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一受害人

那是今年的六月八號清晨,前夜的一場暴雨將海曲市的道路衝刷得異常幹淨,空氣中沒有一絲灰塵。作為海濱城市,雖已是六月,天氣還頗為涼爽。道路兩旁的合歡樹上,茂如鳳羽的枝葉經過雨水的洗滌更加青翠欲滴了,襯著幾朵初開的粉色絨花煞是好?看。

天才透亮,空氣中還帶著雨後的清涼和泥土的氣息,天空的陰雲慢慢散開,一絲晨曦從雲層中微微透出。晨練的人們剛剛走出家門,尖銳的警笛聲就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幾輛閃著警燈、拉著警笛的警車急速駛進了九夷區威遠路潛陽街的東園?巷。

東園巷巷道狹窄,九曲十八彎,分支極多,如蜘蛛網一樣四通八達。從外麵看不到巷子裏麵的情況,隻看到一些早起的市民圍在巷子裏,正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麽。在巷口並不能看到現場的情況,看樣子,案發現場應該在巷子拐彎處。幾輛急駛而來的警車停在了巷口,從車上下來一些或穿便裝或著警服的人。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穿警服的男子,那些提工具箱的警員跟在他身後,向圍觀的人群走?去。

轄區派出所的民警早就接到了110指揮中心的指令,在市局刑警隊到來之前便趕了過來,在巷子口拉起了警戒線,將那些看熱鬧的市民與現場隔離開來。巷口維持秩序的警員看到他們走來,忙問道:“是市局刑警隊的同誌?嗎?”

為首的男子道:“我是市局刑警隊吳向東,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警員麻利地答道:“我們六點零三分接到了指揮中心的指令,說是東園巷裏發現一具女屍,六點十一分我們趕到了現場,開始維持秩序和保護現場,並等待你們的到來。我們到的時候已有一些群眾在圍觀,據報案人講,他報案後一直在現場等我們,沒有人動過屍體。現場基本維持原狀。我們已通知巷子裏的其他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出來,隨時接受您的詢問。”

“報案人?呢?”

民警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六十多歲的男子道:“就是他報的案。”肖楠道:“我去給他做筆錄,順便了解一下巷子中居民的情?況。”

管片的民警向吳向東介紹了巷子裏居民的情?況。

吳向東穿過警戒線,站在巷口向裏望去,在靠近巷子轉彎處,一把沒有撐開的雨傘躺在地上。巷子拐過彎後縱深有十幾米,巷子的盡頭又是一個拐彎通向別的路口。巷子此段呈南北走向,巷道狹窄,寬大約兩米,路麵由混凝土鋪成,坡度較大,排水良好。在離彎口三米左右,靠近東側牆邊的地上,側臥著一個穿碎花衣裙的女人,腳上隻有一隻平跟涼鞋,另一隻鞋子丟在屍體旁?邊。

法醫和痕檢員已進入巷子,開始了現場勘查的工作。吳向東觀察完周邊的環境,這才走到屍體跟前,法醫葉鴻正蹲在屍體邊進行初步的檢?驗。

死者身材不高,體形臃腫,露在裙子外的胳膊和腿都很粗壯,身上的裙子是寬鬆的棉線質地。她的裙子已經濕透,緊貼在身上,一頭燙成大卷的黃色頭發胡亂地蓋在臉?上。

正查看間,肖楠已走到近前:“報案人是住在後麵街上的一個老人。老人每天早上穿過這條巷子,到前麵街上去買早點,今天也不例外,早上六點出門,經過巷子的時候發現了死者,所以馬上就報了案,除了這些他也不能提供別的情?況。”

這個結果在吳向東的意料之中,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立刻向肖楠道:“肖楠,你快帶幾個人,在附近的垃圾筒、牆邊、角落等地查找,看看有沒有一個女式提包、手提袋、錢包,甚至鑰匙等,動作要快,爭取趕在清潔工清理掉之前找?到。”

肖楠微一愣神,立時反應過來,招呼了幾個警員分頭查找起?來。

助理法醫小齊費力地將死者的身體翻了過來,口中低聲歎道:“這麽重,夠胖的。”死者的上半身已經僵硬,葉鴻將蓋在死者臉上的長發撥開,那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雙目半睜,嘴微微張開,似是想喊卻沒能喊出聲來一樣。麵部有幾個紫色的印痕,左頰上一大塊青紫色傷痕分外醒目。葉鴻用一隻手放在死者的麵部比畫著,喃喃道:“是一隻右手的手?印。”

葉鴻用手在死者的頭部摸索著,隨即分開死者頭左側的頭發仔細地檢查著。吳向東問道:“能不能判斷出死亡原因和時?間?”

葉鴻按了按死者的後腦,向吳向東道:“枕部有一挫裂傷,但顱骨未有觸及明顯骨折及凹陷,應該不是致命傷,左頰上有鈍器傷,眼結膜下有點狀出血,麵部有壓痕,初步判斷為窒息死亡,也不排除其他的致死原因,這要回去解剖後才能得出最終結?論。”

吳向東又問道:“死亡時間?呢?”

