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小偷,哪能隨心所欲

身為小偷,最害怕什麽?

顯而易見,答案當然是:最害怕被抓現行。

所以小偷總喜歡在人流密集的開放型場所行竊,這樣既容易下手,又方便逃脫。

王三喜躲在國際大巴站公共廁所的單間裏清點贓物。這是他半個小時前在公交車上的收獲。利用公交車狹小擁擠的特點,假裝著急下車,一邊喊著“讓一下”,一邊往車後門擠去。這時候,善良的乘客都會竭盡全力地給下車者挪出空間,並因此疏於保管隨身財物。身為小偷的王三喜正是用這種伎倆,頻頻得手,並趁機下車溜之大吉的。

火車站、公交汽車站和國際大巴車站這三個地方,是王三喜扒竊模式中的“三點一線”,而國際大巴車站往往是他最後收工的地方。

為什麽選擇國際大巴車站作為行竊場所呢?不僅是因為國際大巴車站和火車站一樣,人員繁雜,極易下手;更重要的是,大巴站安檢遠沒有機場安檢嚴格,所以坐大巴車出境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揣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走私或者偷渡。這種人如果被偷的話,通常都不敢聲張,更不敢報警。所以,王三喜在火車站和公交車上偷完後,每次都要來這裏溜上一圈,才算正式結束一天的工作,可以安心下班

回家了。

今天天色一直不好,烏雲密布,似乎大雨馬上就要傾盆。王三喜本來打算提前收工回家的,可當他躲在廁所單間拿出偷竊的贓物進行清點時,業績的壓力突然讓他萌生了加班的念頭。

一塊手表,三部手機。

手表,是從一個中年男子的手腕上擼下來的。擼之前,王三喜是看清了表盤上“江詩丹頓”的商標的,可在清點贓物時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塊假表。

想想也是,戴著江詩丹頓的手表,誰還會來擠公交車呢?

唉,任何行業都有陷阱,而小偷這一行最大的陷阱莫過於山寨貨和假貨,誰讓自己碰上了呢,隻能自認倒黴。

王三喜苦笑了兩聲,開始清點偷竊的手機。

偷手機和偷手表不同,手表戴在外麵,可以認準了偷。而手機則是要摸兜或者摸包,行竊者眼看不見,單靠一隻手來摸,摸著貴的還是便宜的,全靠老天賞賜。

顯然,今兒老天忙著釀雨,沒顧上賞賜。

三部手機,第一部是聯想手機,感覺是失主充話費送的,連價格都沒法預估。

王三喜狠狠地罵了一句,便把希望放在後麵兩部手機上。

第二部手機拿出來時,是背麵朝上。哇!iPhone 6,品牌不錯,能賣不少錢吧!

王三喜迫不及待地把手機翻到正麵,這不翻不要緊,一翻心都寒了。品相幾成新已經沒法估計了,手機屏裂碎得跟經曆了大地震似的,被人用三四條透明膠布七拚八湊地黏貼起來。不僅如此,手機home鍵居然還沒了,變成了一個洞!估計是自己偷的時候,不小心摳掉了吧!

王三喜重重地歎了口氣,心想:“如果把手機屏換新,再把home鍵修好,所需花費估計還不抵這破手機的賣價呢。”

如今,就剩最後一部手機了,今天一天的收獲全靠它了,應該會天無絕人之路吧!

王三喜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對著天拜了拜,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去掏那第三部手機。

啥?直板手機?諾基亞?現在還有這個牌子的手機嗎?

王三喜拿在手裏,愣了半晌,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用手掂了掂,還挺沉。不過,這手機,網店會收嗎?

王三喜心中疑惑,忍不住給他經常合作的手機網店打電話谘詢,結果得到的答案是:“你神經病吧!現在誰還用諾基亞手機?扔地上都沒人撿!”

也許是職業生涯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創,掛斷電話後,王三喜感到非常鬱悶。

說實話,相對於其他犯罪行業,小偷已屬自由職業範疇——工作時間不固定,工作地點不固定,甚至就連勞動的回報收益都不固定。

有時候運氣好,隨便摸兩個包,就有千兒八百的收入,那樣自然可以早早收工。可像今天這種情況,偷了一天,居然沒有一樣東西能銷贓賣錢,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會心有不甘。

所以,當王三喜從公共廁所走出來時,他已經放棄了收工回家的念頭。他透過車站大廳的落地窗朝外看去,陰沉的天空依然烏雲密布,暴雨仿佛呼之欲來。

必須要在下雨前再幹一票,不然今天就徒勞無功了。

王三喜心裏這樣想著,一雙賊眼環視四周,很快,一個目標進入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太,她獨自站在大廳中央,在她麵前有兩個行李箱。很顯然,老太太是和自己的老伴或兒女出行旅遊的,而她的旅伴很可能去谘詢發車事宜了,所以留她獨自在原地看守行李。

王三喜特別注意到,老太太的穿著打扮都是名牌,尤其是脖子上戴的翡翠掛墜,看上去更是價值不菲。

再挑挑嗎?

不挑了!

可是,老人的防盜意識都很強。

老人的防盜意識固然很強,但他們的記憶力和表述能力卻很差。

隻要一擊得手,迅速離開,那些失竊的老人往往會因為驚慌失措而記憶混亂,甚至表述不清被偷的過程。

老太太的旅伴還沒回來,現在無疑就是行竊的最佳時機。

一念至此,不及多想。王三喜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太陽帽戴上,並刻意壓低帽簷。不僅如此,他還戴上了墨鏡,用來遮擋自己的容貌。他一邊壓著帽簷一邊快步朝那個老太太走去。他從身後接近老太太,並刻意碰倒了她身前的箱子。

老太太的注意力完全被倒地的箱子吸引過去,並且下意識地彎腰扶箱。也就在這一刻,王三喜輕撞了下老太太。

“哎呀,年輕人,看著點路!”

“對不起!對不起!”王三喜頭也不回,隻顧埋頭前行,而原本戴在老太太脖子上的翡翠掛墜此時已落入他手中。

王三喜心裏明白,那種戴了幾十年的首飾突然被人摘掉,佩戴者很快就會察覺,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鑽進了公共廁所的單間。他將墨鏡和帽子都摘掉,塞進背包裏,還將身上的T恤衫脫下來反穿。是的,像這種雙麵T恤衫,是犯罪分子逃脫時的必備之物。

果然,王三喜變身完畢,重新從公共廁所出來,看見那個失竊的老太太如他所料,正一臉焦急地在跟車站警察描述失竊過程。在老太太旁邊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看樣子應該是她的女兒,正在安慰著她。

王三喜麵帶冷笑,他閉著眼都能猜到,那個失竊的老太太會如何跟警察描述小偷的“形象”。戴著藍色太陽帽,穿著黃色T恤衫等。哈哈哈,失主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些顯著的特征信息都是小偷故意留下的。

王三喜這樣想著,略有些沾沾自喜,便不由自主地朝老太太那邊瞄了兩眼。偷完後,不著急離開,站在遠處偷看失主和警方被自己留下的錯誤信息所誤導,這無疑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就在王三喜成就感即將得到巨大滿足時,他忽然看到老太太的女兒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在上麵摁了幾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王三喜口袋裏的那個翡翠掛墜發出了急促的鳴叫聲。

什麽情況?王三喜大驚失色,趕緊轉身,一邊快速朝外走,一邊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翡翠掛墜查看情況。

是真翡翠沒錯啊,這玩意兒為什麽還會響?

這時,王三喜才注意到,在翡翠外圍鑲嵌的金屬托盤上,有一個紅燈一閃一閃的,聲音正是從這裏發出的。

當王三喜看到這一幕時,腦海裏忽然閃過一樣與老年人息息相關的生活物品,接著他心裏大喊了一聲:“壞了,難道是……”

王三喜想到這裏,趕緊把翡翠翻轉過來。果然,在金屬托盤上刻著一行小字:“老人小孩的福音,防走失GPS微型定位器。”

真是夠了!偷來偷去,怎麽偷了個防走失定位器?媽的,有錢人真會玩兒,把定位器安在老人每天戴的翡翠掛墜上!

王三喜心裏罵著,趕緊關掉那個定位器的開關。即便如此,之前的鳴叫聲已經引起了車站警察和遭竊老太太的注意,他們正循聲朝這邊趕過來,而老太太的女兒則似乎在通過手機尋找定位器的位置,並把手機交到了警察手中。

關掉了鳴叫聲,他們還是可以通過手機定位尋找過來,這可怎麽辦啊?順手將翡翠掛墜扔掉?警察朝這邊過來,自己的一舉一動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如果現在這個時候扔掉,很容易暴露身份。

但是,不扔的話,警察很快就會通過定位找到自己,到那時,人贓並獲,更是無處可逃。

怎麽辦?怎麽辦?就在這一瞬間,即將走投無路的王三喜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兩個女生好像正在拌嘴,還有一個男生在旁邊不知所措。他忽然想到了扔掉翡翠掛墜、擺脫警察跟蹤的辦法,就立即快步上前,故意撞了那個男生一下。

果然如他所料,突如其來的衝撞使男生一個踉蹌身體前傾,直接把麵前的女生撞倒在地。那女生非但自己摔倒在地,就連腳下的行李箱一並帶倒。接著,便聽“呼啦”一聲,行李箱蓋彈開,裏麵的物品一下子散落出來。

王三喜注意到警察往這邊瞄了一眼,隨即又看向別處。而被衝撞的男生則一臉驚慌地伸手去拉那個倒地的女生。

不錯!時機就是當下!趁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王三喜突然彎腰,借著把散落的物品重新拾回行李箱之際,將那個翡翠掛墜偷偷塞進了女生的行李箱裏。他怕被發現,還特意用衣物遮蓋起來,並且趕緊合上行李箱蓋。

這樣一來,GPS的信號應該會被削弱到很小了吧?哼哼,就算最後警察追蹤到了信號,他們找到的也隻是那三個學生,而不是我!

