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娥002

許曰:“君雖誤斷,然技亦神矣,使為他人者,恐尚不能疑及我,抑且轉害無關係之良民也。君知凶犯入餘家後,又複如何?”

老王曰:“既入君家,室內之舉動,餘無從著手偵探,唯知其深夜又出耳。”

許曰:“何以知之?”

老王曰:“餘見有同樣之足跡,由君家東側門而出,曲折東南行,至一燒餅店而止。店距板橋可二十餘武,橋與大橋相距裏許而平行,為君每日入學校之所必經。然餘察閱地勢,知君等入校,以由大門直南而至河濱,再東折以達板橋為便,使非別有事故,不必由側門出入。且此行足跡,僅至燒餅店而止,寧非可異?而足跡之中途,複有一人體顛蹶形,距此五步之外,有一已熄滅之鴨蛋燈(紙糊小燈籠)。故餘料此時必為深夜,凶犯秉燭而出,半夜,失足仆地,燭滅,遂並燈而棄擲之。”

許生曰:“善哉!以君所探,證吾所知,誠不爽毫厘矣。不知彼燒餅店尚有異聞否?”

老王曰:“有之。當餘探此時,餘作丐裝,不能向店主細詢,詢恐見斥,轉乃敗事。然使易常人妝,則店主亦必起疑,且又安知店主與凶犯非同謀者耶?果爾,則直警告凶犯而使之逸耳。故餘計不出此,徐徐徊徘店之四周,偽為瞽[63]丐,隨行隨號,人莫之疑。店故冷寞,鄰居亦僅四五家,類多窶人子。會有一童子自店中跳躍出,蓬首垢麵,鞋而不襪,年約十五餘,想係店主之馨兒。餘四顧無人,以手招之,不來,乃自懷中出銀幣一,示以予意,果來矣。

“餘乃挽之至靜僻處,謂之曰:‘汝欲得此一元乎?’曰:‘焉得不欲?特子行乞不易,未必肯予我耳。’餘曰:‘餘極願予汝,餘固非丐者也。’曰:‘然則汝為怪物耶?豈有既有一隻羊,而猶穿此破衣服耶?’餘曰:‘請弗問我為何人,即呼餘為怪物可也。然使汝欲得此一元,當答我一問。’曰:‘何問耶?問道耶?請說來!’餘曰:‘昨夜汝家有客至乎?’曰:‘有之。前村王媽媽,曾來餘家為阿姊說親事,將以阿姊配諸前村之李皮匠。餘滋勿願,阿姊亦勿願,而我母乃力主之。今日尚須請算命先生占八字也。’餘曰:‘有他客乎?’曰:‘無之。’餘曰:‘有生客乎?有男客乎?試細思之。’童熟思良久,突然笑躍曰:‘得之矣。’餘急止之曰:‘勿躍!勿嘩!靜言之!’童曰:‘昨日夜深矣,我已就寢,突有一體麵男客來,叩門借筆墨。時餘父甫脫衣,尚未……噫!餘不言矣。’言次[64],目炯炯注視餘手中之墨西哥,雙瞳弗稍瞬。

