起來,說道:“王隊,可以呀!”

“嗯,咱們兩個勢均力敵,我看今天就這樣吧。”王一川點點頭,氣質像是得道高僧,心裏卻暗叫僥幸。剛才這兩下雖然自己沒吃虧,可是手臂隱隱作痛,再打下去肯定要輸,所以當務之急是迅速結束這場較量。

“別呀,我才剛活動開,王隊,再打!”

歐陽寧娟說完,不給王一川拒絕的機會,立刻飛起一記鞭腿。王一川隻得大喝一聲迎了上去。起初兩個人用軍警格鬥術對抗,彼此都采取防守反擊策略,不久對抗就變成了沒有招數的互毆和遮擋。說互毆也不確切,因為大部分時間是歐陽寧娟對王副隊長進行毆打。誰能想到這位女子身體裏竟然隱藏著那麽強大的力量,再加上她還練過八極拳,動作極其凶猛。王一川不斷被打翻在地,再爬起來繼續挨打。當她一個箭步向王一川撞過去時,王一川大驚,順勢往後麵一倒,滾下拳台,吧嗒一聲摔在地上。

歐陽寧娟從繩圈上方探出腦袋,說:“你怎麽滾下台去了?”

“廢話!你剛才那是‘鐵山靠’,想要我的命啊?”王一川大罵。

“我又不會使全力!再說,你身上不是有護具嗎?”歐陽寧娟似乎很無語。

“不打了,我打不過你。”

將護具和拳套劈裏啪啦地扔回筐裏,兩個人都像是汗洗了一般,渾身濕透。歐陽寧娟拿來兩瓶礦泉水,王一川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坐在拳台邊的台階上喘著氣。歐陽寧娟坐在對麵的劃船機上,也許是負麵情緒都發泄出來了的緣故,她的眼神恢複了平時的冷靜。

“相親不順利?”王一川問。

“關你屁事。”

“有什麽不能說的。”王一川打聽道,“什麽情況?多大年紀?什麽職業?長得怎麽樣?”

“經濟條件倒是不錯,當老板的,有一家公司,資產有個幾千萬吧,還有別墅。”

“咦?這可以啊!不錯不錯,這樣的條件,值得考慮啊!”

這句話說得並不真誠,在王一川的潛意識裏,歐陽寧娟根本就沒有挑挑揀揀的資本,更別說“考慮”誰了,應該是人家看不看得上這位彪悍的假小子。歐陽寧娟性格直,喜歡用汗水發泄負麵情緒,更喜歡用簡單的方式解決問題。想想看,夫妻之間吵個架,當老婆的一記背摔把老公摔得爬不起來,這唯美的畫麵足以讓99%的男人落荒而逃。

“他47歲,離過兩次婚,有三個孩子。”

“哦——啥?”王一川先是一怔,繼而湧出了一股怒氣,“你爸——曹大平給你介紹個47歲的?還離過兩次婚?我××!陳副局長知道嗎?”

“陳爸隻知道相親的事,不知道對象是什麽人。”歐陽寧娟盯著地麵說,“哥,其實也沒什麽,以前我也相過親,人家見了我就找借口跑了,這一個至少還對我有興趣了。我這樣的人,男人見了我都躲著,除了這種老家夥,我還能找什麽樣的呢?”

“放屁!”王一川罵道。

罵完這句話,健身房裏靜下來了。按照常理來說,王一川這時候就應該講一些歐陽寧娟的優點,證明她其實很優秀,在婚戀市場上還是有優勢的。可是他在歐陽寧娟身上真的找不出什麽能誇的。相貌?似乎不差,可是也沒什麽優勢。性格?別提了。工作?算了吧……

還安慰她,誰他媽來安慰一下我啊……

平心而論,這女孩子是個很簡單的人,穿衣隨意,打扮隨意,不化妝,不休閑,工作生活兩點一線,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睡覺,要麽就是練習搏擊。劉苡嵐偶爾拉她去逛街,兩個人從後麵看居然像情侶一樣,劉苡嵐對此很高興,說有歐陽在能嚇走好多討厭的家夥。

思想政治工作是每一個當領導的必備能力——哪怕是個小領導,還是個副的。於是王副隊長拋棄了“歐陽寧娟有什麽優點”這條不靠譜的路線,另辟蹊徑,發掘出一條“歐陽寧娟能夠達到什麽優點”的嶄新道路。

“歐陽,我是你的前輩,咱們一塊抓過人,一起開過槍,這要是在以前,就是一條戰壕裏槍林彈雨的交情。”王一川鋪墊道,“我這人有時說話直接,但是自己人說話不會有什麽壞心思,這一點你說對吧?”

