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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西變得越來越粗心大意。我覺得這是不可避免的。她出軌了這麽長時間,開始懶得去掩飾了。

我回家的時候,發現她正準備外出。

“我去走走,”她說著穿上運動鞋,“很快就回來。”

“我也想去鍛煉一下。想要人陪嗎?”

“不了,我還要背台詞。”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把關。”

“不用了,”凱西搖搖頭說,“我一個人要簡單一些。我隻是背誦幾篇講話——你知道,背那些講話的時候不能老是回頭,是第二場中的台詞。我在公園裏散步,大聲重複這些台詞。你真該看看當時別人看我的表情。”

我隻好由她去。凱西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非常誠懇,而且一直看著我的眼睛。她是一個了不起的演員。

我的演技也有所提升。我回報了她一個溫暖、坦誠的微笑。

“那就好好散步吧。”我說。

她前腳離開公寓,我後腳就跟上了。我與她保持著一段謹慎的距離——不過她竟然一次也沒有回頭。正如我所說的,她越來越粗心大意了。

大約五分鍾之後,她來到公園入口處。她快到入口時,有個人從樹蔭下走出來。我在他的背後,所以看不見他的臉。他深色頭發,身材魁梧,比我個子高。她走到他麵前,任由他把自己攬在懷裏。他們開始親吻。凱西迫不及待地抱著他,接受他的吻。毋庸諱言,看見另一個男人摟著她,我感到很不自在。他的手在她身上**,還把手伸進衣服裏撫摸她的**。

我知道自己應該躲起來。我沒有躲,而是站在明處——如果凱西轉過身,肯定會看見我。可是我就像中了魔法,動彈不得,就像看見了美杜莎,身體變成了石頭。

他們終於親吻完畢,手挽手走進公園。我尾隨著他們,但覺得無所適從。從遠處看,那個人的背影似乎跟我的沒什麽不同——一時之下,我竟然有些頭腦發蒙、靈魂出竅的感覺,覺得我看見的是自己正與凱西一起在公園裏散步。

凱西領著那個人走向一片茂密的小樹林。他跟著她,兩個人都不見了。

我心裏一陣惡心。我的呼吸變得沉重、緩慢、不暢。我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敦促我立即掉頭,趕快走開,快,越快越好。可是我沒有。我跟著他們進了樹林。

我盡量輕手輕腳——可是腳下的小樹枝仍在哢哢作響,那些樹幹還不時地鉤住我。我看不見他們在什麽地方——林木非常稠密,我隻能看見自己前麵幾英尺的地方。

我停下來側耳靜聽。我聽見樹叢中傳來一陣颯颯聲,不過這完全可能是風聲。接著我聽見一個不會聽錯的聲音,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低沉喉音。

是凱西的呻吟聲。

我想走得近一些,可是那些樹枝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好像成了被蜘蛛網粘住的蒼蠅。我站在昏暗的光線裏,聞到一股股樹皮和泥土的黴味兒。我聽見凱西**時的呻吟聲。他則發出野獸般的吭哧聲。

我頓時覺得怒火中燒。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居然侵入了我的生活。他竟然偷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珍惜的東西,**並加以腐蝕。這太醜惡了——簡直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他也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某個惡魔的工具,意在對我進行懲罰。是上帝在懲罰我嗎?為什麽?除了墜入愛河,我究竟犯了什麽罪?是不是因為我愛得太深,太熱烈,太過分了?

這個男人愛她嗎?我懷疑。總不會像我這樣愛她。他隻是在玩弄她,玩弄她的身體。他不可能像我這樣關心她。為了凱西,我連去死都願意。

為了她我甚至會去殺人。

我想到了我父親——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做什麽。他會把這家夥幹掉。我能聽見父親的喊聲:做一個男人!強硬起來!我應不應該這樣做?殺了他?把他做掉?這是快刀斬亂麻的解決辦法——打破魔咒,解救凱西,讓我們獲得自由。失去他後,她會感到難受,可是一旦過去就好了,他隻會變成一段記憶,很快就會被遺忘,我們就可以和好如初。我現在就可以去做,此時此刻,就在這座公園裏。我會把他拉進池塘,把他的頭悶在水裏。我會一直按著他的頭,直到他的身體抽搐,然後在我的手臂中變軟。我也可以跟蹤他回家,在地鐵的月台上,站在他身後,等呼嘯的列車快進站時,猛然一推,把他推到鐵軌上。或者,我可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悄悄貼近他,抓起一塊磚頭,砸爛他的腦殼。我沒理由饒過他。

凱西的呻吟聲突然變大,我聽出這是她達到**時發出的聲音。接著是一片寂靜……繼而是我非常熟悉的咯咯笑聲。隨後,我聽見小樹枝的斷裂聲,他們在向樹林外走。

我稍等了一會兒,然後折斷四周的樹枝,奮力走出樹林,手上被劃出了道道血痕。

我走出來的時候,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用出血的拳頭抹去臉上的淚水。

我步履蹣跚、漫無目的地邁開雙腳,像瘋子似的來回兜著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