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題 是蛋先？
一顆名叫“矮胖子”的雞蛋坐在高牆上。愛麗絲提醒他：“別坐那兒，很危險的。”他自信地回答道：“沒關係，我要是掉下去，國王一定會派士兵來救我的。”愛麗絲離開後，傳來了雞蛋摔碎的聲音。國王如約派來四千二百零七個士兵，但為時已晚。
下午五點，我和白兔走在夕陽下的高原上。“不可思議的天線”指向了一棟看著像磚瓦房的建築物。
不過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其實隻是一堵很薄的牆而已。高度和橫向的寬度都在十米左右，但是厚度卻不到一米。其中一側架著一架可以爬上去的梯子，牆的旁邊有一棟小小的平房。
為什麽這種地方會有牆壁……
我正納悶，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晚上好！”
我抬頭一看，牆上好像有什麽東西，仔細一看，原來上麵坐著一顆長著人臉的白色雞蛋。
啊，這就是原著中那堵“矮胖子的高牆”了吧？好高啊，甚至可以說高得有些過頭了。
“晚上好！”
我向他打了招呼。不過他坐的地方距離我足有十米遠，所以我隻能將音量提到最高。
上麵又傳來了聲音：
“讓我猜猜看，你們現在是不是在想‘那個人為什麽坐在那種地方’？不如就讓善解人意的我來為你們解答一下如何？”
雖然他說得沒錯，但聽到這話，我反而不想問了。
“不用了。”
不知道矮胖子是真的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我覺得應該是後者——他已經自顧自地開始解釋起來了。
“我被所有人所尊崇，因為我很吉利。因為我是一顆蛋，象征著生育。想必你們都聽說過王後殿下尚無子嗣的事情吧？”
這一點在第二題中曾提到過。
“嗯，知道這回事。”
“所以王後殿下選了個良辰吉日，讓我出來討個好彩頭。我現在坐著的這個地方，是這個國家的最高處，比紅心城堡都高，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不知道。”
我本打算借此結束話題，誰知這句回答竟然正中了他的下懷，他越發來興致，用一種得意揚揚的語氣繼續說道：
“這說明國家非常認可我的價值！我一直都很偉大，可惜我的偉大之處還沒有被所有人了解。但現在不一樣了！那可是王後殿下，王後殿下啊！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人，現在她可是我的堅強後盾！”
到現在為止的出場人物中，還是以對王後不滿者居多，看樣子這位王後與原著中的權威主義者完全不同啊。我吃驚道：
“那可真是件好事！話雖如此，坐在這麽狹窄的牆壁上還是很危險的吧？”
“你覺得我現在很危險？那真是局外人的淺見！我，可是受到傾城之力保護的人。萬一我真的掉下去了，王後殿下就會把所有的士兵都派過來救我——這可是王後殿下親口答應我的。”
如果他真掉下去就晚了吧……
矮胖子當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麽，還在繼續說著：
“但有一點也挺煩人的。我要在這裏從日出待到日落，自然就免不了一直被太陽曬。要是被曬成熟蛋可就糟了，所以我打算全身都擦上防曬霜。”
“防曬霜？”我忍不住笑道，“那種東西能防止你變熟蛋？”
“嗯，因為最近的防曬霜都很不錯。塗上以後，就算是夏天也頂多被曬到半熟。可問題是防曬霜這種東西吧，每兩個小時就要重新塗一次。今天下午也是，為了補塗防曬霜，我都回兩次家了。”
說完，他指了指高牆下方的平房。
“那可太累了。”
“哎，防曬還好辦一些，自己多加注意就好了。最受不了的就是高溫了，一直待在太陽底下這麽曬著，我的汗就沒停過。”
“汗？”
“準確說是蛋清。”
“蛋清？”
“蛋殼的表麵分布著成千上萬的小氣孔，一般的蛋是靠這些氣孔來通氣的，而像我這種高級的蛋，則會從氣孔中排出汗水——也就是蛋清。”
“可是，如果蛋清一直流，不就流光了？”
“你會因為一直流汗而把自己流幹嗎？當然不可能啊。我也會吃飯，也會新陳代謝，所以蛋殼裏每天也會產生新的蛋清啊。”
“吃飯？那你吃什麽？”
“一般都是自己煮的，我中午還悠閑地吃了一頓煎蛋卷。”
“你這不是自相殘殺嗎？”
“吃雞蛋才是補充蛋體營養最好的方法！我倒覺得人類不吃人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說得好像他吃過人一樣後，他又問道：
“你喜歡吃雞蛋卷嗎？”
“嗯，還行吧。”
我含糊答道。
其實我對煎蛋卷是有心理陰影的。有人曾趁我不注意，在我的蛋卷上塗了黃芥末，因為兩者都是黃色的，我也沒發現，就直接吃進去了，結果被辣到嗓子冒煙。
這個人就是我的母親，她這個人啊，一向靠不住……
?