“餘會其意,即舉而畀之,且曰:‘使言而善,雖更畀汝一元,餘吝不也。’童曰:‘信乎?’餘曰:‘餘豈謊汝者?可輒言之!’曰:‘時吾父猶未睡,即啟納之,蓋一少爺也。’餘曰:‘汝識之乎?’童曰:‘雖不識之,而容貌殊熟。餘恒見其出入許氏之門,想或為許家少爺,亦未可知。特不可必耳,意吾父必知之也。’餘曰:‘彼來為何?’童曰:‘彼隨身出信紙、信封各一,向吾父借筆墨作書,吾父即出記賬用之舊筆、破硯與之,且曰:“公子家有精美之文房四寶,何必借此?”客曰:“餘有急事,不及回家也。”吾父頷之,顧吾家僅有一長方木桌,日間,工作在於是,飲食在於是,夜則加破絮一張,即為我之臥榻。而我家小阿二,亦輒附我驥尾,以共分此一條破絮之餘蔭。時小阿二已鼾聲呼呼,餘雖臥,猶未入夢,故聽之殊了了。特以餘兄弟二人已臥,室中遂無寫字桌,餘父乃移燭於桶爐(燒餅店用以焙餅者)之上,去其餘物,一任客書之。客據爐立書,手腕運動至速,其揮筆乃有如戲台上張飛之舞矛,彼教我寫上古大人之瘌痢[65]李先生,必自歎勿如也。特天公不作美。往者,吾家例以夜膳後即熄爐,不複賣餅。昨日大雪,冷甚,而餘二歲之小阿妹,又複屢屢便溺,衣褲濡濕,媽媽乃添炭於爐,借烘此肮髒物。客作書時,乃徹去之,時爐火尚熾,客作

書畢,易書信封,不意書墮爐中,竟兆焚如。客大窘,索紙於餘父,允以重酬,吾父無以應,繼乃覓得一裱心紙與之,客又據爐立書。特此時爐火甚熾,紙幅又大,而爐麵殊小,紙之上幅,遂半覆於爐口,炭火熏之,遂作黃色……’”

老王言至此,即顧謂餘曰:“記取,所謂‘凹凸不平之桌麵’,蓋即爐麵也;所謂‘尺徑之圓’,即爐口也……”又曰:“童子曰:‘客書畢,即褶疊而納諸懷,出銀幣一,畀吾父曰:“償君紙資,且請勿以此事泄諸人。”餘父不敢受,強而後可。客既去,餘乃躍起,捉吾父之須,且曰:“阿父得此儻來物[66],可為餘置新衣,弗則明日買豬蹄一斤,烹享全家,亦策之上者。”阿父勿許,謂將返諸客,餘固求之,則大怒,操杖撻餘之股。噫!此豈即餘所望之豬蹄耶?今既得君一元,可以償矣。’餘曰:‘今更畀汝一元,汝可將此事忘之。’童曰:‘君豈瘋者耶?既有其事,焉能遽忘?且忘與不忘,豈人能自主?’餘曰:‘所謂忘者,非欲汝自忘也,乃不告人之謂耳!’童曰:‘不以客來事告人耶?餘業已告汝矣。君豈瘋耶?不則何反複若是耶?’餘曰:‘非也!不告人以我曾問汝耳!’童曰:‘然!然則並父母而亦不告耶?’餘曰:‘然!’曰:‘脫父母詰以此錢來處,將何以置答?’餘曰:‘謂拾諸途中可耳!’童曰:‘如約。’餘曰:‘雖然,餘怪物也,脫汝告人,餘將於夜間摸汝之頭,汝懼乎?’童曰:‘懼甚!特不告人,君固不來。我不告人者也,又何懼?’遂又取一元,欣然而去。”

老王謂許生曰:“餘偵探之所得,已盡於此矣,請罄君之說,如何?”

許曰:“善哉!君等誠可謂神乎其技矣!此案頭緒紛繁,不可究詰,而我又適當疑竇之衝,君等縱疑及我,我實弗(左讀右言)[67],蓋使我而探此案,固亦必疑及我也。然君等以凶犯目我,而我實亦一伺察凶犯之偵探。君等探於外,我乃探於內,不謀而合,自是異事。然必我所探者與君等所探者合,而後君等之探務,乃可完全無缺。今請言之。

“沈父靜盦,初以孝廉遊幕於鄂,頗有所蓄。越數載,陡發異想,糾資為縣令,傾其蓄之大半,始得簽發江西。聽鼓[68]十年,上峰惡其陋,都不之用,乃大窘,黑貂之裘[69]敝,動產盡入長生庫[70]中,而其官運乃愈不顯,幾至不炊。時餘父亦設肆於贛,以同裏故,時或周濟之。

