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畏罪自殺

周昊宇讓人把審訊室的空調調到二十度以下,他並不急於進去,而是一直在外麵觀察著平建軍的一舉一動。

沒過兩分鍾,審訊室裏的溫度就降了下來,平建軍將挽上去的袖子拉下,雙臂環在胸前,身體不由自主地縮起來。

與前兩次不同,平建軍這次被固定在審訊椅上。他眼窩深陷,麵容憔悴,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頭發也打了縷,顯得油膩膩的,下巴上的胡茬如春草一般雜亂無序,衣服皺巴巴地套在身上。平建軍早已耐不住審訊室的冷氣,縮在椅子上微微地打著顫。

審訊室裏沉寂壓抑的氣氛對每個走進來的審訊對象的心理都是一種考驗。平建軍在審訊室裏被晾了半天,周昊宇和吳向東才走進來。

周昊宇沒有急於問話,而是翻看起文件夾裏那一摞厚厚的材料。

周昊宇知道己方已經占據了審訊的主動權。他慢慢合上文件夾,突然將它拍在了桌上,然後身體靠近向椅背,冷冷地盯著平建軍。平建軍被嚇了一跳,不安地看了看二人,低下了頭。

“平建軍,看守所裏夠清靜吧,想得怎麽樣了,準備好交代自己的問題了嗎?”周昊宇問道。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看到那些照片是很生氣。但是仔細想想,小美不是那樣的人,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個姑娘,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背叛我呢?她一定不會的。那些照片又能算什麽呢,想到這些我就不那麽氣了,我怎麽會殺她呢!”平建軍聲音嘶啞,喉頭嚅動,顯然極力壓製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如果真像你說的,你在巷口待那麽久,為什麽巷子裏過往的人都沒有看到你?既然氣消了,回家後幹嗎喝那麽多酒?鬼鬼祟祟地跟蹤了她半天,什麽都沒做就氣消了?”

“誰遇到這樣的事心情都不會好,又不能對別人說,隻能喝點悶酒發泄一下,如果真是我做的,我早跑了,還能在家喝醉了等你們來抓?”平建軍反問道。

周昊宇立時反駁道:“你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想不到,隻要你一跑,立即就坐實了畏罪潛逃的罪名,成為我們通緝的對象,就算你跑到天邊也無處容身,還不如賭一把,說不準能絕處逢生。說說吧?”

平建軍非常焦慮,想伸手去撓頭,卻因雙手被固定在審訊椅上動彈不得。周昊宇站起身來,圍著平建軍走了一圈,然後半坐半靠在平建軍麵前的桌子上,兩道銳利的目光俯視著平建軍。

“平建軍,在看守所住得還舒服嗎?”周昊宇又一次提到了看守所。

平建軍一愕,半張著嘴愣愣地看著周昊宇。周昊宇換了一種和緩的語調,就像是兩個朋友在聊天一樣:“平建軍,你也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進看守所還是第一次吧!裏麵的人跟你一樣又不一樣。一樣的是,你們都是犯了錯的人;不一樣的是,你們有的人是明明知道是錯的,卻依然選擇去犯錯;而有的人則是受了委屈一時糊塗而犯錯,這兩者之間是有本質區別的。”

剛才還是急風驟雨,現在卻是和風徐徐,周昊宇態度轉變之大讓平建軍一時難以適應。他愕然地看著周昊宇說不出話來。

周昊宇繼續說道:“以我們掌握的證據,就算你什麽都不說,零口供我們也能將你送上法庭,頑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在這個審訊室裏,任何奸猾頑劣、窮凶極惡的罪犯都不可能逃脫應有的責任。主動坦白自己的罪行,這對你有好處。”

