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還者

“除了段家興留在受害人銀行卡上的指紋和在他家裏發現的受害人的手機外,沒有其他直接的證據證明受害人袁桂蘭是犯罪嫌疑人段家興殺害的了?”周昊宇的聲音把還沉浸在回憶當中的眾人拉回了會議?室。

吳向東低著頭,半晌不?語。

“我們上次將他抓捕歸案,並沒有從他口中拿到他的口供,也沒有直接的證據便將案件呈送給了檢察院,現在檢察院發回案卷,讓我們補充證據。沒有認真核查證據就呈報,這是我的失職,接下來我會再審段家興。”周昊宇把所有的案卷摞了起來,站起身來說道。

對於段家興的審訊沒有什麽新的收獲,據他交代,那天晚上他在街前的小店裏,和幾個朋友喝了幾杯紮啤,吃了些燒烤,看到天陰得越來越厚,馬上就要下雨了,便穿過案發現場附近的巷子回家。因為他們剛把偷來的車改裝後賣了出去,每個人分到了一筆小錢,心裏高興,加上喝了點酒,便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向家走去。走到巷子裏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他看到了丟在地上的一個女士手包和一把雨傘,他以為是某個騎電動車的人不小心把東西掉在這裏了,看到附近沒有人,便撿起手提包迅速離開了巷子,並把手提包裏的現金和手機拿走,其餘的東西就近丟進了垃圾?筒。

第二天,他剛起床,便聽到外麵有人敲門,從貓眼裏看到外麵幾個男人,他認出其中一個是警察,以為是自己偷車的事被發現了,就從衛生間的窗戶爬了出來,躲過了肖楠他?們。

肖楠走後,他才聽家裏人說警察從他家拿走了他抽屜裏的一部手機,又聽母親說,前麵巷子裏發生了殺人案,警察正在找殺人犯。段家興心中暗暗叫苦,因為偷車的事,他也不敢去公安局說明情況,便從家裏拿了點錢就想去外地躲一躲,誰知警方的動作很快,車站、碼頭、機場都布置了人,並且發了通緝令,這樣段家興就被困在了海?曲。

不過他也不是第一天在道上混,他找到了一個大哥,給他安排了一個藏身地,就是青鳥度假村。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最後他還是被捕?了。

段家興的敘述合乎情理,在那種剛分得了不小數目贓款的情況下,他不太可能為了幾百塊錢再去做這種搶劫殺人的事,順手牽羊倒是極有可?能。

從掌握的這些情況來看,袁桂蘭才是這個係列案件的第一個受害人。那麽,從犯罪心理畫像中對受害人研究的角度來說,對袁桂蘭的個人情況以及案發當天的情景了解得越細致,對於凶手的模擬特征畫像就會越準?確。

周昊宇知道詳細的受害人調查對於鎖定心理動機的犯罪人很重要,於是,周昊宇便開始了對袁桂蘭的調?查。

他走訪了袁桂蘭的父母、前夫、現任丈夫張勝利以及鄰居等人,雖然他們的說法不一,但袁桂蘭個人的大致情況也就模擬出來?了。

袁桂蘭出生在一個農村家庭,父母都是農民,她隻讀了初中,之後便輟學外出打工,她本人身材不高,相貌中等,性格潑辣,因為文化程度不高,找的工作也隻是一些餐飲、零售等服務行業。她在進城打工的過程中認識了前夫謝成,一個長相一般卻性情斯文的男人,袁桂蘭對謝成比較滿意,便開始殷勤相待。謝成雖然對袁桂蘭不是太滿意,但在她的主動下也就笑納了她的投懷送抱。很快,袁桂蘭便懷孕了,她提出要謝成負責任,娶她回家,謝成在無奈之下也就與她奉子成婚?了。

和很多故事一樣,新婚伊始二人倒也恩愛。很快,女兒的出生給這個小家帶來歡樂的同時,也帶來了經濟上的壓力。因為生了孩子,袁桂蘭不再出外打工,小家的經濟開始捉襟見肘,袁桂蘭開始嫌棄謝成了,經常罵謝成無能。這樣的日子,謝成過了六年,終於忍無可忍,向袁桂蘭提出了離婚,女兒歸了謝成,而袁桂蘭在離婚不久之後,經人介紹認識了張勝利,很快二人締結了婚約。婚後二人主要的經濟來源便是張勝利的箱包?店。

經曆過離婚以及再婚,袁桂蘭的性格也有所改變,她不再流連於牌桌,開始做起了小生意,與張勝利雖談不上恩愛,倒也和睦共處。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那暴躁的性格終究難以改變,一旦生活中有不順心的事情,張小虎便成了她發泄怨氣的對象。鑒於離過婚,她當著張勝利的麵,對張小虎也還過得去。一旦背過張勝利的眼睛,張小虎便又成了她的出氣筒。張勝利對此事略有察覺,卻為了一家人能生活下去,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張小虎的班主任老師反映,張小虎學習成績一般,性格內向,膽小怕生,很少跟同學一起玩耍,班裏的集體活動即使參加,也是不聲不響,隱沒在人群當?中。

