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偵探事件簿2

一 此間的少年

“社團?”林萌歪著頭,看著眼前的男生。

是大三的學長,高高帥帥的,看起來很像回事兒。他說:“林同學入校之後,幫著警方破了好幾起案子,在學校的推理迷中很有人氣,不少同學都是你的粉絲。所以,我們一致決定邀請你加入推理社團。”

“不去,沒時間。”林萌大大咧咧地回應。

學長似乎早料到會被拒絕,畢竟這位少女偵探的傲嬌性子也是全校出了名的。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廣告單,攤在林萌麵前,道:“林同學,這是社團的介紹,麻煩你先看下再做決定?”

“社團一共隻有四個人?全部是男生?”林萌瞄了眼海報,“我說學長,你邀請我去,是不是動機不純啊。”

學長幹笑兩聲,坐在了她麵前的凳子上:“不瞞你說,推理社團到我手裏,人越來越少了。指導老師說過,到這學期人數不滿十個的話,就要把社團解散了。”

“那加上我,也才五個人……哦,你是想把我當幌子,吸引宅男們加入?”

“怎麽樣,林同學?你加入社團之後,就是社團的女神,社團的男生就隨便你指使。”學長雙手握在一起,作禱告狀,“拜托了!”

“不去!”

“林同學,你想象一下登高一呼應者雲集的樣子……”

“嘁!誰稀罕。”林萌做了個鬼臉。

入校已經第二年了,林萌還是第一次聽說有推理社團。雖然她是比較喜歡出風頭,但更喜歡無拘無束的感覺。上課她都嫌煩,更別說被一群人圍著搞什麽社團活動了。上課鈴響了起來,她衝學長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學長歎了口氣,隻好快步走出了教室。

林萌歪著頭,看著學長的背影,心頭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就是那種頂峰俯瞰,高手寂寞,喜悅和失落交織在一起的情緒。她的嘴角禁不住微微揚起,驕傲的目光撞上了剛剛進入教室的老師。老師看到她的表情,皺起眉頭吼道:“林萌!你給我站到走廊上去!作業又沒交,你打算就這樣混到畢業嗎!”

林萌吐了下舌頭,站起身走到了走廊裏。她靠著牆壁,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準備玩一把數獨遊戲。眼角的餘光剛好掃到那個學長,正站在拐角處,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香煙,塞到嘴裏。那個學長看到了林萌,有些歉意地笑笑,把香煙丟到了垃圾桶裏。

然後,他轉身向樓上走去,到了社團活動室。活動室的麵積不算小,足足有五十多平方米,但以前社團熱鬧的時候,這房間連一半人都坐不下。隻不過現在……他走到空置的舊沙發上,躺了下去。離放學還早,睡一會兒好了。反正按照他們的建議,邀請過林萌了,沒有邀請到,那也沒辦法呢。什麽光榮與夢想,都已經隨著顏露的死,凋謝殆盡了……

屍體仰躺在地板上,血從腦後的傷口裏流出來,匯成了一攤不規則的半圓。法醫已經檢驗過屍體了,致命傷就是後腦的凹陷形鈍傷。林萌皺著眉頭,看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心裏覺得很不舒服。

張翔道:“看到熟人的屍體,感覺如何?”

“我跟他……不算熟,昨天見過一次而已。”林萌往後退了一步,“他是我學長、推理社團團長,昨天找我想要我加入社團。”

“哦,你先看看再說。”張翔摸出一支煙,塞進嘴裏。

林萌起身,散亂的目光越過地上的屍體,停在不遠處的桌子上。桌角上有塊不大的血跡,已經凝固,像極了褐色的汙漬。桌麵上的血跡很少,更多的血跡則是順著桌角流下,在桌腿上形成了幾道纖細的痕跡。她搖搖頭,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桌麵上堆滿雜物,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整理過了。看來,說是推理社團活動室,應該很久沒搞過活動了。林萌揉了揉鼻子,走向正對著門口的山牆。最上方的牆角,是個小百葉窗。接著往下,雙開的玻璃窗幾乎占據了整個牆壁。教學樓裏的房間都有一個特點,因為要保證采光,窗子一般都很大。窗台上落滿了灰塵,一些形態各異的獎杯訴說著這個社團往日的榮耀。林萌注意到窗台上有個四方形的痕跡,那裏似乎少了一個獎杯?

她揉揉鼻子轉過身,問道:“大叔,警方覺得是意外?”

張翔夾著煙,指著林萌道:“臭丫頭,別把警察都想得那麽無能好不好?”

