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麥哲倫：第一個環遊世界的人

斐迪南·麥哲倫和他的船長商討，是否應該穿過眼前的海峽。後來這個海峽被命名為“麥哲倫海峽”。這幅畫作於1920年。

1522年9月6日，一艘已經殘破不堪的帆船緩緩駛入西班牙瓜達爾基維爾河的河口。兩天後，這艘船停泊在塞維利亞港；18名體弱帶病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踏上陸地，感謝上帝讓他們重返家園。這艘船就是“維多利亞”號。3年前，這艘令人讚歎不已的三桅帆船和另外4艘船一同出海尋找通往印度的新航線，如今人們已很難看出它最初的模樣了。

1515年前後，葡萄牙控製著印度貿易。從羅馬帝國時代開始，來自印度和中國的香料、絲綢在歐洲就非常受歡迎。但1453年君士坦丁堡（今土耳其伊斯坦布爾）淪陷，土耳其人封鎖了當時通往亞洲的商貿航線，所以歐洲人試圖尋找通往印度的新航線。葡萄牙人選擇的是環繞非洲的航線，他們一步一步地沿著非洲西部海岸線摸索，直到1488年巴爾托洛梅烏·迪亞士成功繞過了好望角。10年後，瓦斯科·達·伽馬到達印度。另一邊，西班牙人實行的是克裏斯托弗·哥倫布的大膽計劃，他穿過大西洋向西行駛，於1492年發現了美洲大陸。

1494年，西班牙和葡萄牙在托德西利亞斯簽訂了劃分各自海外領地界限的協定。為了也參與到印度貿易中獲取豐厚利潤，西班牙唯一的希望就是尋找環繞南美洲的新航線。1519年，斐迪南·麥哲倫開始尋找這條新航線。

大概1480年，麥哲倫在葡萄牙雷阿爾城附近的一個叫薩布羅薩的小地方出生。出身於下層貴族的麥哲倫，年輕時曾作為侍從在宮廷為若奧二世服務。1505年，麥哲倫報名參加赴印度的航行。1509年，他參與了由迪奧戈·洛佩斯·德·塞凱拉領導的遠航，從科欽一直到達當時著名的香料出產地摩鹿加群島（馬魯古群島，亦稱香料群島）。此外，葡萄牙船隊還來到重要的商貿城市馬六甲，但由於不受當地人的歡迎，他們不得不很快就撤退。

1511年，在抵抗西班牙的印度總督阿方索·德·阿爾布開克對馬六甲的進攻時，麥哲倫的表現十分出色，他因為表現英勇而被提升為船長。1512年，麥哲倫返回葡萄牙，他的貴族身份也得到提升。1513年，他參與了摩洛哥戰役。但是，正當麥哲倫的事業蒸蒸日上時，葡萄牙國王對其的不滿使一切戛然而止。有人誣陷麥哲倫和敵方的摩爾人進行貿易，因此在1517年10月，他不得不離開葡萄牙，開始為西班牙服務。在西班牙，麥哲倫很快就贏得了查理五世的支持，他計劃繞過南美洲尋找一條通往香料群島的航路。根據《托德西拉斯條約》，盛產香料的島嶼屬於葡萄牙的勢力範圍。

被任命為總船長的麥哲倫，帶領5艘船於1519年9月20日離開了西班牙海港桑盧卡爾-德巴拉梅達。他所在的旗艦是“特立尼達”號，陪同的船分別是“聖安東尼奧”號、“康塞普西翁”號、“維多利亞”號、“聖地亞哥”號，其中，“聖地亞哥”號是5艘船中最小的一艘。和幾百年後的船不一樣，這些船並不適用於危險的遠洋航行，並且這次遠航計劃的委托人還一味地想減少開銷，為麥哲倫準備的船處於極其糟糕的狀態，以至於經過幾乎一年半的修理，它們才得以下海。

當年銅版畫上的“維多利亞”號。經過3年的航行，這艘三桅帆船再次進入塞維利亞港。1519年出行時的234名船員隻有18名幸存者。它完成了第一次環繞世界的航行。

這次的航行其實非常危險。由於空間有限，人滿為患的船隻上衛生條件極差，人們隨時麵臨傳染病暴發的威脅。而且，倘若遇到海難，也會有人淹死或者死於饑餓、口渴。為了生存，海員們除了要有健壯的身體，還需要對船長的航海技術充滿信心。