與以往不同的是,在袁桂蘭案發的那天下午放學前,班主任老師向學生提出了一個倡議,本校有一個身患重病的學生,家庭困難,無力支付高昂的醫藥費,學校向每一個學生發出了捐款的倡議,號召大家伸出援手去幫助那個同?學。

周昊宇分析,張勝利不在家,張小虎不得不把事情向袁桂蘭說了。豈料卻招致了袁桂蘭的打罵,這從張小虎身上的傷和隔壁店老板的證詞可以得到支持。而凶手恰巧看到了這一幕,童年相同的經曆使得壓抑在心中的憤怒被點燃,他就住在離袁桂蘭家不遠的地方,並且知道袁桂蘭家的大體情況,所以才埋伏在袁桂蘭回家的路上下手,宣泄了他壓在心底的憤怒。而正是因為這次襲擊,那種宣泄的強烈快感讓他上癮,並且成了他日後宣泄心中壓力的主要途徑,這才有了後麵的幾次襲擊事?件。

周昊宇實地勘查了張勝利箱包店周邊的情況,那條街是條老街,商鋪大多賣的是日用百貨、小商品以及一些低檔的鞋服箱包,還有一些小吃店散布在街的兩旁,主要的客源便是這些店鋪的經營者和附近的居民。這樣的老街,人員成分複雜,客流量也大,加之管理不到位,無處不在的天網監控並沒有將這裏全部覆?蓋。

周昊宇看到路對麵正對著張勝利箱包店的位置是一家快餐店,賣的是各種小菜和啤酒,小店的門外麵還放了幾張折疊的桌子,坐在那裏,袁桂蘭店裏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周昊宇去到快餐店桌邊,他仿佛看到凶手就坐在旁邊的座位上,手裏端著一杯啤酒,正陰鷙地看著袁桂蘭打罵張小虎。張小虎一臉懼怕卻不敢哭出聲的表情讓凶手似乎看到了兒時的自己,感同身受讓他最終伸出了殺人的雙?手。

周昊宇站了良久,又向老板了解了那天的情況。街上人來人往,何況又過去了這麽久,快餐店老板和夥計根本不記得有什麽人來過,什麽人有過不正常的舉?動。

刑警隊長辦公?室。

周昊宇把上次畫過的地圖拿了出來,上麵還有他畫過的圈圈點點的標記。沉默良久,他重新在筆記本上描畫了那個未知的凶手形?象。

做完這些後,一個凶手的形象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這個形象是他根據所掌握的凶手的信息重新做出的模擬特征。當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重案組的成員都已等在了門外,王曉妍道:“我知道你有工作要布置,所以我已經把他們召集來?了。”

“做得好。”周昊宇說道,“申童,你打電話給巡警隊的於大隊長,請他過來參加會?議。”

不一會兒,巡警大隊的隊長於峰便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刑警隊的會議室裏,大家都已經等在那裏,就等周昊宇下達任務。周昊宇道:“之前我對凶手作案動機的分析有失偏頗,導致我們走錯了方向。這一次我重新調整了對凶手的模擬畫像,請大家記下以下模擬特?征。

一、凶手的居住地:凶手的居住區域或工作區域大致就在袁桂蘭案發地附近區域兩公裏的範圍內,本地人或長期居住在本地,對案發地段很熟悉;那個區域就是大圓的圓心部?分;

二、凶手的個人特征:男性,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體型較瘦,相貌中等,性格內向壓抑,社交基本正常,未婚或有短暫婚史,不能很好地發展與女性的關係,有虐待小動物的行?為;

三、攻擊目標:孕婦或體態豐滿疑似孕婦的女性,攻擊目標選擇已泛?化;

四、職業特征:從事非體力勞動或半體力勞動的工作,不需要與人深入溝?通;

五、家庭背景:生活在一個單親或再婚家庭,與母親關係惡劣,有被母親虐待的經曆,第一受害人袁桂蘭身上有其母的影子,很可能與家人共同居?住;

六、犯罪動機及觸發點:童年的經曆對凶手的心理造成創傷,成為一個危險心結,在第一起案件前夕,他的生活中發生過特別的事件,可能是親人離世、失去工作、經濟陷入困境、情感生活解體,心靈上可能遭受了來自女性毀滅性的打擊,又目睹了與自己幼年遭遇相同的張小虎被虐待,於是這個心結被觸動,衝動之下襲擊了袁桂蘭,多年的壓抑及憤怒在攻擊中得以釋放,他找到了一種宣泄的途徑——攻擊某一類女性,從攻擊中得到釋放和快感,這才有了後麵一係列的攻擊案?件;

七、犯罪預測:按照他的犯案規律,最近他可能會犯案,大致區域在九夷區以海藝路中段為圓心,半徑兩公裏的區域。這片區域便是那個圓弧上的第四個等分?點。”

看到大家疑惑的神情,王曉妍向大家道:“多餘的話不要問了,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爭取時間,在他下一次犯案前把他抓捕歸案。等抓到了他,自然能驗證周隊的分析,到時候有多少問題他都會耐心解答,現在我們要做的便是執行命?令!”

