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城東麵幾十裏處,有一座高約幾十丈的東山,山上住著一個名叫李百室的人。此人已四十出頭,曾因公平處事,被鄉人推舉為主管祭祀之事的“祭酒”,又因熟讀過幾部法家的著作,所以被縣衙安排做了定遠本縣的一名小吏。

元代社會重吏輕儒,官員的選拔也多由吏出,許多儒生迫於生計,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個人規劃,乃至相當一部分人棄儒為吏。但吏員出職的年限又非常漫長,許多由儒入吏者經過多年的遷調,也不一定熬得一官半職。李百室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很早就不再專注於學習儒家經典,可是因他頗有些看不慣官府的腐惡行徑,短時期內無法適應汙濁的官場環境,加上升遷本就困難,所以一直職位低微。

李百室積了一肚子的不平之氣,後來他眼見天下大亂之兆已成,幹脆辭職回了家,等到大亂已成時,他帶著全家去了東山避亂。在避亂期間,李百室不但沒有自棄,反而加緊讀書,幻想著自己也能做個“蕭何第二”或者“趙普第二”。

從至正十年底,到至正十三年初,李百室苦等了兩年多,竟沒有發現周邊哪一個豪傑有成大事之相。曾經他倒也想過去投奔左君弼,但因他們是白蓮教,李百室厭惡其神道的宗教活動,覺得那些無非都是誆騙愚夫愚婦的鬼把戲,如黃巾軍、方臘等曆來成不了什麽大氣候;而且他還發現左氏無大誌,自己若投奔了他,難說不是明珠暗投,所以他隻有繼續觀察、等待!

由於生計斷絕,耕種不易,李家的生活頗為艱辛,乃至於家裏時常斷炊。每當妻兒抱怨,家中無法安身時,深感懷才不遇的李百室便會獨自登至東山山頂,或放眼四周,或仰天長嘯……

李百室常言:“大丈夫安能屈居窮鄉一隅,老死牖下,與草木同腐也?”懷想古來的那些賢者,哪個不是貧賤出身?比如秦朝時期的丞相李斯,盡管他沒有什麽好下場,可擁有那樣輝煌、絢爛的一生,也是值得了。

李斯本是楚國上蔡的一個小吏,他年輕時在吏舍的廁所中發現有老鼠在吞吃一些不潔之物,每當有人或狗走近時,廁中之鼠都會顯得非常驚恐;可是反觀那些糧倉中的老鼠,他們吞食積粟,居大廡之下,飽食終日,見了人或狗卻顯得有恃無恐。李斯頓時發覺所處環境對人影響甚深,為此不由得感歎道:“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李斯不滿足於做個縣中小吏,一輩子過著庸庸碌碌的生活,於是跑到了當時的齊國,跟從著名學者荀卿(荀子)學習帝王之術。待學成之後,李斯發現楚王不足以成大事,而六國皆羸弱不堪,無可為建功者,於是準備西行入秦,以求建功立業、躋身富貴。在辭別荀卿時,李斯說道:

斯聞得時無怠,今萬乘方爭時,遊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稱帝而治,此布衣馳騖之時而遊說者之秋也。處卑賤之位而計不為者,此禽鹿視肉,人麵而能強行者耳。故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久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惡利,自托於無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將西說秦王矣。

以上文字出自《史記·李斯列傳》,這是李百室熟悉到可以背誦的段落,他早就發覺自己跟李斯方方麵麵都很相似,比如家鄉離得不遠、都是小吏出身、都可謂是法家信徒,甚至都姓李。當然,最最重要的,便是如今已成大爭之世,這才是百年不遇的奮發良機!

在苟延性命之際,李百室不忘到處打聽時局,當他聽說元璋的隊伍占據定遠的消息時,不由得狂喜地大笑一聲道:“真乃天賜良機也!我李百室出人頭地的時辰到了!”然後,他趕緊收拾好行裝下了山,直奔定遠城而去!