王三喜一邊尋思著,一邊偏頭偷瞄那個跟蹤信號的警察。果然他的臉上現出一絲驚愕,本來朝這邊逼近的步伐突然停住,站在原地,高舉那個手機,似乎是在找信號。

王三喜見狀,知道自己的計謀得逞,不由洋洋自得起來,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被撞女生的同學卻糾纏不休。

先是要查看身份證,然後又索要手機號碼。

“難道說,現在碰瓷已經低齡化了嗎?”王三喜懷揣著這樣的疑問,一邊敷衍著那三個學生,一邊偷瞄不遠處的警察。

那警察丟失了GPS信號,但卻並沒就此罷休,隻見他仰頭看向四周的天花板。

王三喜一愣,頓時明白:“難道他是在尋找監控?”

果不其然,便見那警察掏出對講機,似乎是在聯係監控室調取監控視頻。

不好,如果再繼續跟這三個學生糾纏下去,可就真走不了了。王三喜正暗自忖度時,那個男生已經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

“啊!裏麵裝的是我偷來的手機!”

在王三喜驚慌不已之際,那款諾基亞手機已被男生拿在手中。

顯然,對方已把諾基亞手機當成了自己的手機。這樣也好,即使記下了手機號碼,也找不到我!

留完手機號和姓名的王三喜,頭也不回地朝車站大廳的出站口走去。就在距離出站口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外麵一直停靠在街邊的特警巡邏車上忽然下來幾名特警,他們一個個麵色嚴峻,匆匆地朝這邊走來。

王三喜愣了一下,刻意放緩腳步,靜觀其變。

隻見那幾名特警來到出站口,一個似乎是隊長的警官走上前去,與門口的警員低頭耳語了幾句。與此同時,剩下的那幾名特警則封鎖了出站口,每一名從車站離開的乘客都要接受他們的開包檢查。

王三喜見此情景,立刻明白出事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那被偷的老太太和她女兒在警察的引導下,也正往出站口趕來。

王三喜趕緊蹲下,假裝係鞋帶。失主和警察與他擦肩而過,也並未察覺。再抬頭時,王三喜見那三個人已經走到了出站口,就在那裏守著。

王三喜不由心急如焚,心中暗暗道:“這可怎麽辦?雖然自己行竊之後喬裝打扮了一番,但是換下的太陽帽和墨鏡都放在背包裏,出站口的特警一旦開包檢查,那我之前所有的偽裝不就被揭穿了嗎?自己的小偷身份也立刻會被守在出站口的老太太發現。”

王三喜想到這裏,立刻放棄了從出站口離開車站的念頭,可是車站大廳又不能久留,原因很簡單,剛才警察已經用對講機通知監控室調查監控視頻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小偷曾前往廁所換裝的秘密,而自己這一頭黃發實在太引人矚目了!

可惡!王三喜狠狠瞪了一眼在出站口開箱檢查的特警,心道:“他們分明是在搜捕某個窮凶極惡的罪犯,而我隻是一個小偷,難道就要因此受到牽連落入法網嗎?”

已是窮途末路的王三喜越想越不甘心,他目光忽然掃到發車口外麵:一輛國際大巴車就停在路邊,而之前那三名學生正拖著行李依次上車。

常在國際大巴站行竊的王三喜自然知道,那輛大巴車是屬於旅行社的。近年來,出國自由行的旅客越來越多,於是旅行社特意開設了自由行方案,即包輛觀光旅遊大巴車,隻負責旅客往返行程和住宿,至於到了當地的旅遊線路,全由旅客自行安排。

所以,當王三喜看到那輛大巴車時,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先混進大巴車駛出這裏,然後中途再找借口離開,無疑是他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找什麽借口呢?比如忘帶護照了,身份證掉了等,隨便哪個都可以。

王三喜來不及多想,當即背著包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向那輛大巴車。

登上車的時候,司機和導遊正在閑聊,王三喜低著頭走進車廂,他看到那三名學生分別坐在第三排和第四排的座位上。王三喜不想跟他們再有任何接觸,於是就直接坐在了第一排。

誰知,王三喜屁股剛一落座,原本在前麵和司機閑聊的導遊姑娘忽然湊過身來,警覺地問道:“小哥哥,你確定沒上錯車?”

王三喜咳嗽了一聲,隨機應變道:“唉,別提了,我也是要去峴港的,但我買票的那輛大巴車不開,就上你們這輛了。”

導遊姑娘嗬嗬笑道:“我就說呢,感覺小哥哥不是我們這車的。但是,我們這是旅行社的車,不是大巴站的車,你不能隨便上。”

“啊!那怎麽辦,我這兒有急事,必須按時趕到峴港,其他車又不開,隻有你們這輛發車。”

導遊姑娘道:“唉,你不想下車也行,那要把車錢補上。”

“唉,真悲催,我他娘的偷了一天,啥都沒偷著,差點被抓不說,現在還要倒貼錢買車票!”王三喜在心裏恨恨罵了一句,他透過車窗朝外張望:那警察和失竊老太太還守在出站口,特警也依舊在開箱檢查。

“今天算我點兒背,認命了!”王三喜苦笑了一聲,佯裝拿包掏錢,“小姐姐,你說吧,補多少?”

導遊姑娘笑了笑,昧著良心道:“瞧這破天氣,我也不賺你的,就個成本錢,一千!”

“什麽?一千?”

王三喜吐了吐舌頭,正不知如何應付時,就聽大巴司機開口說道:“郝美,別在這兒收錢,讓大巴站的人看到,該給舉報了,等今晚到了來樂客山莊再收!”

那個叫郝美的導遊應聲道:“哎呀,我知道啦,楊師傅。”說罷,衝王三喜眨眨眼睛,“小哥哥,今晚去你房間收車錢哦!”

王三喜同樣也以眨眼回應,心裏卻想:“哼,收你個大頭鬼,老子找到機會下車就溜了!”

好不容易總算蒙混過了車錢這一關,王三喜靠在椅背上長籲了一

口氣。後來又陸陸續續上來幾名乘客,似乎是人都到齊了。車門一關,司機楊師傅隨即發動了車子。

頭頂著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國際大巴車緩緩駛出車站。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王三喜總算放鬆下來,就等趁大巴車停車之際溜走,就行啦。

王三喜一邊在心裏盤算著,一邊環視四周打量同車的乘客。身為小偷,就這點不好,職業決定了你每時每刻都要處於工作狀態。比如現在,偷了一天了,是不是該下班休息了?可是呢,你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拎著價值幾萬元的行李箱,你怎能不心動,怎能不出手?

此時此刻,王三喜的內心十分躁動,因為他做夢也沒有料到,在他身後的第二排,那個一副殺馬特造型的吉他手旁邊,居然放著一個“日默瓦”牌的行李箱。

要知道,“日默瓦”可是行李箱品牌裏的奢侈品,隨隨便便一款,都要上萬元人民幣,何況吉他手旁邊的這款還是帶密碼鎖的。

行李箱已然價值不菲,那它裏麵裝的東西豈非更加貴重?

王三喜想到這裏,多年養成的職業習慣讓他蠢蠢欲動。也就在這一刻,孟子的諄諄教誨在他耳邊響起:“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沒錯,今天一切悲慘的遭遇,可能都是在為這一時刻進行鋪墊。

於是,王三喜站起身來,假裝前往車載衛生間上廁所,轉身往後走去。就在王三喜經過第二排座位時,他刻意停了一下,多看了一眼那個行李箱。誰知道吉他手的警覺性極高,他立刻把手扶在行李箱上,並且用眼睛回瞪王三喜。

王三喜訕笑了兩聲,加快步伐,趕緊鑽進車載衛生間。

他奶奶的,真夠警覺的,裏麵肯定裝著貴重的東西。不過話又說回來,那麽大一個行李箱,又被看得那麽緊,確實不好下手。

身為小偷的王三喜,深知“知難而退”是決定自己職業生涯長短的關鍵因素,但是“賊不走空”的職業理念又讓他心有不甘。

他在廁所裏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偷,似乎很容易被抓;不偷,又覺得今天的遭遇太窩火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那到底,是

偷,還是不偷呢?