葉鴻看了看腕上的表說道:“剛才我們測了屍體的直腸溫度,結合環境溫度判斷,其死亡時間在八到十個小時,應該在昨天夜裏的九點至十一點間,這隻是我初步的結?論。”

葉鴻檢查了屍體的全身,口中道:“後腳跟上有擦?傷。”

“後腳跟有擦傷?”吳向東想了想說道,“巷子離拐彎點三米處有一把雨傘,那裏可能就是最初的襲擊地點,然後死者被凶手拖到了這?裏。”

葉鴻對他的看法不置可否,隻埋頭於自己的工作。苗靖道:“如果死者曾與凶手進行過搏鬥就不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巷子中的居民也許有人能聽到什麽。我去找巷子中的居民做調查,看有沒有人能提供有用的線?索。”

吳向東突然道:“死者很可能就是附近的居民,問問有沒有人認識死者。同時,你調查的重點放在九點半到十點這段時?間。”

苗靖不解,還沒等她問出來,王曉妍接口道:“昨天夜裏的雨是在十點左右開始下的,一直到淩晨三點多才變小,淅淅瀝瀝地直到黎明。死者身邊的雨傘沒有撐開,並且法醫判斷的死亡時間也不是在淩晨時分,死者遇到襲擊很可能是在下雨前,且離下雨的時間比較接近。老吳,我說得對不?對?”

吳向東“嗯”了一聲:“因為如果時間太早,街上人多,凶手的行動容易被人即時發現,臨近下雨,行人都已回家,正好方便凶手下手,也就是九點半到十點之間。”苗靖立刻心領神會地去?了。

吳向東向王曉妍道:“你這個一切以物證說話的技術員也開始推理了,可以考慮把你調到外勤?了。”

王曉妍就勢道:“好啊,一言為?定。”

吳向東歎了口氣,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道:“我要是隊長,一定滿足你這個要?求。”

王曉妍道:“以你的資曆,一直空缺的副隊十有八九是你?的。”

吳向東正色道:“上麵沒有任命,什麽都有可能。再說,以你這些年的表現,怎麽知道那個位置不會是你的?呢?”

王曉妍撇了撇嘴道:“我?你幾時見刑警隊提拔過女性?何況,隊長不在就讓你全麵負責隊裏的工作,很明顯這是給你展現能力的機會。所以,你好好表現,我們可都等著你當我們的領導,然後請我們吃飯?呢!”

吳向東不答,臉上卻有微微的笑意。他轉頭向葉鴻道:“要是二人曾發生過肢體衝突,鴻姐,你再仔細檢查一下,說不定死者能告訴我們一些關於凶手的情?況。”

葉鴻點點頭,重新在屍體身上搜尋凶手可能留下的線索。吳向東站起身來向四周觀望,離死者最近的一個院子的院門打開著,能聽到裏麵有說話的聲?音。

苗靖正坐在院子東邊的葡萄架下,向一對七十歲左右的老夫妻詢問,隻聽那老頭向苗靖道:“昨天晚上天氣悶熱,我和老伴在院子裏乘了會兒涼,九點多就躺下了,不一會兒,我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再後來我們家裏的毛毛就吵了起來,把我和老伴吵醒了。”說到這裏看到了走進院裏的吳向東,一時便住了口不再往下?說。

苗靖向吳向東打了個招呼,繼續問道:“大爺,毛毛是?誰?”

那老頭宋大爺便招了招手,那隻一直在附近轉悠的白色京巴搖著尾巴跑了過來。老頭拍拍它的頭道:“就是它,我們養的一隻?狗。”

苗靖會意,看了看那隻小京巴接著問道:“大爺,毛毛叫的時候,您二老聽到什麽異常的聲音沒有,比如說喊救命或是打鬥的聲?音?”

兩個老人對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老太太又道:“沒有,我們毛毛平時很安靜,不會無緣無故地吵鬧,當時我們開了燈,看到它衝著大門的方向叫,老頭子說出去看看,我說可能是外麵打雷或是有人走路。我們仔細聽了聽,除了打雷的聲音,又沒聽到什麽動靜,毛毛也不叫了,我們就重新關燈睡?覺。”

宋大爺嘟囔著道:“我說出去瞅瞅吧你不讓,你看,這不真就出事?了。”

老太太不滿地接話道:“得虧你沒出去,你都一個老頭子了,出去能抵什麽事,不怕壞人連你也害?了。”

苗靖接著問道:“大爺大媽,你們記不記得毛毛叫喚的準確時?間?”

宋大爺搖搖頭道:“不記得了,我們又沒看?表。”

“我有個老毛病,半夜被吵醒了就好長一段時間睡不著,”老太太作思索狀,“雖然我們沒看表,但我記得,那時候外麵打了個閃,光特別亮,接下來就是一聲雷,震得耳朵都疼,差不多十幾分鍾後外麵就開始下雨?了。”

昨天晚上的雨是從十點鍾左右開始下的,並且很急很大。如果老太太說的話屬實,那這應該就是比較準確的案發時間了,九點五十分左右,與吳向東的分析和葉鴻初步判斷的死亡時間相吻?合。

吳向東問道:“看樣子,你們住在這裏已經有年頭了,跟周圍的鄰居還熟?嗎?”