大家聽了王曉妍的話,都把好奇咽進了肚子裏。王曉妍說得沒錯,現在是爭分奪秒破案的時候,不是過多解釋的時候,真要抓到了那個家夥,可以好好讓周昊宇解釋一下,以增長大家的知?識。

周昊宇向於峰道:“於隊,我的人都在進行排查,在我預測的下一個犯罪區域布控巡邏的任務隻能勞煩你們?了。”

於峰聽他這麽說,便也不再多問,道:“沒問題,我會加派更多的警力在你說的區域進行巡?邏。”

周昊宇麵色沉重地道:“上次大張旗鼓地宣傳說連環殺手已伏法,市民早就放鬆了警惕,這也會增加他犯罪的機會。你們的任務是要增加他犯罪的難度,不給他留下手的機會,為我們破案爭取時間,不能再有人受害?了。”

“我會盡我所能!”於峰說道,“我馬上就去布置,全天候、無死角地巡查,從今晚開始,直到抓獲他為?止。”

“但是不能動靜太大,如果大張旗鼓地在附近區域加派人手,弄得風聲鶴唳,把他趕到了另一個未知的區域,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事。”周昊宇向於峰?道。

“放心吧,我會布置一明一暗兩條線同時進行,明線是常規的巡邏,暗線就派便衣,在僻靜、易於凶手動手的地方布控,不能留給凶手下手的空當。”

“好,那就辛苦你們了!”周昊宇跟於峰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巡警大隊抽調了一部分精幹的警力,在周昊宇劃定的區域內巡查,夜晚的時候散布在各個罪案易發地點,看似隨意的路人,其實是巡警大隊的便衣。一張針對連環殺手的大網就這樣張開?了。

與罪犯競賽的腳步是爭分奪秒,刑警隊除了必要的內勤人員外,全部派到了一線參與排查,九夷區長春路派出所也抽調了一部分警力協助刑警隊的排查工作。

就在這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周昊宇正召集了刑警隊的人開會,他的電話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丁雯,他正要接通,電話響了三下卻突然斷掉了。這時,與會的人員都到了,正等著他開會,他便收起了電話,想開完會再給丁雯回過去。誰知會還沒開完,值班員便敲開了會議室的門:“周隊,一分鍾前我們接到110指揮中心的指令,海藝路長興街東明小區七號樓三單元五〇二室發生命案,要求我們馬上出?警!”

聽到這個地址,周昊宇心裏一驚,這正是他生長的地方,他家住在四〇一室,五〇二室則是他兒時的玩伴丁雯的家,怎麽會是她家?就在剛才開會時,他還接到了丁雯的電話,他馬上撥通了丁雯的電話,電話裏傳來的聲音讓他的心霎時涼了半截:“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他馬上簡短地道:“相關人員跟我出現?場。”

一路上,周昊宇的心都懸著。丁雯的母親已經去世了,現在隻有她和父親丁建成住在那裏。前些天丁雯見他時的樣子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感覺出事的可能是丁雯,因為案發地就在自己預測的下一個案發地區域裏,雖然前幾起命案都發生在夜晚並且是在室外,而這一起發生在白天且是家裏,他心裏依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等他們到現場的時候,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經先期到達。周昊宇穿過警戒線進入屋內,房間還是當年他熟悉的陳設,在門口邊有一個不大的旅行包,離門口不遠的地上仰麵躺著一男人,滿臉是血,花白的頭發以及露在外麵的皮膚可以判斷是一個老人。一個染血的玻璃煙灰缸扔在地上,再往裏的客廳裏半舊的沙發邊上,仰麵倒著一個女人,木質的茶幾被撞歪在一邊,周圍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水杯的碎片和一部被摔成機身、電池以及後蓋三部分的手機。走近了周昊宇看清楚了,地上躺著的那個女人正是丁雯,她穿碎花衣裙,身材豐滿,身下的裙子被鮮血浸透,脖子上那條熟悉的勒痕觸目驚心。看到自己幼時的玩伴成了受害人,她那稚嫩的“昊宇哥哥”仿佛還響在耳邊,發辮上的蝴蝶結似乎還在眼前舞動,周昊宇除了心痛之外,一種更複雜的情感在心裏蔓?延。

周昊宇的心裏充滿了自責,眼中閃動著憤怒的光芒。但是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他把屋內的情況掃視了一遍,然後蹲下身,手指按向了那名男受害人的頸動脈處,站在門口的一個先期到達的民警道:“我們到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周昊宇還是把手指按了下去,馬上又抬手翻了翻死者的眼皮急忙道:“頸動脈還有微弱的起搏,瞳孔對光還有反應,馬上叫急?救!”

肖楠馬上撥打了急救電話,法醫葉鴻剛要去查看女受害人,聽他這麽說忙走了過來,周昊宇向葉鴻道:“還有生理反應,馬上急?救!”

葉鴻翻開了男受害人的眼皮,用手電對著瞳孔照了照,然後抬起頭看向周昊宇。周昊宇瞪了她一眼道:“看我幹什麽,救人要?緊!”