林萌眯起了眼睛。

張翔道:“如果死者後腦磕在了桌角,那桌麵上的血跡應該是濺射的,但桌麵上甚至周圍都沒有血液濺射的痕跡,應該是抹上去的。還有,你剛才看了窗台對吧,那上麵那個方塊的痕跡,是少了一個底座的四方形獎杯。我們已經問過推理社團的團員,他們說少的那個是推理小說大賽的一等獎獎杯,銅質的,很沉。我覺得那個搞不好就是凶器。”

林萌道:“好吧,既然你都察覺到這麽多了,還喊我來幹嘛?該不會懷疑我是凶手吧。”

“那倒不至於。”張翔歎了口氣,“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門窗都是反鎖著的,從理論上來講,這間屋子是密室狀態。”

“密室?”

“法醫幹活兒的時候,發現鑰匙在屍體的褲袋裏。”

林萌蹲了下來,發現屍體的左手插在褲袋裏,她皺了皺眉頭,將屍體的左手拽了出來。一枚黃銅色的鑰匙順勢跌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尷尬地吐了下舌頭,回頭看向張翔。

張翔道:“不礙事兒,我們同事查驗屍體的時候,跟你犯了同樣的錯誤。是我把手和戒指複位的,怕影響了你的判斷。”

林萌沒有回答,屍體的左手引起了她的注意。中指的第二段指骨上有塊環形的印記,比周圍的皮膚顏色要淺一些,那是長期戴戒指的結果。而在中指上消失了的戒指,卻出現在了小拇指上,顯得很不協調。林萌輕輕觸碰了一下,戒指有些鬆動,取下來應該不成問題。是換到小拇指上不久的緣故嗎?

她拾起黃銅色的鑰匙,在手裏掂了下。鑰匙的造型有些古怪,一間活動室而已,門鎖還要搞得這麽複雜嗎?

“沒有其他鑰匙?”林萌問道。

“沒有。指導老師說,活動室的鑰匙一直是陳一凡拿著的。”張翔道,“據說這間活動室以前是學校的財務室,用的德國造的老式鎖,鑰匙很不好配。”

“所以,你們覺得是密室。”林萌眯起眼睛,“凶器如果是丟了的獎杯,那這就是一起衝動型犯罪。在場地、時間都受限製的前提下,凶手還弄出了個密室,應該對本格推理小說比較熟悉吧。”

張翔道:“剩下三個團員的嫌疑比較大。我們已經提審了他們,但是得到的信息不多。聽說他們團長力邀你加入社團……”

“好說。”林萌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有意無意地又落在了陳一凡的左手上。

林萌拿起了一遝資料。陳一凡原先是個不良少年,大一下學期認識了當時的推理社團團長顏露,改了性子。顏露人長得漂亮,很有才氣,號召力很強,社團裏的團員大多都是衝著她來的。被疑為凶器的推理小說大賽的一等獎獎杯,也是那時候由顏露獲得的。陳一凡跟顏露走得很近,曾經一度有傳聞說他們兩個在談戀愛。好景不長的是,去年下學期,顏露得了肝癌,死在了醫院裏。而推理社團也隨著顏露的去世逐漸凋零,團員們陸陸續續地離開,到現在隻剩下了四個人。哦,不對,昨天陳一凡死後,隻剩下了三個人,付晉華、張建、趙晟。

陳一凡的死亡時間初步推斷為昨晚六點左右,而這三個人恰巧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室內沒有打鬥跡象、門鎖沒有被破壞,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凶手就在這三個人當中嗎?

陳一凡的戒指原本戴在中指上,表示正在熱戀。後來戴在小拇指上,表示決定單身。陳一凡是個大學生,大學生戴戒指的不多。從他中指上的痕跡來看,戒指已經戴了很長一段時間,應該有些含義。那他在被殺前,把戒指從中指換到了小拇指,是什麽原因呢?失戀了?可推理社團剩下的三個人,都是男生啊。林萌嘴角浮起惡趣味的笑容,雖然有那方麵的可能,但對大學生來講,還是重口味了點。

活動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身材瘦小的男生走了進來。他沒料到林萌會在房內,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來拿個東西。”

林萌歪著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男生走到桌子邊,拉開抽屜,拿出了一遝紙,有些緊張地看著林萌。

“你是要拿走這遝紙?警方已經把這案子定性為他殺了吧。換句話說這間屋子是案發現場,裏麵所有的東西都不能擅自拿走。你這麽幹,不怕警方懷疑你是殺了陳一凡的凶手嗎?”林萌故意裝得很嚴肅。

男生愣了一下,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你誤會了,這是我寫的小說。”

“你……是團員?”林萌問。

“是,是,我叫趙晟。”他把手裏的那遝紙塞到林萌手裏,道,“你看。”