白兔的耳朵稍微動了一下，然後耳尖指向其他地方。這是告訴我們，該去下一個地方了嗎？
與矮胖子道別後，我們向架著梯子那麵牆的垂直方向走去。不久後，便看到前方立著一座石塔。
塔的一樓像是一個值班室，桌子前坐著一位正在獨自玩撲克牌的撲克牌士兵，他的花色是黑桃1，長相與第三題中出現的梅花牌士兵完全一樣。
我被嚇得打算扭頭就跑，裏麵的士兵一頭霧水地看著我。
“別怕，你的事跡並沒有傳到這裏。”白兔在我耳邊低聲說，“他們彼此之間是不會聯係的。”
“這理由聽起來還挺現實的。”
於是我調整了一下心情後問黑桃1：
“請問這座塔是做什麽用的？”
黑桃1冷笑著回答道：
“為了能在矮胖子閣下掉下來的時候及時呼叫救兵，每天都有兩個人在此輪番守衛。現在輪到我休息了，我的前輩正在塔頂執勤。”
“那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可以是可以，可上麵什麽都沒有啊。”
“有沒有得看了才知道。”
聽完我的這句話後，黑桃1被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和白兔一路旋轉著爬上了塔頂。
空中吹著微微的風。如果是風大的日子，矮胖子坐在上麵想必也會心驚膽戰吧。
一位撲克牌士兵正站在塔邊盯著高牆的方向，用的不是單筒或雙筒的望遠鏡，而是——肉眼。
“哦，該換班了？”
望風的撲克牌回頭問道，原來他是個黑桃2。
“嗯？你們是誰？”
“我們隻是想來參觀一下。”
“參觀？”
黑桃2盯著我們看了好久，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懂了，你們是對夫妻，孩子就快出生了，所以來這裏跪拜象征生育的矮胖子，對吧？”
“誰要生孩子？還有，誰跟他是夫妻？！”我忙反駁道。
“真是奇恥大辱！”白兔也開了口。
這話是在變相侮辱我吧？
黑桃2又恢複了剛開始那個詫異的表情。
“那你們來參觀什麽？”
“來參觀……”我的腦子飛速旋轉了一下，“你們啊。”
“我們？”
“是啊，來參觀膜拜一下英勇守衛國家的士兵大人們的颯爽英姿啊。”
“嘿嘿，這樣啊！”
黑桃2害羞地笑道。真是個單純的家夥。
“那我可不能偷懶了。”
黑桃2說完，便又轉回麵向高牆的方向。
我也往前走了兩三步，望向高牆的方向。矮胖子說得對，他坐的地方的確是最高處，這座石塔造得比高牆稍矮了一點，所以我要微微仰起頭才能看到他。如果坐在那邊的牆頭上，能看到的就隻有淺粉色的天空了。從這兒望去，淺粉色的天空下，隻見一顆白米粒般大小的東西正坐在牆頭上，那大概就是矮胖子了。
“什麽情況！”
“怎麽回事！”
我和黑桃2同時驚叫。
我又仔細看了一下，城牆上哪兒都找不到矮胖子的身影，梯子上也沒人。
也就是說——
“掉下去了……”
黑桃2低喃道。
但高牆前方的地麵上似乎沒有人。難道是掉到後麵去了？
我轉身正準備下塔，方才還目瞪口呆的黑桃2突然就回過了神，連忙吹響了號角。如炸脖龍[1]哈欠般的號角聲響徹雲霄。
然後是寂靜。
大約十秒鍾後，咚咚咚……的腳步聲震得地動山搖，我實在是站不穩了，便用手扶著地麵。
地震了？！
不，不是地震。
黑桃大軍從高原的四麵八方聚集而來，有步兵，也有騎兵，這就是矮胖子所說的救兵了吧。看這架勢，大概有原著裏描寫的四千兩百零七人之多。
他們朝著高牆飛奔而去。
等地麵的震動稍微平靜一點後，我們也連忙趕了過去。
?