李百室過去在官府任職時,一向以“有智計”聞名,此人又頗有長者之風,為人厚道謙和,極善於處事,隻是不為貪婪成病的上司所喜而已。不過,在一幹士紳、百姓這裏,這李百室頗有清譽,所以他們一致在元璋麵前為他美言,元璋當即將他留置幕下,出任操持日常細務的書記官。

想當初房玄齡在渭北初投李世民時,便是受命典掌書記,李百室對自己的這一職務感到非常滿意,也有種說不出的宿命的得意。

這一天下午,元璋得了閑暇,為了請教也為了考察一番李書記的才幹,他便把李百室叫到身邊,二人促膝長談。

元璋親手為他奉上一杯熱茶,問道:“李先生,咱今天想跟您說點掏出肺腑的話,不知您可願與咱赤誠相見?”

“公子這般抬舉,是我李百室的榮幸,自然捧出心肝來!”李百室笑道。

“好,那咱開門見山了!”元璋做了一個請李百室喝茶的手勢,“而今四方紛擾,戰亂不息,百姓乃至你我皆無以自保,不知何時天下才可大定,真是讓人憂心不已……”這確實是他內心的困惑,一直以來都想多找一些有識之士來交流探討。

李百室知道元璋也讀過些書,隻是很多地方不如自己精熟而已,於是他便反問道:“漢高祖之事,公子曉得幾分?”

“略知皮毛而已,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元璋如實答道。

李百室啜了一口茶後,便侃侃而談道:“想當初秦末大亂時,高祖沛公起身於一介布衣,然而他豁達大度,知人善任,不嗜殺人,五載遂成帝業……而今元朝綱紀既紊,天下呈土崩瓦解之勢,想徹底收拾一番,則難於登天……不過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還望公子示以至誠!”

“哈哈,剛才開宗明義,咱今日就是要跟先生赤誠相見,所問何事,先生請直說吧!”元璋笑道。

李百室轉頭看了看四下無人,便湊近元璋低聲問道:“不知公子可有問鼎之心?依在下看來,公子才智非凡,又生得這等相貌,如今元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公子怎能缺席呢?”

聽罷此言,元璋也向四處掃視了一下,然後悄聲答道:“今日先生既這樣說了,少不得咱也將心比心,說說肺腑之言。實話說,郭公待咱恩重如山,我等若僥幸得了天下,自然要奉郭公為尊。隻要天下可以安定,我等有所成就,咱處在什麽位置,都是一樣的!”

李百室捋了捋自己不長的胡須,笑道:“公子知恩圖報、厚道為人,這本是聖人的教義!不過這取天下、坐天下卻並非尋常之事,自當非常處之,非如此,也斷難成功!試想,若公子處處受製於郭公,處處要問他意見、看他眼色,這豈不是要壞了大事?所以為著大事著眼,公子還當盡量擺脫郭公的掣肘,而一旦您成就了大業,於郭公又是何等美事?那時您尊郭公亦可,不尊而裂土封王於他,亦可!”李百室還沒見過郭子興,自然與他生分些。

這番話又說得元璋心動不已,他欣喜道:“李先生果然有識見!不過尊郭公還是不容商量的,萬一郭公有個不測,咱也要尊二公子為主,不能讓天下人笑話咱反客為主了去!”

“好,這個且容日後再說!”李百室略一停頓,繼而聲調轉為高亢道,“如今且說公子既起家於濠州,此處距沛公龍興之處的沛縣不遠,距離曹魏龍興之地的亳州也不遠,以在下觀之,山川王氣,公子當受之無疑!所以,公子但取法高祖即可,少則數載,多則十數載,那時公子在百姓眼裏豈非‘明王出世’?”說出這種話來,李百室本人也並非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是樹立一種目標而已。

元璋尚不敢有此非分之想,於是笑道:“咱出身寒微,恐怕不能服天下吧!”

“公子此言差矣!那沛公也無非是一介布衣,位不過亭長,況且還有浪**之名!自古道‘英雄不問出處’,公子何故妄自菲薄!”李百室逼視著元璋,顯然他不是恭維。

“好吧,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下一步咱就先取了滁州再說!”元璋又想起了集慶路規劃的事情,也需乘機向李百室征詢一番,“那馮大先生前些日子還建議咱伺機去取金陵,李先生,如何看?”

