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群俠浩劫

李白安沒想到秦瀟竟然答應得如此幹脆,不禁愕然。

就聽秦瀟凜然道:“義父您有所不知,那個祁老怪還有一個與他功夫不相上下的高手,那是個千年老道,不過不太嗜殺!但他們還有一群生力軍,那是上千個被秘密製作的走肉!這些東西不知疼痛,不畏刀槍,實在是一群恐怖的殺人機器!徒兒自從知道了他們的圖謀後,寢食難安,實在不想讓這群東西禍害百姓!就算是義父你今天不來說,徒兒知道消息後,也會趕過去協助剿滅這群有肉沒心的魔頭!況且那兩個老怪還跟我們有很多恩恩怨怨,如果不能了結了,我們幾個都會一輩子不得安生,不踏實!所以您放心,我們都會去!”

李白安邊聽邊點頭,而後激動地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徒兒!懂得大仁大義!懂得危難之時挺身而出!這才是俠之大者,才是為師的期望!”

他拍拍秦瀟的肩頭,掏出塊金牌遞過去道:“這是我們漕幫的河神幫主牌,你拿著到了地方他們就能認得!”

“怎麽義父,你不跟我們一起同行嗎?”秦瀟道。

“我還要去湖北看看起義的準備情況,日後我們在南陲小鎮哥磊會合!”

秦瀟一個人走回周府,路上他想起了義父說的這件事似乎是個神通廣大的人安排的,那人是誰?

按照描述的特征,那人好像就是袁克己!可是他為什麽要有這樣的計劃呢?

難道真的像錢先生所講,任何一個朝代都不能容忍武林豪俠們坐大,都容不下一些熱血豪邁的人物?

不過就算革命成功了,那按孫文以前的說法也會建立民國,又關袁克己什麽事呢?

這些問題他都沒有跟義父說,他不是怕別的,而是擔心已經深深陷入救國救民情懷中的義父根本聽不下去。

難道自己說話還能比錢先生更管用?他搖著頭。

不過這次是一定要去的,思蕊、明墉要和祁老怪有個了斷,自己和沁然要與塵虛子有個了結!

他回到上海後不是沒有過消沉逃避的想法,而且莫沁然服用了野生巨靈芝煎的藥後的確是有所改善。

但他還記得老道說過要想根治必須還得找塵虛子,他可不想讓莫沁然種下病根終生受苦。

還有思蕊自打出了山穀後就一直和明墉保持距離,還說要找祁老怪解除婚約。

這件事弄得明墉叫苦不迭,所以他相信他們也一定會去。

有了他們四人在一起,就算是克製不了兩個老怪,也會擊殺大量走肉。

想到了明墉的殘劍和思蕊的寶匕,他覺得信心一下子溢滿心頭。

所以等他入府時,府門前滿臉愁容的巡捕見他突然春風滿麵地回來了,還十分納悶這人是不是出去一趟吃錯了藥。

等他進去後將陪伴著宋婉毓的幾人悄悄叫出來,把事情一說後,眾人的反應還是極出乎他的預料。

明墉先道:“李叔也不知是怎樣想的,這裏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呢,怎麽就叫我們去前線了?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盛思蕊拍了他一下道:“不許說我義父!我們當然要去,我還要去找祁淩宙要休書呢!”

“不過!”她轉而臉現愁容道,“二師兄剛走了,我們就這麽走了,師姐怎麽辦?你們沒看她還尋死覓活的嗎?”

“要是我們走了,怎麽保證她不尋短見?”

莫沁然卻道:“婉毓姐姐有了身孕,是不會尋短見的了!”

“但是!”她也微微變色道,“這時她可是最需要關心照顧的時候,我們突然走了,她難免會憂傷成疾,那可就不利於他們母子平安了!”

明墉裝模作樣地點頭裝懂,可盛思蕊卻疑惑道:“有了身孕就不會尋短見嗎?”

明墉道:“哎,當然不會了!”

“你明白呀?”盛思蕊瞪著大眼問。

“這個……”明墉不知如何作答,“要為人母了,總要為孩子著想吧?”

盛思蕊切了一聲問莫沁然:“是這樣嗎?”

莫沁然還是個姑娘,怎能說懂呢,隻能尷尬道:“是這樣吧!”

“不過我還有個疑惑!”明墉皺眉道。

“李叔說有個人找他們去做這件事,這人會是誰?有何目的?”

秦瀟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而後道:“我不是沒想過動機,但這件事卻是我們要做的,那也就不管什麽居心陰謀了!”

幾人都點頭,這祁主使和虛老道就是鯁在他們喉嚨裏的刺,不拔出來誰都寢食難安。

“不過……”明墉道,“就憑我們幾個,想去對付他們倆,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盛思蕊又拍了他一下道:“不試試誰知道!我們四個可是聚齊了!那力量也不是可以隨便小覷的!”

莫沁然卻搖頭道:“就算我們有四十個,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此行必須要智取!”

“那可怎麽智取呢?又不是兩軍交戰,可以用上三十六計七十二計,這可是高手間的對決,怎麽……”明墉皺眉道。

盛思蕊再拍了他一把,這下比較用力。她瞪眼道:“不試試誰知道,瞧你那個窩囊樣子!”

莫沁然還是有些擔憂道:“我最怕的還是我們要是走了,婉毓姐姐要是想不開……”

而此時,屋門突然被推開,宋婉毓麵容憔悴地走了出來,無比堅定道:“你們去吧!別擔心我!”