老太太道:“是啊,我們住在這裏幾十年了。這裏有幾十年的老鄰居,也有才搬來不久的,大部分都認?得。”

苗靖馬上道:“您能不能幫我們認一下,死在外麵街上的女人是不是住在這附近?”

老太太臉露懼色,躊躇不語。宋大爺道:“還是我去吧,她膽小,怕以後都不敢在晚上出門?了。”

兩人陪著老頭出了大門,老太太趴在門口往外偷看,既好奇又膽怯的樣子。苗靖看了忍不住在心裏發笑,心想:年紀這麽大了還這麽膽?小。

街上,死者已經被裝進了殮屍袋,正準備往車上抬。吳向東忙攔住他們,拉開殮屍袋的一角,露出死者的臉來,宋大爺隻看了一眼便驚道:“這不是勝利媳婦?嘛!”

見老頭認出了死者,吳向東忙問道:“您認識她?她叫什麽名字?住在哪?裏?”

宋大爺道:“這是勝利媳婦,至於叫什麽我還真不知道,我老伴一準知道。哎,我是看著勝利長大的,他們家就住在那兒。”老頭指了指巷子裏麵,就是老頭家後麵,中間隔了一戶人?家。

“那您能給我們講講這戶人家的情況嗎?”苗靖接著問?道。

宋大爺道:“姑娘,回我家再慢慢跟你講,我老伴比我清?楚。”

苗靖答應了一聲。這時巷子口傳來肖楠興奮的聲音:“老吳,找到?了!”

吳向東收住腳步,肖楠急步走來,人還沒到跟前,一股垃圾的酸臭味已經傳來。隻見他手中提著幾個袋子。他將袋子擺在吳向東麵前,裏麵裝著一個女式手提包、錢包、一張身份證、一張工行的銀行卡、一串鑰匙,還有一張從手機裏拔出的電話?卡。

“在哪找到的?”吳向東問?道。

肖楠指著後巷道:“從這裏再拐出去是宏泰街,這些是在宏泰街上,離這個巷子口不遠處的垃圾箱找到的,幸虧我們去得快,再晚兩分鍾就被垃圾車清走?了。”

吳向東“嗯”了一聲,從肖楠手裏接過那幾個袋子細看,女式手提包樣子很簡單,邊上鑲著蕾絲和輕紗,隻是已經沾了垃圾筒裏的泥水,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錢包卻是新的,沒有變形和磨損。肖楠說道:“我們在垃圾筒裏找到了這個包,裏麵的東西已經被掏空了,在垃圾筒裏還找到了這個錢包,裏麵沒有現金,隻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張身份證,身份證上的照片跟死者很像,所以我判斷這個包也是死者的。還有這串鑰匙,也是在垃圾筒裏找到?的。”

吳向東翻出了裝在證物袋裏的身份證,身份證照片上的女人正是巷子中的死者,吳向東輕輕念道:“袁桂蘭,女,三十三歲,漢族。住址:海曲市港城區威遠路潛陽街東園巷八號。”他抬頭向已經給現場錄完像的申童道:“把這個交給技偵,讓他們在上麵找線索。同時,你去查查附近的警眼,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申童道:“我已經聯係了,錄像很快就會傳過來,隻是這裏是居民聚集區,設在附近的警眼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吳向東點點頭,對申童的安排比較滿?意。

肖楠道:“這搶劫犯還真會選地方,夠隱蔽,如果不是住在這個巷子裏的人,很少有人會從這裏經過。不過,這個女人也真夠倒黴的,還有不到十米就進家門?了。”

王曉妍皺著眉頭道:“奇怪,她一晚上不回家也沒人出來找,我們在這兒折騰了半天,怎麽她家一個人都沒出?來?”

“我們去看看。肖楠,把找到的那串鑰匙給?我。”

東園巷八號,這是一個典型的北方民居小院,三間正房,院子的西麵是一間廚房,西南角是廁所,地麵用紅磚鋪成,坑窪不平的地方仍有積水。吳向東用鑰匙插進大門的鎖孔,輕輕一轉,門鎖被打開了,鑰匙果然是死者的。吳向東把鑰匙重新裝進證物袋交給了王曉?妍。

一個警員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他們便說道:“這家沒有大人,隻有一個小男孩,但是,不管我問什麽,他一句話也不?說。”

吳向東掃視了一下屋內,東西兩間是臥室,中間是客廳,屋裏的家具都是八成新,從屋裏的布置可以看出,這個家庭屬於中低收入階層。牆上掛著一幅婚紗照,雖然照片中的女人化了濃妝,但從五官上,吳向東還是能分辨出她正是袁桂?蘭。

在西間屋裏坐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男孩很瘦弱,黑裏微微泛黃的皮膚,似乎長期營養不良,穿在身上的短褲和短袖衫似是某學校的校服,衣服已經發黃,上麵有幾塊汙漬,散發著一股餿味。男孩怯生生的,聽到有人進來,迅速地抬頭看了一眼,馬上將頭低下,一聲不?吭。

吳向東向男孩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男孩抬頭看了吳向東一眼,又迅速地將頭低?下。

王曉妍跟了進來,她打量了一下這個孩子,稍後,撫摸了一下男孩的頭,又把孩子的手握在自己手裏。男孩的手冰涼且微微顫抖,他稍稍抗拒,隨即又放棄了,王曉妍指著牆上的照片問道:“告訴阿姨,那是你的爸爸媽媽?嗎?”