但和原著一樣，晚了！
矮胖子掉到牆的另一側了。白色的蛋殼被摔得稀碎，蛋清和蛋黃濺了一地。渾濁的**上浮著兩顆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看樣子已經死了。
指揮大軍的黑桃10向負責看守的黑桃2問道：
“這是怎麽回事？”
“他突然就不見了。”
“不見了？”
“嗯！我一直盯著牆頭呢，然後突然一下，連梯子上都沒有人影，我想，那他肯定不是爬下去了，而是掉下去了。然後我就馬上吹響了號角。”
“真的是一直盯著？中途是不是看別處去了？”
“真、真的是一直盯著的，請相信我。”
“黑桃2沒有撒謊。”我也出言相助道，“我剛才也看到了，真的是突然就不見了。”
“你又是誰？”
“我叫愛麗絲，是個名偵探。”
“名偵探？”
黑桃10瞪著我，我也回瞪著他。幾秒後，他先移開了目光，我贏了！
仿佛剛剛瞪我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黑桃10開始自言自語道。
“突然就不見了……梯子上也沒人……守衛塔看不見的那頭是懸崖……看起來不是人為的，應該是意外事故吧。他是一不留神失去平衡才掉下去的吧……”
畢竟距離這麽遠，就算是自然掉落，在我們看來大概也和突然消失差不多。
“我這就去向王後殿下報告。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就待在塔裏，哪兒也不許去。”
黑桃10命令黑桃1和黑桃2後，就帶著大軍離開了。
“嗯……真的是事故嗎？可是黑桃10說得對，他殺的可能性很小啊。”我喃喃道。
“要是懷疑，不如去矮胖子家裏看看？”白兔說。
白兔的耳朵指向了高牆旁的平房。“不可思議的天線”指向了那裏，就意味著這是第四題了吧？
平房的正門上了鎖。到屍體的旁邊找找鑰匙自然是個辦法，但也可以先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進門。我們繞著小屋轉了一圈，發現屋後的窗戶玻璃碎了，屋內到處都是玻璃碴，可見是被人從外麵敲碎的。
我嗅到一股謀殺案件的氣息！
碎掉的那扇窗戶沒有上鎖，我就直接從那裏進去了。
首先看到的是廚房。瀝水架上倒扣著一些餐具，應該是吃午飯時用的。凶手有可能是在他的午飯中投了一些起效慢的安眠藥。藥效發作後，矮胖子失去意識，就從城牆上掉了下去……
不對，如果是這樣，凶手就必須在矮胖子吃午飯前打碎玻璃進入屋裏，然後在食材或是餐具中下藥。可如果是這樣，矮胖子進入廚房後，應該是會發現玻璃被人打碎了吧。而且他剛剛在城牆那兒告訴我說“我中午還悠閑地吃了一頓煎蛋卷”。如果家裏的玻璃被打碎，他就不會吃得這麽悠閑了吧。
這麽說來，莫非有人在“那個”裏麵下藥了？
我在小屋裏搜索了一陣，然後在正門玄關附近的洗手間裏發現了一個寫著“防曬霜”的小瓶子。打開蓋子一看，裏麵是無色透明的霜狀物體，我又聞了聞，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味道。
但凶手可能是將藥物混入防曬霜裏了。矮胖子說過“今天下午也是，為了補塗防曬霜，我都回兩次家了”。如果隻是補塗防曬霜，他可能不會去裏麵的廚房，也就不會發現玻璃被打碎了。凶手應該很了解矮胖子的生活習慣吧？
等等。矮胖子說過“會從氣孔中流出蛋清”，但並沒有說過氣孔會吸收外界物質。如果不會吸收，那無論什麽藥物，都不會對他起作用的。
“對了，白兔，矮胖子他……”
我回頭問道。可是白兔不在這裏。
“咦？”
