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滅你滿門

黃天望說得斬釘截鐵,雙目電**光,仿佛沒有一點兒回旋餘地一般。

天下精怪妖屬,皆該死!這個論點,聽得我一陣毛骨悚然,毫不退讓地望著對方,問道:“為何?”

黃天望一步踏前,緩聲說道:“凡妖怪者,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於中,物變於外,形神氣質,表裏之用,本於五行,通於五事,雖消息升降,化動萬端,其於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論矣。而妖雖天賦異稟,心卻狹隘,藐視世俗與人權,塗炭生靈,屠戮我人族,妖之劣根,並不是表象所能夠掩藏的。隻要是妖,總有殺人發狂的一天,不可信賴,若是有可能,全部殺光最是明智!”

他這一番“大人類主義”的話出來,身後的一眾追隨者紛紛喝彩,群情激動。而身邊就有兩個妖屬擬形的我,聽得一陣反胃。

我絲毫不作退讓,也向前一步,平靜地說道:“是不是與你不同的,心都是壞的,都不該活?”

黃天望冷冷地瞧我一眼,用了一句話來總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笑了,笑得前仰後合,直不起腰。黃天望瞧見我這恣意狂狷的作態,整張臉變得鐵青。

他入朝為官多年,又身為天下間修為頂厲害的幾人之一,眼中罕有瞧得起誰,很少被人這般輕視,老臉上怎麽可能有光彩?

不過他前來東海舟山之前,倒也聽說過了我力戰邪靈教彌勒的事情,知道其中凶險,倒也是耐著性子,問道:“為何發笑?”

我狂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收斂,嘿然說道:“黃公或許不知,我父雖為漢族,但母親卻是苗族,說起來,我有一半的苗族血統。既如此,也並非你之同族,所以如此說來,我也該死,對吧?”

民族問題是大問題,是事關憲法的原則性問題,黃天望自然不敢胡亂放炮,臉色一黑,道:“胡鬧,不管漢族苗族,皆是中華民族,你莫亂說!”

我仰天而笑,黃天望臉色越發鐵青,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個時候,你也知道大是大非了?軟玉麒麟蛟已化人形,便是智慧生物。她穿著人的衣服,說著人的話,守規矩,行善事,和我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頭頂同一片天。同樣是天底下的生靈,能夠決定她命運的,隻有老天,而並非你。黃公,世人皆曉得你的厲害,然而你是老天爺麽?”

黃天望再狂妄,也不敢如此托大,冷著臉說道:“自然不是!”

我毫不留情地說道:“既不是,你又有什麽權力,拘禁一個根本就沒有犯事的生靈呢。你這樣做,跟強盜又有什麽區別?”

黃天望被我一番詭辯說得臉色鐵青,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世間就是弱肉強食,她身懷重寶而不能自保,便是她的罪過……”

這強盜邏輯聽得人心中一陣發恨,我卻大笑三聲,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凝視著黃天望,一字一句地說道:“說到底,在黃公的眼中,真理終究還是一點,那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對吧?”

我說的是事實,卻是極為難聽,黃天望自然不願意聽,望著我,臉色仿佛凝霜。

良久,他方才緩聲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搶過張勵耘手中的天樞劍,將袖子割去一截,丟在黃天望與我之間的甲板上,然後說道:“黃公既然覺得這世間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那麽我就按照你的規矩,向你發起挑戰。誰贏了,誰帶走軟玉麒麟蛟,你可敢應下?”

單挑!這就是我闖入此中,又講了這麽多,最終所要表達的意思。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訝不已,我們這邊的人都知道,我與彌勒的洛峰島一戰,耗損過重,並不適合再次大戰。而黃天望一方也是群情洶湧,他們倒不是怕黃天望輸,而是覺得我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區區一茅山大弟子,就算是有那麽一點兒名聲,居然膽敢挑戰大內第一高手,而且還是為了一隻妖屬,這簡直就是發了癔症!