孩子可能是從王曉妍溫暖的手掌中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也可能是她身上的警服讓他感到了信任和安全,他看了看王曉妍的臉又看了看牆上的照片,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幾人有點摸不著頭腦。吳向東接著問道:“你爸爸?呢?”

看到孩子沒反應,王曉妍接著問道:“你媽媽呢?她去哪了?”那孩子還是不肯開口,王曉妍轉頭向吳向東道:“這孩子是不是看到什麽嚇著?了?”

吳向東微微搖頭,看到那孩子隻對王曉妍不是那麽抗拒,便向王曉妍道:“看來這孩子比較信任你,你把他帶回隊裏,看看他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什麽有用的信息。這家的男主人不知去向,我去他的鄰居家看一下,能不能聯係上?他。”

前麵苗靖從死者鄰居那裏了解到,死者是張勝利的第二任妻子。張勝利的第一任妻子兩年前死於疾病,死者袁桂蘭也離了婚,兩人是一年前結婚的,男孩張小虎是張勝利與前妻的兒子。夫妻二人在離此不遠的潛陽路上開了一家賣箱包的小店,平時便指著小店的收入維持生?計。

吳向東向宋大爺問道:“大爺,您知不知道張勝利平時常去什麽地方?怎樣才能聯係上?他?”

宋大爺道:“平時勝利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如果他夜裏都沒在家的話,可能是去外地進貨了。我這裏沒有他的電話,這個幫不了你們?了。”

從宋大爺家出來,苗靖首先道:“死者晚上關了店門,帶著一天的收入回家,在快到自己家的時候遇到了凶手,凶手在搶劫的過程中遇到反抗而殺死了她,然後搶走財物。這個推論應該成立吧!你們說,會不會是熟悉她生活規律的人做的?呢?”

申童道:“凶手知道死者身上帶著一天的營業額,並選擇在這樣僻靜的巷子裏動手,從這點來看凶手熟悉死者的生活規律,應該是熟人作案。但是,如果是熟悉死者的人怎麽會選擇在她的家門口動手呢,這麽晚了死者沒有回家,他就不怕家人出來找她而看到他?再者,如果是熟悉她的人有預謀地搶劫的話,為什麽沒帶凶器呢?至少會帶一件能恐嚇到死者的吧,她怎麽會是被掐死的?呢?”

肖楠反駁道:“正是因為凶手跟死者是認識的,死者在反抗中看清了凶手的臉,所以凶手才不隻是搶了錢完事,還要殺人滅口。再者,熟悉她的人,才會知道她丈夫不在家,所以選擇在這裏動手。凶手對這裏的環境也熟悉,方便逃走,要我說,這個凶手就是住在附近的?人。”

三人各執己見,都轉頭看向一直沒有作聲、四下觀察的吳向東。苗靖忍不住問道:“老吳,你倒是說一下你的判?斷。”

吳向東沉聲道:“不要這麽早下結論,任何一種可能性都存?在。”

苗靖聳了聳肩小聲道:“一切皆有可能,周隊的名言你也學會?了。”

吳向東不理她的嘀咕,接著說道:“就現在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搶劫殺人是成立的。所以,你們接下來的任務是在附近展開摸排和走訪。苗靖,你繼續在附近走訪,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者;申童,你會同管區的民警排查附近的居民情況,尋找嫌疑人,重點是有犯罪前科的人;肖楠去死者的店鋪周圍,查她昨天晚上什麽時間關門回家的,經營情況以及跟周圍鄰居的關係?等。”

幾個人各忙各的去了。吳向東留人在死者家,等她丈夫一回來便帶到刑警隊?去。

案發現場處在一個巷子裏,又經過大雨的洗禮,能提取到的有用的痕跡不多,技偵和法醫在忙碌?著。

王曉妍將小男孩帶到了小接待室,那孩子將身體縮在椅子上,低著頭不敢看人。王曉妍便拿出一些零食來哄他,男孩感受到了王曉妍的關懷,雖還是不肯說話,但還是把水果和零食拿在了手裏。他趁別人不注意快速塞進嘴裏小心地咀嚼著,似乎怕發出聲音被人聽到一?般。

王曉妍看到他瘦弱的身體、無助的眼神和那小心翼翼的動作,不禁從心底泛起一陣酸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家庭氛圍才能讓孩子變得這樣惶恐不安呢?現在他又失去了母親,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王曉妍眼睛濕潤了,忍不住心疼地將他小小的身軀摟在了懷裏。孩子一愕,身體在王曉妍的懷裏微微顫抖著。王曉妍柔聲道:“孩子,別怕,阿姨是警察,阿姨會保護你,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慢慢地,孩子的身體在她的安慰下放鬆了,許久,他抬起頭看著王曉妍的臉,怯怯地叫了聲:“阿?姨!”