躊躇著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時,王三喜突然看到了一個人,這時突然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三喜看到一個中年胖子就坐在衛生間門口的第四排座位上。隻見對方用眼罩遮眼,正在呼呼大睡。然而真正讓王三喜心動的是,胖子手裏拿著的手包。

就連睡覺都要將手包拿在手中,看來裏麵肯定裝了不少錢財。既然日默瓦的行李箱不好下手,那麽偷這個手包也不錯,起碼能彌補他今天一天的損失。

王三喜施展出他三隻手的絕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胖子手裏的手包納入懷中。

失主就算頭腦清醒,被偷時都毫無察覺,更何況是在呼呼大睡。王三喜一偷得手,當即坐回自己的座位。他在座位上剛坐穩,身後第二排的殺馬特吉他手就立即起身往車廂後麵走去,似乎也要去上廁所。

王三喜趕緊轉頭回看,就看那吉他手上廁所時居然都拎著日默瓦的行李箱。

眼見如此,王三喜這才算是死了心:“那人連上廁所都箱不離身,我還是不要妄想偷它了。”

想到這裏,王三喜悄悄打開剛才得手的手包,隻見裏麵一遝百元鈔票,少說也有幾千元,不由一陣驚喜。

想不到中年胖子這麽有錢,乖乖不得了,今天受了一天窩囊氣,這一票也算值了。

王三喜趕緊將偷來的手包塞進自己的背包裏,竊喜之餘,莫名地又生出一絲不安。

剛才被鈔票衝昏了頭腦,光顧著解氣,竟然忘了小偷守則裏最重要的一點。

哪一點?

身為小偷,最害怕被抓現行,所以一定要在人流密集的開放型場所行竊,這樣既容易得手,又容易逃脫。

可眼下,王三喜是在行駛的封閉大巴車上實施偷盜,一旦失主醒

來發現自己被偷,那麽身為小偷的他將無處可逃。

王三喜突然驚恐起來,他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祈禱失主在大巴停車之前不要醒來。

這時,吉他手也上完了廁所。大巴車的通道本來就很狹窄,他又提著個行李箱,所以在他走回自己座位的過程中,很自然地碰到了那個在呼呼大睡的中年胖子。這一碰,讓胖子從睡夢中悠悠醒來,接著就發現自己的手包不見了。

如王三喜料想的一樣,失主發現手包被偷,最先懷疑的就是坐在他旁邊的男生。緊接著,男生前麵的女生,也就是他在車站大廳撞倒的那個女生,又將疑點引到了自己和吉他手身上。

理由很簡單,在失主手包被偷期間,隻有他倆從失主座位邊經過去上廁所。

“唉,看不出來,這個女生在邏輯推理方麵還挺厲害的!”

王三喜這樣想著,但還是在盡量假裝無辜,進行各種辯解。其實這種辯解完全是無用功,隻要失主要求對車上的乘客挨個搜查,那麽真相立刻就會大白,而他必然會原形畢露,然後被大家以偷竊的罪名扭送到公安局。

果然,那個中年胖子提出了開所有人的包檢查的要求。雖然車上每個乘客都極力反對,但王三喜心裏明白,這種反對隻是一時的,等到司機把大巴車開進公安局,當警察介入調查時,大家都隻能乖乖接受。何況,聽那個女學生介紹說,車上還有一個號稱“名偵探”的家夥。

“反正早晚都跑不掉,與其等偵探出手或警察來抓,還不如現在主動坦白罪行,交出所偷的贓物。好在手包裏的現金分文未動,隻要我誠懇認錯,大不了挨頓揍,然後再給點兒錢,或許失主就肯私了。隻要不把我交給警察,怎麽都好說!唉,怪就怪我今天點兒背吧!”

王三喜想到這裏,原本就外強中幹的他立刻就生出了認罪的念頭。他重重歎了口氣,正準備打開背包、交出所偷贓物之際,事情發生了逆天的神轉折。

不知道怎麽回事,失主突然大步走到車廂最後一排,非常堅決地

認定那個偵探就是小偷,並且不由分說地和他爭執起來。

爭執推搡的過程中,導遊郝美突然失聲尖叫。就在大家意識到不妙,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時,整個車廂猛地翻滾起來。緊緊抓著一背包贓物的王三喜,就像被卷進巨大的漩渦中,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王三喜漸漸清醒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身前不遠處壓在座位底下的那個日默瓦行李箱。那箱子似乎就近在咫尺,出於職業的本能,王三喜咬著牙朝那裏爬去,並且伸手去拉。

就在他手指快接近箱子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並且拉著他的身體朝外拖去。

眼見箱子離自己越來越遠,心急如焚的王三喜一邊費力掙紮,一邊仰頭去看拽他胳膊的人。

於是,他看到了一個男生充滿正義的臉,接著又聽到了一個男生洪亮的聲音:“車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爆炸了,別貪戀財物了。對了,請你記住我,我就是來自禮賢高中的一年級新生,舍身救人的邵斌,事後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學校寫表揚信啊!”

正說話間,王三喜已經被邵斌強行拉出了大巴車。這時,似乎有個女生在對邵斌說話:“邵斌,快!偵探大叔還在車裏,幫我把他拉出來。”

接著,王三喜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放開,很明顯,那個舍己救人的邵斌在女生的召喚下,又鑽進車裏去救別人了。

王三喜躺在地上,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剛才發生了什麽?車禍?對,就是車禍!那我有沒有受傷?”

王三喜這時才關心起自己的安危,他趕緊檢查了一番,除了胳膊上的一點兒擦傷外,全無大礙。

就在王三喜為此慶幸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那個殺馬特吉他手也沒受什麽大傷,他和自己一樣,都是被那個叫邵斌的男生強行拖出來的。吉他手一直惦記著他的那個日默瓦行李箱,三番四次地想回到大巴車裏尋找,最後被導遊郝美喝止,才暫時作罷。

眼見此狀,王三喜更加認定行李箱裏裝著非常貴重的東西,劫後餘生的他又開始打起了行李箱的主意。

這場車禍似乎是個好機會,可是到底該如何下手,才能將那個行李箱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到手呢?

偷竊的欲念剛從王三喜的內心深處滋生出來,立刻又被他自己掐滅。因為他發現,與大巴車相撞的是輛警車,裏麵有兩名警察,雖然駕駛室的那個昏迷不醒,但坐後座的那位卻還活蹦亂跳。在警察麵前實施偷盜,可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正是因為這樣的考量,所以不論是在前往賓館避難的途中,還是到達賓館被安排客房入住後,王三喜始終都老老實實的,不敢輕舉妄動。

一回到自己的客房,王三喜立刻鎖上房門,從背包裏拿出偷來的手包,將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倒在**清點。

一張身份證,上麵寫著“韓國棟”三個字,旁邊則是那個中年胖子的照片。

一盒香煙,是“南京九五之尊”。

“好煙啊!”王三喜趕緊打開煙盒,發現裏麵也就被抽了四五根。

“不錯,不錯,撿了大便宜了。”

王三喜一邊念叨著,一邊去清點手包裏的百元鈔票。

居然有五十張!五十張就是五千元啊!

王三喜做夢也沒想到,那個叫韓國棟的中年胖子手包裏竟然會裝這麽多現金!他還不放心,特意從裏麵拿出一張對著燈光識別了半天。作為小偷,被假鈔坑過的經曆又不是沒有,但是這次,每一張鈔票都貨真價實!

一時之間,王三喜像是被幸福包圍著,歡快地仰躺在**。入行這麽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偷到這麽多錢。

冷靜!冷靜!冷靜!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因為現在失主就跟自己住同層,而警察也住在樓下。所謂“強敵環伺,斯人豈能高枕安臥”!

想到這裏,王三喜強壓住內心的歡喜,他已經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找機會偷偷溜走。

可是,如果溜不走,怎麽辦?

那到時候隻好把這個空手包偷偷藏進那個名偵探的房間裏了!

王三喜這樣想著,臉上不由露出了邪惡的獰笑。也就在這一刻,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郝美誘人的歌聲:“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這唱的不正是我的心聲嗎?”王三喜將贓物塞回背包裏,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當即敞開房門,對著走廊上的郝美招手喚道,“小姐姐,快來我這兒快活呀!”

“啪啪啪”,“啊啊啊”,在一陣**、翻雲覆雨的**運動之後,王三喜氣喘籲籲地倚靠在床頭抽著事後煙。

“吆,小哥哥,挺闊氣呀,抽的還是南京九五之尊呢!”

“小姐姐要是喜歡,這一盒都給你。”說著,王三喜將床頭的那盒煙丟給了郝美。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郝美嘴上雖然這麽說,手卻麻利地將煙盒塞進包裏。

待郝美穿好衣服,王三喜忙將鈔票點好遞了過去。

郝美接過鈔票,歡快地湊過去對著王三喜的臉頰親了一下,然後妖媚地說:“小哥哥,明天見!”

王三喜被吻得神魂顛倒,學大寶的廣告語回道:“小哥哥呀,天天見!”

將郝美送出門時,王三喜無意中看到不遠處的303號房間,那是韓國棟的客房,才仿佛從美夢中驚醒了一樣。他知道他為了討好郝美所送的香煙,以及他和郝美上床所花費的鈔票,都是韓國棟的,而自己呢,等揮霍完這些錢之後,又會變回原來那個一無所有、隻能靠小偷小摸混日子的窮光蛋。

想到這裏,王三喜原本歡快的心情立刻又陰沉下來,他關上房門,狠狠吐了口唾沫:“呸,有錢人!”

唉,這就是命啊!算了,嫉妒也沒用,還是等明天天一亮,找機會偷偷溜走吧!但願這屋外的大雨,明天會停!