葉鴻會意,馬上從另一個箱子裏拿出消毒的紗布替傷者包紮傷口,然後將耳朵伏在男性受害者的心髒位置聽了聽,然後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攤開相疊在一起,按在男性受害者的心髒位置,一起一壓,開始對受害者實施心髒按壓複蘇術。很快外麵傳來急救車的聲音,葉鴻停下了按壓,向周昊宇道:“我去跟醫生交代一?下。”

周昊宇點點頭,很快,男受害人被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就抬上了救護車。周昊宇向肖楠大聲道:“看他的傷口在前額,是被人從正麵襲擊的,他應該看到了凶手,你帶人跟著去醫院,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等他醒過來就能為我們指認凶手?了。”

肖楠領命去了,周昊宇又對苗靖道:“這個小區太老了,沒有裝監控,也沒有圍牆,有很多口可以進出,你馬上把警力布置下去,問問居民們,看有沒有人在四點十分到四點四十這半個小時內看到有外人出入,或是有人進出過這幢樓。要快,多派人手。”苗靖馬上下去布置?了。

王曉妍知道他原來的家就住在這裏,看到他的樣子便問道:“周隊,你認識受害?人?”

周昊宇蹲下身去,仔細地把丁雯看了一遍,示意法醫和痕檢人員開始工作。他才向王曉妍道:“她叫丁雯,是我兒時的玩伴,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王曉妍從受害人出現的位置及周昊宇眼中的傷痛也猜到了。周昊宇道:“你檢查一下她的手機。”然後便向著先期到達現場的民警問道:“你們到的時候是什麽情?況?”

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周大隊,我來向你匯報一下吧。”周昊宇轉過頭,正是長春路派出所的副所長華林生。聽到他這不陰不陽的話,鑒於他上次的態度,周昊宇摸不清他心底的想法,便隻是看著他,靜聽他的下?文。

華林生接著說道:“今天下午四點四十六分的時候,我們接到110指揮中心的指令,說這裏有命案,我就帶了四個人過來看看,我們到達的時候現場就是這?樣。”

周昊宇道:“報案人?呢?”

“在外麵,是住在死者樓上的鄰居,說是下樓的時候聞到異味,看門半掩著,邊叫男受傷者的名字邊推門看,就看到這個情景,也沒敢進來就直接報了?警。”

周昊宇點點頭,禮節性地道:“辛苦了,下麵的工作交給我們?吧。”

華林生微微一笑道:“這麽快就交接工作了?有沒有興趣聊兩?句?”

看到他這樣的態度,周昊宇有點詫異,但還是跟他走到了屋裏一個僻靜的角落,華林生道:“你這是扔下餌準備靜等傻魚上鉤啊?你到現場一分鍾就能做出這麽精準的判斷和周密的安排,不錯?啊!”

周昊宇知道自己的動作瞞不過他,便給他來了個默認。“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就住在這幢樓裏。你跟死者認識?”華林生繼續說?道。

周昊宇點點頭:“我以前就住在四〇一,死者和我從小認識,她叫丁雯,剛才拉到醫院的是丁雯的父親丁建?成。”

“你覺得凶手的動機是什麽?”華林生看著他問?道。

“不好說,我剛到現場,不能隨便猜?測。”

“昊子,回答得這麽嚴謹,真把我當成你的假想敵了?不至於吧。”華林生笑著問?道。

一聲熟悉的“昊子”把周昊宇叫得心裏一熱,仿佛回到了他剛進刑警隊時與華林生做搭檔,二人一起遇案破案的情景。看到他這樣主動示好的態度,周昊宇也順勢道:“怎麽會,我們隻是因為各自的工作太忙,見麵少了而已。你比我來得早,說說你的看?法。”

“好吧,從我們來到現場看到的情況分析,從門鎖沒有遭到破壞來看,死者可能是一個人在家,凶手是敲開了死者家的門。最近海曲市不太平,木質門外麵還有一道老式的鐵柵欄防盜門,隔著這道門完全可以看到外麵的人並與外麵的人對話,凶手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或是能讓死者放心開門的人。這一點你不反對吧?”華林生邊說邊看周昊宇的反應,周昊宇微微點頭,表示對他觀點的讚同:“前些天我見過丁雯,還囑咐過她,最近海曲市不太平,不要讓陌生人進?門。”

華林生接著說道:“他就這樣騙死者打開了門,進門後突然發動攻擊,從背後勒住了死者的脖子,死者還沒有發出聲音便被凶手控製住了。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猶豫,一擊致命,凶手的目的就是要死者的命。”華林生說到這裏頓住了,周昊宇沒有表示讚同或是反對,隻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華林生接著道:“如果是入室搶劫殺人,那殺人隻是他達到搶劫而采取的手段,如果是仇殺,則殺人就是他的直接目?的。”

周昊宇問道:“死者家裏有被翻動過或是丟失財物?嗎?”

