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謔的玩笑

這天上午,黎明公司的經理錢中發剛上班不久,就接到女兒的學校打來的一個電話。

“喂!是萌萌的爸爸嗎?”電話是女兒的班主任何老師打來的。

“我是。”他回答說。

“萌萌今天怎麽沒有來上學?”

錢中發聽了一怔,連忙說:“什麽?萌萌沒上學?她早就去了呀。”

“可是教室裏沒有她的人。我問了一下班裏的同學,也都說沒見過她。”

“怎麽會這樣……”錢中發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連忙打電話告訴妻子,接著又一連打了幾個電話給萌萌有可能去的親友家進行詢問,但回答都是沒有見到過萌萌,也不知道萌萌去哪兒了。

萌萌是錢中發的獨生女兒,今年十二歲,讀小學五年級。學校離家裏不遠,加上萌萌又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學習認真,從來沒有過曠課的現象,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嘟嘟嘟嘟……”正當錢中發著急萬分,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竟是萌萌的電話,於是連忙問道:“萌萌,喂!萌萌,你在哪裏?”

“你是萌萌的爸爸錢經理嗎?”然而手機裏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你是誰?怎麽有萌萌的手機?”他問。

“別問我是誰。這是綁票,萌萌現在在我手裏。要救你女兒,立即準備一百萬元贖金,要現金。不要報警!你如果報警我就撕票。”對方說。

“可是,我怎麽能相信你呢?”

“我會把你女兒的錄像發給你。”

沒隔多久,對方果然發來了萌萌的錄像。但見萌萌坐在一張木椅子上,背靠著椅背,低垂著頭,閉著雙眼,好像在睡覺。

“喂,喂!你把我女兒怎麽了?”他連忙問。

“你放心!為了減少你女兒的恐懼和緊張,我給她用了一點迷藥,要過兩個小時才能醒來。你最好抓緊時間,在她醒來之前把錢送來。”

對方說。

“喂,喂……”錢中發還想再問詳細一點,但對方已經關機。

怎麽辦?怎麽辦?錢中發開始緊張地思索起來。贖金,當然要立即準備,他不能讓女兒有一絲一毫的危險。但讓綁匪就這樣輕易得手,逃脫法律的懲處嗎?不!當然不行。他絕不能放過這個可惡的罪犯,讓他逍遙法外,再去害人……

錢中發想到這裏立即拿起手機,果斷地給他讀高中時的老同學,市公安局刑偵科的獵神何釗打電話。

二十多分鍾以後,何釗就帶著他的助手趙憶蘭趕到了錢家。

錢中發夫妻已先行回到家中,在焦急地等待著何釗。

錢中發一見到何釗就急切地說:“何釗,你看這事……”

他妻子更是一把抓住何釗的衣袖,哽咽著說:“你快想想辦法,救救萌萌!”

“別急,別急!我們一定會把萌萌救出來。”何釗連忙勸住他們,問,“留下綁匪的電話號碼了嗎?”

“綁匪很狡猾,用的是萌萌的手機。”錢中發說。

“那麽,錄下了音嗎?”

“錄下了。我的手機有自動錄音裝置。”錢中發立即打開手機,播放出他與綁匪的通話。

何釗將通話錄音仔細傾聽了幾遍,歎了一口氣,搖頭說:“綁匪說的是普通話,不帶鄉音,聽不出是哪裏人;通話中又沒有摻雜任何一點別的聲音,很難判斷出他是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裏打的電話……”

“那怎麽辦?”

“像這種情況,就隻有一個辦法:準備贖金,拿贖金去交換人質,在交換時抓捕罪犯。”何釗說。像這樣的案子,他曾經偵破過好幾個,其中有兩個就是這樣抓捕住罪犯的。

“隻是這樣做,萌萌會不會有危險?”錢中發擔心地問。

“當然,我們會確保人質的安全。贖金準備好了嗎?”何釗說。

“準備好了。”錢中發指指放置在桌子上的一隻小手提箱。

“嘟嘟嘟嘟……”就在這時,手機的鈴聲又響了。

錢中發打開免提,說:“喂!”

“錢準備好了嗎?”手機裏傳來綁匪的聲音。

“準備好了。”錢中發說。

“你再去銀行取一百萬元。”

“什麽?還要一百萬?能不能少一點,我實在沒有這麽多錢……”

綁匪的要求使錢中發感到非常為難。

“少廢話!限你一個小時內備齊。到時候我再給你打電話。”對方打斷了他的話,說完就關了機。

“怎麽辦?還去取錢嗎?”錢中發問。

何釗苦笑一聲,說:“按他說的辦吧。”

一個小時以後,綁匪果然又打來了電話:“喂!兩百萬備齊了嗎?”