林萌接過趙晟手裏的稿子,翻了幾頁,巧了,寫的也是密室殺人。詭計是自己在“塞壬之歌”那個案子裏發現的那種。文筆嘛……跟海島上那群話劇團員排練的話劇一樣爛。

趙晟搓著手,有些不安:“我看門口沒警察了,就想著把小說拿走,沒料到你竟然在。”

“哦,站崗的警察大叔吃飯去了,我在這屋裏瞅瞅。”林萌把小說稿子還給趙晟,眯起眼笑道,“學長,你小說寫得不錯啊。”

“你喜歡?”趙晟臉色發紅,“你注意到了嗎?我這篇小說其實寫的就是你,是你當初在海島別墅上的那個案子,我還專門看了《塞壬之歌》的劇本……”

“學長,為什麽要拿走小說呢?不怕被當成作案後返回現場的凶手嗎?”林萌打斷他的話。

趙晟撓了撓頭,在桌旁坐了下來:“其實……我跟陳一凡前幾天吵過架,聽說這次的案子是密室,我的這篇小說又剛好寫的就是密室,我怕……我怕警方懷疑是我殺了他。”

“吵架?因為什麽?”

“社團的經費,他想拿來給顏露辦個追憶會。”趙晟攤了攤手,“人都死了一年了,有什麽意義?辦完追憶會怎麽辦,社團直接散夥嗎?我提議,邀請你加入社團,用一部分經費搞個歡迎儀式。”

“歡迎我?”林萌重複道,她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嗯,雖然開始陳一凡反對,還跟我大吵了一架,但付晉華也支持我,他才不得不妥協了。”趙晟道,“後來……你沒同意他的邀請,我還想著是不是他態度不夠誠懇的緣故,想要再試一次。誰知道他就被殺了。”

林萌意識到了問題。她沉吟了一下,問道:“學長,陳一凡在顏露死後,沒有談戀愛嗎?”

“沒啊,他整天嘴裏都是顏露顏露的,怎麽可能有女生受得了他?”

“那陳一凡戴戒指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那枚戒指是顏露送給他的。顏露死後,他就一直戴在中指上,說什麽永遠愛她。”

“是這樣嗎?”林萌眼中的迷惑更濃了,“那他是什麽時候把戒指從中指換到小拇指上的?”

“換到小拇指?”趙晟愣了,“那倒沒注意。”

奇怪了,既然陳一凡心裏一直有顏露,為什麽把戒指換到了小拇指上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他改變了對顏露的態度?

“林……同學?”趙晟試探著問,“對於這次的密室,你有什麽想法?”

“嗯……還沒有,你呢?”林萌反問。

趙晟有些興奮地走到門口:“在門鎖上動手腳就可以了。”

林萌靠了過去:“說來聽聽。”

趙晟扭開門鎖:“你看,這種鎖屬於雙舌鎖。想要反鎖房門,除了在門外用鑰匙之外,在門內旋轉旋鈕也可以反鎖。而這個案子之所以被警方判定為密室,是因為門窗反鎖,而鑰匙又在室內。凶手殺死陳一凡之後,如何反鎖門窗後離開房間,是解決這個案子的關鍵。我想到一種辦法,不用鑰匙也可以反鎖上門。

“按常理來說,凶手隻有在室內,將門關上,將旋鈕扭到水平的位置,才能反鎖房門。但其實凶手先將旋鈕稍稍地扭得傾斜一點,也可以關門出去。當然,這種狀態下,房門還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不過,隻要做點手腳,就可以讓旋鈕自動扭到水平的位置。”

趙晟動手,將旋鈕弄得傾斜一點,推上了門,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細線,挽了圈套在旋鈕的上方,扭頭看著林萌:“凶手隻要在細線的另一頭綁上冰塊,然後將冰塊黏在門上,讓冰塊和旋鈕之間的細線保持較為鬆散的狀態,然後走出房間關上門。一段時間過去後,冰塊會開始融化,從門上脫落,拉動細線,帶動旋鈕,反鎖上門。到最後,冰塊會完全融化消失,形成完美的密室。”

林萌蹲下身子,摸了摸門,卻搖了搖頭。

“你覺得有漏洞?”趙晟有些緊張。

“膠水不溶於水。”

趙晟愣了一下,學著林萌的樣子,摸了摸門,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如果冰塊是被黏在門上的,在冰塊開始融化脫落後,門上應該有不少殘存的膠水。

“嗯……或許冰塊是直接凍在門上的。”趙晟有些猶豫。

“冬天的話,有可能。但現在是春天,要用很複雜的工具。”林萌道,“而且,旋鈕和冰塊之間的細線,警方也並未發現。”

“或許……是警方疏忽了。也或許是凶手用了不為人知的辦法,從門外把細線弄走了。”

“有些牽強哦。”林萌眯起眼笑道。

趙晟有些不好意思,又撓了撓頭。

“那,我們先不說密室的事情。除了跟你吵過架,陳一凡還跟誰有矛盾嗎?”林萌問道。

“他以前整天惹是生非,但加入推理社團之後,收斂了很多。人雖然懶懶散散的,經常被老師罵,但好像也沒什麽仇人。”趙晟猶豫了一下,“其實,陳一凡說過,顏露生病住院的時候,一直在寫一篇小說。那篇小說寫得很好,本格推理的核心,社會推理的架子。要是拿去參加推理小說大賽,應該會獲獎的。”

“哦?那為什麽沒參加?”