平建軍又要張口喊冤,周昊宇一擺手就把他的話壓了回去。“別跟我喊冤,沒用,我們隻相信證據。也許你很清楚,殺人是要償命的,沒錯,這是法律的公平原則。但是還有許多你是不知道的,蓄意謀殺和**殺人有著本質的區別。當然,在量刑上也是有很大差別的。”周昊宇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仔細觀察著平建軍的反應,見平建軍的注意力被自己的話吸引,繼續說道,“蓄意謀殺是有預謀的、以剝奪他人生命為目的的犯罪,屬重罪,可判無期徒刑或死刑。而**殺人就不一樣了,它是嫌疑人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由於刺激而導致情緒和行為失控所引發的犯罪,這種刺激可能是由於受害人的過錯而引發,對於這樣的起因,受害人也要負部分責任。在這種情況下,嫌疑人所犯下的罪行就相對較輕。如果你能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我們會記錄在卷宗裏,證明你有坦白和悔罪的表現,法官會酌情考慮案件的性質,這樣一般不會判得太重,在服刑期間積極改造,再有立功表現還可以減刑,你這麽年輕,用不了多久就能重獲自由。”

周昊宇這番話循循善誘,說得有理有據,聽起來頗有**力。平建軍沉默了。周昊宇見他的話起到了一定作用,便繼續道:“經過我們的DNA檢驗,莊小美肚子裏的孩子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作為一個男人,誰也無法容忍這種背叛,因為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平建軍,雖然你犯了錯,又一直不肯配合我們的工作,但我個人還是蠻同情你的。發生在你身上的悲劇,你的妻子要負上一部分責任。如果我們以**殺人來定性你的案件,你的罪會相對較輕。但如果你拒不認罪,那也就表示你對你所犯下的罪行至今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對受到你傷害的人也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對我們的調查和取證采取拒不合作的態度。種種跡象都表明,殺害妻子是你早有預謀的,並且有頑抗到底的決心,我們隻能以預謀殺人的罪名起訴你,二者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然而,平建軍的表現並未如周昊宇所預期的那樣,他臉上的表情仍是一副“要我怎麽說你們才能相信”的焦慮表情,口中辯解道:“我沒有殺人,你不能冤枉我,小美真的不是我殺的!”這讓周昊宇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異樣。

周昊宇從桌子後麵拎出一個方便袋:“昨天我見到了你的父母,他們給你送來了換洗的衣服和一些錢,希望你在裏麵能得到照顧,能過得更好一些。當我看到你的父母時,我的心裏非常不好受。你母親花白了頭發,你父親馬上就要退休,他們本該含飴弄孫,安享天倫之樂,可就因為你的一時衝動,便把這一切都毀了。你的母親一直哭,說她隻有你一個兒子,失去了你她活著也就沒指望了。”

“啊——”平建軍大吼一聲,失聲痛哭起來。這些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麵前的這頭駱駝。按照慣例,等平建軍把情緒發泄過後,就會交代了。

周昊宇走到他身邊:“平建軍,你如果主動認罪,就像剛才說的,在提交的案卷中,我們會以**殺人來定性,這樣你就不會被判死刑,你這麽年輕,還有出來和父母團聚的一天,你的生死其實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平建軍空洞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半點生機,就像是靈魂從他的身體裏麵被抽離,剩下的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周昊宇看審訊也無法繼續下去,便讓人把他帶回去好好休息。

平建軍的反應超出周昊宇的想象,他是因為無法脫罪而絕望,還是因為受冤枉而精神崩潰?這個案件的線索得來得那麽順理成章和平建軍的異常反應讓他產生了一絲不安。

正常的工作邏輯是根據手中的證據鎖定目標,而這個案件卻不同,自己第一眼見到平建軍就覺得他不對勁,而之後的證據確實也證實了自己的判斷。反思後,讓他覺得不安的是,平建軍的異常太顯眼了,自己會不會一開始已經在潛意識裏深種了某種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判斷?就像是一個殺伐成千上萬盤棋的棋手,落子那一瞬間的自然而為,這種其他行業追求的下意識反應可是刑偵上的大忌。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會對案件有靈敏的嗅覺,潛意識裏的目的會引導搜證方向,這樣就會不自覺地忽略掉一個甚至更多與自己潛意識裏認定的目標相悖的線索。而一宗案件裏,每一個細節都無比重要。目前掌握的所有線索和證據都指向平建軍,但細細推敲又都不是無懈可擊的鐵證。想到這裏,周昊宇不由一驚,自己太自信了。他決定從頭再把線索好好過一遍——在自己手中決不能出現冤假錯案。

