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眼前的白小熙穿著牛仔破洞褲、白色運動鞋，上身是一件印有“The Best Choice”字樣的黑色T 恤，頭發染成藍紫色紮成馬尾，耳朵上戴著一排誇張的耳環，整體裝束看上去像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小太妹的造型。
“你不認識我？”周凱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場夢，不同的是眼前這場正在經曆的夢境比以往經曆過的都要真實。
“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吧？我還以為進入這座迷宮的都是先前進行過培訓的人。”“白小熙”上下打量了周凱一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小熙，你可以叫我小熙，也可以叫我熙姐，看樣子我們年齡差不多。”
眼前這個女人，除了長相跟白小熙完全一樣外，言行舉止完全不同，說話時帶著一股痞氣，可她介紹自己為白小熙。周凱頓時感覺一陣眩暈，他靠在牆壁上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問道：“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
“你剛醒吧？難怪，我剛才醒過來時跟你一樣，記憶出現了短暫的斷檔，過會兒就好了。”“白小熙”扭動了兩下脖子，走過來靠在周凱旁邊說，“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K 科技T 項目的最終試驗場地。雖然我還沒搞懂T 項目是什麽，不過這裏貌似挺大的，有很多縱橫交錯的走廊，糟糕的是每條走廊似乎都長得一樣，我已經完全繞暈了。”
“T 項目？”周凱想起自己來這裏前最後進入的那個房間，門上麵寫著“T 基地壹”，所指的應該就是“白小熙”所說的T 項目，隻不過他沒想到T 基地是K 科技旗下的。
“一周前我報名參加了K 科技的誌願者招募活動，隨後被安排進行了三天的封閉式訓練，昨晚工作人員給我注射了藥物，接著我就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我就在這裏了。當時參加培訓的有四個人，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來了這裏。”“白小熙”摸了摸褲兜，狠狠地說了句，“該死，他們收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東西，連根煙也沒給我留。對了，你叫什麽？為什麽沒有參加培訓就被送來這裏了？”
除了那張臉，周凱在“白小熙”身上找不到一點熟悉的影子，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如果眼前的“白小熙”跟他所熟悉的白小熙完全一樣，周凱恐怕很難控製住自己的情感，更難保持冷靜。
“我叫周凱，至於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周凱欲言又止，抬手指了指腦袋。
“哦，忘了你剛醒，記憶還沒全恢複。你說你叫周凱？”“白小熙”似乎被這個名字吸引了，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周凱身上，像是看外星人似的再次打量了他一番，最後撇嘴一笑，“不會這麽巧吧？我有個鄰居……”
“白小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遠處的呼喚聲打斷了。
“這裏還有其他人嗎？”周凱問道。聲音是名男性發出來的，兩人一同循聲望去，卻沒看見任何人，幽長的走廊空空如也。
“跟我來。”“白小熙”朝左側走廊走去，周凱緊跟其上。兩人走了大概十幾米，走廊出現了分岔口，“白小熙”毫不猶豫地朝右邊走去。又走了十幾米，當他們再次拐向另一條走廊時，眼前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男人坐在地上背靠牆壁，左腿好像受了傷，他的臉上胡子拉碴，身上穿著軍裝，看樣子五十多歲。朱辛？周凱一眼就認出了男人，他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滿臉茫然。“白小熙”跑過去，蹲在朱辛身邊，有些興奮地說：“朱哥你真的在這兒，腿怎麽了？”
“扭了下，沒大礙。”朱辛在“白小熙”的攙扶下站起身，這才發現站在不遠處的周凱，然後一臉迷茫地問，“他是？”
“他叫周凱，也是來參加項目測試的。我懷疑這座迷宮裏可能還有別的受訓者進來，朱哥你記不記得，當時培訓是分了兩組，你，我，於憶凡，戴萌，咱們是一組，他可能是另外那組的，不過他才剛醒，記憶沒完全恢複。”“白小熙”扶起朱辛後左右看了看，“你還能走吧？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找到其他人。”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就是朱辛，卻說不認識自己，還有剛才“白小熙”說於憶凡也在迷宮裏，周凱感覺大腦要爆炸了，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
“喂，哥們兒，別發愣呀。”“白小熙”對周凱擺了擺手，示意他跟緊，接著一邊攙扶著朱辛，一邊繼續往前走。
周凱跟在兩人身後，打量著這座迷宮，發現這裏的確如“白小熙”所說，有很多縱橫交錯的走廊。每條走廊都長得一樣，走廊上每隔一段就會有個房間，房間規模跟周凱出來的那間一樣，十幾平方米，裏麵空空的，六麵鑲嵌著鏡子。
一路上，每路過一個這樣的房間，“白小熙”就會推開房門伸頭進去查看，確定裏麵沒人後再繼續向前。三人走了四十分鍾左右，最終在一間同樣六麵鑲嵌著鏡子的房間裏找到了還在昏睡的於憶凡和戴萌。這個房間跟剛才經過的房間有些許不同，其他房間都是空的，這個房間裏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零散地放著幾張舊報紙。“白小熙”和朱辛分別去叫醒於憶凡和戴萌時，周凱來到桌子前拿起這些報紙看了看，發現報紙的出版日期大多是二○一六年年末，其中有一張報紙上的報道提到了T 基地，標題為“T 項目曝光，K 科技將著手虛擬現實技術？”。