“陳一凡說,那篇小說好像影射了一些人,顏露覺得發表了不太妥當。”趙晟小心翼翼道,“陳一凡被殺,會不會是因為那篇小說?”

麵前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指甲剪得很短,指縫間還有些白色的粉末。他皺著眉頭,看著林萌,似乎很不理解眼前的這個學生為什麽會對凶殺案感興趣。他冷哼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誰允許你調查了?啊?”

“警方。”林萌臉色也很嚴肅。她太清楚這種大人了,總以為年齡就代表一切,而且隻要手上有點權力,就一定要運用到極致。

中年男人有些不快:“哼,現在的警察也真是亂來,怎麽能讓大學生去查案?出事了怎麽辦?回頭我得跟他們領導談談。”

“老師,我這不算正式查案,就是幫警方搜集點資料。”林萌道,“作為推理社團的指導老師,你知道顏露寫的那篇小說嗎?”

“不過是小孩子鬧著玩,我一再跟他們強調,社團活動不能影響學習。”老師瞄了眼牆上的時鍾,“再過八分鍾就要上課了。”

“那你知道那篇小說?”

“不知道。他們寫的小說我都看過,能入眼的沒幾篇。都太陰暗、太變態。整天琢磨著殺人,不被發現,這還能得了?作為學生,正值青春年少,多寫些積極向上的東西才對吧。”老師發自肺腑地歎了口氣,“我跟他們說了好幾次,可就是沒人聽。”

林萌有點想離開了,她覺得找這個指導老師,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哎,哎,哎,那個誰,你知道顏露死前寫的那篇小說嗎?”老師的目光越過林萌,看向後麵。

林萌扭頭,門口站著一個學長。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懶懶散散地走了過來。

“你們聊吧,我先去班裏看下。”老師夾起課本走了出去。

“你好,我是林萌。”林萌向學長伸出了手。

學長的雙手卻插在口袋裏,連掏出來的意思都沒有:“哦,聞名不如見麵,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

林萌臉上仍堆著笑容:“聽老師剛才的語氣,學長也應該是推理社團的人吧,讓我猜猜,是張建對吧?”

張建皺了下眉頭:“你認識我?”

“學長你知道顏露的那篇小說嗎?”林萌沒有回答,而是問他道。社團還剩三個人,見過了趙晟,聽說付晉華跟他一起建議陳一凡找自己加入社團,那對自己態度不友好的不是張建是誰呢?

“都是陳一凡在說,誰知道顏露到底寫了沒有。”張建哼了一聲,“我聽說警方一直在糾結密室的事兒,對吧?”

林萌歪著頭道:“對啊,怎麽學長有想法了?”

“何止是想法。我已經破解密室了!”他揮了下手,“其實非常簡單!凶手根本不必進房間殺掉陳一凡,在門外就可以!”

林萌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陳一凡膽子並不大,那天估計是凶手穿上女裝,戴上假發,搞得很像顏露,隔著窗戶再用燈光什麽的嚇嚇他,他往後退,不小心腦袋磕到桌角上,死了!”張建很驕傲地道。

林萌嘻嘻笑道:“學長,你是腦殘嗎?”

“什麽?你竟敢懷疑我的推理!”張建憤怒道。

“陳一凡的死亡時間被法醫核定為十八點左右,那時候天色還比較亮。大白天化裝成一個死者很熟悉的人並且能嚇到死者,凶手會傳說中的易容術嗎?”林萌一口氣說完,看著張建。

“凡事皆有可能!陳一凡可能慌張中看錯了!我一直覺得顏露的死跟他有些關係,他肯定是做賊心虛,被嚇到了!”張建把頭扭到一邊,不看林萌。

“凶器初步推斷為一座丟失的獎杯,而不是桌角。請問推理社團員,陳一凡就算被凶手嚇到了,為什麽會跑到窗台邊,拿起獎杯砸傷自己的後腦,然後再運用乾坤大挪移把獎杯運送出屋子?”

“這……可能是他有什麽我們所不了解的苦衷吧!”張建瞪著林萌。

林萌歎了口氣,問道:“學長,你剛才說顏露的死跟陳一凡有關是什麽意思?”