“我看過了,沒有被翻動過。再說沒有翻動並不表示不是入室搶劫,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打斷了他的計劃,死者的父親回來了,他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凶手,凶手便順手拿了桌上的煙灰缸躲在門後麵,等外麵的人進來後,突然從背後出手襲擊死者的父親,沒想到一下並沒有打昏他,而丁建成則回過頭看到了凶手,凶手再次用煙灰缸擊打丁建成的頭部,這就造成了他前額上的傷。旅行包掉落在丁建成剛進門時倒下的位置。凶手襲擊了丁建成後,為防止意外,放棄了這次搶劫,快速離開了現場。虛掩的門被風吹得半開,加上這麽大的氣味,樓上的鄰居下來時注意到並報了警。怎麽樣,同意我的分析嗎?”華林生問?道。

周昊宇點點頭道:“事發的經過大致如此吧,隻是作案動機還有待考?證。”

這時王曉妍走了過來,問:“二位聊什麽?呢?”

華林生調侃道:“正說你壞話,不巧被你聽到了。”王曉妍向他撇了撇嘴,周昊宇問道:“有什麽發?現?”

王曉妍拎著那部複原了的手機道:“我查了手機,最後一個電話是四點二十七分打出的,持續了五秒鍾沒有接通,撥打的號碼就是你的電?話。”

“沒錯,我在開會前是接到了丁雯的電話,可還沒等我接就斷了,因為要開會,我就想開完會再給她回過去,誰知道會沒開完就接到了出警的指令。要是我當時接了,或許能救她一命,都怪我。”周昊宇自責?道。

王曉妍安慰道:“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丁雯打給你的電話是她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向你發出的求救信號,還沒等你接通就摔在了地上而掛斷。昊宇,就算你當時接了,也不能阻止罪案的發生,自責已經於事無補,隻有將凶手抓到才能告慰亡?靈。”

“曉妍說得沒錯,你不用自責,盡快抓到凶手才是你的職責。”華林生破天荒地安慰?道。

他們兩人關係的轉變,王曉妍甚是不解,但二人關係緩和也是她想看到的,她衝二人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其他的通話記錄我已經讓沈博聞去查了,我在染血的煙灰缸上發現了線質手套的痕跡。證明凶手行凶時是戴著手套的,是有預謀的行凶。”周昊宇點點頭,這一點他想到了。王曉妍看他沒有別的話說,轉身忙自己的事去了。這時法醫葉鴻低聲叫道:“周隊,你過來一?下。”

周昊宇走過來,在葉鴻身邊蹲下,看到葉鴻凝重的臉色,他知道自己的擔心要變成現實了。果然葉鴻簡明扼要地說道:“死因是機械性窒息,看脖子上留下的痕跡應該是勒死的,凶器為帶狀物,寬二厘米,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小時,也就是今天下午四點半左右。”她壓低了聲音道:“死者的腹部遭受過反複重擊,並引發大量出血,損傷程度要等我回去做了解剖才能確?定。”

周昊宇明白她後麵未說出的話,隻是低聲問道:“相似嗎?”葉鴻無聲地點了點?頭。

華林生跟了過來,看到周昊宇凝重的臉色,華林生湊過來道:“是仇殺,或者——”華林生說到這裏輕輕地靠近他,並且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或者是,那個凶手又回來了?”當他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周昊宇眼中的精光一閃,逼人的光芒射向華林?生。

華林生坦然地對上了他的目光,說:“對於那個凶手,或許我沒有你掌握的線索多,但你別忘了,我比你進刑警隊早,我的刑偵知識和辦案經驗不比你?少。”

“那你剛才還煞有介事地跟我分析劫殺?”周昊宇反問?道。

華林生臉上現出一抹得意的笑,說:“你能否認那種可能性嗎?如果是入室搶劫殺人,死者身下的血跡就變成多餘的了,這不符合犯罪行為的經濟學原理。那個係列案件的凶手還沒有抓?到?”

“對不起,我無可奉告。”周昊宇礙於紀律,不便向他多說,隻得這樣不置可?否。

華林生不屑地道:“在我的轄區內突然多了很多巡警隊的麵孔,還都是便裝夜行,我就知道這事還沒完。”?周昊宇知道局長為了縮小不利的影響,曾嚴令與會人員對此事保密,但這事又怎能瞞過係統內部有心人的耳?目。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案子在你手裏這麽長時間還沒偵破的,也沒見過你這麽焦頭爛額的,我能幫上什麽忙嗎?別跟我客?氣。”

“謝謝,如果有需要,我再請你出手相助。”周昊宇說?道。

一個緊急會議在會議室召開了,除了還在外麵走訪的苗靖和在醫院執行任務的肖楠外,其餘的人都到?會。

“我簡單說一下,今天下午發生的這起命案,大家都參加了現場勘查,各自說一下自己的發?現。”

這種會議,死亡時間和原因對於案件的定性及動機分析是非常重要的,法醫也自然而然地首先發言:“本案中的受害人還未進行解剖,我隻進行了初步檢驗,所以我簡要地說一下吧,死亡時間是本日的十六點三十分左右,致死原因是機械性窒息,被人用帶狀物大力勒擠頸部而導致受害人窒息死亡,從女受害人頸部的勒痕分析,她是被人從後麵勒住頸部導致其窒息死亡的,勒擠工具與前莊小美、林瑜案的作案工具各項參數一致,為尼龍質地的帶狀物。女受害人死亡後,凶手對她的腹部反複進行了攻擊,造成死者子宮內的一個腫瘤破裂出?血。”