“一夕,沈媼忽來肆購信石[71],餘父大駭,疑其自盡也,辭弗有。媼固固哀求,謂生而日坐愁城,不如速死。餘父得其情,即以麻醉藥予之,冀其死而複生,則靜盦乃有所防範,否則縱不與之,彼磷寸[72]、阿片[73],亦何嚐不可致死?此吾父之仁術也。

“翌晨,乃突發現一異案。初有鄂商某,饒於貲,靜盦客鄂時,與商往還頗篤。一月前,商以事去滬,道出江西,走訪舊雨[74]。時靜盦狀至不堪,且必日吸鴉片若幹,商憐之,慨解青囊,贈以二百金,俾了宿負[75],且曰:‘宦海沉沉,胡效老馬之戀棧?且鴉片喪財、傷身,尤宜力戒。今以一月為期,吾去滬而歸,使君煙癖已除,當偕往鄂地,為君於商界中謀一席地,月亦可得數十金,將來脫有機緣,仍可幹祿。’靜盦允之。

“至是,商自滬歸,腰纏絕巨,見靜盦煙癖未除,而癮乃益大,則大慍,欲絕裾去。靜盦強留之,且設肴洗塵,自謝無狀,實則與乃婦謀,鴆以信石,棄其屍於野,而已則乘夜盡卷其資以逃。幸所用信石,即吾父售出之麻醉藥,故客越數小時,即複清醒。鳴諸官,捕不得,商遂索然返。此十年前事,時餘年僅七齡,淡娥亦相若,故雖有所聞,亦恍惚如在夢中。

“越五年,餘父挈眷屬返裏,則靜盦已自營田產,麵團團作富家翁矣,特恒深居簡出,不聞世事,故鄉中均以名孝廉目之,然使遇吾父,則又戚戚不自安。吾父固長者,置不複問,彼遂得保其首領以沒。今雖事隔經年,而案卷尚在,脫一發表,則冤有頭,債有主,沈氏一家,豈複能享此清福耶?此即淡娥家之秘密也。”

餘及老王均鼓掌曰:“如此異案,誠可謂不可思議矣!”

許生曰:“至若淡娥,則實一聰慧嬌小之可憐女子,非其父若母所可比擬。以餘醉後失言,竟陷彼於殺身之禍,餘罪誠不可贖。至彼凶犯果何人,實餘之中表[76]楊漱石也。楊長餘一歲,少孤,吾父撫之如己出,幼即與餘共筆硯,及長,複同校、同班。餘以無昆季[77]故,處之有過於骨肉,而楊亦愛餘甚篤,且行檢[78]、學問,均勝餘一著,故餘彌敬之。今春,餘醉後妄言,漸泄淡娥之秘密於彼,初不料其起而與淡娥戀,故其舉動,均未著意。

“近數日,行動乃大異,心神恍惚,輾轉若有所思,慮其有病,詰之,則曰‘否’,且曰後當使我知之,餘遂不複問。前日為星期,下午,雪尚未已,彼即拂衣徑出。餘曰:‘將何之?’曰:‘有要圖。’時餘方溫課,心雖異之,亦未究詰。既夜,彼自外歸,神色沮喪,步武顛跛類癲者。晚餐時,手執箸,抖動不已,額際汗涔涔下,食未半簋[79],即起坐去,兀坐室中,默不一語。

“餘食訖,就詢之曰:‘若果病耶?抑患熱病耶?今日寒甚,我輩圍爐而不覺暖,獨兄流汗,詎非病征?’答曰:‘吾非病,請勿詰!’餘興辭出,甫及門,忽又喚餘曰:‘美弟來,餘有所詢。’餘即退回,彼曰:‘汝亦聞老王其人耶?’餘大異,念何以遽問及此,即曰:‘餘嚐聞之,蓋有名之緝捕也。’曰:‘其術如何?’餘曰:‘神甚!有“東方福爾摩斯”名,兄豈不知耶?’彼曰:‘我固知之,特以問弟耳!’餘曰:‘兄胡問及此?’曰:‘今日在校中,見案頭有西洋偵探小說一冊,讀之饒有興趣,故偶以老王問弟耳!請弟勿疑!’餘曰:‘諾!’遂退出,仍入室中溫課,而心乃滋惑彌甚。