“K 科技二○一五年宣布收購淩遠木材加工廠，有意將其打造成T 項目實驗基地，然而一直對T 項目內容閉口不談，一年多以來外界猜測不斷。近日有知情人士爆料，所謂的T 項目其實是虛擬現實技術的開發與提升。目前K 科技並未對該爆料做出任何回應。”
周凱正看著這篇報道，突然手中的報紙被拽走，側頭看去，搶走報紙的是“白小熙”，她指了指報紙上的標題說道：“我猜得沒錯，剛才就在納悶，雖然K 科技資金雄厚，可是要建造這麽大一座迷宮根本不可能。從醒來到現在，我已經在這裏麵繞了將近四個鍾頭，但還是沒走到盡頭。現在看了這篇報道，我終於明白了，這座迷宮根本不是現實中存在的，而是由VR 創造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剛剛醒過來的戴萌坐在角落，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鏡子，“可是觸感很真實啊。”
周凱看了眼戴萌，然後將視線停在了於憶凡身上。眼前的於憶凡穿著印有“三毛快遞”字樣的T 恤，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材瘦弱，眉毛濃重，眼睛很大，但空洞而無神，跟他所見的那個“怪物”於憶凡除了身高相似外，根本就是兩個人。
“我曾看過報道，說T 項目其實是折疊虛擬現實技術的再升級，K 科技有意把VR 設備擴展到遊戲行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眼前這座迷宮應該就是第一代產品，他們招募誌願者的目的，就是通過誌願者測試產品的穩定性、安全性，是否存在係統漏洞等。通常這種新產品都需要反反複複測試，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才能上市。”於憶凡並沒有注意到周凱驚訝的眼神，他站起身說道，“大學時我學的專業是計算機，所以經常會關注科技新聞。”
“你們說的我都聽不明白。”朱辛撓了撓頭詢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迷宮裏肯定會有一些提示，會交代一些任務讓我們去完成，而我們隻要根據提示完成任務應該就會通關。”“白小熙”又翻了翻其他報紙，沒在上麵找到有用的信息，“對了，你們都在自己身上找找，看看身上的東西還在不在。”聽了“白小熙”的話後，戴萌、於憶凡、朱辛三人在自己身上仔細摸了摸，緊接著三人都擺了擺手。
“我身上的手機、錢包全都被收走了。”戴萌說完這句話後看向周凱，似乎才發現四人中有個陌生人，“他是？”
“白小熙”又解釋了一遍，然後拍了拍周凱肩膀說：“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你那組的人應該也都在這裏麵，要不要我們一起去找找？畢竟人多的話，闖關也容易些。對了，你所在的組都有誰呀？”
“我……完全沒有印象。”周凱無奈地擺了擺手。
“據我所知，另一組要參與的項目臨時出現了變故已經解散了，所以他不可能是另一組的成員。這座迷宮裏除了我們幾個外，也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於憶凡有些懷疑地上下打量周凱，“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迷宮裏？”
“你沒聽他說完全記不起來了嘛。”“白小熙”上前一步擋在周凱跟於憶凡中間，做出一副要保護周凱的樣子，“當務之急我們要做的是找到接下來要執行的任務，再說你是怎麽知道另一組要參與的項目取消了？”
“我有個朋友在另一組，是他告訴我的。”於憶凡解釋。
“培訓是封閉式的，那幾天我們都在一起，就沒走出過公寓，而且任何通信設備都被沒收了，根本無法與外界聯係。”戴萌察覺到了於憶凡解釋中的漏洞，也參與進來質問道，“你的那個朋友又是怎麽告訴你的？”
“好啦，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相互猜疑。”朱辛出麵阻止道，他說完後走到周凱跟前詢問，“你身上的東西也都被收走了？”
周凱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這才發現手機和那張北都市地圖都還在。此時，另外四人的視線都落在周凱身上，他猶豫了下，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將手機和地圖一一拿出來：“我身上隻有這兩樣。”
“為什麽你的手機沒被收走？”“白小熙”拿過手機看了看，又將其交還給周凱，“你快打開看看，沒準裏麵提示了我們下一步要做的任務。”
幾個人紛紛圍了上來，周凱在八雙眼睛的注視下打開了手機，簡單地在裏麵翻了翻，又試著撥打歐陽宇之的電話，發現無法打通，最後隻能搖搖頭說道：“沒有任何提示。”
四人失望地散開，又把地圖展開研究了一番，結果發現上麵隻用紅筆標注了一個圈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其他沒有任何提示。最後“白小熙”把地圖還給周凱說道：“看樣子這房間裏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了，咱們應該走出去找。還有，這座迷宮很大，每條走廊都差不多，很容易轉向，也許我們走了半天，發現還是在原地徘徊，所以我建議用周凱手機裏的指南針來辨別方向，這樣我們可以節省時間和體力。”
“讚同。”朱辛、於憶凡、戴萌異口同聲地說道。
周凱隻能無奈地貢獻出手機。他把手機交給“白小熙”，然後跟著眾人走出房間，按照指南針給出的方向一路向南並檢查中途路過的每個房間。四人尋找所謂的“任務”時，周凱一直默默跟在他們身後觀察著每一個人。眼前這四個人中，除了戴萌外，周凱在進入迷宮前全都見過，但奇怪的是這四個人完全不認識周凱，而且於憶凡本該是青麵獠牙就快失去語言能力的怪物，現在卻說話流利，完全是一個正常人。好像在這座迷宮裏，所有人都被重新設定了似的。周凱仰頭看著雪白色的天花板，緊皺起眉頭，這裏真的如“白小熙”所說，是虛擬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