歐陽寧娟沒說話。

“你自身條件差嗎?”

“不差嗎?”

“你長得難看?還是說你缺胳膊缺腿兒?你對物質要求高嗎?會要求對方買房子買車嗎?你心思單純,認準了就會全心全意對待別人,不會背叛感情。說真的你一點都不比別人差,就憑剛才那幾條已經能碾軋現在很多女人。我不客氣地講,誰要是找了你,那是他的福氣……”

這句話其實未必正確,不過為了達成思想工作的目的,王一川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他舉了個例子說小顧的女朋友嫌他錢少,和他分手了,多麽拜金;他又舉了個例子說譚小雅公司有個女同事背著老公和上司勾搭,還生了上司的孩子,多麽無恥。借著這樣的對比,他成功地將歐陽寧娟說成了全世界好男人求之不得的良人。

歐陽寧娟起初低頭聽著,到了後來聽得津津有味,居然抬起頭來露出了笑容。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是這樣的稀世之珍。

看到她笑了,王一川知道火候已到。

“剛才我說的是你的優點,現在我要說說你的缺點了。”王副隊長教導道,“你看你有這麽多優點,為什麽會感覺自己條件差呢?還是要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跟你說,隻要做出一點點改變,你就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絕對鶴立雞群。”

“我沒覺得我現在這樣子有什麽問題。”歐陽寧娟嘟囔道。

“有問題,問題大了。外表、衣著打扮、說話、動作,甚至你的眼神都有問題。”王一川扳著手指頭說,“咱們工作再忙,你捯飭一下自己的時間總有吧?你看你頭發也不怎麽梳,人家劉苡嵐化妝包裏一大堆東西,你可倒好,聽說洗完臉後也不抹潤膚的,外出時防曬霜也不塗,這皮膚能好嗎?能不黑嗎?看你今天相親前還是劉苡嵐幫你抹臉,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就不知道保養一下自己呢?”

歐陽寧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頰。

“再說衣著打扮,聽說你衣服沒幾件,連條裙子都沒有……我倒不是說女人就應該穿裙子啊高跟鞋啊什麽的,可是你想想,為什麽很多女士會穿?因為這麽穿確實吸引人對不對?很凸顯女性特征對不對?你平時打扮太男性化了,你害怕自己在隊裏做得不夠好,所以極力隱藏自己的女性特征,這是不對的。上次化裝蹲守,你找人家劉苡嵐借裙子和高跟鞋,我看著就感覺很別扭了。休息之餘可以放鬆一下,嚐試著換個打扮,換一個形象,看看能不能發現一個隱藏的自己。”

歐陽寧娟看了看腳上的運動鞋,鞋邊緣的一塊皮子已經破了,她又想起自己家裏那幾雙鞋,不是登山鞋就是軍靴,全是有利於運動和搏鬥的。當然也有一雙平底黑皮鞋,在穿警服出席正式場合時才穿。

“前麵那些都好改變,捯飭捯飭,買買衣服就能改變,你的說話、動作、眼神才是我要重點說的。你平時說話硬邦邦的,走路辦事大馬金刀的,遇到需要動武的時候衝得飛快,完全是把自己當成男人用。你看誰都是陰著臉,皺著眉,搞得小顧和趙繼剛他們不敢接近你。”

“有什麽可接近的。”歐陽寧娟嘟囔道。

“你就不想和大家更融洽地相處?”王一川勸道,“大部分男同誌對女同誌會本能地進行保護,這叫什麽?這叫保護欲,所以對女同誌會非常客氣和親近。就拿咱們隊來說吧,你看小劉和大家的關係就都很好。你倒好,直接把趙繼剛從屋裏扔出去了。”

“那是因為他抽煙。”歐陽寧娟不服氣地說。

“那也不能用粗暴的方式啊。說真的,你心裏對他們並不親近,這不好,要知道在戰場上大家是要把後背交給彼此的,不能有這樣的隔閡啊!”