“蓋彼之所謂‘請弟勿疑’,豈非使我大疑耶?餘知彼素性不喜閱小說,學校中亦取締小說甚苛,豈有敢以小說公諸案頭者?且彼外出時,固嚐自言有要圖矣,不要圖之是務,乃入校中閱小說,縱黃口稚子,亦莫之或信。有間,彼入餘室,向餘索信箋、信封,雲將作書貽友。餘予之,意必入室作書,乃不片刻,又複持燈外出。其燈,即君等所謂鴨蛋燈也。越一時許,彼匆促歸,手中不複攜燈,歸即就臥。其臥室與餘僅隔一板,餘聞其浩歎終夜,為之不懌者久之。

“次晨,餘盥漱甫畢,即邀彼早餐就學,而其室已闃然,乃大駭。十二時,餘自校歸午食,見彼猶未歸,心知有異,即秘密搜索其室中各物,俾破疑竇,然均無所得,殆搜遍始圖窮而匕首見矣。

“噫!此何物?蓋一幅蠻箋[80],滿漬淚痕者,非淡娥初次損彼之書耶?然餘猶未計及淡娥已死,或者漱石既與淡娥戀,而淡娥之母從中阻撓之,漱石不得如願,遂情急而瘋耳。一時,餘複赴校試物理,四時返,則漱石已病臥榻上,其狀至憊。餘就慰之曰:‘兄之所事,弟已知之,請弗亟亟,會當稟諸老父,代為撮合,當不難成事。’漱石喟然曰:‘水流花落,往事皆空;地老天荒,此罪難贖。’餘異而固詰之,乃盡吐其實,與君等所探者,一一若合符節,謂彼愛淡娥,乃愛其學,愛其色,而又羨其家產,唯淡娥落水,實出無心,且深悔當時魯莽,欲自殺以謝淡娥。餘力勸之,謂茲事誠不幸,然使幸而無人發其覆,誠屬大佳,萬一不幸而發覺,則誤殺非故殺可擬,罪當末減,漱亦頗然之。此即淡娥見殺之詳情,亦即我內部偵探之詳情也。今事已發覺,尚望君等勿食前言,否則餘以不守秘密而殺淡娥,更因此殺漱石,餘罪滋大,義不容生也。”

老王曰:“吾輩豈食言者?請勿慮!”

許生曰:“至於餘之見疑於君等,亦理所當然,然餘亦有自為開脫者。其一,漱石股際患瘡,而餘實不患,此老王君已言之矣。其二,淡娥日記中所言‘聞彼於校中,課試亦冠其曹’,此指暑假考試而言。暑假時,漱石列第一,而餘則因病未預考。此次年假考試,實始於昨日,而昨今二日,漱石均未到。君等不察,誤暑假為年假,此疏忽處也。其三,餘之最難自解者,則餘課卷之字跡,與老王所得恐嚇信之字跡同。殊不知漱石與餘,自少即同習《磚塔銘》[81],日必臨摹五六紙,數年來不少懈,故二人字跡,雖吾父、吾師,亦不能認辨。餘家中有字稿甚多,君等固不難一證之也。”

許生言竟,目視老王,老王曰:“汝可歸矣。請致意漱石,謂事已化為烏有,幸勿過戚。詰朝[82],當有佳報。”

許生去,餘等同詣沈媼,告以詳情。

媼大號,欲訟諸官,餘等力阻之,謂:“官心至酷,有甚於撲人之狗,訟則兩敗俱傷,而淡娥仍不得活。今媼老矣,漱石之殺淡娥,實出無意,且彼父母俱亡,依許氏以為活,然嶄然頭角,固非老死布褐[83]者,不如婿而子之,以了淡娥之願。使彼奉淡娥之木主[84]為妻,長則置妾以續兩家之嗣,計亦良得。使果欲訟諸官,則前事發表,其將何以自為計耶?”

