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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什麽?”

迪奧梅德斯教授看著我,臉上露出驚愕的神情。這時我們正在室外抽著煙。我看得出來,他非常激動,因為他連自己的雪茄煙掉在地上都沒有意識到。“她開口說話了?艾麗西亞真的開口說話了?”

“是的。”

“不可思議。所以你是對的。你是對的。我錯了。”

“千萬別這麽說。錯的是我,教授,因為我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很對不起,我不過是憑直覺……”

迪奧梅德斯揮手讓我不要道歉,然後把我說的話說出來了:“你是憑自己的勇氣。換了我也會這麽幹,西奧。幹得好。”

我不想表現出得意的樣子:“現在還不是評功擺好的時候。這是一個突破,沒錯。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她隨時都可能出現反複或者退化。”

迪奧梅德斯頻頻點頭:“言之有理。我們必須組織一次正式的回顧,盡早對艾麗西亞進行訪談——讓她麵對一個專門小組——你和我,加上一個董事會的人——朱利安就可以,他這個人比較忠厚——”

“你操之過急了。你也不聽我說。那樣太快啦。這種事會把她嚇壞的。我們應該慢慢來。”

“呃,要讓信托基金會知道,這一點很重要——”

“不,現在不行。也許這隻是一次性的。我們還要等一等。現在還是不要聲張為好。現在還不是時候。”

迪奧梅德斯點點頭,接受了我的意見。他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膀捏了一下。“幹得好,”他又說了一遍,“我為你驕傲。”

我心中竊喜——就像孩子受到大人表揚一樣。我意識到自己想討迪奧梅德斯歡心,證明他對我的信任是對的,並想讓他感到驕傲。我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激動,連忙點了一支香煙來掩飾:“現在怎麽辦?”

“現在,你繼續,”迪奧梅德斯說,“繼續在艾麗西亞身上下功夫。”

“如果斯特芬尼發現了怎麽辦?”

“別管斯特芬尼——我來應付她。你把精力集中在艾麗西亞身上。”

於是我照他說的做了。

在下一次治療時間裏,艾麗西亞和我的交談一刻也沒有中斷。在這麽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聽艾麗西亞的講述反而覺得有些不適與尷尬。剛開始她有些吞吞吐吐,帶著一些試探性,就像長時間不走路的人用腿試著走路一樣。很快她就找回了感覺,加快了表達速度和靈活性,自如地遣詞造句,好像她從來沒有沉默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確實沒有沉默過。

治療時間結束後,我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趁記憶尚且清楚的時候,把剛才所談的內容全部寫在紙上。我把所有的東西逐字逐句地記下來,盡量做到準確無誤。

你將看到,這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卻毋庸置疑。

至於信不信,那就完全取決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