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堂選修課一定很受歡迎,教室裏座無虛席,連過道上都擠滿了人。

“請問,這兒有人嗎?”

一個清澈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女孩的心猛然一跳,一抬眼,就看到了他!

開學兩個多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她說話。不僅僅是對她,其他同學他也不怎麽搭理,總是獨來獨往,學習、吃飯、練琴、睡覺……

他的世界似乎隻有鋼琴,再也容不下別的。

同學們背後都叫他“怪人”,而教過他的教授卻無不對他讚不絕口,認為他是難得一遇的天才學生。

他的才華和特立獨行的氣質,就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女孩,但她矜持地不敢靠近一步。

今天,他卻主動跟她說話,問:“這兒有人嗎?”

女孩看著旁邊的空位,桌上放著自己的書本,那是室友托她幫忙占的位置。

然而此刻她的腦袋已亂成了一團糨糊,理智尚未出來主持大局,情感就已驅使她衝動地說道:“沒……沒人……”

她手忙腳亂地把書拿過來,感覺到男孩在自己身邊坐下,仿佛帶來一陣灼熱的風,令她臉頰緋紅,心如鹿撞。

老師開始上課了,教室裏響起他抑揚頓挫的聲音。遲來的室友看到沒幫她占位,不滿地嘟著嘴,到過道上跟別的同學擠在了一起。

這一切女孩全無所覺,似乎那個男孩坐下後,就把她帶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用他無所不在的氣息籠罩著她,在他和她之外的地方設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結界。

在隻有他們兩人的世界裏,女孩忍不住偷偷看他,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看他。

他的皮膚白皙得令人驚歎,隻有長年累月把自己關在琴房練琴的人,才會有這樣因未被陽光熏染過而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

他的五官精致得宛如工筆繪就:弧線優美的嘴唇,似春水繞過溪流的一彎;俊秀挺拔的鼻梁,像雲天之外的孤崖,有一種清冷的高傲。

他專注的模樣,像古希臘美少年的雕像;而他的呼吸,則像起伏的樂章……

他拿筆的手,掌心厚實,指尖圓潤,因為長久的練習顯得比常人更加強健有力。

這是一雙專為鋼琴家所生的手,它可以靈活地彈奏出暴風疾雨般的曲子,而有時它撫過琴鍵,卻又溫柔得像摘下清晨枝頭的一朵鮮花……

如果她能變成一個幸福的琴鍵,被那雙手溫柔地撫觸,不知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同學—”

他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就在她看他的手看得入迷的時候。

她頓時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仿佛深埋在地底的最隱秘的心思,突然被人一鏟子挖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令她羞窘得恨不能化作一股輕煙,在他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什麽……”她的舌頭像打了結,突然間痛恨自己的失態,痛恨被他看到自己這樣一副花癡的模樣。

“我的筆沒墨了,能借你的筆用一下嗎?”他彬彬有禮地問。

禮貌意味著疏遠,他對待每位同學都是這樣,表麵客氣有禮,實則拒人千裏。

“哦……好的……”

她忙不迭地從筆袋裏取出備用的筆,正要遞給對方,一抬頭,卻看到他的眼睛。

和她的慌亂相比,他的眼神靜得像一潭古水,那水很深,也很虛無,

裏麵沒有她的影子,就算看著她,他眼中的焦點也不知落到了神遊的哪個地方。

她的窘迫在他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因為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她方才在幹什麽,為什麽會麵紅耳赤、手足無措,或者就算注意到了也根本不在乎。

對他而言,她隻不過是個連名字都不想知道的普通同學。

她的心驀然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