媼意頗動,久之乃曰:“漱石果能事餘如淡娥否耶?”

老王曰:“脫有忤逆情事,老王可獨當之。”

媼首肯,案遂結。

歸途,餘問老王曰:“餘與許生密談時,君何由入室?”

老王曰:“此無足異。餘本與君友諗,其家仆役,亦頗識餘。君等就食時,餘乃造其家,賄其仆役,自入室中之床下,謂將與主人惡作劇,以博一辨。且戒仆役勿聲,故君與許生之談話,餘曆曆不爽。至需我時,突然而出,此不過自顯其奇,以為解嘲。蓋餘儕執業至苦,非此不足以自娛也。”

[1] 《小說界》,即《中華小說界》,1914年1月1日創刊於上海,1916年6月停刊,是民國初年一份綜合性文學雜誌,總發行所為中華書局。該刊以小說為主,有言情、社會、家庭、滑稽、諷刺、曆史、偵探、科學等題材,另有戲曲、詩詞文、筆記、評論等作品,創作為主,翻譯次之。

[2] 司閽:看門的人。

[3] 丹詔:帝王的詔書。以朱筆書寫,故稱。

[4] 陳紹:存放多年的紹興酒。

[5] 發覆:去除遮蔽,揭露真相。語出《莊子·田子方》:“微夫子之發吾覆也,吾不知天地之大全也。”