“你注意到了嗎?他們兩個在戀愛啊,因愛成恨殺掉戀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林萌又歎了口氣,道:“同學,你剛才說的這些不是在開玩笑嗎?”

張建作四十五度仰視狀,沒有回答。

林萌站在房間中央,雙手插進褲袋,歪頭看著地板上的白色現場痕跡固定線。從現場的痕跡來推斷,凶手並不是那種故意布置密室來挑戰警方的腦殘。凶手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強調陳一凡死於意外。布置密室,需要一定的推理技巧,而且死者又是推理社團的團長,相對來說團員的嫌疑要大些。

隻是,陳一凡為何在死前對顏露的態度大變呢?又或者,戒指從中指換到小拇指,是為了拒絕某人的追求嗎?林萌搖了搖頭,站在這裏瞎想沒什麽用處,還是得找相關人士問一下比較好。

她衝門口值班的警察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天色已經稍稍暗了下來,學校裏人已經不多了。她穿過空曠的操場,看到陳然在學校門口等她。

“你要我調查的事情,我問了個大概。”陳然道,“在顏露生病的那段時間,陳一凡天天都去照顧她。顏露的家人似乎對陳一凡也有些好感,並不幹涉兩人的交往。但是關於顏露的小說,卻沒什麽確切的消息。好多以前的團員都說知道顏露生病期間在寫小說,但沒有人讀過。而且整理遺物的時候,她的家人也沒有發現小說。”

林萌道:“也就是說,隻有陳一凡才知道那篇小說的下落?”

“可他已經死了。”陳然道,“怎麽樣,密室破解了嗎?”

“沒。”林萌有些意外,“咦?你怎麽關心起密室的問題了?”

“我才不關心呢。”陳然舔了下發幹的嘴唇,“就是他們都在謠傳,說這案子的密室詭計是顏露那篇消失的小說裏的,還說這是你跟顏露的對決,我才隨口問了下。”

“顏露小說裏的?不是說大家都沒看過那篇小說嗎?這謠言是從哪裏流傳出來的?”林萌不解地問道。

“誰知道呢?應該是那些無聊的同學想出來的吧。”陳然道,“接下來呢,要我去查什麽?”

林萌歪過頭,看著他笑道:“幹勁兒挺大啊,不像你哦。”

陳然還沒回話,前麵轉彎處急匆匆地走過來一個人,跟他撞了個滿懷。那人連聲說了幾句對不起之後,突然對林萌道:“啊,好巧,是林同學嗎?”

林萌揉了揉鼻子。

那人笑道:“我是付晉華,趙晟說他跟你提起過我,怎麽樣,密室的案子有什麽進展?”

“我們已經快破解密室了!”陳然在一旁應聲道。

林萌歪著頭,看了付晉華一會兒,笑道:“陳然騙你呢,還沒什麽進展。怎麽,你守在這裏等半天,就是為了告訴我你的推理嗎?”

付晉華愣住了,道:“沒有啊……我是恰巧遇到你的。”

“拐角的地方光線還好,你撞上陳然的時候速度也並不快。最關鍵的是,你在撞上陳然之前,就雙手抱懷護著自己,這若不是你走路的特殊風格,那就是你預料到會撞到他。”林萌嘻嘻笑道。

付晉華有些尷尬:“好吧……其實是我想到了怎麽樣來解決密室,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如果鄭重其事地找你去說,萬一不是那個樣子,未免顯得有些自以為是。所以想到用偶遇這個法子。”

陳然哼了一聲,他對刻意接近林萌的男生都有些敵意。

“我聽說,陳一凡是死在屋子中間的,致命傷是腦後的鈍傷。社團的活動室我比較熟悉,想到了一種方法,不用進入房間,就能殺死陳一凡。”付晉華道,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白紙,攤在地上。

白紙上畫著活動室的平麵圖,筆法雖然有些拙劣,好在細節麵麵俱到。中間橫躺的小人兒代表陳一凡的屍體,而染有血跡的桌子和另一側窗台上的獎杯,都標注得很清楚。付晉華指著房間靠近走廊的一角道:“不知道你注意了沒有,這個地方有個通氣的百葉窗。”

“注意到了,不過百葉窗很小,人是不可能通過的。”林萌看著平麵圖,心裏湧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不,人不用從這裏通過,凶器可以從這裏通過就行。”付晉華道,“案發時間在十八點左右,凶手事先可以把百葉窗的螺絲擰鬆,搬上一把凳子,站在百葉窗那裏。等到陳一凡背對自己的時候,凶手將百葉窗取下,用一根足夠長的鐵棒,從百葉窗的洞口伸進去,猛戳陳一凡的後腦,將他殺死。然後凶手再伸進一根鐵棒,用兩根鐵棒夾起獲獎獎杯,帶出窗外,營造出凶器是獎杯的假象。這裏麵有一個關鍵的驗證環節,就是百葉窗有沒有拆卸過的痕跡。但那間屋子是命案現場,我去跟警方說的話……”