大家之前以為她睡了,所以沒走太遠,現在隻覺得後悔。

“我現在有了烔哥的骨肉,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地把他生下來,把他好好帶大,好不負烔哥的在天英靈!你們放心走吧!我會更加愛惜自己,哪怕就是為了烔哥的骨肉!”

眾人看著宋婉毓盈盈淚光中流露出的堅韌,都敬佩得說不出話來。

秦瀟等四人入滇之時,已是陰曆九月初,西曆十月下旬。

這一路他們為了趕時間,沒走看似緩慢的水路,但還是耗時頗久。

此時,莫沁然內力剛剛開始恢複,沒法運用輕功。

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要帶著孱弱的傑弗遜,這個腦神經專家、走肉的炮製者之一,他們當然不能落下。

此外在出發前,他們還逼著傑弗遜給塵虛子的斷臂做了解剖化驗。

結果就是塊手臂形狀的木頭,而且連肌理、血肉、骨骼、組織都完全與人類手臂相同,但就是木質的。

這結論讓眾人十分驚訝,難道老道竟然是木頭人?

不過傑弗遜倒是給出了些科學解釋:之前在西方就發現過石化人,身體組織漸漸碳化鈣化,可不同的是那人就是等死,而這個卻是個形如鬼魅、武功造極的人物。

秦瀟也順道讓他化驗了一下自己順手牽來的那顆長生丹,不過這可是難倒了傑弗遜,因為這裏麵除了大量重金屬元素外,還有很多根本分析不出的未知元素。

這樣塵虛子的能力來源再次成謎,但眾人此時已經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管他是什麽,總要照了麵才知道。

雖然明墉還是認為此舉就是自尋死路,但是看著盛思蕊無比堅決,他就算是赴百死也要跟著。

不過,他看出傑弗遜似乎在遮遮掩掩什麽隱情,逼問兼以酷刑威脅才知,原來讓走肉在死的狀態下,仍能被神經元驅動並能服從命令正是他研究的傑作。

他被問出了端倪,索性就全招了。那是他和史密斯在英屬東南亞殖民地混跡時從當地部落弄到的土方子,並對之改良的成果。

當地人可以用它來驅動死屍興風作浪,而用到走肉身上效果同樣顯著。

他們把最初的試驗品大腦全部摘除了,但卻發現並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所以改良後的走肉保留了一部分大腦,就成了可以完全被驅使的殺人利器。

不過他痛哭流涕,指天搶地說自己隻是被逼的,這都是無奈之舉。

明墉在江湖混跡久了,知道對傑弗遜這樣的虛偽混蛋不能客氣,不見真章不會盡吐真言,所以真的用上了些狠手段。

傑弗遜吃不住苦頭又招出,其實他改良藥物配方時曾考慮到這些東西如果成災必將是毀滅性的,所以用的藥物量都在可衰減的範圍之內。

也就是說,隻要時間夠久,這些走肉的神經控製就會完全失靈。不過具體要多久,他也沒實驗出,所以說不好。

這倒是給了眾人些許安慰,這樣說來隻要拖得夠久,那些走肉的威力也就發揮不出了。

所以他們抄近路趕時間,想在走肉被運抵之前趕到前線。

不過萬事都常不如願,一路上他們是到處受阻,行進緩慢,不過按通常對海運的理解,他們應該還是能趕在前麵。

走之前伍芮他們聯係上了鄒贇,還有遠在東北的張聚霖,對方要他們就留在上海靜觀態勢變化。

所以有伍芮留在周府照看淩震,順帶著陪伴宋婉毓,倒是讓幾人沒了後顧之憂。

他們一路專找人煙稀少的地方行進,入滇之時傑弗遜已經被折騰得形如野人,其餘人也是疲憊不堪。

而等他們到了哥磊這個閉塞封閉的小鎮後,局麵的慘烈還是讓他們大吃一驚。

據李白安說此間至少應該還有兩百多豪俠,可是他們到時全須全影的已不足七八十人。

看著這些重傷的江湖人士,他們不禁心下發涼,莫非那些走肉已經到了?可它們走的是海運,怎會如此快?

果不其然,大家相互認識後,群俠臨時領頭的就跟他們介紹了戰況。

李白安走後,對方放著哥磊沒有攻打,而是將它兩側的鎮子全都占了。

之後就對哥磊形成了三麵合圍之勢,本來對方沒有多少人,一開始群俠還沒放在心上,隻要那怪物不來攻打,他們安心守著即可。

可不到一個月前,對方陣營裏突然多了大量道士,這些人開始了挑釁性的叫陣。

不過這些人還不在群俠眼裏,他們隻是被罵得急了,才偶爾出戰,倒像是古時交戰一樣,大家來來回回都挺有陣勢。

可就在七天前情況完全變了,對麵突然增加了上千上身**的生力軍。

這些人遠看呆呆傻傻動也不動,很像是傳說中的行屍走肉,不過卻是鴉雀無聲,但沉默的氣氛讓人感覺極為驚悚壓抑。

而隨著對麵陣營一陣奇怪刺耳的響動後,這些詭異的家夥就潮水般向著小鎮撲來。

這些豪俠們誰都沒打過攻防戰,一下亂了陣腳,竟然多數衝出與對方交鋒上了。

這一交手的確把他們嚇得不輕,對方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不懼刀砍斧剁,而是一根筋地就是要把群俠剖腹掏腸,那陣勢十分駭人。

群俠中有幾個不濟事的,不久就被成群的對手扯個稀爛,模樣慘不忍睹。

但豪俠們也都是見過世麵,經過陣仗的,很快從最初的恐慌中鎮定下來。

大家開始各顯神通,照著毫無生氣的對手猛剁猛砍,不久就砍倒了上百個。

正在眾人越戰越勇之際,一直壓在眾人心中的恐懼終於出現了。

空中兩條人影就像是黑風一般襲來,根本就看不清樣貌動作,群俠們就被一個個從空中提起封住氣脈,扔到行屍走肉的大潮中去。

每個被扔進去的都頓時被一幫**人抓住撕爛,頓時哀號聲不絕於耳。

大家都想到了那黑影就是對方那個功夫絕頂的老怪,可是怎麽有兩個?難道他還會分身術不成?