這聲“阿姨”讓王曉妍的心裏泛起一陣暖意,她臉上綻放了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甜甜地答應了一聲,接著問道:“你是不是餓了,告訴阿姨你想吃什麽?阿姨去給你?買。”

孩子又低下了頭不說話,眼睛卻偷偷地瞥向扔在桌子邊的一張印有漢堡、雞腿的宣傳頁,王曉妍忙叫來一個警員小耿,讓他出去買一份快餐回?來。

東西很快就買了回來,小耿把漢堡遞到孩子麵前,孩子伸出手去接,小耿馬上收了回來,逗他道:“快叫叔叔,叫叔叔才給?你!”

孩子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低下頭,似乎是受了委屈一般,王曉妍從小耿手中接過漢堡遞給那孩子,哄道:“叔叔逗你玩呢,快吃?吧。”

孩子將漢堡捧在手中,隻是上下左右地打量著。他舔了舔幹幹的嘴唇,似乎是捧著一件極心愛的東西,並不舍得放入嘴中一般。小耿摸了摸孩子蓬亂的頭發笑道:“臭小子,我跑那麽遠給你買吃的,連個叔叔都不叫。”他又回頭向王曉妍道:“看他的樣子,不會是從來沒吃過?吧?”

王曉妍沒有理會他,隻對孩子笑道:“吃吧,如果不夠,這裏還有。”孩子聽她這樣說,才小小地咬了一口,細細地咀嚼著。他可能是真的餓了,慢慢地開始大口大口地往嘴裏送,隨即狼吞虎咽起來。王曉妍看他吃得香甜,嘴上全是奶油,忙抽了張紙巾幫他擦嘴,邊笑道:“慢點吃,別噎著,來喝口可?樂。”

孩子吃了一個漢堡,又吃了一個雞翅,似是飽了,可還是將薯條捏在手中,不忍放下。王曉妍哄他道:“如果吃飽了,這些都給你留著,現在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了?嗎?”

經過這半天的相處,孩子已不那麽怕生,特別是對王曉妍。聽到她這樣問,他愣了半晌,還是開口說話了,小聲地答道:“張小?虎。”

王曉妍心裏很高興,她就怕是孩子看到什麽場景被嚇到了才不講話,現在看到孩子肯開口,她才將懸著的心放下,繼續說道:“小虎,你幾歲了?上幾年?級?”

張小虎還是小聲地答道:“九歲,二年?級。”

王曉妍繼續問道:“你爸爸呢?昨天晚上他在家沒有?”張小虎搖搖頭。“那你爸爸呢?他去哪了?”王曉妍繼續追問?道。

張小虎又搖搖頭道:“爸爸昨天早上說他要出門,要我乖乖聽?話。”

“爸爸讓你乖乖聽話,你知不知道爸爸去哪?了?”

張小虎說道:“不知道,爸爸說完後我就上學去了,下午放學就沒有看到爸?爸。”

王曉妍聽吳向東說過,張小虎家開了一個賣箱包的小店,張勝利會經常出門,多是去外地進貨,這次可能也是,聽小虎講,張勝利應該是昨天白天就出門了,晚上沒有回來。她接著又問小虎道:“小虎,你放學後去了哪裏?你媽媽?呢?”

當問到小虎的媽媽時,小虎又低下了頭,臉上又恢複了以前怯生生的表情。王曉妍在心裏琢磨,要問到關鍵的地方了,小虎會不會是看到了什麽呢?她的心裏微微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她期待小虎看到什麽,能給他們提供破案的線索,同時她又不安,如果小虎真的看到了可怕的場景,會不會影響到孩子的心理健康?呢?

小虎看到她期待的眼神,終於開口了:“我放學後去找媽媽,後來就回家?了。”

“你沒有和媽媽一起回家嗎?”王曉妍接著問?道。

張小虎的臉色平靜了許多,他不再一問一答,而是主動說起來:“沒有,媽媽都是很晚才回家,昨天晚上我沒有等到她回來,寫完作業就睡覺了,今天早上是警察叔叔把我叫醒?的。”

原來是這樣,王曉妍聽了長舒了口氣,這孩子並沒有被嚇到,而是怕生,現在混熟就好了,雖然沒能提供有用的線索,王曉妍還是欣慰的,至少孩子不會因為驚嚇而在心裏留下陰影。王曉妍看也沒什麽可問的了,便向小虎道:“小虎,讓剛才那個叔叔帶你去洗個澡,好不?好?”