我從洗手間出來，四下看了一圈，白兔竟然不在這棟房子裏。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進入這間房子後，好像就沒見過白兔了。難道他一直就沒有進來過？
我從正門走出去，然後在房子附近找了一圈，依舊沒看到白兔的身影。
這家夥又單獨行動？算了，估計不用多久他又會突然出現了。
正想著，眼角就突然瞥到了一抹白色。仔細一看，原來真的是白兔。高牆和守衛塔之間有一片樹林，幾棵茂盛的大樹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白兔此刻就站在那裏。
可是，他在那裏做什麽？
我也走了過去。
片刻後，從守衛塔那邊也走來一個人。是黑桃1。此刻太陽已經下山，四下一片昏暗，所以他沒有注意到我，徑直走入樹叢中。
隨即傳來了說話聲。
我決定躲在茂密的樹叢裏偷聽。
“幹得不錯啊。”白兔說道。
“啊，多虧了你的那瓶‘魔法藥水’，我才能殺死矮胖子那個渾蛋。多謝啦！”黑桃1說道。
什麽？難道是……
我驚訝得有些站不穩，身旁的樹木也跟著晃了幾下。白兔扭頭看著我，半邊嘴角微翹，似在嘲笑我。
糟了！被發現了？！
但他沒有說話，又轉頭看向黑桃1。
“不過，你是怎麽拿到那種藥的？”黑桃1問。
“哎呀，這可是商業機密啊。”
“無所謂了，反正那種藥我也不會用第二次了。”
“因為你已經達到目的了吧。”
“嗯，矮胖子死了，我也就輕鬆了，不用再做無聊的守衛工作了。那工作不僅無聊，還很危險。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些撲克牌士兵的身體都很單薄，要是遇到強風，說不定就會被吹走了。而且，這麽危險的工作，居然全部壓給我和黑桃2前輩兩個人。”
“不過，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是的，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不客氣。”
白兔說完，黑桃1便返回守衛塔了。
我從樹叢鑽出，飛快地走到白兔跟前。
“這是怎麽回事？”
“哎呀，被你聽到了？”
“少跟我裝傻，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喲，還挺聰明的嘛。”
“你這些裝模作樣的把戲，我也已經慢慢習慣了。你這次又打算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
“還裝傻？矮胖子是被黑桃1殺死的吧？”
“嗯。”
“你把那個什麽‘魔法藥水’給了黑桃1對吧？”
“嗯。”
“你這不就是共犯嗎？你這隻殺人犯兔子！”
白兔聳了聳肩。
“哎呀呀，幹嗎這麽激動啊？這隻是個遊戲不是嗎？我做的這一切，也隻不過是為了出題而已，實際上誰也沒有死啊。”
“雖然的確是這樣……”
都怪這虛擬現實太真實了！上次也是，這次也是，一切都讓我覺得是真的有人死了。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又問道：
“我知道了。然後呢？那個‘魔法藥水’是什麽？”
“這就是需要你思考的問題了。這種藥水在這個世界裏確實算得上是魔法，但在你的那個世界——也就是現實世界裏，卻是隨處可見的尋常藥物。好了，這個‘魔法藥水’究竟是什麽——這就是第四題。”
聽到這裏，我突然想起了《愛麗絲》中的一首童謠，同時也是矮胖子名字的來源。
? 矮胖子坐在高牆上
? 矮胖子掉下去了