王三喜祈禱著,不由看了眼窗外。

第二天,如王三喜期盼的那樣,雨停了。

於是,司機楊師傅通過客房的內線電話通知了所有人,在車禍現場遺留行李的,一會兒在大堂集合,一起前去找回自己的行李。

王三喜就一個背包,沒有什麽行李遺留在車禍現場,可他還是下樓到大廳溜了一圈。其實他本來打算趁大家都出發去車禍現場找行李的時候,偷偷離開賓館。但他到達一樓大廳後,卻立刻改了主意。因為他發現那個叫劉力勇的吉他手並沒有在集合的人群中,而在他的印象中,昨天離開車禍現場時,日默瓦的行李箱分明還留在大巴車裏。

“這是怎麽回事兒?難道那個吉他手睡著了,沒接到楊師傅的電話?管他呢,幹脆我和這些找行李的人一起去車禍現場得了。如果那個日默瓦行李箱還在,我就順手牽羊偷了箱子再溜走,也不遲。”

揣著這個念頭,王三喜背著包跟隨楊師傅和那三個學生前往車禍地點。

兩公裏的泥濘山路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才抵達,車禍現場一如昨天離開時那樣,幾乎沒什麽變化。

細心的王三喜突然注意到地麵上有一串往返的腳印,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大巴車裏。

果然,原本壓在座位下麵的那個日默瓦行李箱,此刻已然不見蹤影。

“看來那個叫劉力勇的吉他手,已經搶先一步來到車禍現場拿走了他的箱子。可惡!早知道,我昨晚就不該睡覺,等雨停了立刻動身就好了!”

經過短暫的檢討之後,王三喜準備趁著大家在大巴車上翻找行李的時候偷偷溜下車,然後悄悄離開。

結果就在他剛挪到門口準備下車之際,耳邊就傳來了那個叫羅小梅的女生的聲音。

“三喜哥,你找到行李了嗎?”

“這個,呃……”

“對了,三喜哥,我記得你上車的時候就背著一個背包,沒啥行李啊!背包一直就在你身上,你過來找什麽啊?”

“那個,哦……”

就在王三喜啞口無言之際,在旁邊同樣找箱子的男生邵斌突然插口道:“這個黃毛哥不是有個銀白色的行李箱嗎?昨天車禍發生後,我救他的時候,他還在伸手夠那箱子呢!”

“對對,嗯……”

“對什麽對啊!那個銀白色行李箱是吉他手哥哥的,才不是三喜哥的。對了,三喜哥,你壓根就沒遺落行李,跑過來幹什麽啊?”羅小梅瞪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麵對羅小梅的質問,王三喜的後背不由冒出了冷汗,按照慣例,身為小偷的他是不是可以拔腿跑了?

就在這時,司機楊師傅從駕駛座後麵拖出了一個白色的行李箱,正巧被邵斌看到。

“班長,你看,這不就在這兒嗎?”邵斌一邊說著,一邊跑過去指。

邵斌這一打岔,轉移了羅小梅的注意力,讓王三喜稍微鬆了口氣。

楊師傅不耐煩地推開邵斌:“趕緊找自己的行李去,瞎鬧什麽!”

楊師傅這句不耐煩的抱怨,立刻引起了同樣在找行李的薑鑫的共鳴。

“喂,小梅,邵斌,要是你倆沒事兒幹的話,就趕緊過來幫我找行李好不好?不要站在那裏聊些有的沒的,很煩人啊!”

“邵斌,我來幫薑鑫找行李,你去警車那兒瞧瞧。”已經找到自己行李箱的羅小梅對邵斌安排任務道。

“班長,警車有啥好瞧的啊?”邵斌不解地問道。

“哎呀,看一看薛警官有沒有什麽東西落在車上啊!”說話間,羅小梅已經把邵斌推下了大巴車。

“很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現在正是溜走的最好時機!”王三喜背著包當即溜出大巴車,悄悄朝山下走去。

“她看到了什麽,變得這麽慌張?”王三喜正尋思時,薑鑫和楊師傅也隨即趕向警車。

好奇心驅使王三喜不再偷溜,轉身走向警車。來到警車前,他從薑鑫手中接過一張紙。當他看到紙上的內容時,內心深處一陣竊喜。

“哦,原來那個男人不是警察,而是通緝犯啊!”

既然於大虎不是警察,那麽賓館裏就隻有一個警察,而且還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態。當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通緝犯於大虎的身上時,對於小偷來說,這不正是偷竊的最好時機嗎?所以,王三喜當下立刻決定先不離開,而是返回賓館。

兩公裏泥濘的山路,在王三喜不停地催促下,大家隻用了半個小時就走完了。

幾人回到賓館,沒有在一樓大堂看到笑臉相迎的唐老板,反而聽到樓上隱隱傳來爭執聲。

“壞了,肯定出什麽事了!大家快跟我來!”身為小偷的王三喜第一次扮演這種充滿正義感的角色,他就像是美國大片裏的英雄男主角,帶著三個學生以及楊師傅“噔噔噔”地衝上樓梯。

“爭執聲是從三樓傳來的。”在爬上二樓,發現一片平靜之後,王三喜發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斷言。

接著大家又爬上三樓,隻見304客房的門敞開著,導遊郝美、畫家李小佳、吉他手劉力勇,還有賓館老板唐天都站在門口往裏觀望。

“呀!那是偵探大叔的房間!難道是偵探大叔出事了?”一直跟在王三喜後麵的羅小梅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推開王三喜,直往304房跑去。

王三喜身後又傳來了薑鑫的聲音:“小梅,你急什麽,那個大叔是偵探,怎麽可能出事?”

羅小梅一邊跑,一邊回複:“薛警官都出事了,下一個出事的難保不會是偵探大叔啊!”正說著,她整個人已然跑到了304門口。

王三喜緊隨其後也來到304門口,他朝屋裏瞅了一眼,立刻驚愕不已。隻見偌大的客房就像被鬼子掃**後的戰場,被翻得天翻地覆。印著大嘴猴圖案的**被扔在地上,有流氓兔圖案的襪子掛在了穿衣鏡上,倒扣的背包裏的東西散落一地。

王三喜對此有一種進到入室盜竊現場的親切感,他好奇地碰了一下旁邊的唐天,輕聲問道:“怎麽了?”

唐天隻是搖頭苦笑,並不說話。

就在這時,屋裏傳出了韓國棟的質問聲:“快點兒老實交代,我的手包你藏哪了?”

“哦!原來還是為了手包的事爭執不休啊!”王三喜心裏倒吸了口涼氣,他循聲看去,隻見田豐大被韓國棟反扣住雙手摁在牆邊。

韓國棟眉毛一挑,惡聲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找打是吧?”說罷,化身成魯智深高舉起醋缽兒大小的拳頭。

羅小梅實在看不下去了,當即衝進屋裏,張開雙臂做攔擋狀,對韓國棟說:“偵探大叔不可能偷你錢包,你不要打他。”

羅小梅話音剛落,韓國棟的拳頭就落在了田豐大的臉頰上。伴隨著名偵探“啊”的一聲慘叫,羅小梅繼續張著雙臂做攔擋狀,連連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田豐大挨打之餘,不忘喊話羅小梅:“小妹妹,我人又不在你身後,你張開雙臂在攔擋什麽啊?”

“我不是覺得,光靠喊,阻攔的力度不夠嘛,所以才加了這麽個動作,再說電視上不都這麽演嗎?”

“小妹妹,請放下你的雙臂!你不敢上前阻攔,別擋著其他人好嗎?”

“哦,好吧!”羅小梅終於收起了她那大鵬展翅般的雙臂。

也就在她放下手臂的一刹那,身後的王三喜突然衝進屋裏。就在韓國棟的拳頭再次落下的瞬間,王三喜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但是拳頭還是無情地落在了田豐大的臉頰上。原因很簡單,韓國棟打人用的是右拳,而王三喜抓住的卻是他的左手腕。

盡管如此,王三喜的行為還是引起了韓國棟的不滿。

“小黃毛,你要幹什麽?”

王三喜道:“於大虎在哪裏?”

韓國棟一愣,道:“於警官啊,他在幫我找手包!”

王三喜湊上臉來,一字一句道:“我再問你一遍,於大虎在哪裏?”

王三喜話音剛落,客房衛生間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接著傳出於大虎的聲音。

“馬桶的水箱我也檢查過了,沒找到你的手包。韓國棟,你確定手包是被他偷的嗎?”

“於警官,他剛才遛進我屋偷竊,被我抓個正著,我的手包肯定就是他偷的。”

“行吧,那我在這屋裏再找找。”

於大虎歎了口氣,正準備轉身再四處翻找時,王三喜突然亮出手中的通緝令,大聲道:“於警官,你是在找這個嗎?”

於大虎聞聲回身,不由朝王三喜手中的通緝令看去。也就在這一刻,王三喜連連向站在門口的楊師傅使眼色。

這本就是前後夾擊的妙計,尤其是在被偷襲者全無防備之際,隻是沒想到,楊師傅尚未動手,一個男生的聲音卻先響了起來!

