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知原，你也覺得我很可怕嗎？”

任豔玲望著餘知原，突然露出一副脆弱的樣子。

“豔玲，你去自首吧。”餘知原別開臉，似乎不願看她。

“自首？哈哈哈……”任豔玲突然瘋笑起來，“我寧願死，也不會自首！”

她爬上天台邊沿，站在當年溫紫涵所站的地方，挑釁地望著餘知原。

“知原，你想逼死我，是嗎？”

“不是，豔玲，你快下來，有什麽話好好說！”餘知原跺了跺腳，咬牙道，“為什麽你們一個個的都要這樣逼我？”

“我就不下來，除非你答應我，再也不提溫紫涵的事。”

餘知原呆立了片刻，終於痛苦地說：“不，我做不到……這五年來，我的良心沒有一刻平靜過。”他用力揪著胸口，像一個掙紮在深淵中的人，臉上寫滿了無助的絕望。

“你以為這五年我就過得開心嗎？”任豔玲嘶聲道，“看你整天像死人一樣板著個臉，你知道我心裏有多憋悶嗎？我們以前在一起是那樣快樂，結果都被溫紫涵給破壞了！是她毀了我們的生活，她就該死！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就算再回到五年前那個晚上，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她斬釘截鐵地說著，不曾為自己的罪行感到絲毫懺悔。即使在這黑

色的夜裏，她的惡毒也像更濃黑的墨汁，肆無忌憚地流淌。

想到無辜慘死的溫紫涵，我的心就像被銀針狠狠紮著，而怒火沿著針尖迸發出來！

我故作驚恐，望著她身後黑暗的虛空，突然驚聲尖叫起來：“紫涵！是溫紫涵！她就在你身後！”

任豔玲嚇得猛一回頭，不料身子突然失去平衡，搖晃了兩下竟然栽了下去。

幸好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天台邊沿，大半個身子懸在外麵，驚慌失措地叫道：“知原，快救我！”

餘知原急忙跑過去，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上拽。但她的身體已經變得肥胖，體重不輕，清瘦的餘知原一時沒能拉動她。

而我當然不會去幫她。

原本隻是想嚇嚇她，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出乎意料的結果。

或許這正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餘知原仍然沒有放棄，他兩隻手死死抓住任豔玲，漲得滿臉通紅，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拉著她。

但她沉重的身子依然拉不動。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遠遠望去像懸在死亡邊緣的兩隻螞蚱。很明顯地看出，他們的力氣正在耗盡，餘知原抓住她胳膊的手開始顫抖，似乎不堪重負，而她的身子也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正打算上前幫忙，就聽見任豔玲突然問：“知原，你真的要我去自首嗎？”

餘知原愣了一下，但還是沉痛地點了點頭，汗水滴落在她臉上，他一邊咬牙拽著她，一邊氣喘籲籲地說：“別……說話了……先上來……再說……”

任豔玲慘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知原，我不想留下你一個人，咱倆一起死吧！”

她腳尖在外牆上用力一蹬，身子順勢往上一掙，竟然抱住了餘知原的脖子，用全身的力量墜著他，將對方生生扯了出去，兩人摟抱糾纏著，一起摔下了高樓。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等我撲到天台邊沿時，已經失去了兩人

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