在極度恐慌下,為數不多沒被抓住的開始沒命似的逃回城內。

可說來也怪了,這些家夥們隻要一擁而上,不出一天城牆就會被推倒。

可他們偏偏在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後放棄了進攻,緩緩向後撤去。

群雄經此一戰是被嚇得膽寒,趕忙召集百姓加固城防,日夜巡視,不過對方卻似是又蟄伏了起來,再不出現。

這不直到秦瀟他們到來,對方都沒再次進攻,隻是遠遠地圍困著。

盛思蕊氣道:“這不是貓捉老鼠的遊戲嗎?等著我們這邊被嚇破膽?”

“沒錯!”明墉道,“老怪物就是這個意思!等著我們自行崩潰!”

“你又明白了!”盛思蕊瞪眼道,“那你倒是想個辦法,怎麽贏回一陣呀!”

“這個……辦法不是沒有!”明墉凝眉沉思道,“不過未免太過歹毒,也能……”

“對方不仁,還能怪我們不義嗎?有什麽趕緊說出來呀!”盛思蕊捶他。

“我想明少俠的意思是火攻,但是這裏叢林深莽的,一不留神就會造成火勢蔓延,沒法收拾,最後殃及百姓!”

“對吧?”莫沁然似乎也在凝眉沉思著,自從她內力不存後,表情也豐富了不少。

明墉忙點頭:“這還是次之,真要用火攻,萬一激起了對方的反撲,那結果就得不償失了!我想這裏的英雄前輩肯定也想到過這點,對吧?”

眾人點頭,一人道:“我們不是沒想過火攻偷襲什麽的,隻是對方那個王實在是強到了難以想象,我們怕把他激怒了,還不直接進來屠城?”

大家又是一陣點頭讚同,眾人中還有的說那人可能是看在武林同道分上,沒有痛下殺手,給他們機會自行撤退,這話一出倒是附和者不少。

“不如我們……要不我們……”有人開始小聲道。

“撤了?現在李大俠的徒弟們都到了,我們也在這裏堅守了兩個多月,按說也是仁至義盡了!”

“幹嗎非得把大家都拚光?總得給武林留點傳承吧?”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開始議論紛紛,讚同的竟然也有不少。

“胡說什麽?大丈夫一諾千金!你們都忘了當初加入革命黨時怎麽說的了?怎麽?遇到苦難就打退堂鼓,這是英雄好漢所為嗎?”領頭的憤憤道。

“也不能這麽說,這段時間大家都盡力了,可是對手他實在不是……不是個人!再加上這些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軀的。叫啥來著……走肉!”

“我們根本不是在跟人戰鬥呀!這打不過,也不能眼睜睜地等死呀!”

“胡說!什麽叫俠義!對方太強就躲了?眼見著打不動就頹了?虧你還自稱‘南嶺俠’!”

“那是我自稱的嗎?是江湖道上的朋友給起的!”

“別說我!上次出陣你就縮在城裏,你還叫‘赤膽俠’呢?我看改名叫‘烏龜俠’吧!”

“你……”

“你怎樣……”

秦瀟他們一看群俠爭吵起來,忙去勸阻。

不過在莫沁然這樣真正組織過隊伍的人眼裏,這些群俠不啻於一盤散沙,如果各自為政,還能有些造化成就,可是硬捆到一塊,那就是雞鴨同舍,根本就沒法湊成一群。

在中華武林,自古俠是一種被圖騰化的個人標誌,是一種被弱小者崇拜的象征。

但他們隻是個體,他們雖然嫉惡如仇,雖然功夫超群,雖然俠肝義膽,但那隻是就個體而言。相反,他們大多桀驁不馴,多數不受羈絆,好雲遊漂泊,更加不服任何約束管教。

他們單獨行俠時,可能都是一次次的熱血噴湧,一段段的佳話傳奇,可聚在一起時,卻又會成為典型的有組織無紀律的鬆散群體。

莫沁然深知在戰場上,一群功夫高強,個人能力突出,但組織渙散的群體,是根本頂不過那些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紀律嚴明的軍隊的。

她在這點上有過血的教訓,所以也對組織紀律的重要性有更深刻的認識。

眼見著群俠們是群龍無首,誰也說服不了誰,她心想李大俠不知費了多少苦心才把他們聚到一起,可能他們眼裏除了李大俠也沒誰能領導了,更何況他們幾個看上去還是初出茅廬的小青年呢。

於是她叫過幾人,找了個安靜的所在商量對策。

一般在兵法上成功的偷襲案例不外乎幾類,那就是夜襲、水淹和火攻等。

但現在為免傷及無辜,破壞莽林,火攻是不能用的。

至於水嘛,盛思蕊倒是在這一帶待過些時日,確實有較大的水源,但著實不近,想調水過來那可是大型工程,可那樣就能保證傷不了百姓?