“見義勇為者,禮賢高中一年級新生邵斌!”王三喜一愣,隨即明白這是要大家往學校寄表揚信的意思。隻見一個男生衝撞進來,直接撲向於大虎。

於大虎看清王三喜手中的通緝令,立刻警覺起來,正要欺身向前,妄圖先製住王三喜,以他為人質以圖後謀,但卻被一個男生的大呼小叫亂了陣腳。

在這種強敵環伺的時候,一旦倒地便再無反擊之力。於大虎也是

如此,就在他被撲倒在地的同時,那男生也欺身壓在了他的身上。於大虎想伸手扼住男生咽喉,結果雙手剛抬起,立刻就被王三喜緊緊摁住。楊師傅姍姍來遲,緊緊壓住於大虎掙紮的雙腿。

這一切,就發生在轉瞬之間,從始至終不過幾秒鍾。

唐天快步走進房間,身為賓館老板的他必須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這到底是怎麽了?”

王三喜用眼睛瞟了下地上的通緝令:“自己看!”接著,他又抬頭對門口發愣的吉他手劉力勇說:“你,過來,搭把手,摁住他,我去找根繩子去。”

那劉力勇依言快步過來,替王三喜摁住於大虎的雙手,而王三喜則趁機離開了304房間。

王三喜嘴上說著是出來找繩子的,其實另懷鬼胎。身為小偷的他從走廊右側的樓梯直接下到二樓,二樓最右邊的206房間是劉力勇的客房,現在他正在304房間摁著於大虎,此時此刻不正是偷那個行李箱的最佳時機嗎?

所幸來樂客山莊的房門還都是鑰匙開鎖,並非刷房卡,所以對王三喜來說隻需要一根曲別針就可以開鎖進門。

也就花了三五秒的時間,王三喜就順利地進到了劉力勇的客房,拉開儲物櫃,隻見那個日默瓦牌的銀白色行李箱就擺在眼前。王三喜當即把行李箱拖出來,關上櫃門,又合上房門。

站在206房間門口,王三喜開始思考:“現在該去哪兒呢?把行李箱拖回自己房間?不妥,因為自己所住的房間是三樓最左邊的301客房。從二樓最右邊的房間拖著行李箱前往三樓最左邊的房間,很可能會被發現。那麽現在該怎麽辦呢?”

一名優秀的小偷,通常在下手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後路,王三喜也是如此。206客房正位於走廊的最右端,而房間右邊是樓梯,樓梯再右邊則是公用男廁。

所以,王三喜偷盜得手後,並沒有急於拖著行李箱返回自己的樓層,而是鑽進了公用男廁。他把行李箱藏進了男廁的蹲坑單間,並從裏麵上鎖,自己再從蹲坑單間的上方翻身而出。

王三喜將行李箱藏在這裏,無非就是想等到於大虎的風波過去,所有人都返回各自房間後,他再趁走廊無人之際將行李箱拖回自己的客房。

王三喜一邊這樣打著如意算盤,一邊從公用男廁往外走。結果,他剛走出來就看到二樓走廊的另一端,女醫生丁凝也正從薛警官的客房走出來。

王三喜心中一驚,暗自道:“不是所有人都在304客房嗎?怎麽把這個女醫生給忘了。嗯嗯,她一定是在照顧那個昏迷不醒的警察。真險,就差一步,幸虧沒被她看到我偷箱子!”

哦,原來是這樣。王三喜心中略安,一邊朝丁凝跑過去,一邊道:“唉,原來那個於大虎不是警察,是通緝犯!”

王三喜和丁凝來到304客房,丁凝拿出手銬交給唐天。唐天用手銬銬住一直不停掙紮的於大虎,然後對邵斌和劉力勇說:“賓館外麵有個地下室,你倆跟我一塊把這通緝犯關進地下室,等明天道路疏通了,警察趕到,再交給警察。”隨後又對其他人道:“大家各自回房吧,明天道路通了就好了。”

韓國棟仍舊心念自己的手包,指著田豐大問唐天道:“這個小偷怎麽辦?”

挨了兩拳的田豐大忿忿不平道:“你說我偷你手包,證據呢?”

韓國棟“哼”了一聲:“你們這些當小偷的,一個個奸詐得很,偷之前肯定都想好了藏贓物的地方,誰知道你藏哪兒了?”說罷,轉而又對唐天道:“唐老板,要不把這個小偷也一起關進地下室吧!”

唐天默然不語,低頭沉吟,看來他實在是被這個韓國棟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如此,王三喜趕緊跳出來製止,他對唐天道:“唐老板,不可這麽做啊!萬一田先生不是小偷,怎麽辦?你身為賓館的老板,卻把

他關起來,這不是非法拘禁嗎?要判刑的!”

一聽這話,唐天頓時醒悟過來,道:“你們這些事兒,我管不了,還是等明天警察來了,再說吧!”

韓國棟見狀,當即急紅了眼,對王三喜道:“黃毛小子,敢情被偷的不是你,要你在這兒多管閑事!”

田豐大則一臉的感激地對王三喜豎大拇指道:“你是明白人啊,知道我不是小偷!”

王三喜微微一笑,轉身走出房間。他一邊往外踱步,一邊心想:“廢話,手包就是我偷的,我當然是明白人。嘿嘿,這個叫田豐大的名偵探,看來天生就是小偷的替罪羊。既然如此,我怎麽可能讓你早早地被關進地下室呢?否則,劉力勇行李箱被盜的黑鍋由誰來背啊?”

就在王三喜為自己的深謀遠慮而沾沾自喜的時候,突然耳邊又傳來了羅小梅的質疑。

“三喜哥,我還是不太明白,你根本就沒遺落行李,今早為什麽還要跟我們一起去車禍現場呢?”說這句話時,羅小梅正準備前往一樓大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

剛才他們幾個人衝進賓館時,因為情況緊急,都將行李箱暫時放在了一樓大廳。很明顯,於大虎事情完結之後,羅小梅就又想起了這一茬。

“要你管啊?小姑娘家家的,怎麽那麽多事兒?”王三喜懟了羅小梅一句,趕緊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趁著這個時機,王三喜悄悄溜出自己的客房,反手輕輕關上房門。他從房間左邊的樓梯躡手躡腳地下到二樓,然後快速走進二樓右端的公共男廁,翻身進入內鎖的蹲坑單間,將那個日默瓦牌行李箱拖出廁

所。他擔心拖箱的車輪聲會引起客房裏的住客注意,所以幹脆抱起行李箱快步返回二樓左端的樓梯口。

“幸好這一路走來,沒有被人發現。現在隻要沿著二樓樓梯回到三樓,而自己的房間就緊挨著左側的樓梯,抵達三樓後閃身回屋,那就大功告成了。”

王三喜這樣盤算著,他壓住內心的竊喜拾階而上,就在他距離三樓樓梯口還有三四個台階時,突然聽到了三樓有敲門聲。

王三喜嚇了一跳,趕緊屏住呼吸,抱著行李箱靠在牆邊,不敢再發出任何動靜。

就聽那敲門聲鏗鏘有力、清脆入耳,似乎被敲的正是最近的房門。

“那不是我的房間嗎?難道有人在敲我的房門?會是誰啊?”

王三喜心中好奇,就在這個時候,導遊郝美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小哥哥,天天見呀!開門啦,快點呀,快活啊!”

“服了,怎麽會是這個女人,她堵在門口,我可怎麽回去啊?哎呀呀,她要是一直敲門不離開,怎麽辦?到時再把其他住客招來,那我可就玩完了!”

王三喜正為此擔憂不已,結果郝美遠沒有他想得那麽長情,隻聽她敲了幾下門,沒敲開,便嘟囔了兩句:“居然不在屋裏,真耽誤姑奶奶的時間。”

接著腳步聲響了兩下,郝美似乎又去敲隔壁的門了。

“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滾!”是韓國棟的聲音。

郝美好像並不放棄,就聽她嗲聲嗲氣地道:“今天小妹我換了不同的風格,出來看小妹一眼唄!”

“吱呀”一聲門開了,然後隻聽韓國棟大喊:“老子沒興趣,趕緊滾!”最後是“咣當”的一聲摔門聲。

摔門聲未絕,就聽郝美“呸”了一下,大聲道:“這都不感興趣,真是個老變態!”沒想到她聲音隨即又溫柔了下來:“哎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偵探哥哥嗎?開個門縫偷看,有啥勁兒?來,讓小妹進去給你過過癮。”

“嗬,原來是勾搭上了304那個倒黴偵探。唉,這娘們難不成要把這一層的門都敲遍了,才肯離開嗎?得,也隻剩下幾戶了。”王三喜抱著行李箱暗自心道。

“咋的,錢不夠,是嗎?沒事兒,小妹今天給你打個折,讓你眼癮變手癮。”

“不是錢不夠,是壓根就沒錢。”話音剛落,就傳來“啪”的一下關門聲。

藏在樓梯口的王三喜自知郝美又吃了閉門羹,他靜下心來,似乎在等對方再敲剩下兩間客房的門。王三喜轉念一想:“不對啊,沒有兩間,305住的是兩個女生,也就是說,也就隻剩最後一間306了。好吧,再忍忍,很快就能回屋了。”

就在王三喜等待郝美敲響306客房房門之際,在305客房裏,羅小梅正在整理從車禍現場找回的行李箱裏的行李。

“咦,這是哪來的?這不是我的東西啊!”羅小梅從行李箱裏拎出一條翡翠掛墜,滿臉疑惑地看著薑鑫。

薑鑫正在用手機登錄狼人殺APP,聽羅小梅這麽說,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道:“不是你的,那就是別人的唄,肯定是車禍現場拿錯了。”

“不可能拿錯,這翡翠掛墜是在我行李箱裏找到的。”

“哎呀,可能是車輛顛簸,別人的掛墜掉進了你的行李箱。”正說著,薑鑫的臉上突然現出一副浮誇的驚慌表情,“我暈,我拿到了預言家,小梅,怎麽辦啊?”

