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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迪奧梅德斯進了辦公室,斯特芬尼與信托基金會的人開會的時候,悄悄溜進“金魚缸”找到了尤裏。

“我要見一下艾麗西亞。”我說。

“哦,是嗎?”尤裏說著用異樣眼光看著我,“治療不是已經停止了嗎?”

“是停止了。但我要私下找她談談,僅此而已。”

“好吧,我明白了。”尤裏看起來有些為難,“呃,治療室有人在用——整個下午英迪拉都在那裏給病人進行治療。”他稍加思索後又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藝術治療室是空著的。不過要抓緊時間。”

他沒有過多地解釋,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我們的動作要快,這樣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也就沒人去向斯特芬尼告狀了。尤裏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我非常感謝。他顯然是個好人。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對他的判斷是錯誤的,我感到很內疚。

“謝謝,”我說,“我非常感謝。”

尤裏咧嘴衝我笑了笑:“十分鍾後我把她帶來。”

尤裏說到做到。十分鍾後,艾麗西亞和我在藝術治療室麵對麵地坐著,中間隔著幹結了許多顏料的工作台。

我坐在一張有點搖晃的圓凳子上,心裏有點不踏實。艾麗西亞泰然自若地坐下——好像準備做模特,或者準備繪畫似的。

“謝謝你。”我說著把日記本拿出來放在麵前,“謝謝你把它給我看。你把這麽私人的東西委托給了我,這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我笑了笑,可是她臉上毫無表情。她的麵部具有冷峻剛毅的特征。我甚至想她是不是感到後悔,覺得不該把日記給我看。也許她對於如此徹底地暴露自己感到有點羞恥?

我稍事停頓,然後繼續說:“日記結束得很突然,給人留下了懸念。”我翻了一下日記剩下的空白頁:“它有點像我們的治療——並不完整,尚未完成。”

艾麗西亞沒有說話,隻是瞪著眼睛出神。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但肯定不是這個。我以為她把日記本給我預示著某種變化——代表一種邀請、一個開端,或者一個切入點;可是我現在又回到了原點,麵對著一堵無法穿透的牆。

“你知道,在這次間接的交流,通過日記的字裏行間交流後,我希望你不妨再向前邁出一步,跟我麵對麵地談談。”

沒有反應。

“我想,你把這本日記給我,是為了與我交流。你確實與我交流了。我讀了這本日記,增加了對你的了解——知道你是多麽孤獨,多麽寂寞,多麽恐懼——知道你的處境比我原先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比如,你和韋斯特醫生的關係。”

我在提及克裏斯蒂安名字的時候,有意識地看了她一眼。我希望能看到某種反應,比如眯起眼睛、咬緊牙關,或者其他一些跡象,無論什麽跡象,可是沒有,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都不知道,你到格羅夫診療所之前,就認識克裏斯蒂安。你私下裏找他看病就有好幾年時間。他到這裏來工作的時候,你顯然是認識他的——那是你來了幾個月之後。他居然沒和你相認,這肯定使你感到非常困惑。我想,你也許感到心煩意亂吧?”

我提出了一個問題,可是對方沒有回答。她好像對克裏斯蒂安沒有什麽興趣。她把目光轉向別處,顯得很不耐煩,也很失望——好像我錯過了一個機會,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她對我似乎另有期待,可是我沒能給她。

不過我沒有死心。

“還有一件事,”我說,“這本日記還提出了一些問題——一些需要回答的問題。有些事情不合情理,和我從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出入太大。既然你允許我看這本日記,我就覺得有責任做進一步調查。我希望你能夠理解。”

我把日記本還給艾麗西亞。她接過去之後,把手指放在上麵。我們相互對視了一會兒。

“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艾麗西亞,”我最後說,“你是知道的,對吧?”

她什麽也沒說。

我認為這是一個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