葉鴻頓了頓接著說道:“而那個男性受害人我還沒有去醫院對他進行仔細檢查,但在現場我發現他的腦後有一處開放性損傷,前額處有一處嚴重的開放性損傷,看傷口的形狀應該是鈍器擊打留下的,這與丟棄在男性受害人旁邊的玻璃質地的煙灰缸可以相互印證。至於其他的還要等我做了詳細的檢查才能確?定。”

“鴻姐,凶手從後麵勒住了女受害人的脖頸,她勢必會進行掙紮和反抗,她的指甲裏有沒有留下凶手的生物樣本?”周昊宇問?道。

葉鴻搖搖頭:“她的指甲裏什麽都沒有,現在天氣轉涼,著裝以長袖為主,可能凶手穿了長袖衣服戴了手套,所以,女受害人的反抗掙紮沒能抓傷凶手,也就沒能留下有價值的線?索。”

周昊宇點點頭道:“從襲擊的方式來看,凶手敲開了受害人的門,在受害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然出手,用早已準備好的作案工具勒住了受害人的頸部,直至受害人窒息死亡。這就出現了兩個問題。一、凶手進門後便直接下殺手,說明凶手殺人的目的和目標很明確,絲毫沒有猶豫;二、凶手穿了長袖衫,現在是十一月初,作為海濱城市,天氣已漸漸轉涼,走在路上也不會顯得異常,但戴了手套就有點意思了,他戴手套可能隻是預謀犯罪的一部分,還有可能他的交通工具是電動車或摩托車,這樣他戴手套的理由也就充分而不顯眼了。鴻姐,問你一個法醫的技術問題,女受害人腹部的擊打傷,與之前的係列案件的擊打傷能做同一認定?嗎?”

葉鴻麵露難色,道:“這個還真不好認定,造成這些擊打傷的工具應該是人的拳頭或是手肘之類的部位,這種形狀不明確的軟鈍器留下的傷痕也不會有明顯的邊緣界限,從力度方麵,人在不同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下的出手力度也會不同,不能做出明確的同一認定。但是作為這種在犯罪時多出來的行為,尋常案件不會出現,並且如此類?似。”

“周隊,你不會覺得有人在模仿之前的那個連環殺人犯吧。我們對外公布的消息已宣稱那個連環殺手已伏法,不會有人敢這麽幹吧。”王曉妍說?道。

周昊宇搖搖頭,接著說道:“這次凶手是目標明確,不是在街上碰運氣似的尋找受害人。從死亡方式以及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的痕跡來看,與我們一直在追捕的那名連環殺害孕婦的案件一脈相承,加上案發地也是我預測下一起案件的地段,從這一係列分析,我認為這是那個連環殺手犯下的又一起案?件。”

“等等,周隊長。”說話的是新加入不久的沈博聞,“我新加入不久,您說的那個連環殺害孕婦的案件我也看了,可今天這個不是孕婦啊,怎麽也能聯係起來?呢?”

周昊宇解釋道:“今天被害的這個丁雯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半個月前我們才見過麵,她現在的身材,十個有十個會把她當作一個身懷六甲的婦女。前段時間我見她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子宮裏長了個東西,因為這個丈夫要跟她離婚,我還幫她聯係了醫生治療。單從體形來看,凶手把她當作了孕婦,一點都不奇?怪。”

沈博聞又道:“好在男受害人還活著,等他醒了,就知道凶手長什麽樣子了,也不知道男受害人醒過來了沒?有?”

葉鴻歎了口氣,展文睿急道:“周隊,你說凶手如果知道男受害人沒死,醒過來後會指認他的長相,他會不會去醫院殺人滅口啊?得讓肖楠提高警惕,別讓凶手有機可乘。”他的話音剛落,王曉妍便道:“這還用你來說,周隊早想到了,就怕他不去,隻要去了,就別想全身而?退。”

“有肖楠在那兒看著呢,不會出什麽問題的。我們不能寄希望於受害人醒來,還是著手於現場吧。前幾起案件都是發生在夜晚僻靜的室外,而這次是在下午,他選擇了入室行凶,可能是因為天氣轉涼,晚上外出散步的孕婦減少,他找不到合適的獵物,又可能是這段時間巡警大隊的兄弟日夜在外巡守讓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導致他隻能白天冒險行凶了。還有,他這次選擇行凶的區域與我預測的一致。他應該對那個區域不陌生,知道那一片沒有監控,知道丁雯住在哪裏,但是他大白天出現在那個小區,我不信沒有人看到他。我想苗靖會給我們帶回好消息?的。”

說到苗靖,苗靖還真就出現了,她推開了會議室的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會開得怎麽樣了?可累死我?了。”

沈博聞忙給她倒了杯水,然後急不可耐地問道:“怎麽樣?有人看到凶手?嗎?”

苗靖把那杯水一氣倒進了嘴裏,用手擦了擦從嘴角流下的水漬,不答反問道:“周隊,你以前不是在那裏住過嘛,你現在對那裏了?解多少?”

她這一問有點蹊蹺,周昊宇便以實作答道:“我不在那裏住已經有十多年了,隻是偶爾回去拿點東西,怎麽了?調查不順?利?”