“正常驗人唄,有什麽怎麽辦的!”羅小梅淡淡地說,她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翡翠掛墜上,若有所思道,“我記得在車禍現場找回行李箱的時候,箱子是密封好的,別人的東西怎麽可能掉進去呢?”

“哎呀小梅,你什麽都好,就是太愛鑽牛角尖,反正已經知道是別人的東西,還想那麽多幹嗎?你有這個心思,如果都放在狼人殺上,早就成最強狼王了。”薑鑫說著,突然湊過來拉了拉羅小梅的胳膊,

問,“快,告訴我,驗幾號好?”

羅小梅卻恍然未聞,猛地坐直身子,拿著墜鏈就要往外走去。

“小梅,你幹嗎去?”

“交給司機師傅,讓他找出失主,還給失主啊!”

“哎呀媽呀,跑腿的事兒我來做,那,你拿著手機先替我玩著。”說著,薑鑫將手機強塞給羅小梅,又從她手裏拿過掛墜,自己朝門口走去。

羅小梅一愣,問道:“都開局了,你不玩了?”

“哎呀,我也不會玩預言家,你就替我玩嘛。”

“可是,我記得昨晚你拿女巫的時候,就說自己不會玩,由我玩的。等等,不光女巫,好像之前獵人,也是我幫你玩的,還有守衛。”

“呃,你推理能力這麽好,就幫我玩玩嘛!”轉身去開房門的薑鑫故作哀求地說道,同時臉上突然露出了甄嬛式的冷笑。

在狼人殺APP上已經達到30級滿級的薑鑫,怎麽可能不會玩預言家、女巫、獵人、守衛這些角色?她之所以每次開局都謊稱不會玩而交給羅小梅代玩,就是想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讓羅小梅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薑鑫越想越開心,就在她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仍不忘回身叮囑:“小梅,不騙你,我一拿預言家就不會發言,你先替我玩著。這個掛墜,你不用管了,我去給楊師傅送去。”

薑鑫一邊說著,一邊倒退出屋,這時身後傳來了郝美的尖叫:“喂!喂!你這個女孩,走路看著點人啊,差點踩著我腳了。”

“導遊姐姐,你站在我們客房門口幹什麽?”

“要你管了?對了,不是跟你們說過嗎,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沒事別出來瞎跑,怎麽這麽不聽話?”郝美從事特殊服務的同時,仍不忘導遊的本職工作。

“導遊姐姐,你不也一樣,沒待在自己的房間嗎?還好意思說我!”薑鑫據理力爭。

郝美哼笑一聲:“小屁孩兒,咱倆能一樣嗎?我是在工作在掙錢。你,趕緊回屋去,老實待著。”

她倆的爭執傳到了王三喜的耳中。躲在樓梯口的他,雙腿已經開始酸麻,他隻希望爭執趕緊結束,她們各自回屋,離開走廊。

薑鑫倔強的聲音再次傳來:“我不!”接著是“咚咚”的敲門音,又是一下開門聲。

王三喜猜到,敲的應該是306客房,裏麵住的是那個叫邵斌的男生。

果然,薑鑫的聲音又從走廊盡頭悠悠傳來:“邵斌,這是從羅小梅行李箱裏發現的,估計是車禍時哪個乘客遺落的,你給楊師傅送去,讓他找到失主還給人家。”

邵斌不解的聲音:“為啥要我給楊師傅送去啊?”

“因為你是男生!拿好了,趕緊送去,快!”

接著傳來了“咣當”一下關門聲,想來是:薑鑫把東西甩給邵斌,自己已轉身返回了客房。

就聽邵斌嘟囔了一句:“就知道讓我跑腿兒。”隨即注意到了麵前的郝美:“咦,導遊姐姐,你找我有事兒?”

“小哥哥,嘿嘿,小姐姐想問問你多大了,有沒有興趣讓小姐姐教導你一下生理健康的知識呀?”

“拜托,剛考完試,還在放假,能不能不要提學習這麽掃興的事兒!”

“不是,小姐姐的教課方式與眾不同,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得了吧,哪個家教不這麽說?都是騙人的。我不學!我不學!我不學!”

最後隻聽“咚咚咚”跑下樓梯的聲音。

“傻孩子!”郝美歎了口氣,也從走廊右側的樓梯下了樓。

三樓的走廊終於安靜下來了。

王三喜終於長籲了一口氣,趕緊抱著行李箱,拖著他那幾近發麻的雙腿,一瘸一拐地返回房間。

三位數密碼鎖,沒有鎖孔,無法用工具從外部撬開。

沒辦法,隻能聽音試探密碼了。

王三喜原本計劃是先打開行李箱,將裏麵的貴重物品藏到背包裏,然後把空箱偷偷栽贓到304客房田豐大屋中,最後自己再找機會偷偷溜走。

所以,第一時間打開行李箱,是全盤計劃最關鍵的一步。可眼下這個三位數密碼鎖,隻能用辨聽聲音摸索密碼的方式試探著開鎖。

揣著這個念頭,王三喜把耳朵貼在密碼鎖上,用手指緩緩撥動密碼鎖的第一位密碼。

也就在他把第一位密碼數字撥到0時,聽到從樓下突然傳來了一個男生的驚呼。

“哇!殺人啦!”

這聲男生的驚呼未落,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又起。

“楊師傅!楊師傅!你怎麽了?!”

一時之間,整個賓館像炸開了鍋,走廊上充斥著紛雜的腳步聲。

“到底又怎麽了?”王三喜恨恨地將行李箱收起,塞進儲物櫃裏。

大家都趕到二樓205房間,也就是楊師傅的客房時,看見那個曾經號稱“秋名山車神”的大巴司機頭朝外腳朝裏地陳屍於客房中央,他的脖子上有極深的勒痕。

眼見這一幕,幾乎每個人都驚愕地捂住了嘴。接著便聽那個叫劉力勇的吉他手捶胸頓足道:“壞了!肯定是那個叫於大虎的通緝犯掙脫開手銬,跑出來殺人了!”說罷,他轉身便朝屋外跑去,似乎要去關押於大虎的地下室一看究竟。

結果沒等到劉力勇離開屋子,圍觀人群之外,房門口的位置突然傳出一個男人洪亮的聲音。

“不可能是於大虎殺的!”

劉力勇一愣,駐足問道:“為什麽?”

“楊師傅橫屍在房間中央,而不是門口,他顯然認識凶手,並對凶手毫無防備,否則不可能開門後從容地轉身回屋。所以,凶手一定不會是通緝犯於大虎。”

隻見人群中緩緩踱出一人,又高又瘦,定睛看去,不是別人,正是自詡為名偵探的田豐大。

劉力勇見是此人,很不以為然,說了句:“自以為是的家夥!”依舊抬腿朝外跑去。

田豐大並不以為意,他來到屍體跟前,低頭凝視了片刻,又環視案發現場。他臉上原本的草包甚至可說是弱雞的氣質瞬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則是興奮不已和自信滿滿。

難道每一個偵探,遇到血案,都會跟磕了藥一樣亢奮不已嗎?

此時,那個一直號稱“偵探助手”的羅小梅突然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在名偵探身後駐足。

“偵探大叔,你是不是要開始推理了?”羅小梅仰著她那張大而不失秀美的臉龐問道。

羅小梅上前一步,追問:“那什麽時候出手啊?”

田豐大微微一笑,回過臉來,化身成諸葛亮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東風?什麽意思?東風是誰?難道我不是東風嗎?”羅小梅好奇地問道。

“你當然不是!”田豐大無情地否定後,立刻翹首張望,看到了女醫生的身影,於是隔著人群問道:“丁醫生,薛警官醒了沒有?”

“沒有,還昏迷著呢,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田豐大聞聽此言,臉上頓時出現了天助我也的喜悅表情。

羅小梅在旁邊卻道:“偵探大叔,你放心,雖然薛警官沒醒,但是你還有我呢,我會跟你並肩作戰,抓住凶手……”

“你閉嘴!走開!回到人群中去!我不想聽到你說一句話!”田豐大指著羅小梅的鼻子嗬斥道。

“啊!偵探大叔你……”

“我自己能破案,不用你插手!”田豐大一邊說著,一邊將羅小梅推回人群中。他重新站回屍體旁邊,目光落在了屍體身前的床鋪上。

這時,導遊郝美開口問道:“喂,你這個窮偵探,能不能別擺pose,有什麽發現快點兒說啊!”

田豐大哼笑一聲,指著床鋪道:“你們看,那上麵有一個很深的壓痕,從形狀上看,應該是行李箱留下的。可是呢,行李箱去哪裏了?”大家依言看去,果真沒有看到行李箱。

田豐大一邊說著,一邊在客房裏四處翻找。

這時,最先發現屍體的邵斌突然開口道:“對,對,我記得今天早上去車禍現場找行李,楊師傅確實拎了個白色行李箱回來。”

此言一出,身為楊師傅同事的導遊郝美立刻接話道:“難道,凶手殺死了楊師傅,偷走了他的行李箱?”

