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偵探,切忌暴露身份

身為偵探,最害怕什麽?

意想不到,答案竟然會是:最害怕警察。

通常在影視劇裏,偵探和警察不都是協力破案、共同打擊犯罪的嗎?

拜托,你也知道那是在影視劇裏。在現實中,作為不合法的職業的私家偵探,既窺探人隱私,又調查人行蹤,不但與犯罪分子為敵,還與警察爭功,簡直為黑白兩道所不容。

田豐大從事的正是這樣的苦逼職業,並自詡行業排名第一的“名偵探”。他這一自詡,算是連同行也得罪了。即便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開展工作,夾縫中求生存,田豐大還是一連破了四五件大案。然而讓他不爽的是,當地的警察,尤其是那個叫薛飛的胖警官明顯對自己有很深的敵意。以至於田豐大每次展開分析推理的時候,他總被薛警官當成凶手抓捕起來。

想想,是不是很可笑?身為正義化身的偵探,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通過邏輯分析推理出凶手,卻總被同樣是正義化身的警察以反邏輯的推理錯當成犯罪分子繩之以法!這對“名偵探”田豐大來說,簡直就是他職業生涯的恥辱。

而造成這種恥辱的,除了那個抓他的薛警官外,還有個叫羅小梅的女中學生。羅小梅,一個自稱“推理發燒友”的大臉女孩,就讀於禮賢中學院,自從遇到田豐大的那一刻起,就以“偵探助手”自居,整日纏著田豐大帶她一起破案。然後呢,在案發現場通過各種怪異行為置田豐大於尷尬境地,使得可憐的名偵探不是被當成凶手繩之以法,就是以“妨礙警方辦案”的罪名被拘留起來。

所以,對於田豐大來說,薛警官和羅小梅都是他一生不想再見到的人!

於是,為了使自己的偵探事業健康發展,為了重塑名偵探的威名,在青市結束了最後一案的田豐大悄悄關閉了事務所,隻身前往北都。

武俠小說裏有這樣一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果把這句話移到推理小說裏,那便是:有人的地方便有犯罪。北都是全國人口最多的城市,想來也是犯罪頻發的地方。田豐大本以為把事務所開在這裏會生意興隆,然而他沒想到當地有一個民間組織,喚作“晚霞群眾”。該組織以退休在家、無所事事的大爺大媽為骨幹成員,通過全民皆兵的方式,全時段、純義務、無回報地聯合當地民警進行治安群防工作。他們在無情打擊犯罪的同時,也捎帶著粉碎了田豐大壯大事業的美夢。

若非到了窮困潦倒的地步,身為名偵探的田豐大怎麽也不可能去接受調查婚外情的委托。委托人是一個名叫曹宇,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東北女人。在田豐大的想象裏,像這種嫁做人婦、丈夫又出軌的女人,通常都是一副標準的黃臉婆形象;曹宇卻不然,她打扮得非常精致幹練,舉手投足間透著職業女性的氣質。而被調查的對象,曹宇的丈夫韓國棟,則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用曹宇的話說,她丈夫長年在外地辦公,最近跟自己的關係越來越疏遠,由此便懷疑他在外有了別的女人。因此,曹宇委托田豐大跟蹤監視韓國棟的一切行動,並要求拍下韓國棟和女人私會的照片。

本來這個案子再簡單不過,可當曹宇說出目標人物駐外辦公的地點是“青市”時,田豐大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很明顯,那個城市無疑是他偵探生涯裏不願觸碰的噩夢。

但礙於略帶嫵媚的委托人曹宇的苦苦哀求,以及承諾的豐厚委托金,生活已經窮困潦倒的田豐大再三猶豫之後,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拿著曹宇預付的定金以及目標人物韓國棟的信息資料,田豐大收拾好簡單的行李,關閉了在北都剛剛開業不到兩個月的事務所,踏上了重返青市之旅。

很快,田豐大就按照曹宇提供的她丈夫的公司地址找尋到了目標人物的蹤跡。接下來的日子裏,手持韓國棟照片的名偵探每天跟蹤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上班下班,調查卻沒有絲毫進展。

當田豐大開始懷疑韓國棟可能是一個對愛情忠貞、對家庭負責的居家好男人時,現實立刻“啪啪啪”猛扇田豐大嘴巴子。因為就在田豐大跟蹤對方的第五天,韓國棟突然在上班時間提前離開了公司。他提前離開公司卻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名叫“不三之旅”的旅行社。

覺察出異狀的田豐大當即偽裝成旅客跟蹤進去,發現:韓國棟在谘詢出國旅遊的事宜,而值得注意的是韓國棟並非跟團,隻是讓旅行社幫他訂車和酒店,完全是私密的自由行,又出行得這麽突然。何況在谘詢期間,韓國棟還打了一通電話,而接電話的似乎是一個女人。這一切的一切,讓田豐大不禁懷疑,韓國棟是要和他的小情人出國私會。

在確定韓國棟即將出行的地方是越南峴港後,田豐大第一時間將這一消息報告給委托人曹宇。果然如他所料,身為妻子的曹宇並不知道自己丈夫韓國棟打算出國遊玩,但女人的直覺卻讓她立刻嗅到了狐狸精的氣味。於是,作為雇主,曹宇立刻撥款讓田豐大即刻啟程並悄悄跟蹤韓國棟一同前往峴港去揪狐狸精的小尾巴。

接到指令的田豐大不敢有絲毫怠慢,馬上從青市一路跟蹤下來,幾次喬裝打扮、變換身份,幾乎寸步不離,直跟到邊境的國際大巴車站。

此時此刻,在田豐大的默默注視下,韓國棟已經登上了大巴車並且在車廂第四排靠過道的座位坐下。可能是因連續趕路身體疲憊,韓

國棟一上車便倚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起來。也許不想讓自己的睡眠遭受到一絲一毫的打擾,他還特意戴上了眼罩。

身為偵探,尤其是在跟蹤監視目標人物的時候,切忌暴露自己的身份。自詡名偵探的田豐大當然知道這個禁忌,所以在韓國棟登上國際大巴之後,他並沒有緊跟著尾隨上車,而是在車下逗留了一會兒,等其他乘客上車上得差不多了,他才故作鎮定地緩緩上車。

拾階而上,走進車廂,田豐大瞥了一眼韓國棟。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仍在呼呼大睡。目標人物早已放鬆警惕、毫無戒備,對於偵探來說,這無異於降低了調查的難度係數。

看來這次調查婚外情的委托,很快就會順利完成,委托人豐厚的酬金似乎已經唾手可得。一想到這兒,田豐大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可是就在田豐大一邊暗自發笑,一邊瞥視韓國棟的時候,他的餘光無意中掃到了韓國棟鄰座,一個正在玩手遊的男生身上。

“咦?這個男生好麵熟,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

田豐大心裏犯著嘀咕,不由多看了那個男生一眼,隻見對方低頭玩著手遊,根本看不清全臉,但是卻可以看到男生胸前別著的校徽。

“禮賢中學院?”田豐大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收回目光的下一刻,他忽然又覺得男生前座的女生似乎也很麵熟!

“男生?女生?禮賢中學院?”一瞬間一刹那,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閃進他的腦海,又如晴天霹靂般炸開。

“那個羅小梅不也是禮賢中學院的學生嗎?等等,這兩個學生,好像,好像都是羅小梅的同班同學!”

一念至此,身為名偵探的田豐大不由地瑟瑟發抖起來,他趕緊環視車內,卻沒有看到羅小梅的身影。

暗自長籲了一口氣的田豐大不敢掉以輕心,偵探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如噩夢一般陰魂不散的羅小梅就在周圍。幾乎在同一時刻,田豐大發現女生旁邊的座位是空的,趕緊抬頭去看座位上的行李架:兩個貼滿卡通圖案的行李箱明顯就是女生的。這證明田豐大的偵探直覺是很精準的!

