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費舍爾本身性格孤僻,不喜交際,雖看上去溫文儒雅,實則卻陰惻憂鬱。雖然經常慷慨助人,但對生活沒什麽熱情。

一次院長派他去巴黎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他雖不情願但考慮到研究經費還是不得不赴約。

他帶著俞灝德來到了巴黎,在會上他的發言贏得很高的評價。晚上主辦方邀請他去參加沙龍舞會,或許是巴黎的浪漫氛圍對孤寂的感染,幾乎無社交娛樂的他居然去了。

舞會上他認識了一生中致命的女人——艾米拉。她是一名年輕貌美、風情萬種的新寡,同時也是巴黎女子大學的教師,更是學術界社交場上的紅人。

或許是艾米拉骨血裏不羈的吉卜賽基因,也或許是她的千嬌百媚,費舍爾被徹底地迷倒了。兩個人可以說是如同正負電極的突然碰撞一般,當夜便火花四濺,但至於如何激**俞灝德也無從得知。

費舍爾依依不舍地回到倫敦後就像變了個人。除了研究,他所有的時間都用於給艾米拉寫信、買禮物、發電報、打電話,總之一天沒有她的消息博士就如坐針氈。

如此大概維持了三個月,艾米拉突然變得有些愛搭不理了,費舍爾很是不解,自己風度翩翩、修養無雙、家財殷實,又受人尊敬,艾米拉怎麽就突然對自己沒了興趣呢?

抱著滿腔熱血無處排遣,費舍爾再次獨身啟程去巴黎問個究竟。

幾天後,博士回來了,是帶著滿腹的沮喪、失落甚至悲哀回來的。他放了俞灝德兩個星期的假,把自己關進了實驗室裏。

其實人們喜歡窺私、喜歡多管閑事是有一定關心成分在裏麵的,俞灝德也不例外。他雖然與這位雇主認識不久,但內心還是十分感激他對自己的慷慨和大度,很是擔心他的身體。

於是就在第十天回到實驗室去查看一番,發現滿屋狼藉,博士卻不在,但試管組還在蒸騰,說明他可能剛剛離開。

這時天色已漸晚,他想著平時費舍爾工作總是廢寢忘食的,自己應該去為他弄點兒吃的,再視情況勸勸他。

等他拿著吃食回來,卻發現實驗室的門虛掩著,剛要敲門,就聽裏麵的聲音興奮地大叫著:“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

俞灝德一驚,心道,博士的研究有了重大的進展,自己現在進去打擾是否合適呢?

正想著,裏麵的聲音再次傳來:“艾米拉,我會讓你看到,我並不是一個古板保守的人,我也有**洋溢的一麵!”隨即門嘭的一聲被推開,費舍爾拿著一支裝著暗綠色**的針管衝了出去。

俞灝德猝不及防,被門板砸了一下,一陣頭暈目眩。等他清醒過來,博士已經出了大樓,他連忙放下飯關上門跟著追了出去,隻見遠處的費舍爾因為興奮跑得有些發狂,徑直向醫學院後麵的黑森林而去。

那裏是專門用來埋葬無主屍體和醫用棄屍的地方,平常的晚上都是漆黑陰森的,就是白天沒特殊情況也不會有人貿然進入。

此時在夜幕下森林更是如同墨黑一般死氣沉沉,博士閃身進了樹林,林中不時有寒鴉被驚起,亂作一團。俞灝德平時是絕不敢晚上進去的,但出於對博士的擔心,他還是壯起膽子,尾隨了進去。

不久後,就見費舍爾在一塊空曠的無主墓群中停了下來,四周的漆黑更是如同凝固了的瀝青,黑夜和空氣都仿佛被融在了一起,動也不動。

隻見博士甩掉鬥篷,脫下外套,把針管舉到空中,哈哈大笑:“艾米拉,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真正狂野的男人!”說罷將針頭插入手臂處的血管裏,將那暗綠色的**一把推注幹淨。

俞灝德在不遠處的樹林裏大氣也不敢喘地看著,十秒鍾、三十秒、一分鍾……就在他默默地快數到兩分鍾的時候,隻聽到一陣嘎裏嘎巴的巨大聲響,一幅不可思議的畫麵徹底驚愕住了俞灝德,他甚至被嚇得定在那裏動也動不了了。

聽到這兒,盛思蕊打斷說:“哎,說了這麽久,你還是沒有說出重點,也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更沒有解開困擾的疑惑。你能不能痛快點,我們可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

秦瀟說:“蕊妹聽他說下去!”李白安說:“看來海德要出場了吧?你接著說。”

俞灝德又穩了穩心神,拿起杯子喝了不知何時裝的水,似乎直到現在仍無法平複他當時的震撼和驚詫。

他緩了緩氣接著說:“我就看見博士的身體在迅速地膨脹,骨骼不斷地拉伸,肌肉也在突發地暴長,胸、背、臂、腿都在迅猛地隆起,襯衫很快被脹裂破碎落下,褲子也全被撐裂,隻剩些碎片裹在腿上。這時他回過頭來,那滿臉的猙獰已經沒法認出本來麵目。

他隻是在那裏咧著嘴咆哮著,不時伸出胳膊橫掃旁邊的樹木,那些樹最小的也有碗口粗細,但被他手臂碰到便即斷裂,他的腳踢向那些無主墓碑,碑體應聲而碎。他掃**了一圈後,站定仰天咆哮道:‘我是如此巨大凶猛!從今天起我叫海德!’號叫損毀一番過後,他突然如脫了力一般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這時他的身體……”

盛思蕊又一次打斷道:“你不會是說他的身體又慢慢縮回原型了吧?這也太仙狐怪談了!”

俞灝德說:“正是!我當時也覺得這不就是聊齋嗎?”

盛思蕊譏笑道:“你呀避重就輕,故意說些神話故事蒙混我們!告訴你什麽《西遊》《封神》的我三歲就看過!快說真話!”

俞灝德說:“這都是千真萬確的!我看姑娘你也在外邦生活很久了,我們日常見到的科技成果不都是我們之前不敢想象的,隻存在於神話故事之中的嗎?比如今天見到的飛艇,還有我,哪一件是你之前能相信的呢?”

盛思蕊聽了努努嘴沒說話,李白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費舍爾轉醒過來,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上和周圍的一切,突然一躍而起,臉上已說不出是驚訝還是喜悅,匆忙套上了外衣急急地趕了回去。

俞灝德躲在一邊始終沒敢大聲喘氣,或許自己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猶豫再三,還是回到實驗室敲敲門進去了,見博士已換好衣服埋身於實驗桌前,他放下吃食,也不知該如何說。

費舍爾說:“德,你來了!謝謝你給我買的東西。我這邊有重要的實驗脫不開手,錢和薪水放在那邊的抽屜裏,你自己拿!”

俞灝德說:“先生,這麽早給我薪水,是不是不打算用我了?”費舍爾抬頭看看他:“怎麽會,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隻是接下來的半個月,每晚我都要埋身實驗室,這段時間,就要靠你每天上午來給我送些吃的並清理打掃了!”

俞灝德聞言,木木地點點頭就要走。博士叫住他說:“德,你每天上午過來,把吃的放下就好,但千萬不要動我實驗台上的任何東西好嗎?

噢,還有,走時幫我關好門,我忠實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