“你是說害怕警察不會因為一個普通大學生的話而去調查吧。”林萌眨了眨眼,“學長,我覺得你是害怕自己這個詭計一旦被證明是錯的,會影響自己的名聲吧。”

付晉華有些窘迫,道:“也不是這樣,就是對自己沒把握,不想興師動眾罷了。”

林萌幹脆道:“沒問題,明天我請警方去驗證,如果百葉窗被拆卸過,就說是你的想法,如果沒被拆卸過,就不提你的事兒,好吧?”

付晉華鬆了口氣,林萌卻繼續道:“不過學長,作為答謝,你得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第一個,為什麽你們社團團長死了,作為團員卻不怎麽悲傷?”

付晉華麵有難色,道:“這個……陳一凡跟我們關係並不是很好。他跟原來的團長顏露走得很近,兩個人的關係……在外人看來完全是男女朋友。其實團員們對這點也頗有微詞,但指導老師不管,社團經費又是顏露小說的稿費,才沒有人提到桌麵上。顏露生病那段時間,社團的事兒陳一凡完全不管不問,一直陪著顏露。社團的事兒都是張建在處理,但到了最後,顏露反而指定陳一凡當了團長,好多人都不服氣,一個個退出了社團……”

“等等,你是說張建處理社團事務?”林萌想到了他那副腦殘嘴臉,笑道,“一個自以為是、狗屁不通的家夥,能處理得好嗎?”

“你是說張建?自以為是?狗屁不通?”付晉華的眼神疑惑起來,“不會吧,他能力很強的啊。而且他對社團的事情很熱心的,整天說些夢想啊什麽的來鼓勵我們。”

林萌猶豫了一下,擺手道:“沒事兒。第二個問題,我看你們的指導老師並不怎麽熱心社團的事兒。”

“他也沒辦法的。學校好多老師對推理社團都不怎麽待見,他們覺得大學生沉迷於鑽研殺人方法,不是個好現象。據說還有家長專門找院長,要學校解散社團。指導老師本來就是顏露找來的,掛個名兒,後來隨著顏露的那篇小說得獎,社團的影響變大,他受到的壓力也不小。顏露死後,推理社團的光芒不再,他一度考慮過解散社團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啊。”陳然忍不住插話。

“好,第三個問題。用作社團經費的顏露獲獎的那篇小說獎金,數額是多少?”

“五萬。”

“這麽多?那賬目是誰在打理?”

“陳一凡啊。他跟顏露的關係在那裏放著,不可能讓別人插手的。”

“賬目清楚嗎?”

“雖說名義上是社團經費,但那到底是顏露的錢,沒人好意思去關心賬目的。”付晉華忍不住道,“你懷疑有人貪圖社團經費而殺了陳一凡嗎?五萬塊錢雖然不少,但對大學生來說,殺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說的是呢。”林萌淡淡道,眼睛卻看著一盞盞亮起的路燈。

再次來到活動室,林萌靠在走廊的圍欄上,凝視著百葉窗。鑒證科的大叔已經來過現場,百葉窗並沒有被拆卸過,付晉華的推理不成立。不過警方卻在百葉窗上發現了另外的痕跡,緊接著,應林萌的要求,在對麵的空調排氣管上,發現了相似的痕跡。

密室已破。

其實這個密室的詭計並不複雜,如果不是當初自己被陳一凡的戒指吸引了注意力,應該早就破解了。這是起衝動型犯罪,凶器在活動室內,布置密室的東西應該比較常見,很可能當時就在房間內。林萌發動警察大叔們把活動室翻了一遍,找到了那樣東西。

凶手是誰,也大致猜得七七八八了,他故意掩飾自己,反而欲蓋彌彰。就等陳然去編輯部核實結果了,或許這件簡單的密室案子背後,有著一個不怎麽簡單的故事。

指導老師習慣性地拍了拍手,漾起一陣白色的粉塵。屋內的光線很暗,勉強看得清人。今晚被警察喊來,說是要在案發現場破解密室。雖然對這種故弄玄虛的作秀有些不以為然,但他還是來了。他知道,這件案子結束後,社團就會名正言順地解散了。就算有過榮獲全國推理小說大獎的光榮曆史,恐怕兩三年之後,也沒人記得這個社團了。他歎了口氣,看著站在中間的那個少女,恍惚中跟顏露重疊在了一起,一絲異樣的傷感浮上了心頭。

“在解開密室之前,我先說些不相關的事情。”林萌低著頭,“推理社團最大的光榮,就是顏露那篇獲獎的小說。不但為社團贏得了五萬元的稿酬作為經費,更是帶來了不少的人氣。學校也是因為這方麵的原因,才沒有正式表態取締社團的,對吧,老師?”