郝美話音剛落,同樣身為失主的韓國棟突然激動起來,衝出人群,揪住田豐大的衣領:“肯定又是你這個混蛋幹的!”

對這種誣陷嫁禍習以為常,隻見他輕輕拍打著韓國棟的手背,笑笑道:“拜托,我是偵探,不是小偷。”

“呸,你當這是演電視劇呢,我看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笑話,這種事是要講證據的,哪能由你信口開河?”田豐大不屑一顧道。

“證據?怎麽沒有證據?今天早上你不就偷偷潛入我房間,被我抓個正著嗎?不信,你們問導遊小姐。”

在大家的注視下,郝美默默地點頭。

韓國棟乘勝追擊道:“對了,我的房門和這間客房的房門一樣,都沒有被破壞過,你是通過什麽方式進入我房間的?”

“喂!喂!喂!什麽叫我的房門和這間房門一樣沒被破壞過,”眼見自己偵探的身份馬上就要被反轉成小偷,田豐大趕緊澄清道:“今天早上我是跟蹤一個女人進入你房間的!”

眼見又要陷入無法自證清白的死循環,田豐大趕緊叫停:“我現在在破殺人案,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拿你被偷的手包來影響我思考?”

躲在人群中的王三喜不由“哼”了一聲:“手包失竊案都破不了,還能破殺人案?”

王三喜這聲低語立刻引起眾人的共鳴,大家不由紛紛點頭。

在哄笑聲中,韓國棟再次揪起田豐大的衣領,大聲道:“不要裝了!肯定是你入室偷竊,被楊師傅撞破,萬不得已之下勒死了他!”說罷,又接著長歎自誇道:“可惜了,他沒有我的身手,否則也不至於被殺。”

就在田豐大準備開口辯解之際,劉力勇從關押通緝犯的地下室返了回來。他搖搖頭,告訴大家,於大虎依舊被關在那裏,沒有逃脫。緊接著,身為賓館老板的唐天也姍姍來遲。

“怎麽了?又出什麽事兒了?”唐天撥開人群衝進屋裏,看到楊師傅仰躺在地,脖有勒痕。

郝美在旁邊戚戚然道:“楊師傅被人殺了!”

“被殺了?剛才我倆還通過內線電話說事兒來著,怎麽轉眼間就成這樣了?”

韓國棟接話道:“唐老板,就是這小子幹的,我剛才讓你把他關起來,你不關,現在怎麽樣,出事了吧?”

唐天揉著腦袋,道:“等等,讓我捋捋頭緒,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身為失主的韓國棟生出久病成良醫的本事,承擔起偵探的角色,道:“這不明擺著嘛,他,偷我手包這個人,今早遛進我房間行竊,被我抓個正著。沒想到他賊心不改,又遛進楊師傅房間偷盜,結果被撞破,萬不得已之下,殺了楊師傅,偷走了他的行李箱。”

“等等,你說什麽?他偷走了楊師傅的行李箱?”顯然,相比楊師傅的死,唐天似乎更關心財物。

韓國棟點點頭,直接剽竊了田豐大的推理,指著**的壓痕道:

“唐老板,你看,**之前應該放過行李箱,可現在行李箱不見了,一定是被這個田豐大偷走了!”

身為偵探的田豐大突然被“師夷長技以製夷”了:“你,你剽竊我的推理!”

結果田豐大話音未落,唐天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麵前,逼問道:“你把偷的楊師傅的行李箱放哪兒了?”

“我沒偷!”

“胡說,就是你殺了楊師傅,偷走了行李箱!”韓國棟斬釘截鐵道。

“我說過了,楊師傅是被偷襲勒死的。如果如你所說,我偷竊被撞破,怎麽可能從背後勒他?”

田豐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點頭,道:“好像有道理!”

結果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田豐大的邏輯推理剛發表出來,立刻就被韓國棟推翻。

雖然這一切都是韓國棟的假設,但是他描述得繪聲繪色,表演得活靈活現,在場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快要相信他了。

田豐大趕緊道:“你們不要相信他的胡說八道啊!這都是他信口開河杜撰出來的。”

“不過,當時那種情形,楊師傅打電話報警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啊,也不能說是杜撰。”人群中,不知誰念叨了這麽一句。

於是有人接話:“打電話的時候被人偷襲殺死,也就順理成章了。”

有人接話,就有人繼續發散思維往下延伸:“這麽說來,他一開始就根據橫屍的位置斷言:死者是在毫無戒備之下被殺的,很有可能是在誤導大家啊。”

田豐大眼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馬上就要認定自己是凶手了,目前似乎隻有推翻“死者打電話報警時被襲”這一“偽解答”才能自證清白。

一念至此,身為名偵探的田豐大決定亮出他的撒手鐧:“楊師傅不可能打電話報警!”

“為什麽?”眾人一愣,一起把目光投向田豐大。

“原因很簡單,眾所周知,山體滑坡導致山路被阻,警察和救援人員最快要明天才能趕到。在這種情況下,發現了入室偷竊的小偷,有必要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嗎?”

“說的也是啊,明知道警察趕不來,完全沒必要第一時間報警。”

“何況還是當著小偷的麵,在危險並沒有徹底解除的情形下。”

就在大家即將被田豐大的理論所說服時,韓國棟突然改口道:“誰說一定是打電話報警啊?楊師傅臨死前也可能是給我打電話好不好?可能要告訴我田豐大已經承認了偷走手包的罪行。又或者,是給唐老板打電話,告訴他小偷是田豐大。總之,隻是在準備打電話時,被這個混蛋給勒死了。”

圍觀群眾如同牆頭草一般:“咦,這種解釋,也說得通啊!”

“你怎麽能信口雌黃呢?你剛才明明說的是打電話報警,現在又改口了,喂喂喂,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話啊!”

很明顯,田豐大已經感覺到大家看他的眼神很不對勁:“你們幹嘛都這麽盯著我,我真不是小偷啊!”

“可是眼下這些住客裏,你最有嫌疑了!”唐天目光直直逼視田豐大。

田豐大忍不住後退,他無意中在人群裏看到了王三喜:“明白人,快,你替我辯解兩句啊!”

王三喜苦笑著搖頭,道:“這又不是小偷小摸,而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哪能亂說話!”

“你,你們這是要幹嘛?”田豐大隱隱嗅出戰鬥一觸即發的氣息。

果然,唐天和韓國棟從左側慢慢靠近,而王三喜和劉力勇則從右側繞後悄悄摸了上來。這種前後夾擊的陣勢,田豐大曾在蒲鬆齡的文言短篇小說《狼》裏讀到過,但沒想到如今自己將要親自經曆。

此時此刻,人群裏突然傳出了羅小梅的聲音。

“偵探大叔,看來你是一張焦點牌哦!”

說話間,那個臉雖大卻不失秀美的女生已然走出人群,站在了田豐大的麵前。

“小妹妹,你說什麽焦點牌啊?我聽不懂。”

“這是狼人殺卡牌遊戲裏的術語,難道偵探大叔沒有玩過嗎?”羅小梅偏著頭,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喂,小妹妹,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有人被殺了啊,而我被這群不明是非的人誤會成了凶手,你卻在這兒跟我聊什麽卡牌遊戲。”

“不是,偵探大叔,我是突然發現的,”說到這裏,羅小梅環視了四周,接著道,“有人死了,凶手就藏在我們中間,每一個人都說自己是無辜的,然後指責別人是凶手,這種情景很像狼人殺的套路啊!”

田豐大好奇地問道:“那你說的焦點牌是什麽意思?”

“在狼人殺遊戲裏,如果幾乎所有人都在針對一個人,那麽我們管這個人叫焦點牌。”羅小梅抬頭看了一眼田豐大,幽幽道,“偵探大叔,你看,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凶手,你難道不正是遊戲裏的焦點牌嗎?”

這時,一旁的韓國棟忍不住了,他一邊伸手推開羅小梅,一邊道:“好了,別叨叨什麽卡牌遊戲了,你趕緊給我閃開,不要妨礙我們抓住殺人凶手。”

羅小梅被韓國棟一推,踉蹌了幾步,又站了回來,她盯著韓國棟道:“偵探大叔之所以會被打成一張焦點牌,好像都是你引導的啊,胖大叔。讓我想想,在狼人殺遊戲裏,你被稱作什麽來著?”

“暴民,或者煽動狼。”身為狼人殺APP滿級玩家的薑鑫忍不住在人群裏科普遊戲常識。

“對,對,對,暴民或者煽動狼!出於某種目的,把偵探大叔刻意打成一張焦點牌,讓所有人都針對他。所以,在我看來,胖大叔更像是煽動狼啊!”羅小梅麵帶微笑地盯著韓國棟,說道。

“你這個小姑娘,胡說八道什麽?我,我哪有煽動啊!他,他本來就是小偷,偷我手包,楊師傅也一定就是他殺的!”

“錯!偵探大叔不可能是殺人凶手!”