麵對我的挑戰,黃天望到底還是注重名望,說道:“你若要挑戰我,我應下便是。不過你剛與邪靈教魁首激鬥,身體尚未恢複,我即便是贏了你,也會被人說三道四,不如擇日,你說如何?”

他這一句話說得冠冕堂皇,眾人莫不為他的氣度折腰。

我卻是冷哼一聲,道:“嗬嗬,你居然知道邪靈教魁首一事——東海之事,民顧委全程盯著,不論彌勒,還是那些逃走的邪靈教,全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滿手血腥,殺人如麻。你民顧委一個不管,卻偏偏盯上了什麽事都沒有犯的可憐的小姑娘。做人既然已經如此不要臉了,又何必在意其他?”

這一句話,打了民顧委所有人的臉,聽得眾人一陣憤怒,黃天望臉色冷得仿佛西伯利亞的冬天,他眯著眼睛說道:“陳誌程,你說話注意點分寸!”

這句話帶著十二分的警告,我卻毫不留情地繼續揭穿道:“太行山武穆王強擄數百民眾為奴采礦,橫行霸道,民顧委因為武穆生的緣故,置若罔聞。後來武穆王作死,被我擊殺,民顧委馬不停蹄,黃家吞並其產業;黃山龍蟒吞吐風雲,殺人悟道,民顧委畏畏縮縮,不敢向前,一待塵埃落定,立刻奉旨查收;至如今,彌勒籌謀千裏,邪靈教滿手血腥,你們渾然不顧,反而為難一小女子……”

我滔滔不絕地傾吐一堆心中的憤懣,一步上前,盯著為首的黃天望,一字一句地說道:“嗬嗬,大內第一高手,除了內鬥,什麽都不會的你,有什麽值得人尊重的地方?”

黃天望被我最後的一句話激怒了,眼睛陡然眯了起來。

他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幾十年來,還真的沒有人敢將他心中的齷齪這般血淋淋地揭開,讓他無地自容。

人要臉,樹要皮,樹沒有皮,隻有死;人沒有臉,也不得活。所以別人經常會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但此時此刻,我渾然不顧官場裏的規則,將黃天望長久以來,籠罩在身上的榮光全部脫下。

經過我這般一說,眾人方才發現,原來大內第一高手,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徒。什麽權威,什麽名頭,都不過是狗屁!

我最後一句話落地,現場頓時一陣喧鬧,黃天望不再說話了,而我也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遙遙相望,而氣勢則在一寸一寸地增長,當這種強大的炁場壓力從我和黃天望的身上蓬勃的釋放出來的時候,場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黃天望什麽人,不管我說得再齷齪,那也是大內第一高手,官方唯一能夠製衡王紅旗的人。

他這些年來雖然名聲不顯,但絕對能夠和茅山陶晉鴻、龍虎山善揚真人、邪靈教天王左使王新鑒等人一般,名列天下巔峰之列。

而黑手雙城是什麽人?自出道起就有無數豪雄為之墊腳,自從南洋歸來之後,風頭一直頗盛,被譽為茅山自陶晉鴻之後的第一人。而如今擊殺了邪靈教的掌教元帥之後,更是風頭無兩。

兩人若是要戰,必將是火星撞地球,老牌強者與新人王的傾世一戰。倘若是卷入這樣的戰鬥,那無疑是一場災難。

受不了壓力的人,已經朝船的邊緣退去,隨時準備著翻身下海,而就在這個時候,幾乎處於爆發邊緣的黃天望存著一絲理智,說道:“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看在陶晉鴻和王紅旗的麵子上,我可以饒恕你先前所有不敬的話。你走吧,我就當你今天沒有來過!”

張勵耘和小白狐等人都看向了我,別人不知道,他們卻曉得一點,那就是剛剛與彌勒大戰之後的我,真的不是黃天望的對手。

為了一個僅見過一麵的小玉兒,就要丟了性命,這是否值得?我卻哂然一笑,淡然地說:“黃天望,時至今日,已無回轉餘地。你現在要麽就殺了我,若是留我性命,回頭我恢複全力,必至荊門黃家,滅你滿門!”