? 國王派出了所有的兵馬
? 都無法救回矮胖子
歌詞中沒有說明矮胖子到底是什麽。所以這首歌本身就是一個謎題：“矮胖子”是什麽？讓大家去猜一個單詞的意思，這倒是和第四題如出一轍。
不過……
“現實世界的藥物，本姑娘也不懂啊。氰化鉀？被混入防曬霜裏了？”
“補充一點：矮胖子的蛋殼是不會吸收藥物的。”
“哦，這樣啊。”
這麽說來，藥物就不是被放進防曬霜裏了？但要是這樣，黑桃1又是怎麽在矮胖子身上使用“魔法藥水”的呢？
啊，會不會那個“魔法藥水”並不是用在矮胖子身上的？比如凶手自己喝下可以隱身的“魔法藥水”然後爬上梯子……不可能不可能，現實世界裏根本就沒有隱身藥。
還有一點很重要，一直到矮胖子消失的前一刻，黑桃1都坐在守衛塔的一樓。也就是說，黑桃1的作案時間其實非常短。這麽一想，我倒希望矮胖子是自己掉下去的了……
呃……我又不懂藥……
看到我不停地揉頭發，白兔鄙夷地說道：
“那可是很有名的藥啊！要是連這個都不知道，我就要懷疑你沒文化了。”
可惡……不過真要說起來……
文化……這也許真是我現在最缺的東西了。一直以來，我總是逞強地說自己不靠知識，而是靠理論，可有些案件，沒有充分的知識儲備量是根本解不開的。就比如這一次。
母親總說：“從現在開始就給我好好學習，像我一樣找份穩定工作。”我對“穩定工作”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不過也許真該為成為名偵探而努力學習了。
說到“學習”，我又無意中想起小學理科課上老師說的：
“試著觀察身邊事物的……吧，比如雞蛋就會有趣得……”
“啊，莫非所謂的‘魔法藥水’其實就是那個？！”
沒錯，如果用那個，的確能做到——讓矮胖子掉下去。
那些都是錯覺。
事實正相反。
我沉浸在解開謎題的快感中，不自覺地高聲喊道：
“我的麵前絕對沒有不可思議之事！”
?
“我覺得你每次都能一本正經地說這種尷尬的台詞，才是真的不可思議……算了，勉強聽吧。”
“隻要有足夠的自信，就不會覺得尷尬了。言歸正傳。在這次的整個事件中，我一直處在一個巨大的錯覺中。我和黑桃2一起看向高牆的時候，矮胖子突然就不見了。所以我覺得他一定是掉下去了，而黑桃2也馬上通知了救兵。大家到高牆那邊一看，矮胖子已經摔得支離破碎了。乍一看，很容易就認定他是從牆頭掉下去的。正常人都會這麽想的，但實際上這隻是錯覺。
“矮胖子從我們眼前消失的那個時候，實際上他還坐在牆頭，隻不過我們看不到而已。但黑桃2不知道，所以吹響了號角，叫來了救兵。黑壓壓的軍隊啊，踩得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沒錯，矮胖子就是被這麽震下去的。所以事實正相反，雞蛋不是在‘掉下來後喊來救兵’，而是‘喊來救兵後才掉下去’的。”
“本是來救自己的軍隊，竟成了殺死自己的凶手，可真是夠諷刺的。”白兔冷笑道，“那麽，為什麽矮胖子明明坐在上麵，其他人卻看不到呢？”
“因為‘魔法藥水’。‘魔法藥水’讓矮胖子的白色蛋殼變成了紅色，所以在夕陽下就猶如隱身了一般。”
就跟煎蛋卷上的芥末醬很不顯眼是一個道理。
“蛋殼變成了紅色？但是掉下來摔碎後明明是白色的啊。”
“因為掉下來的瞬間又變回白色了。”
“一會兒變紅，一會兒變白……還有這麽隨心所欲的藥物？”
“有。就是酚酞。和石蕊試紙、BTB溶液一樣，都是用於檢測pH值的藥物，遇堿則變紅。
“小學的理科課上，老師曾讓我們觀察身邊物品的pH值。雞蛋很特別，蛋黃和蛋清的pH值是不一樣的。我當時檢測出來的pH值中，蛋黃為6.5，呈弱酸性；蛋清為9.5，呈堿性；二者混合後的pH值為8，呈弱堿性。據說新鮮雞蛋的pH值會更低。最重要的是：蛋清是堿性的。