周昊宇把桌上的卷宗仔仔細細地從頭看了一遍,看到最後,表情漸漸嚴肅。他拿出筆記本,在上麵記錄下了一些疑點。看完後,他有選擇地抽出了幾張,表情凝重。

王曉妍推門進來:“你看一下午了,都下班了,怎麽還不去吃飯?”

周昊宇看看時間,果然,都已經下班了,便對王曉妍說道:“曉妍,明天你跟我去一下莊小美的死亡現場。”

“你又發現了什麽?”

“案子中還有些證據沒有核實,有些疑點沒有查清,就這樣認定平建軍是凶手太草率了,雖然一開始他確實有些地方撒了謊,身上也有疑點。”

聽他這樣說,王曉妍來了興致:“什麽地方?說來聽聽。”

周昊宇抽出兩張法醫學鑒定報告遞給王曉妍,一份是莊小美指甲縫裏的DNA報告,一份是平建軍胳膊上的傷痕鑒定。王曉妍看了,不解道:“有什麽問題嗎?莊小美指甲裏的血漬是平建軍的,平建軍胳膊上的傷痕也證明是抓傷,時間就在案發前後。這有什麽問題嗎?”

“你還記得莊小美指甲裏的血漬在哪隻手嗎?”

王曉妍想了想,道:“是右手。”

“她身上有抵抗傷嗎?”

“法醫說沒有約束傷,也沒有抵抗傷。”

周昊宇站到王曉妍的對麵,他一邊說一邊比畫道:“這就是了,你看,采到血漬的是莊小美的右手,而平建軍被抓傷的是左上臂,這就證明平建軍被莊小美抓傷時是麵對麵的,與平建軍交代的情況一致,我們可以相信這些傷是莊小美離開家之前抓傷他的說法。法醫說死者雙臂沒有抵抗傷,也沒有被約束過的痕跡。周圍的鄰居沒有聽到呼救聲,也沒有聽到打鬥聲,受害人是從背後遇到突然襲擊,而後被凶手拖進院子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她指甲裏的血漬是抓傷凶手留下的,那麽凶手的傷應該同樣在右臂,多在右臂的手腕或小臂位置,而不是上臂。所以僅憑莊小美指甲裏留著平建軍的皮膚組織的證據,不能指證平建軍就是凶手。”

王曉妍聽完,走近周昊宇,背對著他。周昊宇明白,便將手做了一個用繩子勒住她的姿勢。王曉妍左手放在脖子前麵,做出拉住繩子以阻止收緊的姿勢,右手反手向後抓去,可無論她怎麽努力,右手也隻能夠到周昊宇右臂的前端而已。

“你說得對,在這一點上平建軍沒說謊,那個傷痕的確不是這樣形成的。”王曉妍說到這裏,話鋒一轉又道,“雖然如此,可也不能證明不是他作案,誰說這些傷痕就一定是在死者被勒住之後被抓的呢?也許就如平建軍所說,他手臂上的傷就是在家裏被莊小美抓傷的,而當他行凶殺人時,莊小美並沒有抓到他呢!再說,他有作案動機,案發時間段又出現在凶案現場附近,時間也吻合,我們不能隻聽他的證詞就解除了對他的懷疑。”

“這些都不是鐵證,隻是線索。如果拿不到他的認罪口供,疑罪從無,我們還是不能認定他就是凶手。何況我們有些地方還沒弄清楚呢?”

一談到案子,王曉妍似乎忘記了自己來是叫他去吃飯的:“還有什麽地方?”