“不能這麽倒黴吧?!好不容易接個案子,就碰到那個叫羅小梅的

大臉女生了?難不成這次又要被她攪黃了?”

一時之間,內心淩亂的田豐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就在這時,坐在前排的女生突然轉身衝坐在後排打手遊的男生問起話來。

“邵斌,問你個事兒,以前那個跟羅小梅混在一起的半吊子偵探,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副班,我不知道啊,自從中考結束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大叔,好像班長也一直在找他呢!”

“邵斌?副班?對對對,他們確實是羅小梅的同學。他們口中那個‘半吊子偵探’莫非說的是我?可惡,居然敢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在背後中傷名偵探!等等,他們剛才好像提到,羅小梅一直在找我?”想到這裏,田豐大突然打了個激靈,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在這個車廂裏隱藏好自己,不要被羅小梅和她的同學們發現,等熬到大巴車到站,彼此再各奔東西,這個案子就不會被攪黃了。

田豐大想到這裏,趕緊低著頭走到車廂的最後一排坐下。時值暑假,正是夏天最炎熱的時候,田豐大化裝成遊客跟蹤監視韓國棟,身上穿著夏威夷風情的花襯衫和大褲衩,脖子後掛著大草帽,一坐下來就趕緊摘下草帽,扣在臉上假寐。

就在田豐大摘下草帽扣在臉上之際,他隱約看到車廂中部的車載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了,然後那個羅小梅從裏麵走了出來。

“幸虧手快,沒被她看到。”田豐大暗自慶幸。

這時,車廂前方傳來了羅小梅熱忱的聲音:“畫家姐姐,原來你報的也是這家旅行團的自由行,真是太巧了啊。”

“可不是嘛,太巧了。” 聽聲音,對方的回應似乎很冷淡。

田豐大把臉躲在草帽裏,心想:“這個羅小梅一點都沒變,情商還是那麽低,人家明顯不願意搭理她,她還非要熱情地湊上去。”

就在田豐大點評羅小梅之時,隻聽到有腳步聲慢慢逼近,然後在他身前消失,想來是那個畫家姐姐坐在自己前麵的座位上了。

不一會兒,地陪導遊郝美拿著一張信息表格挨個給在座的乘客填寫。等輪到田豐大時,他才悄悄從草帽裏探出頭來,緊接著又拿表格

遮擋自己的臉。

拿在田豐大手裏的表格是一張出境信息表,上麵需要填寫姓名、職業、身份證號、聯係方式以及出國事由等諸多信息。田豐大迅速填寫完表格,遞還給郝美,然後趕緊用草帽蓋臉繼續假寐。

郝美接過表格,滿意地回到車廂前部。伴隨著一句“人都齊了,發車了啊”,這輛國際大巴終於緩緩行駛起來。

大巴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著,連續幾天忙於跟蹤監視的田豐大終於抵抗不住疲勞,漸漸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聲嘶力竭的高呼聲猛然將田豐大從睡夢中驚醒。

“我的手包呢?我手包不見了!”是目標人物韓國棟的聲音。

田豐大瞬間清醒了,但內心深處殘留的一絲謹慎並沒有讓他忘乎所以地摘掉蓋在臉上的草帽。畢竟,那個叫羅小梅的推理發燒友和他同車。想到這裏,田豐大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他保持睡姿不變,眯著眼睛,透過草帽的縫隙朝韓國棟望去。

隻見那個中年胖子憤怒地側過身子,伸手揪起鄰座叫“邵斌”的男生。

“小兔崽子,我剛才睡著的時候,你就不停地用胳膊蹭我,我的手包肯定是被你偷的!”

“大叔,我一直在打手遊,哪有偷你手包?”

聽到這裏,田豐大心中已然明了,原來韓國棟的手包不見了,懷疑是身旁的邵斌偷的。

唉,當偵探就這點不好。像導遊,帶團的過程中可以做代購;像作家,寫小說的過程中可以改情節。各行各業都有接私活的可能,唯獨偵探沒有。比如眼前調查婚外情時碰上了偷竊案,失主和目標人物又是同一個人,為了防止自己偵探身份暴露,田豐大隻能按捺住那顆躁動不安的破案的心,坐在遠處靜靜觀看。

“還不老實,就你坐我旁邊,手包被偷,不是你,還能是誰?”就在這一刻,韓國棟似乎爆發起來了,站起身來,揪著邵斌的衣領,大

聲質問,“這是誰家的熊孩子?家長在哪裏?”

邵斌被韓國棟這麽一嚇,頓時不知所措,對著前排的羅小梅求救道:“班長,你不是最擅長推理破案嗎?趕緊救救我啊!”

邵斌話音剛落,田豐大就不由透過草帽的縫隙向羅小梅坐的位置看去,那裏可是他一直不願正視的方向。

果然,就看那個臉雖大卻不失秀美的羅小梅回頭趴在椅背上,圓潤的臉龐露出冷峻的神色:“邵斌,話可不能這麽說,我雖然愛好推理,但是所有案子都是偵探大叔破的,我隻是他的助手而已。”

“班長,你就別推辭了,趕緊洗脫我身上的罪名吧!”

坐在旁邊的薑鑫也跟著道:“小梅,你可一定要洗清邵斌的嫌疑,他現在也是咱們禮賢高中的學生,如果他被認定為小偷,對咱們學校的名譽可是極大的褻瀆。況且這種事情發生在咱們三個結伴出去旅遊之際,還會牽連到咱倆。我可不想一入校就背負著‘小偷的朋友’的惡名!”

邵斌急紅了眼:“副班,我又不是小偷,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

韓國棟看著他們三人,忍不住道:“好啊!你們三個是一起的!年齡不大,沒有父母陪伴就私自出來旅遊,太有問題了,八成是不良少年,我的手包肯定是被你們三個偷的。”

韓國棟和邵斌等人的吵鬧聲早已引起了全車乘客的注意,原本在副駕歇息的地陪導遊郝美見狀,忙起身過來。

“韓先生是吧,你好好找找,你的手包可能落在什麽地方了。”

這種敷衍的建議,她一張嘴就被韓國棟無情地懟了回去。

“座位四周我都看了,沒有。睡著前,我特意把手包抱在懷裏的,現在不見了,肯定是被這小子偷了!”

“我沒偷啊!班長,你要救我啊!”

“救什麽救,你們說不準都是一夥的!”韓國棟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

身為品學兼優的班長,又是推理發燒友,羅小梅終於要施展出她鬼畜一般的推理能力了:“你確定睡著前手包是在你的懷裏嗎?”

“那當然!”

羅小梅冷笑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有偷竊嫌疑的可不止你旁邊的邵斌。在這車上,另外還有兩個人也有可能偷走你的手包!”

此言一出,全車嘩然。也就在這一刻,身為偵探的田豐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多年的經驗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預感到:自己隨時可能會被羅小梅的推理誤傷,被錯當成偷包罪犯。這種預感使田豐大下意識地壓低了帽簷,並且盡可能地向後縮身子,讓自己處於羅小梅的推理範圍之外。

“快說,另外兩個人是誰?”

羅小梅微微一笑,側了一下身子,似乎是在給即將登台的兩名犯罪嫌疑人留出上場的道路。隨後她的手指向前排,回複道:“坐在第一排的王三喜和坐在第二排的吉他手哥哥,他們都有可能是偷走你手包的人!”