[6] 闃(qù):形容寂靜。

[7] 鹽梟:舊指販賣私鹽的人。大多有武裝。

[8] 倩:請,央求。

[9] 捉筆:執筆。

[10] 惄(nì):憂鬱,傷痛。

[11] 郵花:粘貼在信件上的印花紙片,為已繳納郵費的憑證,亦稱為“郵票”。

[12] 古代學宮前有泮水,故稱學校為“泮宮”;科舉時代童生初入學為生員,則稱為“入泮”。

[13] 三家村:指偏僻的小鄉村。

[14] 鄉董:即鄉長。

[15] 伏乞:向尊者懇求。伏,敬詞。

[16] 公祖:舊時士紳對知府以上地方官的尊稱,對地位較高者,亦稱老公祖、大公祖和公祖父母,流行於明清。

[17] 耆民:年高有德之民。

[18] 羯鼓:也稱為“兩杖鼓”,狀似小鼓,兩麵蒙皮,均可擊打。

[19] 窶(jù)人:窮苦人。

[20] 孝廉:明清兩代對舉人的稱呼。

[21] 物故:死亡。

[22] 槁(gǎo)砧:婦女稱“丈夫”的隱語。

[23] 字人:許配於人。

[24] 古代婚禮用雁作為訂婚的聘禮,故稱下聘為“委禽”。

[25] 命分:即分數,把一個單位分成若幹等份,表示其中的一份或幾份的數。

[26] 疊分:即化簡繁分數。如果分數形式中,分子或分母含有四則運算或分數,或分子與分母都含有四則運算或分數的數,稱為“繁分數”。

[27] 曳白:考試時交白卷。

[28] 鵂鶹:鴟鴞的一種,捕食鼠、兔等,對農業有益,但在古書中卻常常被視為不祥之鳥。

[29] 矧(shěn):況且。

[30] 封建時代中國婦女有纏足陋習,清末始禁纏足,因謂未纏裹之天然足為“天足”。

[31] 玉箸:比喻小冰柱。

[32] 精舍:學舍;書齋。

[33] 閨闥(tà):女子居住的內室。

[34] 見背:婉辭,意為去世,一般指長輩去世。

[35] 蕆(chǎn)事:事情已經辦理完成。

[36] 既望:指望日的次日,通常指農曆每月十六日。

[37] 泚(cǐ)筆:以筆蘸墨。

[38] 嗬凍:噓氣使硯中凝結的墨汁融解。

[39] 轉圜(huán):挽回。

[40] “天地玄黃”是《千字文》第一句。

[41] 投刺:投遞名帖。

[42] 藉資:利用某一機會作為達到某種目的的憑借。

[43] 武:半步,泛指腳步。

[44] 黧(lí)黑:臉色黑。

[45] 負負:非常慚愧。

[46] 襆(fú)被:用包袱裹束衣被,意為整理行裝。

[47] 墨西哥:即“墨西哥鷹洋”。墨西哥銀圓,又叫“墨銀”或“鷹洋”,後訛為“英洋”,是指1821年墨西哥獨立後使用的新鑄幣,從1823年開始鑄造。晚清民國年間,外國銀元輸入中國者,屬墨西哥鷹洋最多。

[48] 此處原刊為“凶徒”,應係作者筆誤。

[49] 曩(nǎng):以往,從前,過去的。

[50] 一句鍾:舊稱一個小時。

[51] 頂子:清代官員的品秩以頂珠的顏色與質地為別,亦作“頂珠”。

[52] 取精用宏:從大量材料中選取精華充分加以運用。

[53] 弁(biàn)髦:玩弄、輕視。

[54] 虎而冠者:穿衣戴帽的老虎,比喻凶殘如虎之人。

[55] 折簡:裁紙寫信。

[56] 父執:父親的朋友。

[57] 稔(rěn):年,古代穀一熟為年。

[58] 覿(dí)麵:見麵。

[59] 大辟:古五刑之一,謂死刑。

[60] 穿窬(yú):挖牆洞和爬牆頭,指偷竊行為。

[61] 物化:死亡。語出《莊子·刻意》:“聖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

[62] 妻入門後,曾服翁或姑或太翁太姑之喪,妻死,夫稱“杖期夫”。

[63] 瞽(gǔ):瞎。

[64] 言次:言談之間。

[65] 瘌痢:因感染黃癬導致生瘡而禿頭。

[66] 儻來物:意外得來之物。

[67](左讀右言)(dú):怨恨。

[68] 聽鼓:官吏赴缺候補。

[69] 黑貂之裘:代指豪華昂貴的衣服。

[70] 長生庫:寺院開設的當鋪。

[71] 信石:“砒石”的別稱,製作毒藥砒霜的原料,因產於信州(今江西上饒縣一帶)而得名。

[72] 磷寸:火柴。

[73] 阿片:即鴉片。

[74] 唐代杜甫《秋述》:“常時車馬之客,舊,雨來;今,雨不來。”謂過去賓客遇雨也來,而今遇雨卻不來了。後以“舊雨”作為老友的代稱。

[75] 宿負:舊欠的債務。

[76] 父親的姊妹之子為外兄弟,母親的兄弟姊妹之子為內兄弟,合稱為“中表”。

[77] 昆季:兄弟。長為昆,幼為季。

[78] 行檢:操行,品行。

[79] 簋(guǐ):古代盛食物器具,圓口,雙耳。

[80] 蠻箋:唐時高麗紙的別稱,亦指蜀地所產名貴的彩色箋紙。

[81] 《磚塔銘》:即《大唐王居士磚塔銘》,其帖正書縱橫各十七字,刻於唐高宗顯慶三年(658),上官靈芝撰文,敬客所書,明代萬曆年間於陝西終南山出土。

[82] 詰朝:清晨,也指明日。

[83] 布褐:粗布短衣,借指平民。

[84] 木主:木製的神位。上書死者姓名以供祭祀,又稱“神主”,俗稱“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