“一、孩子的父親是誰?他與這個案件有沒有關係?二、凶器是什麽?現在在哪裏?三、如果我們把思路放開,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王曉妍道:“法醫曾說過,凶器可能是帶狀物,寬大約兩厘米,類似尼龍綁紮帶的東西,這種東西易燃易毀,也許已經被凶手處理了。你說的第一點我也曾想過,隻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平建軍,所以這個疑點也隻是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你打算重新調查嗎?”

“是,即使平建軍認了罪,這些疑點搞不清楚,這個案子對我們來說也是不完整的。所有的現象都得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才算是真正破了案。”

“你打算怎麽做?”

“明天你跟我再去一趟現場,也許那裏能給我們些線索。”周昊宇把目光投向窗外。天空中烏雲密布,隻有幾絲殘光努力地從雲層的間隙透出來。“無論烏雲多麽濃密,總是不能長久地遮住陽光,哪怕是在這樣陰雨頻繁的雨季。”周昊宇喃喃道。

天還沒亮,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周昊宇的好夢,他迷迷糊糊地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急促的聲音:“周隊長,你們關押在這邊的平建軍自殺了!”

周昊宇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切換到了清醒的狀態,聲音不由提高幾個分貝:“你說什麽?”

“我是看守所的老劉啊,你們送來關押的平建軍,就是那個殺妻的犯罪嫌疑人,在今天淩晨自殺了。”老劉說道。

周昊宇立刻從**坐了起來:“人怎麽樣?還活著嗎?”

“正在醫院搶救,頭撞破了,流了好多血。”

“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

“第一人民醫院。”

周昊宇趕到醫院的時候,老劉正在手術室門外的樓道裏焦急地走來走去,他看到周昊宇,馬上迎了上來:“周隊長,你可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送來的這個嫌疑人,情緒一直不穩定,所以我們對他格外留意。今天淩晨,他突然一頭撞到牆上,頭被撞破了,流了很多血,人也昏死過去。他同監室的人馬上匯報了情況。我們立即就把他送來搶救了。你看,醫生正在處理,也不知道能不能搶救回來。”在押人員自殺,如果搶救不過來,看守所是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的。

嫌疑人在押時都會接受檢查,隨身物品都會由警方暫為保管,不得帶入監舍,這也包括能危害到自己或他人人身安全的危險物品。誰也沒料到平建軍會用頭去撞牆,這得下多大的決心求死才能做到。這也不能怪看守所管理不嚴。

老劉說道:“這個,平建軍,自從被送進來以後就不怎麽吃東西,隻是喝點水,我們想著過幾天適應了就好了,誰想到會出這樣的事。”片刻之後,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老劉搶上前去問道:“醫生,人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道:“嚴重腦震**,流了些血,這倒不是最嚴重的。嚴重的是他身體非常虛弱,要想恢複健康得需要些日子。不過也是身體虛弱的緣故,他撞牆的力度並不是太大,要不可就難救了。”

周昊宇和老劉聽到這裏同時舒了口氣。“醫生,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周昊宇問道。

“這個不好說,可能得需要一段時間,他身體非常虛弱,需要好好休息,補充營養。病人的生存意誌不強,最好不要再刺激他。”醫生囑咐道。

平建軍被護士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隻見他雙目緊閉,麵如白紙,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依然處在昏迷中。

“周隊長,這平建軍以後怎麽辦?”老劉求助似的看著周昊宇。

周昊宇道:“人既然已經搶救過來了,這件事最好就不要將影響再擴大了,否則對我們都不利。”老劉點了點頭,周昊宇繼續道:“這幾天他要留在醫院休養,安全起見,你先把人交給我,等到可以問話時再作安排,你看怎麽樣?”