此言一出,全車乘客的目光都投向他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一頭黃毛的王三喜最先發難。

“喂!小姑娘,你胡說八道什麽?不就是上車前我撞了你一下嗎,至於在這兒血口噴人,說我是小偷嗎?”

有別於王三喜的咒罵,坐在第二排那個殺馬特造型的吉他手則顯得一臉茫然:“妹妹,你這樣不負責任地亂說話,是會出事的!”

羅小梅振振有詞:“我沒有不負責任地亂說話,我這麽推斷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全車人的目光都停在了羅小梅的身上,唯有田豐大繼續用草帽蓋臉,妄圖把自己置身於三界之外。

“這兩個人在行車過程中都起身上過廁所,而他們從座位到車載廁所都會經過胖大叔的身邊,所以說他倆也很有機會偷竊胖大叔的手包!”

聞聽此言,車上其他乘客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而藏身於最後一排拿草帽遮臉的田豐大更是仿佛躲過一劫似的,長籲了口氣。

與此同時,韓國棟不假思索,立刻從座位上起身,大步踏前,對王三喜和殺馬特吉他手喝道:“你倆誰偷了我的手包?趕緊拿出來!否則一會兒到站,別怪我把你倆交給警察!”

王三喜反駁道:“腦子有病是吧?上個廁所就要被當成小偷嗎?開什麽玩笑!”

至於那個吉他手,隻是淡淡道:“我沒有偷你手包,找別人去。”

此言一出,同為嫌疑人的王三喜就不愛聽了,坐在第一排的他騰地站出身來,對著第二排的吉他手道:“喂,哥們,什麽叫找別人去?你說不是你偷的,難道就是我偷的嗎?”

“我沒這麽說。”吉他手依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很冷靜。

“你沒這麽說?我看就是你偷的!哼,提著行李箱上廁所,我還是第一次見。怎麽了,不會是你偷了這位爺的手包,然後利用上廁所的機會把手包藏進自己行李箱裏了吧?!”

王三喜說這句話的時候,吉他手的手不由摁在了他放在鄰座的行李箱上。他這動作,車上所有乘客都瞧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個行李箱上。

那是一個帶密碼鎖的銀白色的日默瓦牌金屬行李箱。

吉他手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你胡說!”

“胡沒胡說,你打開箱子讓我檢查一下,不就行了!”韓國棟說著,不由分說地伸手去拿吉他手的箱子。

吉他手霍地起身,將韓國棟的手打掉,轉而質問地陪導遊郝美:“郝小姐,跟你們旅行團的車出來旅遊,難道連最起碼的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嗎?”接著瞪視韓國棟:“你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來翻我的行李箱?”

出了這種事,作為跟車地陪導遊的郝美隻能兩邊打哈哈,互不得罪道:“韓先生,這位劉力勇先生是玩音樂搞藝術的,按理說,他不會去偷你的手包。”

一聽這話,同為嫌疑人的王三喜就不高興了:“他彈個吉他、玩玩音樂,就不是小偷了,那我不會彈吉他不會玩音樂,就應該是小偷嗎?”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先生,你一頭金發,走在潮流的最前沿,怎麽可能是小偷呢!”郝美趕緊解釋。

身為失主的韓國棟實在看不下去了:“行了,我是看出來了,你

這個地陪壓根就沒誠心幫我找手包,就會和稀泥。行,你們一個個都不承認偷我手包,是吧?好,等一會兒大巴到站,你們全都跟我進局子!我沒資格搜你們行李,警察總有資格搜吧!”

此言一出,全車都沸騰了。

“憑什麽啊!你丟個手包要大家都被搜查?”

“是啊!我這出國還有事呢,一刻都不能耽誤!”

“誰出行不是有事啊,他這麽做太自私了吧!”

對於田豐大來說,這完全是無所謂的,身為偵探的他本來就是跟蹤監視韓國棟,而不是出來旅遊玩耍。隻要能盯緊韓國棟的一舉一動,無論何時何地並不重要。正是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當全車人都為此抱怨不已時,所以隻有田豐大依舊倚靠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以一種事不關己的姿態安然自得。

也就在這一刻,車廂裏突然又響起了羅小梅的聲音。

“咦,好奇怪啊!”

車廂裏的乘客停下抱怨,齊刷刷地看向羅小梅。

薑鑫在一旁忍不住問:“怎麽了,小梅?”

“我又有新的發現!”

郝美驚駭道:“小妹妹,你不會又要開始推理了吧?拜托,在你沒推理之前,隻有你們三個有嫌疑;你推理了一番之後,全車乘客都要跟著接受警察的搜查,這樣對我們旅行社的聲譽會造成很大的負麵影響啊!”

郝美發出這樣悲歎的時候,身為名偵探的田豐大突然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

“可是,這個乘客的行為舉止確實很可疑啊!”說話間,不等田豐大反應過來,羅小梅的腳步聲已由遠及近,她似乎正朝自己走來。

田豐大心驚膽戰之際,趕緊眯著眼睛透過草帽的縫隙往外看去,果然,此時此刻,那個臉雖大卻不失秀美的羅小梅正叉腰站在他麵前。

“喂,自從偷竊案發生後,車裏所有乘客都在關注著這件事,隻有你躲在最後一排默不作聲,即便是聽到所有乘客都要接受警方搜查這種危及自身利益的消息,你依舊能巋然不動。難不成對這起偷竊案的

真相,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麵對羅小梅突如其來的咄咄逼人之勢,田豐大略顯得有些慌張,他刻意變換聲調道:“小妹妹,我剛才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好不好?”

“嗬嗬,剛才那麽吵鬧,你能一直沉睡,我剛過來,你立馬就醒,你是在假寐,對吧?”羅小梅直直盯著田豐大蓋在臉上的草帽,“你剛才的聲調明顯是刻意壓低,還有你跟我說話卻始終不摘草帽,你是刻意在我麵前隱藏身份嗎?”

說話間,羅小梅突然伸手去摘田豐大蓋在臉上的草帽。田豐大猝不及防,用來遮擋容顏的最後一層屏障就這麽被掀開了!

“啊!啊!偵探大叔,居然是你!”

田豐大深知自己身負重任,趕緊朝羅小梅做出噤聲的手勢,暗示她不要暴露自己名偵探的身份。而羅小梅顯然被興奮衝昏了頭腦,她無視田豐大噤聲的手勢,蹦跳著轉身對失主韓國棟招手,呼喚道:“胖大叔,這位大叔可是名偵探,有他在,你被偷的手包很快就能找到了!”

聽到這裏,田豐大的心都碎了,他趕緊伸手試圖去捂住羅小梅的嘴。可惜,終究晚了一步,聞聽此言的韓國棟將信將疑地朝車廂尾部走來。

“真的假的?你說的這個偵探靠不靠譜啊?”正說著,韓國棟已然走到田豐大的麵前,當他抬頭看到田豐大麵容的時候,整個人不由愣住了,“咦,你,你,好麵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身為偵探,最擔心的就是:在跟蹤監視目標人物的時候,身份暴露。現在田豐大顯然正處在這種擔憂當中,他下意識地捂臉試圖蒙混過關。隻是沒想到,他這個捂臉的動作反倒更加勾起了韓國棟的回憶。

“我想起來了,我在旅行社谘詢旅遊的時候,有個男人尾隨我也去谘詢,他當時捂臉的動作就是這樣!”回憶這東西,一旦被喚醒便如滾滾長江水滔滔不絕,韓國棟連忙拿開田豐大捂臉的手,乘勝追擊,“你的這張臉不僅出現在旅行社,而且還出現在我上下班的途中!”

田豐大垂死掙紮:“你認錯人了!”