張小虎垂下了頭,王曉妍安慰道:“去吧,洗完了再來找阿姨,阿姨還在這兒等你。”聽到王曉妍這麽說,小虎才被小耿帶去洗澡,王曉妍便抽這個空子來看看工作的進?度。

技偵組的試驗室裏,技術警員們正在忙碌著,王曉妍向一名正在使用放大鏡的警員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警員見是她,便答道:“我正在檢驗你從牆上取到的那些衣物纖維,經檢驗跟死者身上穿的裙子的纖維一?致。”

這在意料之中,倒是周子明正緊張地盯著電腦,王曉妍看到電腦正在緊張地工作著,運行的軟件正是指紋的比對係統,隨著一聲“叮叮”的提示音,電腦屏幕顯示比對完成,接著跳出一個頁麵,是一個人的信息資?料。

周子明興奮地站了起來,這時才看到站在旁邊的王曉妍:“這是在死者銀行卡上采到的指紋,沒想到還真就找到了它的主人,我馬上去報?告。”

吳向東正在解剖室同葉鴻給屍體做檢查。死者身材臃腫,腹部贅肉疊生,四肢與軀幹不成比例。跟在旁邊的助手一邊記錄著葉鴻的檢查結果:“死者女性,體長一百五十八厘米,體重七十七千克,枕部有鈍器擊打傷,從發間的顆粒物質分析,是牆上的粉刷材料。從這一點來判斷,枕部的鈍器傷是頭部撞擊牆體所致,沒有出血,這一擊並不致命;再看,死者臉頰上有幾個暗紫色的印子,我對比了一下,應該是一個人的右手用力捂在死者口鼻處造成的,根據死者臉部遺留的手指印痕判斷,凶手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死者眼球突出,眼結膜下有明顯的點狀出血、口腔黏膜亦有出血症狀,綜合上述特征,死者應該是機械性窒息死亡,和我在現場得出的結論一致——死者死於壓迫口鼻造成的窒息;無性侵犯痕跡。”葉鴻邊在屍體上尋找著潛在的傷痕邊用手在屍體腹部比畫著。

“既然死者反抗過,在她的指甲裏有沒有留下凶手的生物樣本?比如說血跡或皮屑什麽的。”吳向東問?道。

葉鴻搖頭道:“死者的指甲不長,我仔細檢查了,裏麵什麽也沒有,即便當時留下了凶手的生物樣本,經過這麽大的一場雨,留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們什麽也沒有采?到。”

正說著,門被忽地推開了,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傳了進來:“老吳,找到了。在死者銀行卡上掃到兩個人的指紋,除了死者的,經比對確定了指紋主人的身份,這是身份資料。”周子明隨即遞上一張個人信息資料?表。

個人信息表上右上角是一個男人的頭像,資料顯示:段家興,男,三十歲,去年因打架鬥毆被治安拘留過,登記的住址正是海曲市九夷區威遠路宏泰街七十六號。吳向東接著說道:“剛才神童已經確認,從垃圾筒裏找到的那張電話號碼卡登記的機主正是死者袁桂蘭。潛陽街和宏泰街之間便是東園巷,果然就住在附近。”吳向東馬上撥通了肖楠的電話:“你們還在東園巷?嗎?”

在得到了肖楠肯定的答複後,他果斷地道:“在死者的銀行卡上采集到一個人的指紋,就是住在宏泰街七十六號的段家興,你馬上把他帶回來問?話。”

周子明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看來案子是破了,在沒有目擊者的情況下,從接警到現在五小時十三分。老吳,你這速度是要破周隊保持的破案紀錄?嗎?”

周子明的話讓吳向東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還是謙虛地說道:“我哪有本事破周隊的紀?錄。”

葉鴻用白布將屍體蓋了起來,感歎道:“如果真這樣破了,她也免受一刀?了。”

周子明接著道:“老吳,今天在現場我就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怎麽知道死者還有個包,並且被丟棄在附近的垃圾筒裏?是不是當時一看現場你就斷定是搶劫殺人?呢?”

吳向東嘴角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死者穿著裙子,裙子上沒有口袋,而現場的地麵上隻有一把未打開的雨傘,別無他物。試想,一般人出門都會帶什麽東西,無非是錢包、手機、鑰匙這幾樣,最少也得帶手機和家門的鑰匙吧?可這幾樣東西都沒出現在現場。手機或錢包可以解釋被凶手搶走了,那鑰匙呢?搶劫者是不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如果現場連鑰匙都沒有,我當時判斷死者隨身是帶著包的,這些東西都放在包裏,被凶手一起帶走了。如果真是這樣,凶手對所搶得的包無非有兩種處置方式,一是把包帶回自己的住處,事後再處理;另一種便是隻把裏麵值錢的東西拿走,把不需要且目標大的女士包扔在附近隱蔽的角落。基於這兩種猜測,我便讓人搜查附近的垃圾筒或角落。當時我又看到附近的環衛工人正在工作,如果不及早排除這種可能性,就算有線索也會被破壞掉。”他話鋒一轉,接著道:“也許我這些判斷都是錯的,死者除了雨傘之外真就什麽也沒帶,那搜索也就是花費點精力和時間而已,至少我沒有放過這種可能性。不過幸運的是,我判斷對?了。”