“矮胖子全身的氣孔中都會流出類似汗液的蛋清，所以隻要在防曬霜中加入酚酞，就能在他流蛋清的時候發生化學反應，讓他變成一顆紅蛋。酚酞在pH值接近9的時候開始顯色，pH值約為9的時候為淺粉色——恰好與當時的粉色天空同色。所以就被融入了背景色中，仿佛隱身了一樣。掉下來後，蛋黃與蛋清混在了一起，pH值降到8，酚酞的顯色消失，所以單憑肉眼自然就找不到任何證據了。
“如果想讓矮胖子掉下來，黑桃1隻要自己吹響號角就可以了。但他擔心這麽做會引起他人的懷疑，所以故意設下圈套，選在黑桃2值班望風的時間，讓黑桃2來吹這個號角。矮胖子曾說‘兩個小時就要塗一次防曬霜’，‘今天下午也同樣補塗了兩次’，所以第二次補塗防曬霜的時間，大概就是我們剛見到矮胖子的那會兒，也就是十七點左右。想辦法讓他在這時塗上加入了酚酞的防曬霜，就能保證蛋殼在夕陽出現時變紅。所以黑桃1在休息的時候曾經離開過石塔，並在矮胖子兩次補塗防曬霜之間潛入他家，在防曬霜中投放酚酞——這就是整個作案過程。
“綜上可知，‘魔法藥水’其實就是‘酚酞’，我說得對嗎？”
不過，居然在這種麵向孩子的推理題中加入了理科的實驗內容，真是過分。
“好吧，回答正確。”
白兔說完便將第四枚心形芯片扔了過來，我把它嵌入了表蓋內側。現在隻剩一個凹槽了，此時是十八點，從遊戲開始到現在才剛剛過去四分之一的時間，而我已經解開了五分之四的謎題。贏得輕鬆呢！
這時，一個黑桃10帶著幾個黑桃士兵走進了塔裏。
我不打算告發黑桃1，所以準備在再次碰到士兵們之前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喊叫聲：“我們是無辜的！”
我好奇地回過頭一看，隻見黑桃1和黑桃2被押著走了出來。連黑桃2都被一起扣押著，這就說明雖然黑桃10還沒有找到真相，但至少他已經不再認為這隻是一起單純的意外事故了。
誰知黑桃10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了我的意料：
“重要的不是你們做了什麽，而是在你們守衛的時候，矮胖子死了。為此，王後殿下大發雷霆。王後殿下已經下令，要立即審判你們。”
“當時守衛的不是我，是黑桃2前輩啊！”
黑桃1還在負隅頑抗，乍一聽很有道理，實際上就是一派胡言。因為凶手其實就是他，黑桃2才是那個倒黴的冤大頭。
不過，黑桃10顯然不為所動。
“你要負連帶責任，”接著，黑桃10指揮眾人道，“全都給我帶走。”
就這樣，黑桃1和黑桃2都被撲克牌士兵押走了。
我連忙跑過去，黑桃1究竟如何倒是無所謂，可我想說出真相救下黑桃2。然而來不及了，他們已經坐上馬車揚長而去了。
我站在那裏喘著粗氣，白兔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黑桃1也真是夠笨的，居然預料不到這個結局。”
“還不是你挑唆的？”
“但做與不做還是他自己選的啊。罷了，看樣子我也要去紅心王後的城堡走一趟了。”
“嗯？為什麽？”
對啊，原著中的白兔還主持過紅心國王的法庭審判。莫非跟接下來的審判有關？
白兔直直地看著我：
“你也一起去紅心城堡吧，你要在那裏進行最後的決戰。”
不知不覺間，大地已經徹底被夜色所籠罩。
[1] 原著《愛麗絲漫遊奇境》中的角色，紅心王後操控的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