16世紀時，判斷航行方向並非依據船所在的確切位置，而是建立在推測基礎上的一門“藝術”。隻有離海岸線較近時，才能準確掌控方向。雖然在16世紀初人們已經可以大概計算出緯度，但由於如何確定地理距離的問題還未能解決，在海上確定位置通常隻能通過推算，即根據航線和已經航行的路程估算船的位置。由於測量手段的不足，船因為水流而偏離航線就會經常導致估算錯誤。

此外，夜晚星空的變化也是判斷方向的依據。當船越向南行駛，海員熟悉的指路標，即北極星就越靠近向北方向的海平麵，一直到它完全消失。同時會有新的星座升起，比如南十字座。和麥哲倫同行的一位意大利探險家安東尼奧·皮加費塔就曾如此描述南十字座：“一個由五枚極其閃亮的星星組成的十字架，它正好指向西方，並且結構極其對稱。”他還注意到一個“小型的星座，看起來像兩團雲霧”，如今在天文學裏被稱之為“麥哲倫雲”。

1519年12月，這個小型船隊到達了南美洲海岸，靠近今天巴西的伯南布哥。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麥哲倫謹慎地沿著海岸線向南考察，直到1520年3月，他在今天阿根廷海岸的聖胡利安海灣拋錨停船。兩天後，“聖安東尼奧”號、“維多利亞”號、“康塞普西翁”號的長官們開始表示不滿。至此，行程已經是哥倫布第一次航行的6倍，所有人不再懷有任何找到西部航線的希望。然而，總船長仍舊堅持計劃，並下令把幾個反叛者處死，水兵也支持總船長的決定。半個世紀後，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和他的部下在同一地方拋錨停船時，還發現了當年麥哲倫船隊留下的絞刑架。

處死反叛者1個月後，麥哲倫命令“聖地亞哥”號出航，探察接下來的海岸狀況。然而，這艘小型帆船不幸遭遇事故而沉船，幸存者艱難地徒步回到聖胡利安海灣。麥哲倫決定不再進行新的冒險行動了。

一直到1520年10月中旬，船隊才再次起航。3天後，這些西班牙人發現了一條從海岸向內陸延伸的狹窄海峽，兩邊都是白雪覆蓋的陡壁。麥哲倫很肯定，自己終於找到了通往東方世界的通道。這幾艘船緩慢地穿過600公裏長、位於南美大陸和火地島之間的海峽（如今稱為“麥哲倫海峽”）。1520年11月28日，“特立尼達”號、“康塞普西翁”號、“維多利亞”號終於穿過了狹窄的海峽，並成為第一批駛入浩瀚太平洋的歐洲船隻。其間，“聖安東尼奧”號在路途中秘密離隊，返回西班牙了。

剩下的這幾艘西班牙帆船在未知的大洋裏繼續向西航行了3個月，其間沒看到任何陸地。麥哲倫帶著感恩的心情，為這片新發現的大洋取名為“太平”或者“太平洋”。他在航海日誌中寫道：“倘若上帝沒有給予我們這麽好的天氣，我們都會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餓死。事實上，我甚至相信不會再有這樣的航行了。”然而，船上儲備的食物逐漸減少。“3個月又20天，我們沒有吃過新鮮的食物……我們喝的水都是黃色的，因為它在很多天前就變質了。”另外一位幸存者如此描述當時的慘狀。

直到1521年3月6日，西班牙船隊才看到了馬裏亞納群島。但是在這裏，他們還沒來得及從幾個月以來難以想象的疲憊旅程中喘息，就被當地人偷走了能拿走的一切，包括旗艦上的長形小舟。麥哲倫帶領40名部下，用盡最後的力氣才把被偷走的小舟拿回來，因為沒有它，他們就無法探察海岸線附近的淺水區域。為了找回這隻小舟，他們洗劫了當地人的小屋，並攫取了足夠的食物，以便能重新起航。他們繼續向西尋找對陌生人友好一些的地方。

一幅銅版畫中的麥哲倫畫像：這位航海家描述了他在南半球所觀察到的與北半球不同的星象。

3月16日，他們看到了菲律賓東部的群島。有了前車之鑒，他們這次非常小心。麥哲倫找到一個無人居住的小島靠岸，以便讓他的部下能休息一下。但沒過多久，他們就和鄰近島上的熱情的當地居民建立了聯係。這些居民很樂意用食物換取一些小玩意兒，比如紅色的帽子、鏡子或者鈴鐺。僅僅幾天後，麥哲倫的船隊再次起航，並很快到達了利馬薩瓦島。那裏的統治者也同樣熱情地接待了麥哲倫，並邀請船隊去宿務島，以便在那裏裝備好接下來繼續尋找香料群島的航行所需的生活物資。