指導老師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不由地點了點頭。

陳然幹咳了一聲:“我去舉辦推理小說大獎賽的雜誌社問過,當時的責編很肯定地告訴我,與他通過話的作者是個男的。在推理社團聲稱顏露是那篇小說作者的時候,他本來打算披露這件事,但小說的作者卻又打來電話,要求他保密。”

眾人的表情都很驚訝,趙晟道:“怎麽可能!那篇小說的作者如果不是顏露,會是誰?”

林萌道:“不知道。我們查了領取獎金的票據,當時用的是顏露的身份證。也就是說,顏露冒名頂替這件事,得到了小說原作者的允許。而顏露在拿到稿酬以後,對外宣布將全部稿酬都當作了社團經費的這一舉動,讓我懷疑,小說的原作者可能就是推理團團員。”

“難道小說的原作者是陳一凡?”趙晟道。

林萌搖頭:“從心理學上來講,陳一凡的可能性不大。在陳一凡的心中,顏露是第一位,推理社團是第二位。如果他是小說原作者,或許出於愛慕會將榮譽讓給顏露,但至於稿費如何處理,他會更傾向於把錢花在顏露身上,而不是捐給社團當作經費。而後來顏露生病期間,他確實也這麽做了。我請張翔大叔查閱了醫院的繳費單,並且詢問了顏露的父母,大量證據表明,顏露的醫藥費中,有四萬多是陳一凡支付的。他一個大學生,哪裏來的這麽大一筆錢?隻可能是那筆稿酬。

“其實案發現場裏有個細節讓我產生過疑問。凶手將房間布置成密室,是為了偽造陳一凡的死是意外的假象。但是他將血跡抹在了桌角上,卻將凶器獎杯帶了出去。一個有能力布置密室的凶手,為何不把獎杯留下,造成陳一凡失足跌倒,後腦撞到獎杯底座而死的假象?雖然這樣布置有些巧合,但總比冒著風險被鑒證科識破強得多吧。那凶手犯下這個錯誤,是不是因為獎杯對他來說,有著另外的意義呢?我懷疑小說的原作者和凶手是同一個人。

“根據稿費的用途,我們可以得知,在小說的原作者心中,推理社團比顏露重要。他應該覺得,如何挽救即將被解散的推理社團,要比辦什麽顏露的追憶會重要得多,況且顏露還是依靠他的小說才成為明星的。陳一凡邀請過我參加推理社團,但是我拒絕了。之後陳一凡就回到了這間活動室,凶手來找他,可能因對社團未來的擔憂或者其他原因產生了爭執,一怒之下用載滿了社團榮譽的獎杯砸向了陳一凡,殺死了他。”

林萌轉向趙晟,道:“覺不覺得我像是在說你?”

趙晟苦笑:“林……同學,不要開玩笑,我不是凶手。”

林萌繼續道:“根據犯罪心理畫像,凶手擁有嫻熟的本格推理技巧,並且對社團的事務很上心,跟你很像啊。”

趙晟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凶手。”

林萌道:“對,你如果是凶手,就不會跟我分享如何破解密室的猜想了。凶手會下意識地隱藏自己的實力,讓人覺得他沒有能力布置密室。所以,張建,你才是凶手。”

眾人一起望向張建,他卻靜靜地待在陰影中。隔了好一會兒,平淡的聲音才在陰影中響起:“密室,你破解開了?”

林萌拍了拍手,房間內亮了。眾人這才看清,一條細細的釣魚線懸在房內。釣魚線的一端穿過了百葉窗,另一端穿過空調的出風口,順著出水管伸出牆外,消失在視線之中。而中段的釣魚線,卻奇妙地穿過了林萌的指縫,形成了兩邊大中間低的“V”形。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一枚黃銅色的鑰匙順著釣魚線穩穩地滑向林萌,林萌鬆開手,任鑰匙滑到指縫停下。她張開手掌,眾人清楚地看到鑰匙停在小拇指的戒指旁。緊接著,百葉窗那端的釣魚線突然一沉,像是被人從外麵剪斷了。然後,近似透明的釣魚線開始迅速地**,穿在釣魚線上的鑰匙被戒指所阻擋,始終無法越過小拇指。眨眼間,釣魚線的一端從戒指與小拇指的細縫間穿過,鑰匙滑落下來,掉到了林萌的手掌內。

房間內響起孤零零的掌聲,張建走出陰影,道:“不愧是林萌,如何想到這個詭計的?”

