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回到家,發現凱西正坐在長沙發上發手機短信。

“你去哪兒啦?”她頭都沒抬就問。

“隨便走走。排練得怎麽樣了?”

“還好。有點累。”

我看她在發短消息,心想不知她又在給誰發。我知道到我該說話的時候了。我知道你和別人有染——我想離婚。我正待開口,卻發現自己張口結舌說不出來。我還沒找回自己的聲音,凱西已經快了我一步。她把手機放下,停止了信息的發送。

“西奧,我們有必要談談。”

“談什麽?”

“你難道沒有什麽要告訴我的?”

她的語氣有點嚴厲。我避開她的目光,以防她看出我的心思。我感到羞愧,好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好像我成了偷雞摸狗的人。

從她的角度來看,我的確是這樣。凱西把手伸到沙發後麵,拿出一樣東西。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她拿的是我那隻藏大麻的小罐子。我手指劃破後,忘記把這隻罐子放回空房間了。

“這是什麽?”她舉起罐子問。

“是大麻葉。”

“這我知道。放在這裏幹什麽?”

“我買的。我是突發奇想。”

“想什麽?想嗨一把?你是——是認真的嗎?”

我像個淘氣的孩子,聳了聳肩,避開她的目光。

“真他媽的!我是說,見鬼——”凱西搖搖頭,氣不打一處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你。”

我真想揍她。我真想撲上去,報以一頓老拳。我真想把房間砸爛,把靠牆的家具砸爛。我想大哭,想怒號,然後撲進她的懷裏。

我沒有這樣。

“我們睡覺吧。”我說著向外走去。

我們沒再說什麽就上了床。黑暗中,我躺在她旁邊,躺了幾個小時都睡不著。我看著熟睡中的她,感覺到她身上發出的熱量。

我想對她說,你當時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不來和我談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隻要你開一下口,我們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你為什麽不來和我談談?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呀。

我真想伸出手臂把她摟過來。我很想抱抱她。可是我不能。凱西——那個我所鍾情的人——已經走了,一去不複返了,留下了這個陌生的軀殼取代了她的地位。

我的喉嚨開始哽咽,淚水奪眶而出,順著麵頰往下流。

黑暗中,我悄悄地哭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後,我們像往常一樣,她去洗澡,我煮咖啡。她走進廚房後,我給她遞了一杯咖啡。

“昨天夜裏你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說,“你在說夢話。”

“我說什麽了?”

“我不知道。沒什麽。莫名其妙的話。也許是因為你抽大麻了。”她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要遲到了。”

凱西喝完咖啡,把杯子放進水槽。她在我的麵頰上輕快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碰到我的時候,我真想往後縮。

她走之後我衝了個澡。我把水溫調到幾乎燙人的地步,任由熱水衝刷著我的臉,衝刷我流出的淚——我哭了,哭得像撒嬌的孩子。我在擦幹身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鏡子裏倒映的我。我驚呆了——麵無血色,身上幹癟,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三十歲。我老了,筋疲力盡了,青春**然無存了。

我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

離開凱西會像肢解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打算像這樣戕害自己。不管魯思是怎麽說的,她也會有失誤的時候。凱西畢竟不是我父親,我不會毫無指望地重複過去的錯誤。我可以改變未來。凱西和我曾經擁有幸福的過去,我們還可以再次幸福。總有一天她會向我坦白這一切,我會原諒她。我們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我不會放凱西走。我什麽也不會說。我會假裝從未看過那些郵件。我會用盡手段把它們忘記。我會埋葬這個秘密的。我別無選擇,隻有繼續下去。我不願就此放棄,我不想讓這個關係破裂,不想讓它毀於一旦。

畢竟我不僅要對自己負責。我的病人怎麽辦?他們有些人是離不開我的。

我不能讓他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