韓國棟一錘定音:“不可能,就是你,這麽多天來,你一直在跟蹤監視我!從青市跟蹤到邊境!對了!我的手包,我的手包一定是被你偷的!”

隱隱感覺自己闖禍的羅小梅突然覺得自己該替田豐大辯白一下:“胖大叔,他是偵探,專門抓捕犯罪分子的偵探,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偷你的手包!”

聽到這句話時,田豐大的內心是崩潰的,試圖遮掩自己偵探身份的他沒想到就這麽被羅小梅出賣得幹幹淨淨!

“小妹妹,你能閉嘴不?”田豐大狠狠地瞪了羅小梅一眼。

而此刻韓國棟忽然粗暴地揪起田豐大的衣領:“差點忘了你是偵探,好啊!老實交代,是誰雇傭你偷我手包的?如果不說,別怪我把你交給警察!”

一聽到要被交給警察,身為偵探的田豐大頓時腿就軟了。

“調查過程中反被目標人物發現身份,已經是偵探生涯的一大敗筆,如果再把雇主的身份交代出來,恐怕自己將來再也沒臉在偵探行業混了!可是,如果不交代,就要被對方交給警察,這可怎麽辦啊?”田豐大的腦海裏展開了極為複雜的思想鬥爭。隻是可惜,無論哪一方思想鬥爭贏了,對於思想者來說,結果似乎都是死路。

就在田豐大躊躇不定之時,車上的其他乘客像是找到了替罪羊一般紛紛落井下石。

“我說,搞不好,手包就是這個自稱偵探的人偷的!”

“切,什麽偵探?在中國哪有私家偵探這個職業,這些號稱偵探的人,無非是偷窺他人隱私,抓人把柄從而進行敲詐勒索的社會渣滓!”

“這麽說,偷拍婚外戀的就是這幫人了?”

“誰說不是呢,不光是婚外戀,還有上下級之間的禮尚往來,也是他們要挾勒索的素材!”

有在這方麵吃過虧的乘客,聞言不由咬牙切齒:“這種社會渣滓,趕緊送進警察局吧!”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韓國棟受了這種氛圍的感染,不等大巴車到達站點,就揪著田豐大的衣領往車廂前門走去。

田豐大見狀,出於本能反應,開始拚命掙紮。他用力地推搡韓國棟,韓國棟猝不及防,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哎呀,孫子,跟我玩陰的是吧!”韓國棟當即從地上爬起來罵道。他仗著自己身寬體胖而田豐大身形瘦小,二話不說,直接朝田豐大撲過去。

身為地陪導遊的郝美象征性地喝止道:“車內不準打架啊!”

周圍的乘客也故作姿態地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他們雖然話說得漂亮,身子卻都往座位裏擠,非但沒有拉架的意思,似乎還在給他倆打鬥留出足夠伸展拳腳的空間。

就連那個開車的楊師傅,嘴上說著“不要打架”,眼睛卻時不時地通過反光鏡看熱鬧。

在眾目睽睽之下,韓國棟撲將過去,田豐大仗著體瘦側身躲過,還趁機絆了對方一腳進行反擊。

所有乘客都為韓國棟這一撲落空而感到惋惜,甚至連開車的楊師傅也不停地搖頭:“怎麽能這麽撲人呢?”

結果沒想到的是,由於山路顛簸,那韓國棟被田豐大絆了一腳,又一個踉蹌沒站穩,直向後退去。他連連倒退的正是司機的駕駛座方向,原本尋常人退兩步就會停下,但韓國棟不同,他身體肥胖,慣性遠大於一般人。便見他倒退四五步,最後竟然直接倒向駕駛座。

正在開車的楊師傅剛評判完雙方招式的優劣,忽然感到後頸生風,他下意識回頭,便看見一個龐大的身軀如泰山壓頂一般直砸下來。伴隨著一車乘客的驚呼,楊師傅立刻感覺到危險將至,身為司機的他下意識地雙手緊緊把住方向盤。也就在這一刻,坐在副駕的郝美突然指著前方,驚呼起來。

楊師傅隱隱有種禍不單行的恐懼,他順著郝美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山彎處一輛警車以極快的車速迎麵駛來。楊師傅趕緊打方向盤,試圖躲開駛來的警車,就在同一刻韓國棟肥胖的身軀壓倒在楊師傅的座位後背。

大巴車急速地改變方向,巨大的慣性連同著猛烈的衝擊使得整個車子傾斜翻倒。

車內的乘客,不論羅小梅、薑鑫、王三喜,還是韓國棟、田豐大,他們都像是被卷入漩渦裏一般,在一場翻天覆地的旋轉之後,整個世界死一般的寂靜。

迷糊中,田豐大隱約感到自己被人拽著兩隻胳膊在地上拖行。後背因為摩擦而產生的疼痛感讓他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烏雲密布的天空,不遠處一輛側翻在地的大巴車正冒著滾滾濃煙。

這是怎麽回事?正當田豐大暈頭轉向之際,一個女生的聲音傳入耳中。

“哇,偵探大叔,你終於醒了!”

田豐大心頭一顫,他循聲望去,果然看到羅小梅那張滿是欣喜的臉,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右胳膊正被羅小梅雙手拽著,左胳膊被邵斌拽著,再遠點的位置,那個叫薑鑫的副班長則無精打采地坐在地上發愣。

看清羅小梅容貌的那一刻,身為名偵探的田豐大恨不得重新閉上眼睛再也不要醒來。這時,耳邊傳來了韓國棟的聲音:“你偷我手包,還我!”那聲音由遠及近,還未到跟前,卻被另一個聲音喝斷:“手包!手包!就因為你那個破手包,害得大巴翻車,你做人能不能別這麽自私?!”

田豐大掙脫羅小梅和邵斌的拉扯,坐起身來,偏頭看去,隻見怒喝的人正是那個叫劉力勇的吉他手。他就坐在離自己兩三米遠的位置,一手捂著腦袋。

韓國棟被劉力勇這一嗬斥,反罵道:“關你屁事,敢情丟包的不是你……”他話說了一半,見周圍人都在怒視他,這才收斂起來,指著田豐大道:“待會兒再找你算賬,你給我等著!”

而那個劉力勇似乎一直掛念著遺落在車廂裏的東西,幾次想衝進去。

“喂!回來!沒看大巴車冒煙呢,小心爆炸!”不知乘客裏誰喊了一句,劉力勇遲疑了一下這才駐足。

這時,邵斌突然對劉力勇道:“哥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車廂裏

的東西,你等我!”說罷,不顧旁人的喊叫阻攔,“噔噔噔”地衝進車廂裏。

等邵斌再出來時,背上已然多了一把吉他,他一邊朝劉力勇跑來,一邊大聲道:“哥哥,我知道對於你們這些玩音樂的,吉他就是生命。我給你搶救出來了,請記住我的名字——禮賢高中一年級新生邵斌!”

然而對方接過吉他,顯然沒有邵斌期待中的那樣興奮,臉上反倒透出一股失望。

與此同時,坐在地上的田豐大頭腦已經清醒了很多,他回看四周,隻見大家零零散散地,或蹲或坐在盤山公路上,每個人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地陪導遊郝美則拿著登記信息表核對人數。

這輛大巴車一共七排乘客座。如前麵所說,坐在第一排的是叫王三喜的黃毛青年,坐在第二排的殺馬特吉他手名叫劉力勇,而薑鑫和羅小梅則一起坐在第三排,邵斌和丟手包的胖子韓國棟坐在第四排。第五排是一個戴眼鏡的女青年,登記表上登記的姓名是丁凝,職業是醫生。那個叫李小佳的女畫家坐在丁凝身後的第六排。田豐大坐在李小佳的身後,也就是最後一排——第七排。再加上司機楊師傅和地陪導遊郝美,整輛大巴車上一共有十一個人。

郝美拿著信息表挨個清點人數,全車十一個人都從側翻的大巴車上逃離出來了。

眼見如此,司機楊師傅突然顯現出與當下環境非常違和的興奮感。

“郝美,你自己說說,你楊哥我的車技怎麽樣?車都撞翻了,車上十一個人,一個都沒少,敢問這世上還有誰,還有誰?!秋名山車神對不對!”