苗靖搖搖頭道:“那個小區房屋老舊,配套的物業及安保根本就沒有,更別說監控。再說居民,現在還住那兒的都是六十以上的老人家了,還有很多戶主早就搬去跟兒女同住,房屋就向外出租,房主有的連租客的姓名也不知道,加上租客時常換,住戶之間根本都不認識,出入的人員也比較複雜,那些在樓下閑聊的老年人,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住在這裏的,哪些是外來的人。我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

這個情況周昊宇也想到了,他想了一下道:“苗靖,你明天繼續在案發地點走訪,調查的重點人員是在案發時間段出現在小區內的快遞員、超市送貨員、外賣小哥、換煤氣工、收廢品的、推銷人員、裝修工人或是維修下水管道的工人,我上次告誡過丁雯,最近海曲市不太平,讓她不要輕易給陌生人開門,如果凶手裝扮成此類人員就很容易騙丁雯打開門。申童聯係丁雯的丈夫,排查丁雯的社會關係,看看是否與我們今天的分析有相悖的動機。肖楠留在醫院,以防丁建成會有危險。小展與小沈繼續在我劃定的凶手的居住或工作區域進行排查,按我先前做出的模擬特征繼續尋找凶?手。”

調查是辛苦而瑣碎的,然而並不是所有付出的辛苦都能換來想要的結果。?

刑警隊會議室裏,葉鴻道:“屍體解剖了,所得到的結果跟之前的分析一致,沒什麽可以提供的新線?索。”

苗靖接過話頭道:“我們對附近的住戶及行人做了走訪,那天進入這片的外人有收廢品的、換煤氣的、送快遞的,還有超市的送貨員、商場送電器的,這是明顯看出目的的,還有出現在小區目的不明,小區沒人認識的。我們逐一去核實了這些人的身份,其中超市送貨員、商場送電器的、收廢品的可以排除嫌疑,他們都沒有進入過案發的那幢樓。剩下的正在排查當中。”在外跑了一天的苗靖看起來風塵仆仆,坐在椅子上就不想起?來。

一直在醫院的肖楠也坐在了苗靖的旁邊,他把一罐紅牛打開,遞給苗靖:“今天你辛苦跑了一天,我在醫院清閑了一天,可也沒什麽收獲。”苗靖接過去喝了一口,送給肖楠一個燦爛的笑容,算是回?報。

“申童,你那邊怎麽樣?”周昊宇問?道。

“哦,”申童把架在鼻端的眼鏡往上推了推,道,“我聯係到了丁雯的丈夫,他還在外省出差,明天就能到。另外,我查了丁雯的社會關係,她在本地的社會關係很簡單,除了幾個親戚外,跟外界沒有過多的聯係,對於她通訊錄裏的聯係人,我們還在進一步排查當?中。”

他說的情況,周昊宇並非不知道,那片有一部分還是老城區,人員成分複雜。單靠刑警隊的這點警力,要核實真實的情況需要花相當長的時間和精力。周昊宇揉了揉了太陽穴道:“你說的情況我知道,我會找當地派出所的同誌協助你的工作,你和小沈還是按既定的步驟開展排查工?作。”

肖楠道:“周隊,我看醫院那裏就撤了吧,雖然風都放出去了,他不一定有膽量來醫院,在我們眼皮底下下?手。”

周昊宇沉吟了一下道:“再等幾天,如果還沒什麽動靜就撤。重點還是在苗靖和小展這邊,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剛剛案發,凶手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的冷卻期,但這個冷卻期會越來越短,我們必須在他下一次犯案前將他抓捕歸案,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的使命。”說到最後,周昊宇的聲音低沉,臉色凝重,與他平時的溫和大相徑庭,眾人的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我們已經對外宣稱凶手已經伏誅,可是他卻在大白天到受害人的家裏行凶,這個凶手不隻是在殘害無辜的生命,這是在打我們刑警隊所有人的臉,向我們刑警隊發出挑戰。你們說,我們是接受挑戰還是認慫?如果不接受挑戰,我們刑警隊以後怎麽在局裏抬起頭來?怎麽麵對幾十萬海曲市民?怎麽對得起我們頭頂上的警徽和身上這套警服?如果那樣,倒不如脫下這身警服回家抱孩子來得痛快!”王曉妍秀美的臉上帶著堅毅和決絕,一番話激起了大家同仇敵愾的心?情。

肖楠率先說道:“如果不能將他緝捕歸案,我也沒有臉再穿這身警服了,我會自動請?辭。”

苗靖道:“我們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抓到他,因為我相信周隊的分析,也相信我們團隊的戰鬥?力。”

大家也紛紛表示,案件不結,都不回家。周昊宇道:“我給大家準備了臨時休息的宿舍,以後加班的日子,都可以過去休息,寢具也都給大家備下?了。”

申童聯係上了丁雯正在分居的丈夫,聽到丁雯出事,他顯得很意外,隨即鬆了一口氣,隨口說道:“現在連離婚都省了。”氣得周昊宇差點要把他拖出去打一頓。不管周昊宇怎樣生氣,經過核實,丁雯的丈夫沒有作案時間,丁雯也沒有仇人,這從一個側麵也印證了周昊宇的判?斷。