經他這樣說破便是很簡單的推理,可要在剛進入現場便及時做出這種判斷卻不是誰都能做到的。這就是一個優秀的偵察員或是領導者所應該具備的素質吧。周子明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說?道。

吳向東似乎看透了他心裏的想法:“細致入微的觀察和臨場決斷的能力是在一線的實際工作中鍛煉出來的,你隻要用心也可以做?到。”

那邊小耿給張小虎洗完了澡,又把他送到了王曉妍那裏。洗過澡之後,小虎看起來精神多了。王曉妍可憐他剛失去母親,待他更是周到盡心。小耿在王曉妍耳邊小聲道:“剛才我在給他洗澡的時候,發現他後背和屁股上有幾處青紫色的印子,剛開始以為是胎記,後來發現顏色不對,我才想那是瘀傷。問他怎麽弄的,他也不說,我看很像是人為的,你問問他,他或許肯告訴?你。”

王曉妍點點頭,又逗了小虎一會兒,小虎的情緒逐漸好起來,人也愛說話了。王曉妍裝作不經意地摸了摸小虎的後背,小虎一扭身甩掉了王曉妍的手。王曉妍知道小耿所說不差,便向小虎道:“小虎乖,讓阿姨看?看。”

小虎起初不肯,後來還是看了看王曉妍關切的目光,終於低下頭不再抗拒。王曉妍撩起小虎的上衣,在他的背上果然有幾塊瘀傷,或青紫或微黃或淡綠,顏色不一。她伸手輕輕按了一下其中一塊青紫色的瘀痕,小虎身體微微一縮,這是瘀傷仍有痛楚的表現。王曉妍知道,這些顏色不一的瘀傷是不同時間段造成的,青紫色的是三天內造成的,微黃的印子是三天以前、六天以內的;而那些淡綠色的瘀痕則是六天以前?的。

王曉妍柳眉緊鎖,這樣的傷痕多半是被人虐待的結果,一般虐待兒童的大都是家裏的成人。她聽吳向東說死者是小虎的繼母,心想這多半便是死者袁桂蘭所為了。她吐了口氣,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向小虎問道:“小虎,告訴阿姨,你背上的傷是怎麽弄的?是不是有人打?你?”

張小虎聽了,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震,低下了頭,剛剛好一點的情緒馬上又低落了下去。王曉妍換了個方式問道:“小虎,你知不知道警察叔叔是幹什麽?的?”

張小虎重新抬起頭來,用稚嫩但清晰的聲音道:“老師說,警察叔叔是抓壞人?的。”

王曉妍用手摸了摸小虎的頭,微笑道:“老師說得對,警察是抓壞人的,阿姨也是警察,你告訴警察阿姨,你背上的傷是誰打的,警察阿姨把他抓起來,他就再也不敢打你?了。”

張小虎認真地看著王曉妍,眼神中充滿了信任,他答非所問道:“媽媽說,不管誰問我,都要說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很明顯,這是小虎繼母打的,還怕別人知道,教小孩子說假話騙人。王曉妍又問道:“小虎,爸爸知道嗎?你有沒有告訴爸?爸?”

小虎微微點頭。王曉妍不禁感歎,怪不得小虎的性格內向柔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任何響動都能讓他驚恐不安。這樣的童年會給小虎的成長留下怎樣的陰影,也許會是一生都走不出的陰霾和噩夢。王曉妍不禁歎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吳向東剛從解剖室出來,肖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們撲了個空,段家興去向不明,據他的家人說,他一早就出門了,也沒交代說去哪。有可能是畏罪潛逃。但是在他房間的抽屜裏找到了一隻女式手機,可以確定是死者袁桂蘭的,因為手機屏幕的桌麵圖片就是死者和一個小女孩的照?片。”

吳向東道:“你留在他家附近,他一回家即行抓捕,苗靖帶那個手機回?來。”

肖楠不無擔憂地道:“我們一離開,他家人肯定就跟他通風報信,他不可能再回來,我們要想再抓到他豈不更難?了。”

本來這是一起非常明顯的搶劫殺人案,對死者丈夫的詢問也就無多大意義,所以隻做了簡單的記錄。吳向東又向張勝利詢問了一些情?況。

“正好,你看一下這部手機是不是你妻子的。”吳向東將苗靖帶回的手機放在張勝利麵前問?道。

張勝利將裝在袋子裏的手機拿在手中,反複看了幾遍才開口道:“這確實是我老婆?的。”

“同款的手機很多,你怎麽能這麽肯定是你妻子的?”苗靖追加了一句?道。

張勝利指著手機上掛的手機鏈道:“這個手機鏈是前些日子才買的,因為我不小心弄丟了上麵的一顆珠子,她還跟我發了一通脾氣。”張勝利說完看向吳向東:“你們抓到凶手?了?”

吳向東不答,讓人將手機送去了技偵組,然後又問道:“你家小店一天的營業額大約有多?少?”

張勝利答道:“也不一定,好的時候一天能賣到七八百塊,差的時候,可能一件都賣不出?去。”

“你們每天的營業額都是怎麽處理?的?”