楊師傅正洋洋自得之際,導遊郝美“噔噔噔”跑到跟前,拿著手裏的文件夾衝著楊師傅的後腦勺,“啪啪啪”就是一陣猛拍。

“出了車禍你在這兒顯擺什麽?這趟車出的,沒掙著錢算好的了,別再倒賠了!”

“出車禍又不是我的問題,是那倆夯貨在車上打架造成的,所有責任他倆扛著,和咱們又沒關係,怎麽可能賠錢?你就說,你楊哥我這車開得怎麽樣?一個都沒有死!”

郝美歎了口氣,把目光移向前方,幽幽道:“咱這車上的是一個都沒有死,就不知道被撞的那輛是什麽情況了?”

楊師傅這才想起撞車還有甲方乙方,忙順著郝美的目光望去,就看見不遠處一輛警車歪斜在山壁上,整個車頭都凹了進去。

“完了,完了,撞了警車可麻煩了,千萬別出人命啊!”楊師傅悲歎道。

似乎是在回應楊師傅的悲歎,他話音剛落,警車左後車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推開,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從車裏翻滾出來,搖晃著朝這邊走來。

眾人趕緊圍過去接應,楊師傅一馬當先,扶著那警察道:“警察同誌,你怎麽樣?沒事吧?”

警察推開楊師傅的攙扶,自己站定,右手輕揉自己的腦袋,左手擺了擺,表示無礙。

楊師傅暗自放下心來,故意大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言罷,又不忘補上兩句自誇:“郝美,怎麽樣,我這車速是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這話剛說了一半,從警車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警車裏還有個人,感覺快不行了!”

此言一出,楊師傅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他暫停下吹噓,趕緊和其他幾個乘客一起跑過去,隔著車窗一看:果然,在駕駛座裏,一個身穿便衣的人俯身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楊師傅、劉力勇、邵斌,外加王三喜,四個男人齊心協力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把那個人往外拖拽。至於田豐大,則一臉茫然地站在一邊發愣,身為偵探的他隱隱覺察出還會有更為不祥的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

果然,就在田豐大有這種預感的時候,他耳邊傳來了羅小梅驚喜的聲音。

“偵探大叔,你快來看看被救出來的是誰!”

“什麽意思?難道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在田豐大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在某種意念的驅使下,瑟瑟發抖的名偵探不由自主地朝前挪步。

“偵探大叔,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居然是薛警官!身為偵探的你,身為偵探助手的我,還有身為警察的他,沒想到咱們破案三人組竟會在這邊境線上重聚!這是不是預示著即將有大案發生?對,一定是這樣,那可就太刺激了,你說對不對啊?偵探大叔!”羅小梅一邊說著,一邊使勁搖晃著田豐大的胳膊。

田豐大則厭煩地甩開羅小梅的手。平心而論,接受曹宇的委托,調查婚外情,原本一切都很順利,自從碰到這個掃把星羅小梅後,他的偵探身份非但在目標人物麵前暴露無遺,甚至還被誤會成小偷,還爭執導致車禍。更沒想到的是,接踵噩運而來的是更大的噩運。那個叫薛飛的警察,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以車禍受害人的角色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的出現,總感覺將會坐實自己的小偷身份。難道,這次真的又要被誤當成犯罪分子給逮捕歸案嗎?

正這樣想著,身旁的楊師傅已經移步到先前那個穿警服的警察麵前。

“警察同誌,怎麽稱呼?”楊師傅一邊搭腔,一邊從上衣口袋掏出煙來點燃遞上。

警察擺手拒絕,揉著腦袋道:“於大虎。”

“哦哦,是於警官啊,我跟你說,這車禍不關我的事啊,都是因為他倆在車上打架。”

眼見司機偷著告狀,早就留著心眼的韓國棟也不甘示弱,趕緊湊過來接龍道:“警察同誌,是這人偷我手包才惹出的麻煩,他是罪魁禍首,快把他抓起來!”

田豐大本來見到薛警官時,身為偵探的他就早已做好了被當成罪犯逮捕歸案的準備。何況這次又確實是因為他和人爭執才釀成的車禍,被撞的還是警車,所以麵對楊師傅和韓國棟的指控,田豐大直接就放棄掙紮,準備束手就擒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於警官剛死裏逃生,完全沒有立刻投身工作的積極性,隻見他對著韓國棟斥責道:“抓什麽抓?這種小偷小摸的事,等派出所的同事到了,自然會處理。”

田豐大聞聽此言,不由一愣,從事偵探行業多年的他早已經習慣了被薛警官當成罪犯繩之以法,突然麵對個高抬貴手的警察,反而還有些不適應。

韓國棟也是一愣,補充發言:“不是啊,警察同誌,這家夥一直自稱‘偵探’,進行違法調查,他多次跟蹤監視我,目無法紀地侵犯我的隱私,現在又偷了我的手包,你不管管嗎?”

於警官不耐煩道:“管也不是我們刑警管!”說著徑直走到丁凝麵前,指著薛警官,問道:“他怎麽樣了?”

聞聽此言的田豐大內心深處不由泛起了嘀咕。

“等等,剛才那個女醫生說什麽,說薛警官昏迷不醒?哼哼,也許情況並沒有我想的那麽糟糕!隻要我能在薛警官醒來之前,擺脫小偷的身份,證明自己是被誣陷的,那麽車禍的責任必然由韓國棟來承擔!同樣,我要是能趕在薛警官醒來之前再找出韓國棟婚外情的證據,就沒有必要再隱瞞自己接受他妻子曹宇委托的實情,那麽所謂的跟蹤監視侵犯隱私都變得不重要了,我也就不會被當成犯罪嫌疑人任由薛警官逮捕歸案!”

一念至此,本已絕望的田豐大突然生出了絕地求生的意念!確實,這是他唯一的生機。

田豐大低頭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薛警官,他心裏明白,接下來一定要爭分奪秒地搶時間!洗清自己小偷的罪名,並且找出韓國棟婚外情的證據,這一切的一切都必須趕在薛警官醒來之前完成。否則,客戶委托的事項會以失敗告終,而且他本人還會被當成小偷抓捕歸案,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田豐大不由重重地歎了口氣!

羅小梅聽到田豐大的歎息,誤解了他的心思,仰著腦袋問道:“偵探大叔,你是因為薛警官昏迷不醒,不能起來跟你並肩作戰而惋惜嗎?”