再說奇襲,就算是把這裏的群雄都算上,趁夜偷襲,可隻要等到祁主使和虛老道發覺,那誰也跑不了。

這問題就難辦了,麵對無法對抗的對手,狠辣的辦法又用不出來,那還不是坐困愁城?

明墉突然央盛思蕊把傑弗遜拉過來,剛開始眾人還沒太理會這個西洋人,此時見有個泥猴一般的洋鬼子冒出來,都投來不友善的目光。

盛明二人把他拉到稍遠的地方,他怕群俠們要是知道這個洋鬼就是炮製走肉的,那為了泄憤還不得把他給剁成肉餡兒?

他問走肉們多久才能失效,這傑弗遜哪裏答得出,隻是不住搖頭。

他再問走肉們到底有何弱點,傑弗遜想了半天才道:“走肉們的神經觸匯點在頸椎的第三、四節之間,如果直接把那一段破壞,或許會阻止他們的行動!”

盛思蕊把這個翻譯給明墉,明墉試了試這位置,正好就是人的脖頸之間。

他恍然想到了什麽,道:“我倒是見過一套機關,或許能對付走肉!”

幾人忙聚過來,明墉道:“我看這裏城牆上有很多堅韌的藤蔓,我們可以用它們在城下編成格子網陣!”

之後,他詳細解釋,這網陣是鋪在地上的,每格約一人大小,而走肉踏過去根本不會有感覺。

等它們全部入陣,眾人從城上收網,這網格是機關設置,往上收的過程中穿過人體會直接收窄,最後直接卡在走肉的脖子上。

而這些藤蔓韌性極強,輕易不會被扯斷,這樣一網就可以鎖住大量走肉。

而接下來好漢們要做的就是在脖頸處把他們的頭顱砍下,按說一次就可報銷不少走肉。

秦瀟馬上就叫了臨時首領過來一說,他頓時也覺得此計可行。

反正現在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與其等死,還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於是明墉給群俠們講了方法,繪製了詳圖,眾人馬上開始著手準備。

不過這僅對走肉有效,如果祁淩宙和塵虛子也一同過來,那這陣法就形同虛設了。

如果想要反攻,想要把對方走肉全殲,必須得拖住這兩位頂尖高手不可。

此時明墉已經教會了不少人藤蔓陣的編製辦法,群俠既然能成為一代人傑,那認知學習能力都是一流的,所以一教就會,完全不用明墉再費力了。

盛思蕊見明墉過來,一反常態地挽住他的胳膊道:“看不出,到關鍵時候你還真有兩下子!真是不枉了本姑娘的垂青!”

明墉有點兒受寵若驚道:“不敢不敢!都是你教導得好!”

不過他看盛思蕊眼神閃爍,就知道沒有好事,他突然一把抱住盛思蕊的纖腰道:“沒事,有什麽刺激的你就說,我挺得住!”

“反正我說過,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

盛思蕊被他一抱頓時羞紅臉,猛踩他一腳道:“剛好些,又來無聊的!”

明墉疼得直蹦道:“反正是要去送死!死之前怎麽也要一近芳澤!”

盛思蕊伸腳踢他,兩人倒是纏在了一起,明明嚴肅的事情就要進行不下去了。

莫沁然見秦瀟傻樂著看著他們,臉上還有了豔羨的神色,不禁搖搖頭暗道:“這幾位呀,都不是能成就大事的!”

不過她還是和緩臉色,叫來眾人道:“等著機關大網布好,我們就要親自做誘餌,去把那兩位強人纏住!”

雖然幾人心中都隱隱明白了這唯一的辦法,但說出後還是陷入了集體沉默。

還是盛思蕊心直口快道:“其實我來不就是要向他要個說法,之後我和明哥才能放心行走?怎麽到了真要麵對的時候,我心中倒打起鼓來?”

“其實我倒是不怕他會害我,可是他要害明哥那可是舉手之間的事!”

“所以……”她看看明墉,眼神中充滿著不舍。

明墉輕輕地抱住她,這次盛思蕊沒反抗,他歎氣道:“就算他殺了我又如何?他要是想殺,我躲到天涯海角他還是殺得了!不如就新仇舊怨一起了了!這樣蕊妹才能安心,我也才能挺起胸膛!”

盛思蕊輕咬嘴唇卻嘴含笑意靠在了他身上,這是兩人第一次當著外人哥哥妹妹這樣肉麻地互稱,也是兩人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如此親昵。

在麵對可能突然降臨的生離死別時,他們倒是真的放下了一切羈絆,心真的貼在了一起。

盛思蕊小聲道:“其實到這裏,我也不那麽堅持非要他說明白了!我們也可以不用去麵對!……”

誰知明墉輕輕搖頭柔聲道:“不行!以後你要是再翻起此事,我又到哪裏去找老怪?就這次了,管他什麽……”

盛思蕊抬眼,柔情似水地看著明墉,明墉卻是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盛思蕊頓時臉漲成豬肝色,狠狠地給了明墉一腳。

“哎呦,都這時候了還來……”明墉蹦高叫著。

他們打打鬧鬧,卻將整體的氛圍直接轉成了輕鬆,莫沁然還是微微搖頭,但臉上也有掩飾不住的笑意了。

她再看看傻樂的秦瀟,這回秦瀟倒是心有靈犀般轉頭看著她。

“不用問我,你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莫沁然看著打鬧中的盛明二人,心中倒是突然泛起了一陣說不出的酸楚。

