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秦瀟等三人騎著自行車行進在漆黑的石子路上趕回校園,三盞車頭射燈成了伸手五指難見的黎明前的唯一路向指引,一路上顛顛當當各人都默不作聲,偶爾的幾聲鳥鳴顯得墨綠色的林叢中越發森然肅殺。

盛思蕊突然一把停住不動,說道:“哎呀,忘了件大事!”秦周二人還以為之前的倫敦夜行遺漏了什麽重要物事,也跟著停車詢問,隻聽她說:“我忘了小金還在家裏呢!”

見二人還是不解,接著道:“笨呐,就是前天我逮的鷹!”周烔氣道:“四妹,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你的小鳥!”“那是金頭鷹!它在我屋裏沒人照料,我一定要帶上它!”

周烔還要接著訓斥,秦瀟卻打斷道:“蕊妹,先不說小鷹的事,你先說說你怎麽會有那麽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的,我們相處幾年誰都沒有見到過,它是怎麽來的?”說罷二人炯炯地望向她。

盛思蕊卻毫無回避的意思道:“怎的?大師兄,難道不允許女孩子有自己的秘密嗎?況且你們就沒有自己的私密嗎?二師兄,你對三姐暗獻殷勤我可也是看在眼裏的,沒揭穿而已。”

周烔忙駁道:“哪裏有?我那隻不過是關心罷了……”“那我怎麽從沒見你那麽關心我?”周烔登時語塞。

“還有大師兄,你對那凱特諸般維護,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嘴上不說罷了。”“我們沒什麽的!”秦瀟連忙辯駁道。

“行了,大家的私己事各自心照不宣也就相安無事了,否則讓義父他們知道,不知又是怎樣責罰。”

見二人已是沉默木然,她便笑道:“兩位師兄先休息片刻,我去帶上小金速速返來。”說罷,一陣風揚長而去。

秦瀟二人在當下對望一眼,都是無奈搖頭,論起嘴上功夫,家裏恐怕無一人是盛思蕊的對手。二人隻得停了車,找了兩塊石頭坐等。

秦瀟突然笑道:“二弟,你喜歡婉毓嗎?我怎的渾然不覺呀?”“哎,師兄,別聽那丫頭胡說。我隻是見她孤身可憐,多關照關照罷了,不要多想。”“哦?我們幾個可都是被收養的,你怎麽專選她關心呀?”

“那是因為她不像四妹,有什麽總是憋在心裏。還有她先天身子弱,練功卻總是咬牙拚命堅持,讓人看了心疼。”說罷仿似陷入沉思一般,良久後才抬起頭來說:“那師兄你為什麽總對凱特手下容情呀?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番邦女孩兒了吧?小心義父……”

“你怎麽也跟著胡說!”秦瀟頓了一下道,“她總是讓我覺得以前在哪裏遇見過,有種……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周烔疑惑道:“師兄,你以前在大清也遇到過番邦女孩子?”秦瀟眼神空洞地望向天空:“我也記不得了,可能隻是感覺罷了。”

二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就聽得遠處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大叫,接著是一陣交手聲,秦瀟忙叫:“不好,那是四妹回家的方向,出事了!”說罷身形一閃就已在遠處。

秦瀟一路氣運全身腿足發力,不多時就已趕至近前,隻見一黑衣人麵對盛思蕊而立,正在往右手上包裹著什麽。

再看盛思蕊左手撫胸,身形搖晃氣息紊亂,右手正握著之前剖開保險櫃門的那把寒光如芒的短匕。

秦瀟忙過去一把扶住盛思蕊問道:“蕊妹,到底怎麽了?你沒事吧?”盛思蕊搖搖頭道:“師兄,那人,那人的掌風很厲害,小,小心。”接著便說不出話來。

秦瀟將她扶到一旁,回身對著那黑衣人說:“你是何人,為何深夜偷襲我師妹?”那人已包好右手,冷笑道:“師妹?想叫妹妹還輪不到你。”

說罷轉向盛思蕊道:“嗬嗬,蕊妹?沒想到你還改了名字。也罷也罷,隻要你交出族主的東西,我便饒了你。”

秦瀟望向盛思蕊,見她盤膝坐在地上,艱難地說:“師兄,不要,聽他胡說……”

那人冷笑道:“還嘴硬!剛才如果不是你突出寶刃,傷了我右手,現在你恐怕早就說不出話了。快點交出東西,要不然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說罷向著她慢慢走去。

秦瀟見他絲毫也沒將自己放在眼裏,心下甚是惱怒,便轉身擋在了中間。

那人又一聲冷笑:“螳臂當車!”揮左掌直擊。秦瀟隻覺得一陣刺骨的寒風如攜千根冰刺襲到麵前,忙閃身讓開,緊接著身形飛轉,繞至那人側後,舉掌直拍來人後心。

隻見那人頭也沒回,隻是向後速揮手臂,那股如夾攜著無數冰屑的寒風再次襲來。秦瀟忙腳底猛踹,將身形硬生生地向側方移開三尺有餘,才勉強躲開那股掌風,而被餘勁掃到的臉頰已然覺得刺骨生寒。心下更寒:此人功夫竟如此厲害!

那人頭也沒回揮出一掌後,隻是冷哼了一聲,就繼續慢步走向盛思蕊。

秦瀟雖心下惱怒,卻也不敢再貿然出手,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人的步伐,尋找出手時機。

就在那人距盛思蕊隻有五步之遙時,斜側一陣疾風刮至,一塊大石直直地夾帶風聲砸向黑衣人,逼得他隻得停住腳步,飛起一腳將來石踢飛,側目一看,正是隨後趕到的周烔擲石相救。

他飛身趕到盛思蕊麵前急切問道:“四妹,你不要緊吧?”見她搖頭不語,周烔起身道:“哎對麵那黑人,你可真是好生無禮,怎的專挑女孩子欺負,有本事找周爺我來。”

那人停腳一看,冷笑了出來:“聽說你們師兄妹四個,現在男的都到齊了。也罷,你們兩個跪下叫聲祖宗,我就放你們逃命。”

周烔聞言氣得暴跳如雷,額頭青筋都努了起來,罵道:“我才是你祖宗!光天化日,不,烏漆抹黑之下欺負小丫頭,也算是個男人?我呸,就算你想讓我當你祖宗我都不要!”說罷還真向地上啐了一口。

秦瀟聞聽暗想,二弟最近總和蕊妹拌嘴,嘴上功夫也是見長。但還是立刻出言提醒:“二弟小心,這人的功夫十分厲害。”

隻聽那人繼續冷笑道:“那我就看你怎麽變孫子!”說罷揮左手一掌擊出。周烔與師父練的是“開山掌”,現在也能劈裂半尺餘厚的石頭,加之這幾天未嚐敗績也不免自大,當即騎馬蹲襠,運足內力聚雙掌去接,就聽得“小心”“危險”“碰”“哎呀”幾聲過後,周烔在原地晃了幾晃,“咚”的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