李百室思量了一番,道:“這自然是好主意,不過長江天塹,江南又有重兵布防,豈能飛渡過去?此事非同小可,還當從長計議,多做準備才是,萬萬不可貿然行動!如果公子執意過江,務求一舉成功,萬萬不可拖泥帶水,以免功虧一簣……提到滁州,這裏也有個典故,哈哈,公子要不要聽?”

“什麽典故?先生盡管說來!”見李百室忽作神秘狀,元璋甚是好奇。

李百室的臉上頓時如春風拂過,他微笑道:“昔日趙太祖在周世宗麾下做禁軍將領之時,曾奉世宗之命帶領一軍將滁州攻克。受宰相範質之薦,小吏世家出身的趙韓王普來到滁州出任軍事判官,恰是在此地,太祖與韓王兩人一見定交,成就了一段君王佳話嗬!”

元璋不再提及什麽“欺負孤兒寡母”的話了,忙感歎道:“看來今日咱與先生相識也是天意!古有‘雪夜訪普’,今有先生指點迷津,哈哈……那趙太祖處主少國疑之際,也是進退兩難,好在其人雄才大略,到底沒有辜負了柴世宗辛苦打下的這番基業,隻是待他子孫忒不厚道了些!”

這次談話,表麵看倒也尋常,可是對於元璋內心的觸動卻非常大,以後他不由自主地就會請人給自己講述關於劉邦、趙匡胤等開國帝王的曆史故事,希望能夠從中獲得教益。這次傾心而談之後,他對李百室自然更加信任和器重,準備將一應後勤及民事工作都交付於他,就讓他做蕭何那樣的大管家。

為了增加親信和膀臂,李百室又建議尚無子嗣的元璋學著五代時期武將的成例,多多收養義子,以便將來讓他們或出任監軍,或擔當要職,以彌補其家族寒弱、子嗣匱乏的缺陷,李百室還特意舉例說:“如那柴世宗,便是周太祖郭威夫人的娘家侄子,太祖無子嗣,便將世宗收為養子,後來更傳位於他!”

“好吧!咱來日留心便是!”元璋欣然道。

幾天以後,元璋又把李百室找了去,要跟他商議一件棘手的事情。

話說前兩天發生了一樁事情,為了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戰事,胡海便帶人去管軍械的司庫那裏索要軍械,以彌補以往的缺損,哪知那司庫居然頤指氣使地向胡海索要元璋的手諭。這司庫是由原定遠縣衙留用的官吏們新近推薦來的,由於元璋尚未熟悉一應軍政製度,加上以往事務也特別簡單,所以在軍械管理方麵非常粗放,並未規定軍械庫、糧庫等庫藏非要有自己的手諭才予放行。為此胡海跟那司庫爭執了半天,隻因懼於元璋的嚴厲軍紀才沒敢大鬧,最後他氣鼓鼓地折回去,準備次日找元璋討個公道。

哪知那司庫竟然搶先告狀,當天晚上就拜訪了元璋,進言道:“胡海桀驁不馴,往後必定枉法難治,曆來驕兵悍將最壞王道,絕不能寬縱,希望公子予以嚴懲,以便立威!還有那等見了我等竟不知行禮的兵丁,若不殺幾個,怎能令其畏上?”他言語之間充滿了對於武人、兵士的輕蔑,似乎忘了元璋也是武人。

元璋曉得這些吏員彼此已經結為一體,互為聲援,不好隨便發遣,隻得表麵上答應道:“先生有心了,容咱考慮考慮!”

元璋了解胡海的為人,準備先問一問情況再說。次日胡海不請自來,元璋才曉得此事實屬自己的疏忽才委屈了胡海。不過,正由於此事,才讓元璋越發注意到隊伍裏文武不協的現象,這著實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待到把李百室找來後,元璋便開門見山道:“近日咱注意到隊伍上有一個很不好的苗頭,就是那些文職吏員總是喜歡輕慢舞刀弄槍的武人,總喜歡到咱這裏講武人的壞話,恐怕背地裏連咱都不放在眼裏呢。李先生,你說這是何緣故?”