張勝利似是沒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吳向東又換了一種問法道:“我是想知道你們每天賺到的錢是留在店裏還是帶回家?或者是馬上存入銀?行?”

這樣問張勝利就明白了,他答道:“因為每天賺到的錢不是很多,就每天關門後帶回家,幾天向銀行存一?次。”

“那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的妻子帶了多少錢回家?她有沒有打電話告訴?你?”

“沒有,昨天我去進貨帶了一部分錢去,店裏留了兩百塊左右的零錢,這段時間一天能賣四五百塊,要是她帶回家的話,加起來可能也不會超過八百塊錢。具體的數額我要回店裏查一下記錄才能知?道。”

吳向東讓他回去以後再詳細檢查一下丟失的東西,便讓警員帶他去見他的兒?子。

父子相見,張小虎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緊緊拉著父親的手再也不肯放開。王曉妍問道:“張先生,你知不知道小虎背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傷?什麽傷?”張勝利臉上的表情一滯,他忙低了頭,眼神瞥向一邊問?道。

張勝利勉強看了一眼,忙又將小虎的衣服拉下,無奈道:“小孩子淘氣,磕磕碰碰是常?事。”

王曉妍冷笑一聲道:“孩子的傷分明是人為,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是誰做的?你這個父親是怎麽當的?虐待兒童可是犯?罪!”

麵對王曉妍的質問,張勝利無言以對。王曉妍道:“我想提醒你,該怎樣做一個父親,他還那麽小,別給他的心裏留下陰影。好了,你帶他回去吧,好好疼他,他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技偵組很快傳來了消息,在手機的內存卡裏找到了死者和一個小女孩的多張照片,在苗靖帶回的手機機身上掃到了死者、其丈夫張勝利和段家興的指紋,所有掌握的這些線索都明確地指向了段家興,隻要抓到人,憑這些證據不愁拿不到口?供。

吳向東馬上來到了技術信息組,申童正盯著電腦處理交警隊發回的天網視頻資?料。

“有什麽發現嗎?”吳向東突然出現在申童身後,倒把他嚇了一跳。他揉揉發漲的眼睛道:“這些視頻我看了三遍,沒什麽發?現。”

吳向東從手機裏調出肖楠剛發回的段家興的手機號碼道:“給我查這個電話的機?主。”

申童很快就查到了,道:“這個號碼登記的機主叫段家興,通過身份證號核對,與我們查到的段家興是同一個?人。”

“用技術手段鎖定這個手機號碼所在的位?置。”

一分鍾後,申童抬起頭向吳向東道:“手機關機了,無法鎖定他的位?置。”

“馬上查他的通話記錄,看他最近跟什麽人聯係。”吳向東接著?道。

申童做起事來幹淨利落,回答道:“段家興最後一個通話是上午九點多打進來的,沒有登記機?主。”

“肖楠撲了個空,段家人說段家興一早就離開家了,你再查一下他家附近的監控,看看他的家人有沒有說?謊。”

申童道:“老吳,我馬上知會各火車站、汽車站及客運碼頭密切注意,希望在他離開海曲前堵住?他。”

吳向東道:“好吧,我覺得收獲應該不會太大,段家興如果真是一早就離開了家,算時間,他早就離開海曲市了。”

申童馬上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建議:“我們立刻發通緝令,聯網通緝段家?興。”

“我去向局長匯報並申請通緝令,你監視段家興的手機,隻要他一開機,立刻鎖定他的位?置。”

因隊長周昊宇不在,吳向東便直接向局長匯報了案件及偵破進展,看到已經在嫌疑人家裏找到了死者丟失的贓物,康維生同意了他發通緝令的請求,康維生對他工作的肯定,讓他的自信心在無形中又增加?了。

這個案子雖然動機明顯、嫌疑人明確,但是不知何時才能歸案。死者的屍體不能無限期保留,吳向東還是讓法醫解剖了,留下了詳細的法醫學報告,才讓死者的丈夫將屍體領回安?葬。

段家興逃離了海曲,不在自己的轄區,他就是有心捉賊也是鞭長莫及,這不禁讓他十分惱火。“我就不信你能逃到天上去!”吳向東恨恨地?道。

段家興以前跟警方有過接觸,具有一定的反偵查經驗,他很可能想到警方會通過他的社會關係來鎖定的他行蹤,在這種情況下不太可能投奔親友,最有可能便是找個地方躲藏,或者用假身份謀生。他倉皇潛逃,身上不可能準備太多現金,長時間隱藏需要一定的經濟支持,他肯定會用銀行卡取錢或讓家人為他匯款,鎖定他的銀行卡就卡住了他的咽喉,隻要他的銀行卡一有動向,馬上就可以鎖定他的位置。苗靖按吳向東的吩咐去了銀行,請銀行的同誌協助,鎖定了段家興的銀行賬戶。這樣他們就可以遠程監控?了。

吳向東還讓申童發了通緝令,聯網通緝段家興,就這樣,一張針對段家興的大網就這樣隨著電波悄無聲息地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