田豐大“哼”了一聲,他實在不願意和這個總給自己帶來牢獄之災的偵探助手多說一句話。

也就在這個時候,由於冒煙的大巴車遲遲沒有爆炸,懷著僥幸心理的乘客們開始三三兩兩地往大巴車走去,妄圖尋找自己的行李。生怕乘客有一絲傷害的導遊郝美趕緊製止大家的行動。與此同時,一直陰沉的天空突然亮起了閃電,接著零星的雨點打落下來。舉頭望去,不需要任何氣象知識也能看出來,醞釀了一天的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了。

由於大雨將至,外加上薛警官昏迷不醒,急需要有個地方安頓,於是,楊師傅建議大家先去山頂的賓館避雨暫住,等暴風雨結束後再做打算。

於大虎詢問賓館的遠近,麵對警方的詢問,楊師傅不敢有絲毫怠慢,忙回答說:“沿著盤山公路上行,也就不到兩公裏的路,本來按照行程,今晚也是要到那裏住宿的。”

於警官站在山路上眺望,又仰頭發現天空電閃雷鳴,隻得遵照楊師傅的建議,往那山頂賓館而去。

於是,這一行十三人,除了薛警官被劉力勇和王三喜輪換背著外,大家都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朝山頂賓館蹣跚而去。

大約走了不到一個小時,一座名叫“來樂客山莊”的三層樓建築出現在大家眼前,毋庸置疑,這應該就是楊師傅所說的山頂賓館。

一進門就是賓館的大堂,大堂左右兩側各有一處樓梯通往樓上,不難看出:賓館的客房都布置在二樓和三樓。一樓僅作大堂和餐廳之用,另外前台後麵似乎還有一個小單間。

當楊師傅帶著大家夥兒走進賓館的時候,身兼老板和服務員的唐天正立在前台後麵笑臉相迎。

“呀,楊師傅,你們怎麽才到啊?等得我可著急了,還以為你們出什麽事了。”這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男人,一舉一動間總透著一股虛情假意的味道。

“老唐,別提了,真出事了,車翻了!”

唐天愣了一下,見楊師傅說話的神態不像開玩笑,又看後麵進來的人,一個個都灰頭土臉,還有被抬進來的,這才知道是真的出了車禍。於是趕緊收起臉上的笑容,連連拍自己的嘴,抱歉道:“瞧我這張烏鴉嘴,該打!該打!”忙又關切地問:“人都沒事吧?”

一聽這話,原本精神有些萎靡的楊師傅馬上跟打了雞血似的,神采飛揚道:“老唐,我就問你服不服,車都翻成那樣了,就我這技術硬是……”

不等楊師傅自誇完,唐天已然知道結果,打斷道:“人沒事就是萬幸,真是菩薩庇護,燒高香了啊!”說罷,還回身對著關二爺的塑像裝模作樣地拜了幾下。

楊師傅因吹牛未等出口就被打斷,心中頗為不爽,道:“是我這秋名山車神的功勞,關菩薩什麽事啊?再說了,你拜的是關二爺,也不是菩薩啊!”

唐天不以為然:“都是神明,代為轉達,代為轉達!”說罷,瞅了一眼楊師傅,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讓你捎的東西呢?”

“留在車禍現場了,馬上暴風雨了,實在不方便拿。”

“怎麽能扔在山路上啊?”

“哎呀,老唐,看你慌的,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丟不了,等這暴雨一過,再去拿也沒事兒。”

兩人正嘀咕時,郝美走了過來。

“就惦記著你倆代購的那點兒貨。”說著,郝美拍了下桌子,“趕緊把大家安頓一下,別耽誤我掙錢!”

唐天立刻臉上堆笑,連連道:“是是是,郝導遊,出團沒掙到的錢,可以從賓館裏掙回來,你掙錢也就是我掙錢!”

“行了,知道就行,小點兒聲。”

唐天“嘿嘿”一笑,大聲招呼道:“大家來我這兒登記一下,給你們安排住宿。吆,吆,還有敬愛的警察同誌呢,來來,先給您安排,這可是咱山莊上最好的客房。”

隨後,唐天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忙道:“對了,咱們這賓館在山頂上,條件比較艱苦,在吃的喝的方麵,大家就湊合一下吧。”

唐天看了邵斌一眼,笑道:“隻有麵包、泡麵、火腿腸,還有速溶咖啡和泡豆漿的豆粉,就這些。”

邵斌想再說什麽,就遭到薑鑫無情的斥責。

“喂!邵斌,剛剛發生完車禍,大家能安全在這裏過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怎麽光惦記著吃啊?!”

不一會兒的工夫,大家都登記完畢,領了鑰匙往各自房間走去。

大家簇擁著拾階上到二樓,才發現:賓館的每層樓各有六間客房,而且全都並排於一側。不僅每間客房都自帶衛生間,而且每層走廊的盡頭又單獨另設了公用廁所,女廁在左邊,男廁在右邊。

客房號自左向右排序:二樓是以201為始,到206為止;三樓則是從301到306。也就是說,整個來樂客山莊一共就隻有這十二間客房。

昏迷不醒的薛警官住在201房,身為醫生的丁凝為了方便照顧薛警官則住在202房。於大虎警官自己挑了203房,隔壁204房住的是女畫家李小佳。至於楊師傅則住在205房,吉他手劉力勇住在最右端的206房。

至於三樓的房間安排,王三喜住在301房。導遊郝美緊挨著王三喜,住在302房。303和304分別住的是韓國棟和田豐大。丟了手包的韓國棟一直懷疑田豐大就是偷包的竊賊,所以在選房間時故意選在田豐大隔壁,就是為了盯住他,以防他趁機溜走。

正巧韓國棟本人也恰是田豐大監視的對象。為了能抓住韓國棟婚外情的證據,住在目標人物的隔壁無疑是最好的監視選擇。但唯一讓

田豐大不安的是,那個總給自己搗亂還號稱“偵探助手”的羅小梅,就住在和自己相鄰的305房。當然,305房不隻住了羅小梅一人,還有一直和她攀比學習成績的薑鑫。最後剩下的那間306房,住的自然是邵斌。

眾人剛回到各自的房間,就見外麵“哢嚓”一道閃電,本來漆黑的天空猛然大亮了一下,緊接著暴雨傾盆而下。

田豐大不停地在屋裏徘徊,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因為剛才上樓的時候,他親眼看到丁醫生拎著一個醫藥箱走進薛警官的房間。田豐大突然發現,他不僅在和薛警官努力恢複清醒的意誌力賽跑,也要和丁凝的醫術拚快慢。按理說,在這種處境下不能坐以待斃了,可是偵探畢竟不像罪犯那樣可以主動出擊,尤其是調查婚外情這種案子,如果韓國棟和那個情婦不見麵,田豐大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可奈何。

正因如此,田豐大越發焦躁不安起來,與此同時,突然聽到有人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想都不用想,用腳趾頭都能猜出:敲門的人是那個陰魂不散、總是纏著自己破案,且號稱“偵探助手”的羅小梅。所以,一聽到敲門聲響,本來踱步的田豐大就突然駐足不動,甚至還屏住了呼吸。這種假裝屋裏沒人的伎倆隻需堅持個十幾分鍾乃至一個小時,田豐大相信敲門者就會中計離開。

咦,這聲音嫵媚悅耳、動人魂魄,不像是羅小梅啊!既然不是羅小梅,那會是誰呢?

田豐大正尋思時,忽然聽到一陣沙沙聲,低頭看去,隻見一張小卡片從門縫裏塞了進來。

“呀!誤會了!”田豐大趕緊奔到門口去開門。

門一開,一股豔香立刻撲鼻而來,接著便看到導遊郝美穿著一襲黑色的蕾絲睡袍身若無骨地倚靠在門口。

“呀,偵探哥哥,這麽久沒開門,還以為你人溜出去探案了呢!”

“沒,沒有,你有什麽事兒嗎?”

以為田豐大在明知故問,郝美柔聲道:“白天發生了那麽多不愉快的事兒,這不,小妹尋思著問問,看有沒有什麽我可以服務的,能讓你開心啊,歡快啊,放鬆一下啊!”

“啊,哦,呃呃,不,不知道你說的服務,指的是什麽服務啊?”