“備齊了。分別裝了兩個小手提箱。”錢中發回答說。

“好!帶上錢,立即開車去躍進路天堂珍寶拍賣行。那裏正在舉辦一個拍賣會,很容易找。”對方命令說。

臨走前,何釗在錢中發的衣領內裝了一個微型監聽器,交代他說:“注意。一定要先看到萌萌之後,再交錢。接到萌萌後,迅速離開交換地點,一刻也不要耽誤。”

然而,當錢中發把車開到躍進路,在天堂拍賣行門口停下後,卻又接到綁匪一個新的指令:“拍賣會已經開始了。你進去替我把四號拍品—— 一顆十一克拉的鑽石買下來!”

錢中發聽了一怔,說:“喂!你有沒有搞錯?要我去替你買鑽石?”

此時此刻,他哪有心情進去替別人參加拍賣會。

“你以為我會拿著兩隻那麽笨重的錢箱子,等著警察搜捕嗎?”

“可是,這要耽誤許多時間,再說錢也……”

“你放心,馬上就要競拍四號拍品了,不會耽誤多少時間。四號拍品的起價是一百萬元,兩百萬元錢絕對夠了。”對方回答說,語氣非常強硬。

錢中發無奈,隻好提了兩箱子錢幣走進拍賣行。

綁匪的這一決定,也使何釗頗感意外。他已經布置好,待錢中發用贖金換回女兒,進入安全地帶之後,再抓捕綁匪。那時綁匪雖有可能逃離了一段距離,但拿著那兩箱錢幣行動不便,加上他又在箱子裏安裝了定位器,將綁匪抓捕,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然而現在,綁匪要將兩箱錢幣換成一枚小小的鑽石,那樣,他將行動靈活自如,加上又失去了箱裏定位器的指示,就必定會為抓捕行動增添許多困難了。

錢中發進入競拍廳,剛在椅子上坐下,第四號拍品的競拍就開始了。隻見競拍員打開一個精美的匣子,一顆晶瑩剔透光芒四射的鑽石就展現在大家的眼前。

“這是一塊十一克拉的鑽石。經CIA 驗證,是一塊產於非洲的天然鑽石。它的起拍價是一百萬元。”競拍員說。

會場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一百萬,一百零五萬,一百一十萬……競購者的報價在不斷上升。最後,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報出了一百四十萬元的高價。

“十七號報價一百四十萬元。”競拍員喊道。

“一百四十萬元第二次!”

“一百四十萬元第三次!”

錢中發看看沒有人加價,便舉牌說道:“一百四十五萬。”

“一百五十萬。”十七號立即加價說。

於是兩人便你五萬我十萬不斷地競相加起價來。當對方把出價加到一百九十萬後,錢中發一咬牙報出了兩百萬元的天價。全場登時一片嘩然。那位男子再也沒有加價……

錢中發剛交款辦完手續,拿到鑽石,綁匪就打來電話問:“鑽石買到了嗎?”

“買到了。”錢中發回答。

“好!你立即去泉江路的西段,那裏有一片待拆的舊房,舊房的對麵有一個電話亭,我會帶著你的女兒去那裏等你。”

然而,當錢中發趕到那裏,找到那個電話亭時,四周卻空無一人。

“喂,喂!你在哪裏?”錢中發連忙撥打綁匪的電話。

“哈哈哈哈……”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綁匪的聲音,“對不起!與你開了一個玩笑。你女兒就在對麵的一間空房子裏,趕快去吧,一會兒她就會醒了。”

“什麽什麽?玩笑……”錢中發怒道,但對方已經把手機關了。

何釗早已帶領一隊刑警潛伏在那周圍,聽了綁匪的這個電話也吃了一驚。這一情況的變化,實在是他始料未及的。但當他與錢中發一起飛跑過馬路,打開那待拆的一間間房屋的房門後,果然在一間空房裏找到了萌萌,找到了坐在一張木椅子上,還在酣睡的萌萌。

待萌萌醒後,何釗問她說:“萌萌,你還記得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綁架了你嗎?”

誰知萌萌卻搖頭回答說:“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剛一出門,就被人從後麵用一塊布蒙住了嘴,接著我就迷迷糊糊的什麽也不知道了。”

這樣的結果實在出乎大家的意料。趙憶蘭說:“這個綁匪也真奇怪,費了那麽大的周折,結果什麽東西也沒要。難道這真是一個玩笑,一個惡劣的玩笑?”