李百室思忖了一番,道:“公子說的是,在下也早已發覺了這一苗頭,正準備找公子商量呢!重文輕武之風,這是兩宋以來大興文治、崇文抑武的結果,入元以後,稍有些改觀,但那些稍通文墨、執掌吏事之人,平常擅作威福、欺壓百姓慣了,非但習慣成自然,往往還自視甚高!”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元璋微帶慍色道,“若是那文人相輕,頂多就是鬥鬥嘴皮子,壞不了大事,但弄到重文輕武、文武不協,豈不是要咱步那兩宋的後塵嗎?還有那背地裏說壞話的,主帥若是輕信人言,則將士們恐怕要疏遠了主帥。如此一來,主帥豈有獨存的道理……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希望李先生不要像其他吏員一般有所偏私,總該要協調諸將才是,以助咱一臂之力!”

李百室拱著手道:“公子且放心,在下謹受命!”

說做就做,李百室在元璋的授意下,經常邀請一些文武人士前來聚會。漸漸地,不但調和了文武關係,也使得他在文武人士中具有了非凡的口碑,大家一致把他視作隊伍上的大管家——這對於李百室後來成為開國丞相至關重要!

穩定了後方之後,元璋於這年七月底入秋之際率領主力部隊繼續向南轉戰,兵鋒開始直指滁州。

滁州是一座四麵環山、易守難攻的軍事重鎮,駐紮有元軍及各類民軍近萬人。為了迅速奪取該城,也為了在勝利後將其變成自己新的大本營,元璋便將徐達、繆大亨等人都召了來,仔細謀劃攻城方略。

聽完幕僚對滁州情況的介紹後,徐達首先建言道:“滁州守軍雖眾,但是彼此互不統屬,號令無法統一,不過各自為戰罷了。我軍可在各處大張疑兵,必要時加以佯攻,而以主力對陣官軍,一旦將其擊破,滁州守軍必定分崩離析!”

聽罷徐達的主意,眾人都比較讚同,元璋當即表示道:“天德之意甚好!你在橫澗山訓練部隊也有兩個月了,不如仍由你擔綱主力,試試練軍成效可好?”

徐達對此自然無不樂從,但他忘不了花雲的勇猛善戰,便請求道:“花雲甚善戰,請公子再將他劃撥到我這裏吧!”

“哈哈,好!不過你要小心,這廝會輕敵,烈馬需要好的馭手才能駕馭!”從上次花雲輕視左君弼來看,元璋已經注意到他有些翹尾巴了。

部署既定,徐達親率五千人馬正麵迎戰官軍,花雲得知自己再次擔當開路先鋒,不禁有些揚揚自得,竟然不顧徐達的號令單騎前行,想要找敵人先拚殺一陣再說。

隊伍裏有個說書人,在講“隋唐故事”時曾提到李世民經常單騎在敵陣中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花雲不免對此大為讚歎,也有心學他一回,哪怕是死了,也不枉英雄一場!不過他自信身手非凡,又有上天保佑,不會輕易送命的。如果一逞豪雄、威震四方,倒也多了在新婚夫人麵前吹噓的資本!

眼見花雲已離開隊伍好遠,徐達生怕他遭遇不測,立即派了兩個小校試圖去攔住他,哪知花雲所乘的白馬腳力甚健,兩人追出十幾裏才趕上。

“花將軍,快回去吧,徐將軍有令!”兩人好意勸著。

花雲一揚手道:“不妨事的,俺老花命大!”說完,他繼續打馬向前。

就在兩人著急之時,他們突然看到前方居然出現了敵方的大隊人馬,當即嚇得就要往回走!兩人原以為花雲自知寡不敵眾,必然也會跟來,不承想花雲突然將馬立住,取了水袋喝了幾口,然後擼起了袖口,舉起大刀便向敵陣縱馬衝殺而去,竟然毫無懼色。

目睹此種情形,兩人有些呆了,一個小校趕緊對另一個說道:“快去稟報徐將軍!我在這裏守著!”

敵方見隻有一人一騎殺來,並未認真備戰,隻派出一員戰將出來應敵。當兩人還有約莫一丈之遙時,隻聽得花雲學著喑啞叱吒、千人皆廢的項羽那般大吼一聲,驚得敵將的戰馬有些立腳不穩,花雲乘勢策馬疾速上前,隻一刀便將敵將砍翻於地!敵眾頓時驚慌起來,秩序一時頗亂,花雲膽氣愈壯,竟然提刀躍馬,徑直殺入了敵陣!