老劉還在猶豫,周昊宇知道他顧慮什麽,便說道:“有什麽責任我跟你一起承擔。”

老劉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點頭答應了。周昊宇派出了刑警隊的兩名警員輪班對平建軍進行看守。周昊宇還特別叮囑看守的警員,一定要好好看護,不能再出意外。

對於平建軍自殺的原因,除了審訊時給他造成的心理壓力外,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周昊宇帶上法醫去了醫院。

平建軍的病房門前,兩名身著製服的警員正在值守,平建軍並未醒來,依然在昏迷之中。

周昊宇讓法醫將他全身檢查了一遍,法醫道:“他的胳膊和腿上都有些淤青,不過都是軟組織損傷,並不嚴重,可能是同監舍的犯人弄的。不過,你也知道,如果真有人對他用私刑,這些人都是內行,有些內傷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得做詳細檢查才行。”

看守所裏關押的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新進去的總會吃些苦頭,可他也不至於自殺啊,難道是畏懼招供後的製裁而自殺?或者,還是真的被冤枉了想不開而自殺?

二人還在病房內,外麵傳來吵鬧聲,警員大聲道:“你們不能進去!”

周昊宇走出病房,隻見值守的警員正攔著兩個人,正是平建軍的父母。他們試圖強行進入病房探視兒子,遭到了值守警員的阻攔。“放我進去,我要看我兒子。”平母雙手撕扯著值守的警員,大聲嚷道。

見周昊宇從病房裏麵出來,平母掙脫警員的阻攔,撲上來左手抓著周昊宇的衣服,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語無倫次地哭道:“你們這幫天殺的警察,快放我兒子出來!他要是被你們逼死了,我就拿根繩子吊死在你們公安局的大門口,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們為了破案,隨便抓個人頂罪,你們是不是還要殺人滅口啊?要是你們真想隨便抓個人頂罪,不如把我抓進去,放我兒子出來,他沒殺人。”

周昊宇臉上火辣辣的,衣服被老太太揪得皺巴巴的,上麵又是眼淚又是鼻涕。最終,在兩名警員和法醫的幫助下,周昊宇才掙脫了平母的糾纏。平母仍舊不依不饒地坐在地上哭罵著。直到護士要趕他們出去,她的聲音才漸漸低下來。

平母大鬧不已,平父卻始終沒有說話,隻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周昊宇蹲下身子,想扶起坐在地上的平母。平母一把將他的手打到一邊,罵道:“別拉我!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們這幫警察沒一個好東西,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周昊宇對平氏夫妻道:“我們對平建軍拘留、審訊完全都是合法的,審訊的過程有全程的監控錄像為證,他究竟為什麽自殺,要等他醒過來後才能知道。他以後的安全由我來負責,請相信我!”

“別假模假式地裝好人。就是因為相信你,我兒子才會自殺,肯定是你們想殺人滅口,呸!”平母抬頭,一口唾沫吐在周昊宇的臉上。

她這一舉動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名警員看到隊長受到這樣的侮辱,壓製不住胸中的激憤,滿臉怒火地指著平母道:“你別太過分了!你這是襲警,剛才你那一巴掌,我們就有理由拘了你。”

“你們拘啊,有沒有王法啦!你們是不是要把我們全家都逼死才算完。我也不活了,我要跟你拚了!”平母放下周昊宇,轉而伸手去抓那名警員。

周昊宇接過另一個警員遞來的紙巾抹去臉上的唾液,強忍心中的怒氣,斬釘截鐵道:“案件我一定會查清楚,如果平建軍不是凶手,我一定還他清白,如果他是凶手,我決不會放過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平父扶起坐在地上的平母,向她道:“咱們走吧!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平母倒是肯聽老公的話,雖然看向病房的目光依然滿是不舍,但在平父的勸解下,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向外走去。

警員看到周昊宇臉上微微紅腫的巴掌印,恨恨地說:“連自己懷著孕的老婆都殺,他兒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還有臉在這兒大哭大叫!”

平氏夫妻還沒走遠,警員正為周昊宇不平,說話聲音頗大,像故意要讓對方聽到。平父回過頭來冷冷地盯著那名警員,眼神複雜,許久才回過頭對妻子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兒子出來!”說罷,扶著老太太步履堅定地離開了。

平建軍一直處在昏迷當中。據醫生說,平建軍的求生意誌很弱,醒來需要更長的時間。這個突發事件,讓局裏對平建軍的審訊暫停了,但證據的核實工作仍在緊張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