“陳一凡的戒指原本戴在中指上的,後來換到了小拇指上。我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對顏露的態度有所改變,才換了戒指的位置。但白天警方調查百葉窗的時候,發現了上麵的劃痕。而對麵空調的出風口和排水管,出現了同樣的劃痕。我突然想到,或許戒指不是陳一凡換的,而是凶手換的。為的是在戒指和手指間留出空隙,讓魚線穿過。凶手殺死陳一凡後,將陳一凡的手插進褲袋,用一根釣魚線穿過戒指、牛仔褲、百葉窗和空調出水管,並經過樓上的房間,形成了一個密閉的圓。然後,凶手用鑰匙反鎖好門,套在細線上滑進房間,等鑰匙滑到小拇指的戒指上卡住後,剪斷細線並抽了出來。牛仔褲的針腳比較大,釣魚線穿過後的痕跡並不明顯,而百葉窗和空調出水管並不起眼,很容易被忽視。如果查案的警方稍有疏忽,就會當成意外來處理了。

“就憑這一點?未免太草率了吧。”張建冷聲道。

“那是自然。小說獲獎的時候,你們所有團員都對顏露說了一句祝福的話,碰巧付晉華的手機裏還保存著。我們把這段音頻給當初的責編聽了,他很肯定你的聲音跟小說的原作者最像。”張翔道。

“這隻能說明我是小說作者,並不能證明我是凶手。警察辦案,是要講究證據的吧。”張建譏諷道。

“好說,我們根據林萌的建議,對你教室裏的座位、寢室裏的儲物櫃這些地方進行了搜查,最後在你的鞋櫃裏發現了凶器獎杯,經過化驗,上麵有陳一凡的血跡殘留和你的指紋。”張翔道,“還有什麽要說的?”

張建沉默了一會兒,道:“或許從我決定要把榮譽讓給顏露的那一刻起,就不該在意那座獎杯了。其實你說錯了,林萌。那篇獲獎的小說,我並不是唯一的作者。那裏麵的詭計和故事大綱,是顏露、陳一凡我們三個討論出來的,當然小說是由我執筆完成的。能獲獎,我們都很開心,當時的推理社團團員很少,陳一凡提議不如我們將顏露捧成明星,來聚攏一下人氣。女生嘛,人漂亮,又活潑,再加上一個全國性的榮譽,很容易會成為話題。五萬元稿酬,我們經過討論,決定當作推理社團的經費,來給更多愛好推理的同學搭建平台。有了名氣和金錢,社團發展得很快,半年時間就有了六十多名團員。但不久以後,顏露就生病了。陳一凡撂下社團的事不管,跑去照顧顏露,隻有我在勉強維持。然後,顏露死了,陳一凡當了團長。本來我以為他會努力去實現顏露的夢想,繼續發展推理社團,但他卻像丟了魂一樣,根本沒心思做任何事。翹課、喝酒、打架……他又變成了原先的不良少年。我們爭執了好幾次,他也沒什麽改變。後來團員紛紛離開,隻剩下了四個人。我聽說趙晟和付晉華提議邀請林萌加入社團,而他卻草草應付了事。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把社團當成了回憶顏露的道具,根本不在乎社團的未來。對他來說,社團的人都走完了才好,留得他抱著那座獎杯,整天矯情地懷念和顏露的過去。於是,我找到了他,威脅他如果不能邀請你加入社團,就曝光小說的事和他挪用社團經費支付顏露醫藥費的事,扒下顏露身上所有的光環。他聽了之後,非常憤怒,抓起了那座獎杯想砸我,推搡之間,我搶過獎杯,失手砸死了他。”

“他們是想把我當成第二個顏露,包裝成明星,讓社團再度熱鬧起來。”林萌道,一點愧疚的意思也沒有,“我就是我,我不會為了誰的夢想而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張建歎了口氣:“說的也是,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別人身上,無疑是很愚蠢的做法。”

眾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林萌轉身,看著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淡淡地道:“出來吧,富二代。”

賴澤鋒微笑著踱步而出,站在昏黃的燈光下:“又破了一件案子,感覺如何?”

林萌歪著頭,看著他道:“富二代,你說夢想與愛情,究竟哪一個重要?”

賴澤鋒笑笑,淡淡地道:“你聽過這句話沒有。這世界上最大的騙子就是夢想,而與他一起狼狽為奸的,就是我們一再提起的愛情。”

“你今晚怎麽怪怪的?”

“沒有,隻是想起了一件舊事,還記得我們剛認識時的那個案子嗎?”

“你是說逆刃刀那個案子?你當時說有一件困擾了你很多年的案子。”

“是的。”賴澤鋒有些惆悵,“怎麽,現在還是沒興趣?”

林萌沉默了好久,抬起頭勉強笑道:“我要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