郝美輕拍了一下田豐大的胸膛,撒嬌道:“你這個小壞蛋,真討厭,當然是特殊服務啦!”

“特叔服務?誰是特叔啊?”

本來田豐大看到有人往他門縫裏塞小卡片,身為偵探的他,下意識聯想到了懸疑電影,案件發生後知情者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傳遞情報的。誤以為如此的他這才慌慌張張去開門。此刻眼前所見,感覺郝美並不像是來傳遞情報的,他又低頭去看那小卡片上的內容:“清純學妹,誘人少婦,四百一次,八百包宿”。田豐大頓時恍然大悟,連連擺手道:“走,走,走,我沒錢!”說著準備關門。

郝美誤以為客戶嫌貴,忙阻住田豐大關門,眨眨眼睛:“價格好說,可以優惠!”

一心隻想趕在薛警官醒來之前,抓住韓國棟**證據的田豐大哪有心思想這**,他“哼”了一聲:“我一分錢也沒有,你去找別人吧,別在我這兒瞎耽誤時間!”說罷,正要關門,突然,一個念頭閃入他的腦海。

偵探雖然不能像罪犯那樣主動出擊,但是卻可以設套引誘他人犯罪。與其在這兒等待韓國棟與情婦見麵,為何不引導郝美去勾引韓國棟呢?然後再拍照取證,對委托人曹宇謊稱:郝美就是韓國棟的情婦。就算最後,曹宇發現韓國棟的情婦另有其人,也沒關係,因為對於委托人來說,她已經掌握了丈夫婚外情的證據,至於跟誰婚外情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想到這裏,田豐大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郝美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你笑什麽?”

田豐大回過神來,趕緊收住笑,探出腦袋,指著隔壁韓國棟的房

門,神秘兮兮地對郝美道:“郝導,給你指條財路,你去敲他的門,絕對沒問題!”

“神經病!還用你說!”郝美“哼”了一聲,她可能也覺得沒必要在田豐大身上浪費時間,於是轉身去敲隔壁韓國棟的房門。

“誰?”

“韓哥,是我,小美。”

“有事嗎?”

郝美隔著門哼唱起來:“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滾!”

連著吃了兩次閉門羹的郝美氣得跺了跺腳,恨恨道:“這一層的男人都有毛病吧!”

她話音剛落,最左邊的301房的門突然開了,隻見一頭黃毛的王三喜探出身來,對郝美招招手:“小姐姐,快來我這兒快活呀!”

郝美一愣,隨即換上一臉的媚笑,瞪了一眼還在伸著脖子的田豐大,吐了句:“眼饞你都撈不著。”說完,扭著腰妖嬈地踱進王三喜的客房。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了。

田豐大仍站在門口看著韓國棟的房門,百思不得其解:“不能吧,世上還會有不偷腥的有錢男人?”

“偵探大叔,你不一樣也不偷腥嗎?”

“我不一樣,我是個窮……哇,小妹妹,你什麽時候站到我邊上的?”田豐大突然發現羅小梅就站在自己身旁,驚愕不已。

“偵探大叔,你是不是在查什麽案子?”

“不告訴你。”

“為什麽啊?我可以幫你一起查啊!”

“嗬嗬,少兒不宜的案子,你就不要妄想參與了。”說完,田豐大啪地一下合上房門,把羅小梅無情地關在外麵。

“奇怪了,查案子還有年齡限製嗎,怎麽還會有少兒不宜的案子?”羅小梅隔著門問田豐大,卻並沒有等來回音。

這時,走廊上響起了邵斌的聲音。

“班長,你站在走廊上念叨什麽呢?”

“對了,邵斌,問你個事兒,哪些事情少兒不宜啊?”

“啊!班長,你怎麽問我這個問題?哎呀,弄得我好害羞啊!”說罷,邵斌捂著臉羞澀地跑回自己的房間,獨留下羅小梅在走廊上莫名其妙。

暴風夾雜著大雨幾乎下了一夜,直到淩晨才漸漸停息。

一大清早,司機楊師傅就通過客房的內線電話通知所有人:一會兒大家可以結伴前往大巴車那裏找回自己的行李。

於是,需要前去找行李的人一放下電話就都到一樓大堂集合,等待出發,有司機楊師傅、黃毛青年王三喜,還有邵斌、薑鑫和羅小梅。餘下的人有畫家李小佳、警察於大虎、醫生丁凝、導遊郝美、胖子韓國棟和昏迷不醒的薛警官,他們都留在了賓館裏。田豐大此行的目的就是盯緊韓國棟,見韓國棟不離開賓館,身為偵探的他自然也不能輕舉妄動。

因為發生車禍,又有警員受傷昏迷,所以昨天眾人一入住賓館,來樂客山莊的老板唐天就給山下的警局打電話通報了此事,當時得到回複說:等雨停了便組織警員和醫護人員前來救援。結果今天一早,唐天就接到了噩耗:暴雨傾盆使山體滑坡,導致道路阻塞,救援車輛無法上山。

然而從聽筒裏傳來的隻是接話員由衷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們已經聯係清障車輛趕來清理道路了。”

“告訴我,大約多久能通車?”

“由於山腰滑坡比較厲害,公路損壞特別嚴重,清障工作估計要一整天吧!”

“什麽?你的意思是救援人員要明天才能趕到這裏?”

“是的,目前隻能這樣了。”

等到丁凝掛斷電話,唐天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對搓雙手,忐忑不安地問道:“丁醫生,那警察不會死在我店裏吧?”

丁凝歎了口氣:“目前來看,暫時不會,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傷者一直昏迷不醒,如果再拖下去,這就很麻煩了。”

唐天上前攥住丁凝的雙手:“那,怎麽能讓他盡快醒過來呢?丁醫生。”

“冰塊,賓館有冰塊嗎?”

“冰塊?有!有!我這就帶你去拿。”唐天小跑著離開。

眼見如此,躲在不遠處偷偷探聽薛警官傷勢的田豐大也不由地小跑起來。

他一邊沿著樓梯往上跑,一邊在心裏默默盤算。

“冰塊真能讓昏迷中的薛警官蘇醒嗎?如果他蘇醒了我怎麽辦?我現在的調查毫無進展,那個薛飛一旦醒來必然會把我當成小偷和跟蹤狂逮捕起來。對了,他是腦袋受了撞擊而陷入昏迷的,他醒來會不會失去記憶呢?電視劇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不行,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未知的可能上,要知道,電視劇橋段是世上最不靠譜的!所以,我必須要在薛警官醒來之前證明自己沒有偷竊,不僅如此,還要找到韓國棟婚外情的證據……”

跑著跑著,田豐大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跑什麽?”

“對啊!我跑什麽?山體滑坡,大家都被困在這座三層樓建築裏,那韓國棟又丟不了,我隻要緊緊地跟住他,盯死他,不就行了,沒必要跑啊!”

想到這裏,田豐大不由放慢了腳步,緩緩拾階而上。

就在這時,他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在賓館裏把韓國棟盯死,一旦見他和情婦私會,便立刻能抓到證據,這個調查邏輯是沒有錯。可是,如果那個情婦不在這家賓館裏,該怎麽辦?”

一念至此,田豐大不由停下了腳步。

“對啊!我怎麽忽略了這一點,如果那個情婦不在賓館裏,怎麽辦?韓國棟見不到她,而我也抓不到任何婚外情的證據。如此一來,我非但完成不了客戶的委托,還一定會被警方以非法跟蹤偷窺的罪名

抓進警局。還有那個偷竊手包的黑鍋更會扣到我身上。”

想到這裏,田豐大蹩腳的邏輯世界頓時崩塌了。是啊,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無用功,到頭來還是擺脫不了被當成罪犯抓進警局的下場。

田豐大癱坐在台階上,一下下捶打自己的胸口,不停地責備自己:“我怎麽就忽略了這一點呢,那個情婦可能不在這裏啊。”

也就在這一刻,三樓的走廊裏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田豐大一愣,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光聽腳步聲就知道見不得人,仿佛是虛幻的情婦在對著田豐大的自責進行回應:“在這裏!在這裏!”