眾人拾柴火焰高,群俠齊心,在掌燈之前編成了一張足有百丈長寬的大網。

明墉安置了機關,並試用了幾次,效果甚是奇妙。

如果不是城中的藤蔓都被群俠摘下來用了,他們興奮得都要連夜再趕製一張。

夜深了,群俠們在一番痛飲後一掃陰霾,都暢快地睡了。

明墉和盛思蕊卻在席間就消失了,誰也不知他二人躲到哪裏去了。

今日陰曆九月初八,上玄月起,月色柔華,但過了午夜月色就會隱退,到時又是夤夜一片。

秦瀟在安頓了群俠後,找不到莫沁然,他隻得自己走上了城樓。

也就是在不到三個月前,他和莫沁然還是天各一方,也就在五個月前,他還是個沉淪的酒鬼。

人生的際遇真是沒法理解和判斷,似乎每一步都是冥冥注定,但似乎每一步又都是辛苦得來。

他要是沒有一份愛國之心,沒有一份憐憫之心,沒有一絲愛民之心,沒有些許俠義心腸,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會錯失。

那到底際遇是天定的,還是人為的呢?他是算不清了。

但走到如今這一步,未來究竟會如何,還真的隻能看天意了。

想著不見蹤影的盛明二人,他也猜出他們定是去纏綿了。

也對!麵對茫茫未卜的明天,苦盡卻未甘來的兩人是要無比珍惜的。

不過沁然呢?怎麽又拋下他孤身一人了?

正想著,城樓上有清澈空明的聲音傳來:“怎麽了?秦少俠,事情都安排完了嗎?”

他心中驟喜,立刻飛身上了樓頂,看見莫沁然正癡癡地看著即將消隱的玄月。

他關切地問道:“天涼,你怎麽上來了?你還沒恢複好!”而後馬上脫了外衣給她罩上,接著坐到了她的旁邊。

“我隻是在想,你越來越像個大俠了!”她微笑著。

“那不正是你期望的樣子嗎?”他也報以微笑。

可她卻驀地有些神傷道:“其實到了現在,我反而不知道這種期望是不是對的了!”

“怎麽會突然這樣說?”他問。

“以前我認為成了一呼百應的英雄豪俠就能推翻暴政,還百姓清明。可現在我卻越來越糊塗了!”她黯然道。

“有了什麽不同的認識?”他給她輕輕地蓋嚴衣服。

“我們個體不論有多大的意誌,有多大的決心,有多大的行動,可是強中自有強中手,隻是麵對兩個絕世高手,我們就束手無策了!天下之大,江湖之深,我們能看到多少,又能探出多少?哪怕是我們傾盡全力,可是什麽改朝換代、推翻帝製還是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就算是我們想為新的時代做一點兒事情,也是困難重重,而且就像眼前的這些事情一般無法跨越!那你說我的期望追求還有什麽價值,是不是跟黃粱一夢般可笑?”她扭過頭來,如月下仙子般向他淒然一笑。

秦瀟突然鼓足勇氣,一把把她攬入懷中道:“別這麽想!你付出了努力,至少不會後悔!你用盡了力氣,至少印證你為這時代拚搏過!結果不是我們能期望的,也不是僅僅憑我們能改變的,做了但求問心無愧也就夠了!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個心安理得嗎?不就是為了能一抒胸臆嗎?你都做到了!也就沒遺憾了!”

莫沁然似乎心力交瘁地靠在他肩上道:“或許我真的累了!或許我的心有點兒涼了!雖然我不知道這次是什麽圈套,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我知道自己進了陷阱,可還是自己跳進來的,你說傻不傻?”莫沁然神情中的哀傷愈見濃烈。

“不會的!”秦瀟突然扭過她的肩頭,看著她清澈如水的眼眸,那裏麵積滿了看不見的悲痛哀愁,就像是藏在深海中的暗湧一般。

秦瀟知道她太累了,他心疼得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

他將莫沁然緊緊地抱進懷裏,輕聲道:“這次是我們不得不麵對的,等事後我們還能活著,我們就像他們那樣好不好?就像他們一樣,不問世事,讓我們的餘生每天都能在快樂中度過好不好?我不忍心再看見你受苦,心痛!要是你非要那樣,就讓我來吧!”

他覺得莫沁然在他的懷抱裏輕輕地顫抖,似乎是在無聲地哭泣。

他抬起她的臉,輕輕地為她拭掉了淚珠,對他而言那是無比寶貴的眼淚,因為迄今為止他隻看到她哭過兩回。

莫沁然眼中露著歉意道:“這次把你也拖進危險中來了,要不是我一意孤行……”

秦瀟忙輕輕按住她的嘴道:“你沒有錯!是我沒能堅定地留在你身邊,該說抱歉的是我!但以後不管如何,我都會不離半步,再也不會失去你了!”

兩人抱著相擁在一起,在這一晚僅存的月光下,就像是一對堅定的石雕般動也不動。

這時盛明二人卻從街上不知何處鑽了出來,盛思蕊整理著衣服道:“一不留神又著了你的道!唉,這次可是兩情相悅,不能全算在我頭上!哎呦!”話沒說完,他又挨了甜蜜一腳。

“還敢說!本姑娘的名節呀算是讓你給敗壞光了!”盛思蕊歎道。

“兩夫妻有什麽敗壞不敗壞的?”明墉反口。

“你還好意思說!你明媒正娶了嗎?”盛思蕊又要起腳。

明墉一下蹦開道:“蕊妹,腳下留情!明天可要大戰!我被踢壞了,可就保護不了你了!”

“要你保護,你個小賊!”盛思蕊作勢欲撲過去。

“噓!”明墉突然噓聲指了指上麵。

盛思蕊湊過去往上一看,瞪大眼小聲道:“是師兄和莫姐姐……”

“對呀!他們臉皮薄,我們別打擾他們!”