“真是玩笑嗎?不,就算是玩笑,他也犯了綁架罪,犯了非法拘禁人質罪。”何釗說。

“但他畢竟沒有傷害萌萌,我也沒有財產損失……”錢中發說。他宅心仁厚,看來,他還有一點兒想相信這真是一個惡作劇的玩笑。

何釗回頭看了他一眼,說:“真沒有財產損失嗎?你把那顆鑽石拿給我看看!”

“您懷疑那顆鑽石的價值?”趙憶蘭問。

“不錯,應該就是這樣。”何釗回答說。

何釗接過錢中發遞交給他的鑽石,仔細看了看,又把它交給趙憶蘭,說:“你把這顆鑽石拿去請專家鑒定一下,看看他們的估價是多少。

另外再去一趟天堂珍寶拍賣行,調查一下這塊鑽石的賣主和那個與錢中發競價的十七號顧客。”

“好的。”趙憶蘭回答說。

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

第二天上午,剛一上班,趙憶蘭就過來向何釗匯報說:“那塊鑽石請專家鑒定過了。專家說,它的實際價值應該在八十萬到九十萬元之間。不過專家又說,在珍寶市場,尤其是在競拍會上,它的成交價可能會更高一些。但兩百萬的成交價卻太過離譜,實在高得出奇。”

“也就是說,賣主在這一顆鑽石上,多賺了一百多萬?”

“對,就是這樣。”

何釗點點頭,問:“那麽,它的賣主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調查清楚了嗎?”

“調查清楚了。它的賣主叫高小泉,是一家茶樓的老板。聽說這家茶樓最近的生意不大好,他欠了不少債。”趙憶蘭回答說。

“那個哄抬價格的十七號呢,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人的真名叫陶二春,是一個長期在市場裏廝混,幫人作假蒙騙顧客的托兒。”

“好!立即傳訊這個陶二春。”

陶二春很快就被傳來了。這是一個三十多歲幹癟瘦小的男人,一臉的奸詐諂媚之相。

何釗要他坐下,開始詢問他說:“有一件案子的偵破需要你的幫助。”

“公安你講,是什麽案子,我一定知無不言。”他說。

“昨天,你在天堂珍寶競拍會上,為什麽對四號拍品——那顆非洲鑽石一再加價,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那還用說,我喜歡那塊鑽石嘛。”

“別打馬虎眼了,我們了解了你的經濟情況,你根本就買不起那顆鑽石。”

“我不可以借錢把它買下,再高價把它賣出去嗎?那麽一件稀世罕見的珍寶,絕對能夠賺上一大筆錢。”

“是嗎?我們請專家鑒定了,那顆鑽石實際隻值八九十萬元,你報價報到了一百九十萬,超過了兩倍,又怎麽還能以更高價錢倒賣出去,賺取差價呢?”

“那,那……”陶二春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說吧,是誰要你為他做托,哄抬價格的?”何釗說。

陶二春終於垮了下去,老實承認說:“還能有誰?不就是那顆鑽石的賣主高小泉嘛。他許諾我,如果能把價錢哄抬到二百萬元賣出去,就給我五萬元的報酬。”

審問完陶二春以後,何釗舒了一口氣,說:“案情終於大白了。”

“可是,這也隻能證明高小泉與陶二春在競拍會上串通作弊,擾亂市場,與綁架案並無關係呀。”趙憶蘭說。

“你忘了,我們還有一套綁匪的通話錄音。你立即去拜訪一下這位高小泉,設法弄一份他的講話錄音,把它與綁匪的這一套通話錄音一起送省廳技術科去,請他們做一個聲譜對比。我估計兩者一定會完全相同。”何釗說。

原來,每個人的聲音都有不同的特點,通過儀器將聲音的振動變為電磁波,再將電磁波圖解顯示出來,就能得到每個人特有的聲譜。

“好的。我這就去。”趙憶蘭說。

兩天以後,聲譜對比結果出來了。兩盤錄音的聲譜完全一致,是同一個人的聲音。

“好!”何釗興奮地一拍桌子,大聲說,“立即申請逮捕高小泉!”

案子迅速偵破了。

原來高小泉的茶樓這幾年經營不善,負債累累。他被迫無奈,隻好拿出家傳的一顆鑽石來出售還債。但就是出售了這一顆鑽石,也隻能償還一半的債務,還有一半的錢無處籌措。他絞盡腦汁想來想去,終於想出了用這種奇怪的綁架方法來抬高鑽石價格的妙計,籌措到了全部債款。原以為既不傷害人質,又不索取錢財,對方也許會認同是一場惡作劇,而不予追查。即使是追查,他自始至終都不曾露麵,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對方也無法查找到他。誰知卻遇到了何釗這個無案不破的獵神,輕而易舉地就識破了他的計謀,將他緝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