歐陽寧娟惱了:“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我心裏和他們親近不親近,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會看,會看你的眼睛。從你的眼睛裏,我看到了很多事。”

歐陽寧娟狐疑地重複道:“眼睛?”

不遠處有一麵鏡子,歐陽寧娟遠遠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王一川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解釋道:“歐陽,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你小時候比較遭罪,搞得你很難信任別人,你見了別人的第一個眼神是審視,你在潛意識裏把他當成一個防備對象,不想和這個人好好交流,最好這個人和你保持距離你才會心安。哪怕是同事你也做不到完全放開戒備,會本能地排斥和躲避一些與別人溝通的機會,因為這有可能暴露你的內心。所以你看到趙繼剛抽煙時,不是用言語和他交流,而是簡單粗暴地把他直接扔出去;領導們在會議室抽煙,你本來說句話就行了,結果你不願意說話,直接放個牌子,差點把薑局長給戧死。”

“我哪有?”歐陽寧娟頂了一句。

“沒有嗎?”王一川問。

歐陽寧娟不說話了,停了十幾秒,才嘟囔道:“我和大家處得也沒那麽差吧……你看我和劉苡嵐……”

“就是因為你還有願意溝通的朋友,平時和大家表麵上還過得去,我才會覺得你還有改進空間。”王一川諄諄教導說,“歐陽啊,我說了這麽多,歸結到根源就是你的心態出了問題。你把自己包裹得太嚴實了,不願意對外展現自己,不願意和別人交流。你的外貌衣著、說話辦事都受這個影響,所以大家才覺得你不好接近。對不對?你說相親的時候,對麵女孩子本來挺漂亮的,結果眼神是這樣的、說話是這樣的、動作和姿勢是這樣的,哪個男人不跑啊!”

他一邊說一邊做出誇張的演示,臉上是陰沉沉的表情,抱著手臂,架著腿。歐陽寧娟一把把他從台階上推了下去,罵道:“滾!我哪有這個樣子?”

王一川從地上爬起來,看她還是沒精打采,就聳聳肩收拾自己的東西,嘴裏哼起歌兒來。曲調是《音樂之聲》裏的木偶舞,歌詞卻被他改成了:

“高高的山上有個姑娘,哎呀媽呀哎呀媽呀真漂亮,漂亮的姑娘拿出電話,哎呀媽呀沒有信號。漂亮的姑娘來到山下,哎呀媽呀哎呀媽呀有了信號,從此這位姑娘打個電話,隻能山上山下來回跑……”

歐陽寧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看,這笑起來不是很好看嗎?幹嗎一天到晚板著臉?”王一川鼓勵道,“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的話,要是覺得有道理,試著改變一下自己啊。對同誌們笑一笑,偶爾也開開玩笑;每天稍微打扮打扮自己,小臉抹一抹,小口紅塗一塗,休息的時候去逛逛街,換換穿衣風格……性格上積極主動一點,不要老是等著別人介紹,也可以主動觀察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嘛。你信不信,我們的歐陽隻要稍微改變這麽一點點,絕對是個萬人迷!小指頭勾一勾,誰還不跑過來啊!”

“哈哈哈哈……”歐陽寧娟對著王一川的肩膀打了一拳,“承你吉言。可是萬一沒人過來怎麽辦?”

“那就一拳把他打暈,搶回家去!”王一川奸笑道,“不長眼的家夥活該被打。”

歐陽寧娟笑得更厲害了,在拳台邊緣捶了幾下,王一川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便站起來,扶著被歐陽寧娟打得疼痛不已的肋部說:“行了,我回辦公室了。”

“你不回家嗎?”

“回去也是一個人,還不如留下來值班,再說還有報告要寫。你一會兒收拾收拾回家吧,好好休息,等忙起來又得沒日沒夜了。”

歐陽寧娟點頭答應,王一川走到門口時,歐陽寧娟突然說了聲:“哥,謝啦。我現在——嗯,心情——已經好了。”

這應該是在嚐試著主動溝通,王一川覺得這丫頭孺子可教。他揮揮手說:“加油。有事兒跟我們說,我們給你撐腰。”說著出了門走向水房,他需要洗個澡,還得洗一下衣服,還要燒一壺水泡方便麵當夜宵。寫報告是件辛苦的事,他做好了零點以後睡覺的準備。

他能給歐陽寧娟做心理疏導,自己的心卻還在深淵中冰冷如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