盛思蕊卻歎道:“他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可是明天過後還不知……”

這時她又想起了什麽,怒道:“你說他們臉皮薄,那是說我們厚臉皮了?”

明墉忙告饒:“不是不是,我是說你寬宏大度,最會體諒人了!”

盛思蕊笑了一下像是消了氣,轉而卻愁色上臉道:“明天過後還不知是什麽……”

明墉輕輕地攬住她道:“別想了!隻要知道,不管何時何地我都跟你在一起!不論生死我都陪著你!哪怕是隻要死一個,我也……”

盛思蕊一把捂住他的嘴嗔道:“不許亂說!”

“好,我不說,良辰美景不能錯過!時刻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見盛思蕊欣然點頭,他俯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麽。

盛思蕊卻咬著牙推了他一把道:“你還要來……”

“你都同意了嘛!”

“我同意什麽了?”

……

但願人間常團圓,莫誤了那好時光!

第二天天剛亮,明墉就來找秦瀟了,手裏還拿著兩個密封的竹筒。

他狡黠一笑道:“我來跟你換樣東西!”

今天是重陽九月初九,祁淩宙在營帳裏正盤膝運功。

他這套功法是至陰至寒,每年到了今天都是他最難過的時候。

他這套邪功是威力無窮,但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陰至極盛,一脈全陰,卻完全忽視了人體本身還有陽氣存在。

他的先師在傳功之時曾再三告誡他,這功法陰邪之極,日後恐有難以彌補的大損。

不過他執意要練,為了複族夢他什麽都豁得出去。

報應來了,他娶了嬌妻卻根本無法人事。實際他自從開始練功就對女色沒有半分興趣了,隻是沒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

所以他根本就沒進過盛思蕊的屋門,就是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任何人知道。

他總想,先師曾說過還有半卷至陽的功夫遺失,如果找到陰陽相濟,這問題就能解決了。

所以他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開國,等待著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等待著名垂青史後,這些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他也不刻意去管盛思蕊的去留,反正她現在對大業也沒什麽用處了。而等他心願得償,再修回全本,到時什麽樣的女子找不到,自己還能子孫延綿呢!

不過每次全陽之日的內力反噬還是讓他痛苦之極,隻能單獨待著度過這萬蟻噬心的一天。

可是今天早早的,手下卻來回報說,哥磊城中那些人來到營前叫陣了。

他並不理會,隻是吩咐放出走肉。對這些所謂的豪俠,他根本就當螻蟻一般。

他也很納悶,為什麽明明功夫如此不濟的一群人,還偏偏要打腫臉充胖子擺出這樣正義凜然的架勢呢?

不過他並沒放在眼裏,心上更是半點不存,他沒進城殺光這些鼠輩,隻是不想在成事後在中原落下個暴虐的名聲。

那個國師塵虛子不也是一樣,而且那家夥更過分,總是人前人後扮作仁師的樣子。

這不就是明顯地收買人心嗎?所以祁淩宙絕不能輸給他,絕不能讓他動搖了自己的根基。

要說那老道功夫也著實了得,要不自己見他隻有一人帶著新主來時一早就除了他了!

不過現在對他來說,保存實力,樹立威望還是最重要的。

至於那些個小魚小蝦,要是他們不肯自生自滅,繼續糾纏,他也不介意給他們個痛快的了結。

不過不能是今天!想到此,他派人去國師處,就說他身體不適,要國師出去督戰。

做完這些,他又開始運功,壓製著功力的反噬。行功中還在想著秘籍中的最後兩句。

“印劫相照,否於鼎瑞”什麽意思?什麽又叫“大躬予玄,自在極曌”?

這時手下又有人慌慌張張來報:“大王,王妃突然回來了!”

祁淩宙心中一動,沒想到她還會回來,國師那老東西已經把那天發生的都告訴他了,他本以為盛思蕊就會順勢消失了,沒承想竟然還回來了!

難道是對他還有一絲眷戀?或是放不下即將到手的功名利祿?

他雖然攜了她幾年,可是對這個小女孩還是一點兒也不了解。

不過他看在這些年她肯陪自己吃苦的分上,還是心中一軟道:“讓她進來吧!”

“不行,她還帶來一人,請您出去相見呢!”

祁淩宙一聽還有一個,當下就猜出就是她那個小相好。

沒想到還敢帶著小情人一起回來!他一動氣,又覺得血脈翻湧。

不過對他們他根本不懼,出去看看這兩個小鬼又有何妨?

想畢,他大氅一抖,人已經出了帳外。

群俠們的先頭挑戰隊伍早早就出發了,明墉、盛思蕊、秦瀟、莫沁然等到了十裏外對方營帳前才隱藏起來。

見到對方放出了數百走肉後,他們才現身。

這邊顯然沒有放出所有走肉,這是覺得上次大戰之後群俠們消耗過度,明顯是小覷他們。

不過就是一半數量的走肉,群俠們能否全殲也還是個未知數。

現在的關鍵就是要他們來拖住兩大高手了,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幾人都是長長地噓氣,在這清冷的晨幕裏,身上都有些微微顫抖。

秦瀟和明墉先互視了一眼,雙方的眼中倒都有了一絲狡黠,也都有些淩厲。

莫沁然和盛思蕊知道這二人清早便密會了一番,但到底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就無從而知了。

莫沁然問秦瀟:“你怎麽?有了什麽破敵之計了?”