肖楠在醫院守了兩天也沒有等到他想要等的人,周昊宇隻得把肖楠撤回?來。

這是一個好消息,讓大家的精神為之一振,但是遍查所有快遞單據,並沒有一個是送往案發地小區的。這更加深了刑警們對在受害人死亡時間段出現在小區的這個快遞員的懷?疑。

苗靖怕是快遞公司為了逃稅並沒有提供所有的業務數據,最後的結果是,她翻出了快遞公司瞞報的業務數據,也沒有發現他們想要找的人。苗靖分析,有人穿了匯友公司的工裝,扮成快遞員的身份敲開了丁雯家的門,之後行凶殺?人。

在沒有辦法的辦法下,苗靖開始查匯友公司工裝的去向。這查起來,工作量可真是不小。苗靖一直記得周昊宇的一句話:“我們做的就是大海撈針的活,隻要有針,就算是大海,也要想辦法把針撈出來。”?有快遞員辭職後未交回製服的、有製服丟失的,也不能排除凶手為了混淆視聽,做一件與這家快遞公司製服相似服裝的可能性,調查一時陷入了瓶?頸。

盡管有了周昊宇詳盡的犯罪嫌疑人模擬特征,排查起來也就有針對性了,但因為缺少備案,調查仍然是舉步維艱。不過,也不算毫無成果,他們一路從戶籍登記入手,一路從實際居住人員入手,篩查出了幾十個部分符合周昊宇描述的人員,但是並沒有一個完全符合的,展文睿把這些人員列了一個長長的名單,從年齡、身體特征、家庭背景、職業特征以及婚姻狀況都做了詳細的羅?列。

當這份長長的名單出現在周昊宇麵前的時候,他隻看了一遍就指著名單上的兩個名字道:“我要這兩個人的詳細材料以作為重點排查對象,其餘的人也要逐一排查,以確定我們的推斷是否正?確。”

藺東科,男,二十九歲,身高一米七五,七十四公斤,未婚,家庭住址:九夷區威遠路翠華路吉安巷二十九號。父親是一個機械廠工人,母親在他五歲時因病去世,一年後父親再婚,繼母在他七歲的時候,生下一子。初中畢業後,藺東科因沒有學曆,隻能做一些體力活或半體力工作,曾做過建築工人、裝修工、港口臨時工、出租車司機、快遞員等多種職業。他一直與父母居住在戶籍登記的地址,弟弟正在外地讀大學,談了兩年的女朋友要求他買一處獨立居住的房子未果,本已談婚論嫁的女友在五月份與其分手。其性格懦弱壓抑,沒有主見,對誰都是一副笑?臉。

霍連寶,男,二十九歲,身高一米七四,六十九公斤,未婚,身份證上登記的地址是海曲市港城區新星大道五十九號衛生局家屬院十一號樓二單元六〇二室,而他的實際住址是海曲市九夷區威遠路範陽街旺達巷二十三號。身份證上的地址是他父母居住的地址,而他現在的居住地是其外祖父陳澤源的房子。陳澤源生前是衛生局的某位領導,父親霍占興亦在衛生局工作,母親陳肖在醫院工作,家裏還有一個小他五歲的妹妹霍連珠。高中畢業後從事過換煤氣工、商場送貨員、快遞員、現正從事送餐員的工作。其外祖父於去年七月份去世,現一人獨居於外祖父生前居住的旺達巷二十三號的小院內,現已規劃拆?遷。

看到霍連寶的照片,申童喃喃道:“這個人我似乎在哪裏見到過,隻是在哪裏見過呢?”他仔細地在腦海裏搜索著,好像那個場景就在眼前,但又想不起是在哪裏,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來,仔細地又把霍連寶的資料看了一遍,當他看到“送餐員”這三個字時,腦子裏立時浮現出了他見這個人時的情景;他說:“周隊,我見過他,我記得那次擊斃李傳新後,我們當時都以為案子破了,你曾訂了菜犒勞我們,當時就是他送的餐,並且他還幫值班員把飯菜送了進?來。”

周昊宇驚訝地問:“你確定沒看?錯?”

申童非常肯定地說道:“我確定,就是他,因為當時他幫著把飯菜送了進來,我跟值班員在說話,他還站在樓道裏四下張望,我看著不對勁,就讓他出去。他還問我有沒有垃圾要扔,他可以幫忙,還要我們給他五星好評。”申童邊回憶邊說道:“我不知道,他當時是刻意來刺探咱們的偵破情報,還是隻是巧?合?”

周昊宇不相信有那麽多的巧合,如果他就是凶手,竟然到刑警隊刺探情報,他的膽子也太大了。霍連寶的嫌疑陡然間上升?了。

他不得不再一次強調,除了工作人員,不允許隨意帶陌生人進入辦公區域。值班員一臉的尷尬,也不敢說什麽,隻牢牢地記住了周昊宇的?話。

周昊宇皺著眉頭道:“馬上對二人展開調查並實施監控,搜集相關證據,了解二人在幾起案件案發時有沒有作案時間。霍連寶作為重點懷疑對象嚴密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