敵眾大驚失色,紛紛向一旁躲避,那些躲閃不及的人多被花雲劈倒,還有些人被白馬踩成了重傷。元軍主將見狀,便迅速組織人馬撲向花雲。花雲一時殺得興起,居然完全忘卻了生死,隻是一意向前,直接殺到元軍主將的麵前!

那主將被嚇得不輕,連忙喊道:“這個黑大漢實在勇猛,我等不要與他爭鋒!”這話很快被兵士們傳開,結果元軍加速閃避開來,花雲就這樣一口氣衝過了幾千人馬的敵陣!

花雲回身看到被自己單槍匹馬衝得陣腳大亂的敵陣,又看到自己的白馬身上滿是敵軍的血汙,越發豪氣衝天,不禁狂傲地吼叫起來!這時他遠遠聽到徐達的援軍已經趕來,於是鼓起餘勇,撥轉馬頭再次殺入敵陣。血肉橫飛之中,花雲手中的大刀都卷了刃,不得已之下,他隻好拔出身後的寶劍繼續刺殺。

元軍早已被花雲攪得大亂,又見有大批援兵來到,當即紛紛潰退。徐達率軍一路緊追不舍,終於一氣拿下了滁州城。

當徐達見到花雲時,那人已是血人,白馬已是血馬,花雲本人卻未傷及皮毛,隻是戰馬受了幾處輕傷。徐達沒有責怪花雲莽撞,反而忍不住驚歎道:“花兄真乃神人也!”

花雲大笑道:“這一回俺老花就是到地下見了李唐王,也要跟他老人家較較長短了!哈哈哈!”

徐達行事一向小心謹慎,雖然花雲這次僥幸取得了大勝,但他內心仍未免覺得如此單槍匹馬實在造次,可如果硬要攔著,又怕傷了士氣。為了在對陣時減小風險,就要多派些人手暗中緊跟著花雲。

得了滁州以後,元璋立即將秀英接來居住,不但是因為他十分想念夫人,還因為他給夫人弄了個兒子。

話說就在出征滁州的路上,一個小孩竟然大著膽子來隊伍裏討要吃的。元璋趕巧看到了這一幕,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命人把那孩子叫了過來,親手遞給他一個饃饃。小孩感激不盡,拚命地磕頭道謝,元璋見他雖身上汙穢不堪,但兩眼卻甚是有神,於是待他吃完後又命人給他換洗了一番。

當這個孩子再次出現在元璋麵前時,元璋心裏越發喜歡起來,突然想起了李百室要自己多多收養義子的話。

“小兄弟,你姓什麽叫什麽?家在哪裏?幾歲了?家裏還有什麽人嗎?”元璋親切地問道,他如此一連串的詢問,也意在考察這小孩的應對。

“回大人,小的名叫沐英,家就是這滁州周王鄉的,今年八歲了,爹爹叫壞人殺了,娘也被他們抓走了!”小孩對答如流,說完就哭了起來,又感激地給元璋磕頭,“謝大人救命!小的做牛做馬報答大人!”

元璋見他孤苦伶仃,又生得有幾分機靈,還知感恩圖報,當即決定收他為義子,並交給夫人撫養。不久後,他給這孩子取了個新名字,叫“朱文英”,眾人按照當時的規矩,則稱呼他為“周舍”a。

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秀英也越發喜歡起沐英來。一天晚上,她笑著對元璋說道:“虧你那好眼力,給咱們弄回這麽個好孩兒,人聰明,學東西快,而且懂道理,你那邊再教他些武藝,恐怕以後文英真的要給你接班了!”

“哈哈,夫人可別偏心!近日咱看你隻顧著教文英讀書,對咱的學業可都疏忽了呢!”元璋笑道,由於不少讀書人的加入,其實他已經開始正經物色一批師傅了。

“嗨,如今你那裏正經的博學先生多的是,你還是多跟他們請教吧,我的職命從今兒起也算完成了,往後就幫你帶孩兒吧!”秀英一本正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