秦瀟搖頭道:“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不過……”

他繼而眼中掠過一瞬凶狠道:“等一下要是有機會,咱們可千萬不能留手!”

莫沁然卻是眼現哀愁道:“道長雖說是選錯了路,但不失一派宗師的氣度!他可是千年來道家正宗傳承的集大成者了!我還真不忍心看他就這樣……”

秦瀟知道她是在感念老道對她的救命之恩,還有那冠冕堂皇的一片癡心。

他也知道莫沁然雖然對世代仇怨有著刻骨之恨,但更是個記得住恩情的人。

就算是有機會對老道下手,她也會手下留情,不為別的,就是心中那一份感念和歉疚。

要不然上次她直接斬了老道的頭顱,還能有今日的生死一線?

不過他還是柔聲道:“總之他若是有仁,我們就不會不義,這總行了吧?”

莫沁然悵然地點點頭,既然已經走到了一線天塹,那再想著回頭也沒什麽意義了。

他們緩緩地走向了老道的大帳,這兩方高手的駐紮處相距過百丈,都十分醒目,而且極易區分。

平時兩邊人傳個話都要累得呼哧帶喘,可他二人若要見麵卻是轉瞬之事。

看著二人大帳中間用木欄圍起的走肉們,同樣讓人觸目驚心。

在塵虛子帳外候著的小道們,有認得莫沁然的,一見她過來頓時大驚,飛腿進帳稟報。

而就在二人在帳前站定之時,帳中卻傳出實木敲擊的聲音:“好徒兒來了?進帳來吧!”

秦瀟哪裏肯走進去,叫道:“還請塵虛子道長出來一見,有東西要當麵奉還!”

話聲也就過了那麽幾秒,帳中一片沉默,老道似乎在思索,而後轉眼間一陣旋風就到了他們麵前。

老道帶著那個他們在玄玉丹觀看過的人皮麵具,話音深沉道:“好徒兒,為師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的傷勢好些了嗎?”

無論塵虛子斥責也好、憤恨也罷,莫沁然都能承受,可老道上來卻先問自己的傷情,足見一份關切之情。

莫沁然頓時覺得內心羞愧,不知怎麽開口了,隻是喃喃道:“道長近來可好?不知您的傷勢……”

秦瀟看了大驚,難不成這人還能斷肢重生?

老道笑道:“乖徒兒,要不是你上次斬斷我一臂,為師還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本事!這可都是拜你所賜呀!”

莫沁然雖然看得驚訝,但這話還是讓她覺得心中有愧,隻是歉聲道:“抱歉,讓道長心寒了!”

而秦瀟卻道:“哎呀,賀喜道長呀!我們還怕道長少了手臂不便,這不把上次砍下的還帶來奉還了,看來多此一舉了!”

此刻塵虛子是煩透了這個武功微末的小輩,就憑他也想和自己對話?就憑他也配得上自己資質絕倫的徒兒?

不過看二人親密,知道兩人已情根深種,就算自己再不喜歡,也不能痛下殺手,讓好徒兒覺得無情不是?

所以他隻是輕哼了一聲,不去理睬。

不過他還是對莫沁然道:“好徒兒,現在你應該知道了,為師的隊伍是勢如破竹,對麵那些號稱是當世武林的豪俠,還不是讓為師一下一個,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徒兒呀,為師開疆擴土隻待時日,倒是我派光複傳承、開枝散葉就要靠你我師徒了!”

這時莫沁然才穩住心神,強鼓起勇氣道:“道長,小女子此番前來是勸您退兵的!”

“退兵?”老道嗬嗬一笑道,“要是戰事膠著、旗鼓相當,這麽說還有些依據,現在呢……你是向我求情,讓我饒了那些小輩吧?”

秦瀟一聽頓時凜然道:“道長,我們確實是一番好意,現在你們對一些血肉之軀看似是占了便宜,可如果對方調來火槍炸藥手雷,那你們又該如何抵擋呢?所以現在還是早早退去,省得所有人落得個性命不保的下場!”

這套說辭是他和明墉清早商量出的,不論如何,冷兵器在現代武器麵前無法抵敵已是不爭事實,他相信老道懂這些。

“那又如何?我先滅了這些鼠輩,而後據守不出,等你們彈藥耗盡,我再來夜襲,看你們如何抵擋!”

秦瀟明白老道有這個本事,他和明墉也料到了這點,於是道:“那大炮呢?等調來大炮,那你們這邊很可能就屍骨無存了!”

塵虛子心念一動,他在關外是見識過火炮的威力的,知道這些威力巨大的西洋武器的確不是他的神功就能克製的。

於是他道:“那又能如何呀?憑本國師的功夫還能被炮炸到?等你們防守鬆懈之時,本國師可以一夜間將來人屠個幹淨!那些武器也能一道全毀了!你們又能如何?”

秦瀟聽老道已到了自負的程度,又道:“那對方如果有上萬軍馬呢?如果是十萬八萬呢?您還能都給殺了?”

“哈哈哈哈!”老道一笑就極為刺耳,“清軍一個營也就上千人,都現在這時候了,他們還能湊齊那麽多人嗎?”

“我怕什麽?曆經千年,很多事我都想明白了、想透徹了!中華曆朝的軍隊到了末代就是一盤散沙、一堆蠹蟲,殺點手無寸鐵的百姓還成,麵對強敵還不望風而逃?且不說他們還湊不湊得出十萬人,就算湊出了,那也不過是砧板上多了些肉!何足為懼?你們看我們起兵至今可遇過敵手?那些當兵的逃得比誰都快!這樣的朝代你們還要力保幹什麽?不如跟著我,我們訓練出一批忠肝義膽的高手!勢必把洋鬼子給趕出中華去,還百姓個安穩的江山!”