既然如此,田豐大二話不說,當即站起身來,貼著牆躡手躡腳地來到三樓樓梯口,悄悄探出腦袋窺視。

果然,就在田豐大探頭窺視的瞬間,一隻腳收進了韓國棟的房間,緊接著303的房門被人從裏麵輕輕合上,沒有發出一絲關門的聲響。

田豐大確定剛才關門的房間就是韓國棟的客房,不僅如此,他還確信收進房間的那隻腳明顯不是韓國棟的腳,那腳上的鞋子是女式的。

莫非,剛才鬼鬼祟祟遛進韓國棟房間的女人,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尋覓的情婦?

想到這裏,田豐大趕緊壓低腳步聲,快速來到韓國棟的客房門口。他一邊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調出攝像功能,一邊把耳朵貼在303的門板上偷聽裏麵的動靜。

雖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田豐大當然知道,男女**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地發出“啪啪啪”和“啊啊啊”的聲音。而他手持手機貼門而立,就是在等這兩種聲音發出時,好破門而入進行攝像。

田豐大心中這樣盤算著,也在這樣準備著,然而讓他始料不及的是,他在門外偷聽了好幾分鍾,裏麵竟然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怎麽回事兒?不對勁啊!”田豐大這樣想著,妄圖透過門縫往裏窺視,結果他瞅了半天什麽都沒看到。也許是急於想知道屋裏到底是什麽情況,名偵探鼓足了勇氣,居然伸手去扭那門把手。這一扭,便

聽“哢嚓”一聲,房門竟然沒有上鎖,田豐大順勢朝裏一推,整個門竟然緩緩敞開了。

田豐大先是一愣,隨即則是驚愕,因為隨著房門的敞開,他看到客房裏居然空無一人。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我明明看到有個女人走進這屋的!”伴隨著內心的好奇,田豐大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韓國棟的客房。

他站在客房中央環視四周,確實沒人啊,他又特意看了眼衛生間,也沒見那女人的身影。

難道,這就是推理小說中盛傳已久的活人憑空消失的詭計?

想到這裏,身為名偵探的田豐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也就在這一刻,他身後傳來了韓國棟的怒吼。

“活得不耐煩了吧?竟敢摸進我屋裏行竊,這下讓我抓了個正著,看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說罷,韓國棟大步上前揪起田豐大的衣領,“走,跟我去見於警官,我就不信了,小偷就在他眼皮底下撬門入室行竊,他身為警察還能袖手旁觀?”

“女人?哪來的女人?”

“真是個女人,穿著白鞋,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就是跟蹤她進入你房間的,這不剛進來就被你誤會了。”

“別胡說八道了,屋裏就隻見你一個,沒看見什麽女人,少在這兒跟我瞎編!”

“我沒瞎編,真有女人遛進你房間,一眨眼就不見了。”

兩個人在三樓走廊拉扯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最先聞聲趕來的是郝美。身為導遊又兼做特殊服務的她,一聽田豐大說有女的遛進韓國棟的房間,職業敏感讓她誤以為是同行來自己地盤搶飯碗,當即衝進韓國棟的房間搜看,可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韓國棟光忙著和田豐大糾纏,沒空理睬郝美擅闖自己客房的無理行為。他反扣住田豐大的雙臂,對郝美喊道:“哪來的女人?他一小偷,胡說八道,你也信?走,跟我去見於警官!”

說罷,韓國棟強押著田豐大順著三樓樓梯往二樓走去。剛走了幾步,便看見劉力勇拎著銀白色的行李箱從一樓爬將上來。

韓國棟為自己手擒小偷而沾沾自喜,恨不得見人就誇耀,此刻見劉力勇拎箱而上,當即故作姿態地道歉:“玩音樂的,不好意思啊,昨天在車上誤會你偷我手包。呐,就是這小子幹的,再次作案被我逮個正著。對了,你看到於警官了嗎?”

劉力勇顯然沒有興趣聽韓國棟囉嗦,說了句:“可能在屋裏吧”,就徑直拐進二樓,回到自己的客房。

韓國棟依言去敲203的房門,敲了半天,喊了幾聲,卻沒人開門,料想於大虎不在屋裏。他並不放棄,生出將罪犯遊街示眾的興致,反扣田豐大的雙臂又來到一樓大堂。

這時,在唐天的陪同下,醫生丁凝拎著一桶冰塊從外麵趕回來。

“唐老板,丁醫生,喏,小偷,被我抓著了。對了,你們誰看到於警官了?”

丁凝回複道:“於警官啊,他應該在薛警官屋裏。”

韓國棟押著田豐大道:“薛警官的屋不就和於警官客房隔了一間嗎?奇了怪了,我剛才敲於警官房門喊他時,於警官如果在薛警官房間,不可能聽不到啊!”

丁凝愣了一下,喃喃道:“我剛才出來找唐老板拿冰塊時,確實碰到於警官走進薛警官房裏了啊!我倆還打招呼來著。”說到這兒,女醫生似乎覺察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她臉上立刻閃過一絲驚慌,然後大喊一聲:“難不成……不好!”說罷,就看她拎著一桶的冰塊“噔噔噔”地往樓上跑去。

與此同時,在距離來樂客山莊兩公裏的車禍現場,正忙著從傾翻的大巴車裏尋找行李箱的羅小梅突然被邵斌的一聲驚呼所吸引。

“怎麽了,邵斌?”

“班長,副班長,你們快過來看看,這是我從副駕駛座底下發

現的。”

“什麽事啊,一驚一乍的,有沒有點男子漢的樣子?”薑鑫抱怨了兩句。剛找回行李箱的她正打算無視邵斌的叫喊,就在原地休息,卻看到羅小梅已然走了過去,自己隻得也拖著疲憊的腳步尾隨其後。

羅小梅先走到邵斌跟前,從對方手中接過那張紙,她隻掃了一眼,便驚慌起來。

“難不成……壞了!”羅小梅大叫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麽,丟下手中的紙,轉身朝來樂客山莊的方向跑去。

她怪異的行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紛紛聚攏到邵斌身邊來。

薑鑫最先過來,她一邊遠望羅小梅奔跑的身影,一邊自言自語道:“什麽‘難不成’,什麽‘壞了’,一驚一乍的,一點沒有班幹部的樣子。”正說著的時候,她忽然看到地上的那張紙。

心生好奇的薑鑫彎腰拾起那張紙,當她看清紙上內容的時候,整個人也驚呼起來。

因為她看到的是一張通緝令,上麵清晰地印著於大虎的照片!

難不成那個穿著警服從警車裏爬出來的於大虎不是警察,而是通緝犯?壞了,這樣一來,薛警官不就有危險了嗎?

薑鑫正驚駭不已的時候,一個人也靠近過來,伸手從她手裏接過那張通緝令。

“哦,原來那個男人不是警察,是通緝犯啊!”

薑鑫聞言不由抬頭看去,她先看到那一頭的黃毛,接著看到了王三喜的臉。

就在薑鑫看到王三喜臉的一刹那,內心深處忽然生出一些疑惑:“在於大虎不是警察而是通緝犯這件事上,這個王三喜好像一點都不驚慌,甚至似乎還有一些竊喜,這是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