4月6日，麥哲倫一行來到宿務島。當地統治者拉賈·胡瑪邦酋長對麥哲倫及他的火藥武器非常感興趣。麥哲倫過於輕率地答應了胡瑪邦酋長，一起對抗鄰近的島嶼——麥克坦島的統治者。這場原本的突襲，卻於1521年4月27日以失敗告終。麥哲倫不到50人的小團隊被對方過於強大的部隊擊潰。在逃離回船的途中，麥哲倫被殺。

胡瑪邦酋長隨後對西班牙人的態度也敵對起來，因為西班牙人戰無不勝的神話隨著麥哲倫的失敗被打破。麥哲倫船隊的3艘船在菲律賓群島間漫無目的地航行了6個月。這期間，幾乎一半人死於壞血病或其他疾病，還有些人在和當地人的戰鬥中死亡。所以剩下的西班牙人聽從了船隊首領若奧·卡瓦略的提議，把“康塞普西翁”號上的儲備物資和武器轉移到“特立尼達”號和“維多利亞”號上，然後放棄了“康塞普西翁”號。

在猶豫不決的卡瓦略的帶領下，兩艘船繼續航行。1521年11月6日，經過兩年多的長途跋涉，船隊終於看到了此次航海的目的地：傳說中的香料群島。在摩鹿加群島之一的蒂多雷島上，他們受到了友好接待。當地的蘇丹人歡迎西班牙人的到來，因為葡萄牙人在支持他們的敵人，即特爾納特島的蘇丹。不久後，“特立尼達”號和“維多利亞”號的儲藏間就裝滿了稀有香料。其中大部分都是作為香料的丁香，這也是當時歐洲市場上非常受歡迎的香料。

17世紀早期地圖上的麥哲倫海峽。

為了能利用吹往東方的冬季季風到達好望角，西班牙船隊希望盡快起航。可是當一切準備就緒時，“特立尼達”號出現了滲漏。他們決定讓“維多利亞”號獨自起航。等“特立尼達”號修理好後，再由原路穿越太平洋和麥哲倫海峽返回西班牙。

1521年聖誕節前不久，“維多利亞”號在胡安·塞巴斯蒂安·埃爾卡諾的指揮下離開摩鹿加群島。他們在印度洋的航海經曆和當時第一次橫跨太平洋時一樣風平浪靜。但“維多利亞”號是一艘西班牙船，如果它進入葡萄牙水域，定會成為葡萄牙戰船的攻擊目標。所以埃爾卡諾決定繞道多航行幾千公裏。然而，這時糧食又開始出現短缺，不少人遭受著饑渴。當“維多利亞”號在1522年5月終於到達好望角時，船上的前桅杆在暴風雨中遭到破壞，嚴重影響了船速。在之後“維多利亞”號極其緩慢地向北方行駛的途中，有21位船員死於饑餓和壞血病。最終埃爾卡諾別無選擇，隻能把船駛向葡萄牙統轄的位於非洲最西部的佛得群島，以獲取食物。埃爾卡諾對葡萄牙人解釋說，“維多利亞”號在從南美洲返回的途中偏離了航線。但當一個部下所藏的丁香被發現時，他所編造的謊言全被揭穿了。埃爾卡諾馬上起錨開船，他拋在岸上的13名部下都被關進了葡萄牙人的監獄。埃爾卡諾和剩下的船員用盡最後的力氣，最終回到了西班牙。但“特立尼達”號的運氣就沒這麽好了，葡萄牙人在摩鹿加群島掌控了這艘船，並將船上的所有人都投入了監獄，54名船員中，隻有4人在1525年回到了西班牙。

1519年，250名軍官和船員參與了這項舉世矚目的航海計劃，最後卻隻有22人生還。人類第一次成功環繞了世界，可是這項壯舉並沒有立刻給西班牙帶來利益。盡管麥哲倫找到了一條通往印度的新航線，但這條航線沒有帶來任何經濟效益。僅穿越寬闊的太平洋所耗費的時間和資源就使這條新航線的建立變得不可能。直到1565年之後，西班牙人才占領了當年麥哲倫發現的地區。又過了差不多350年，以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命名的島嶼“菲律賓”才成為西班牙在太平洋上的重要殖民地。在這裏，傳說中的馬尼拉大帆船把亞洲的寶物經過太平洋運送到巴拿馬，然後經過陸路和加勒比海的海港送往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