“那你就不怕激起了武林人士的公憤,到時他們一起……”秦瀟還想接著辯,卻被老道打斷了。

“別提那些所謂的武林人士,他們算什麽?在我們那時還有豪俠,可現在的呢?朝廷昏聵至極,到處欺壓百姓,有幾個為民出頭了?官兵隨處欺淩百姓,有幾個挺身而出了?洋鬼子打入國境,又有幾個去當先對敵了?且不說現在,就回到滿清入關那會兒,如果習武之人還能有血性有俠義,清廷能穩坐兩百多年江山?再往遠說說,就算是到了我那時,那些人但凡還有一絲俠義,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蒙古鐵蹄踐踏中原了!所以說,武林已經墮落上千年了!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做什麽?所以我才要重建正宗,重塑傳承,讓後輩門徒都能將忠義廉恥、為國為民記在心上!那時才會有真正的武林,才會有百姓的清平盛世!好徒兒,你覺得為師說得對不對?”

秦瀟語塞了,塵虛子的邏輯的確是有理有據,難以反駁。

改朝換代本是大勢所趨,是不可逆轉的,就算是武林前輩全部葬身,也不過是為新朝添上些地基罷了!

不過史書上還真沒有什麽俠義前輩力挽狂瀾的記載,就算是有,也被當權王朝有意給塗改掩飾掉了。

所以他這話還真是無從反駁,這時,莫沁然卻道:“道長,且聽我一言!”

莫沁然終於克製了羞愧的心態,坦然道:“道長說得或許是有理!但煌煌幾千年,武林人士不是沒給國家人民拋頭顱灑熱血過,隻是都被時間湮沒掉了!哪個王朝能承認自己的建立是有武林俠客的鼎力相助?又有哪個肯承認曾經受過俠士們的重挫呢?因為如果承認本質上就是動搖了帝王統治的根基,就是樹立了武林俠客的威名,也是助長了豪俠們的團結之心!隻有一盤散沙的武林才是朝廷樂於看到的!隻有各自為政、難掀大浪的俠客才是朝廷不恐懼的!所以不要一味地貶低武林,這世上俠客總是有的,俠氣也總是存的!小女子年紀雖淺,可就真的親眼看到過那麽一些!您說要光複宗派,打下江山,那不是從根本上違背了習武人士的宗旨!還有您一直都是講究自身修為德行的,這樣做不是損德斷修之舉嗎?”

老道之前所言不過就是教訓教訓秦瀟這個無知小輩,要說什麽殺光上萬人,那他可是想都沒想過。

聽莫沁然這麽說,他頓了一頓道:“那徒兒你是什麽意思?”

“我想您肯定也能明白,什麽分裂出個國家,推行自己那一套是根本行不通的!想您如此睿智通達,難道不知曆史上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其實塵虛子摻和進這件事的初衷還真的是看出了莫沁然的潛質,讓他燃起了這種虛妄的念頭。

但失去了莫沁然後,冷靜下來,他也覺得此舉甚是荒唐,但已是騎虎難下。

現在聽了莫沁然如是說,他靜了靜道:“那這件事為師是一心為你考慮才走到今天,你總要給我個交代才行!”

秦瀟聽老道竟然無恥地將起因推到了莫沁然頭上,怒道:“這怎麽是沁然的錯?都是你自己的野心作祟!”

誰知老道又笑道:“你們都看過我的手臂了,你們說我還能有什麽野心?就算是當了皇帝,又有多少臣僚百姓能信服?”

秦瀟一聽這話倒是不假,他要真是登了大位,那下麵的還不得以為是個妖怪上位了?

誰知莫沁然突然堅定說道:“如果道長您能停止殺戮,就此退去,我願意現在就拜您為師,以高傳為尊!”

塵虛子一聽倒是大喜,沒想到繞了這麽大一圈,這女娃兒終於開竅了,早知如此,在當時就威脅多殺些人,那還有這麻煩事兒?

秦瀟一聽卻是大急道:“沁然你瘋了!怎麽能跟他學藝去?他可是個不死妖怪呀!”

老道卻道:“你當真嗎?如果你真的拜我門下,為師定會應允你的要求!”

莫沁然堅毅道:“我不反悔,隻要師父放過蒼生!”

老道喜道:“為師早就說過,隻要你入了我門,你說什麽為師都答應!”

秦瀟沒想到莫沁然竟然會以己換蒼生,急得都說不出話了,眼見著她就要飄飄下拜,等到禮成,按她的性子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於是他默默地掏出明墉給他的兩個竹筒藏在身後,默默地向老道靠去。

就在這時,哥磊方向突然傳出了隆隆的爆炸聲,這聲音一聲聲炸響,連十裏外的地麵都在微微顫動。

秦瀟忙回頭看去,不知出了什麽變故。

老道可是認準了時機,絕不想再錯過,他笑道:“那你現在就拜師,為師就答應你撤兵!”

秦瀟猛回頭,就見莫沁然果然施施然向老道拜倒下去。

老道心願終於得償,忙上前用手去攙扶。

秦瀟大急,兩個竹筒破空就向老道拋去,老道聽聲頭也未轉,雙手仍是扶向莫沁然。

而一股內力卻將兩個即將近身的竹筒擊碎,而這兩個筒內裝的不知什麽**濺了老道一身。

而正在此時,老道的身上突然冒起了白色火光,轉眼間火團就把老道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