“為什麽這麽說?”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羅小梅,其中當然也包括田豐大本人。

“唐老板,我記得你說過,楊師傅遇害前曾和你通過電話。請問你,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聽到這裏,田豐大忽然醒悟過來,大叫道:“我明白了。唐老板趕來之前七八分鍾的時候,楊師傅還活著。而唐老板是在大家發現屍體的三四分鍾後才趕來的,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邵斌,隨即大家都趕過來了。也就是說,楊師傅是在邵斌發現屍體前的四分鍾之內遇害的,而那個時候,我在自己的房間裏,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劉力勇小聲道:“誰都會這麽強調的,說自己在那個時間段待在客房裏,又沒有人能證實。”

田豐大急道:“我確實待在客房裏沒有出門啊……”

他話音未落,就被羅小梅插嘴道:“好啦,偵探大叔,你是焦點牌,無論你說什麽,別人都會想方設法找到漏洞把你打倒在地的。既然如此,你不如安心做你的焦點牌,洗清嫌疑這種事兒交給我來做就好了!”

“你?我能相信你嗎?”田豐大眼神裏透露出不安。

“放心啦,偵探大叔,我已經找到了洗清你殺人嫌疑的證據!”羅小梅得意洋洋地說道。

“你要幫他洗清嫌疑?哼,難保你們不是一夥的,互作偽證也說不定。”韓國棟恨恨道。

“你們看,陣營已經劃分得很明顯了嘛,堅持偵探大叔是凶手的,巴不得立刻給他定罪;還有千方百計想證明偵探大叔清白,把他從犯罪的嫌疑中撈出來的。不錯,我確實想撈偵探大叔,但是能證明他清白的人卻不是我。”

“那是誰?”唐天好奇地問道。

羅小梅笑賣關子地說道:“狼人殺卡牌遊戲裏,有一個角色,叫小

女孩。這個角色的功能非常強大,黑夜裏,當狼人開始殺村民的時候,所有好人都是閉眼的,隻有小女孩可以偷偷睜眼。所以小女孩知道狼人是誰,而狼人卻不一定能發現小女孩的身份……”

說這些話的時候,羅小梅一直用餘光瞟薑鑫,似乎在向對方求證這些角色規則介紹得是否正確,得到的回應就是薑鑫的點頭肯定。

韓國棟不耐煩地打斷道:“喂,讓你說案件,誰讓你介紹起遊戲規則了?什麽小女孩睜眼閉眼的,我們根本不關心。”

羅小梅卻不著急,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之所以介紹小女孩的角色功能,是因為在咱們當中,有一個人就是‘小女孩’的身份。”

“小梅,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有人看到殺死楊師傅的凶手了?”薑鑫問道。

薑鑫的這番話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什麽,有人看到了殺人凶手?”

“是誰啊?趕緊站出來說啊?”

就在大家互相懷疑的時候,羅小梅突然把目光停在了郝美身上。

“郝美姐姐,在楊師傅被殺案裏,你就相當於狼人殺裏的小女孩。”

“你雖然不知道誰是凶手,但你卻知道誰不是凶手。排除那些不是凶手的人,那麽誰是凶手,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郝美看著羅小梅,不解地問道:“小妹妹,你是什麽意思啊?”

“我問你,在邵斌發現屍體之前的四分鍾裏,你在做什麽?”

“我?”突然牽涉到自己的兼職,郝美臉頰不由緋紅起來,“我,我在三樓敲門。”

“你在敲門的過程中都見到了誰?”

“韓國棟、田豐大、你和薑鑫,以及這個叫邵斌的男生。”

“據我所知,你在三樓走廊是一間一間地敲門,對吧?你大約敲了多久?”

“大概五六分鍾吧。”

“楊師傅是在邵斌發現屍體之前的四分鍾內遇害的,而在邵斌前往二樓楊師傅房間之前的五六分鍾,這些人都待在三樓沒有離開,他們

不可能是凶手!”

“所以凶手隻可能在你沒見到的人裏,也就是在王三喜、劉力勇、丁凝、唐天和李小佳當中,對不對?”剛剛洗清嫌疑的田豐大立刻滿血原地複活,他跳出身來,毫不留情地將羅小梅推到一邊,大聲道:“好了,小妹妹,你拋磚引玉的工作可以完成了,剩下最關鍵的推理就由我名偵探來完成吧!”

田豐大走上前來,他捋了一下頭發,目光在嫌疑人身上依次掃視:“丁凝,身為醫生的你一直在照顧昏迷中的薛警官,沒有作案時間。”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到女畫家李小佳身上,憋了半天沒詞,最後突然問了句:“你叫李小佳?”

“是的。”

“那你也不可能是凶手!”說著,田豐大準備往下掃視。

嫌疑犯之一的劉力勇見狀看不下去了,打斷道:“丁醫生一直在照顧薛警官,暫時被排除嫌疑沒有問題。可是這個女畫家,為什麽你問了下名字就給排除嫌疑了呢?”

“笨蛋,你有沒有生活常識啊,像李小佳、王小明、孫小紅這種隻會出現在小學生作文裏的名字,怎麽可能是殺人凶手的名字呢?”

“是不是凶手,跟名字有什麽關係啊?”劉力勇抗議道。

李小佳瞪了劉力勇一眼:“我是個女孩子呀,你非把我拉進嫌疑人堆裏,有沒有點兒男人樣?”

“好吧!”劉力勇無奈地搖搖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是凶手的概率由四分之一變成二分之一。

田豐大在剩下的兩個人之間搖擺不定,可惡,他們倆到底誰是凶手?隨便蒙一個都會有一半的概率蒙對,可關鍵是推理的台詞該怎麽編呢?

田豐大正為此左右為難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小細節:“對了,劉力勇,你是住在死者隔壁,是吧?”

一聽這話,劉力勇的臉立刻煞白:“什麽意思,你不會因為這一點就認定我是凶手吧?房間是唐老板安排的,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大哥,你不是偵探嗎?你能不能好好推理一下啊!”

田豐大話還沒說完,郝美突然發動了狼人殺裏“小女孩”的角色技能,就聽她貿然打斷道:“我知道殺死楊師傅並偷走他的行李箱的人是誰了!”

“誰?”

“王三喜!對!就是你!楊師傅遇害的時候,我在三樓敲門,所有人都開門了,隻有你沒開門!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你不在屋裏,你去了哪裏?”

身為小偷的王三喜早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麵對郝美的質問,他不由得啞口無言:“我,我,我……”

眼看即將被截胡,田豐大趕緊改口道:“不錯,我也早就懷疑這家夥了。說啊,楊師傅遇害的時候,你人在哪裏?”

王三喜支支吾吾道:“我真的沒有殺楊師傅!”

“哼!有沒有殺楊師傅,去你房間一看就知道了!”在田豐大的帶領下,一行人不顧王三喜的辯解和阻攔,一股腦地朝301客房走去。其中,韓國棟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麵。

在房門被唐老板用備用鑰匙開啟之後,大家先是從儲物櫃裏發現了銀白色的行李箱,接著又從王三喜的背包裏找到了韓國棟的手包。

“砰”的一聲,王三喜的臉頰上挨了一拳,接著便聽到韓國棟怒不可遏的聲音:“小黃毛,原來手包是你偷的。”

韓國棟伸拳還要再打,卻被唐天攔住,連連道:“罷了!罷了!”

邵斌指認出銀白色行李箱正是楊師傅從車禍現場拖回來的那個,薑鑫隨聲附和。

韓國棟吐了口唾沫:“看不出,這小黃毛還真敢殺人!”

王三喜捂著高腫的臉頰正要辯解,劉力勇上前從背後勒住他的脖頸,對韓國棟道:“別愣著啊,趕緊找繩子把他捆了啊,這孫子殺人都敢,難保不會做出其他出格的事!”

心想也是,唐天找來麻繩交給田豐大,由名偵探親自把他捆綁起

來。王三喜一直不停嚷嚷掙紮,劉力勇又拿來膠布把他嘴貼上,才算完事。

唐天提議,把他也關進地下室,和於大虎鎖一起。身為偵探的田豐大反對,擔心兩個人關一塊出什麽亂子。

韓國棟道:“就把他捆在這客房裏,和我同層,我看著這黃毛。不就一天嘛,明天道路通了,直接交給警察。”

唐天想想也是,賓館確實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地方關人了。

這時,李小佳從王三喜背包的夾層裏找出一塊手表和兩部手機,拿給眾人看。

唐天看了一眼,道:“不知道從哪偷的贓物,連同楊師傅的行李箱一起,先放我這裏保管,等警察來了,一起交給警察。”

他是賓館老板,這一提議自然沒人反對。

大家折騰了一番,又檢查了一下捆綁王三喜的繩索,確定沒問題後,這才紛紛離開,回到各自的客房。

身份證在,鑰匙也在,現金具體多少,記不清了,反正還有個幾千元。這些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咦?沒有了?

韓國棟攤開**的東西,真的沒有了。他又趕緊去翻手包裏麵,確實空了。

壞了!那個煙盒不見了!

韓國棟記得很清楚,當初從集團離開時,他將煙盒塞進了手包裏,可是現在,手包裏其他東西都在,唯獨那個煙盒不見了。

突然之間,韓國棟像丟了命一樣,失魂落魄起來。他不停地在屋裏踱步,一圈,兩圈,三圈……

當他踱到第五圈時,韓國棟突然駐足,臉上現出了凶狠的神色。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輕輕拉開房門,探出腦袋左右窺視,見走廊裏沒人,這才鬼鬼祟祟地朝王三喜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